第191章
程奶奶憂心,“尤其是越接近虞美人,就病得更厲害,虞美人是他的‘心魔’,我要不是因為知道了這件事,也不會跟你一起反對他們在一起了。”
程夫人挺直的后背一下塌了下來,喃喃:“居然還有這種事……”她完全不知道。
難怪程斯以三番四次對她說,他那條命,生死隨虞美人,也是因為他說了這些話,才讓她不敢對虞美人動手,生怕下手重了,程斯以就真走極端了。
她突然慶幸,自己沒有真的下過死手,否則她不敢想象程斯以現(xiàn)在會變成怎么樣……
第425章
他曾經(jīng),自殺過
程夫人頭疼,手肘擱在沙發(fā)扶手上,撐住了額頭:“所以,斯以現(xiàn)在是離虞美人近了不行,離虞美人遠了也不行?那怎么辦?我好好的兒子,難道真的要因為一個虞美人毀了?”
這時,程父從二樓走下來,剛好程京宴和林與幼帶著丟丟進門,他目光直接看出去,神情嚴肅:“京宴,剛才薛董事給我打電話,說斯以提出辭職,這是怎么回事?”
程夫人驚然:“辭職?他不想管海外部了嗎?”
程京宴換鞋的動作也頓了一下:“他提辭職了?昨晚我們通電話,我聽出他有這個傾向�!本褪菦]想到他這么迅速。
程父逐步下樓,眉頭緊皺:“薛董事說他是想引咎辭職,但那件事沒有嚴重到這個地步,他也沒有跟我們商量過�!�
程夫人坐不住地站了起來:“他不回家不要這個家了,辭職也不要公司,他這是要徹底斷絕跟我們的關(guān)系?不行!我現(xiàn)在就去巴黎,我要找他問清楚!秋姨,秋姨!訂機票!”
程父快步過去:“清若,你先冷靜,我們再慢慢商量�!�
“我怎么冷靜?”程夫人六神無主,“你什么時候見過你兒子是這副樣子?”
“但你現(xiàn)在貿(mào)貿(mào)然地跑去興師問罪,萬一刺激了他呢?”
“難道就這么干看著?”
程迢迢和周征也到了,不太明白狀況,低聲問了林與幼。
林與幼簡言意駭?shù)卣f了一下,程迢迢皺了皺鼻子:“我就說他不太對勁,好像對什么都不在乎了的樣子……還真的不在乎了�!�
連公司都不要了。
林與幼拍了拍丟丟腦袋,讓丟丟先去樓上找小銀耳玩兒。
然后道:“我記得奶奶說過,二哥生病的事,是那個叫小唯的秘書告訴奶奶的,要不我們把小唯叫過來�!�
程迢迢說:“就是這個小唯出賣標書,已經(jīng)被斯以開除了,現(xiàn)在叫她過來干什么?”
“先問清楚二哥那個病的情況,我們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對癥下藥。”
程夫人覺得有道理:“把她叫來,我親自問!”
于是一個小時后,小唯就出現(xiàn)在了老宅的客廳。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到程家老宅,卻是她第一次成為眾人“焦點”,她低著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
審人這種事情,還是林與幼來做比較輕車熟路。
她翹著二郎腿,目光猶如實質(zhì),在小唯身上轉(zhuǎn)一圈,轉(zhuǎn)得她都有點站不穩(wěn),林與幼才淡道:“我們已經(jīng)知道你做的事,但現(xiàn)在叫你來,不是為了追責(zé),我們是要問你,斯總的心理障礙是真的嗎?”
小唯低聲:“是、是真的,但斯總不準我跟任何人說……”
“是嗎?可你不還是跑到奶奶面前說,斯總是因為虞美人患上的心理障礙?讓我猜猜你的目的……你是想借程家的手,拆散他和虞美人吧?你還挺會借刀殺人的。”林與幼微笑。
小唯忙解釋:“不是的,我當(dāng)時只是關(guān)心斯總,怕斯總會跟當(dāng)年一樣做出過激的事,所以才想請老夫人勸勸他,沒有別的想法�!�
程夫人按耐不住追問:“他當(dāng)年,做出過什么過激的事?”
“這……”
“我是他母親,他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你給我一五一十說清楚,不準隱瞞更不準添油加醋,否則新賬舊賬我一起跟你算!”程夫人喝道。
小唯這才老實道:“斯總當(dāng)初受了家法,傷還沒好全,就急著到巴黎接管海外部,就是不想留在滬城總是想起虞小姐,但去了巴黎后他的狀態(tài)還是不好,甚至……甚至自殺過。”
此言一出,客廳里的一大家子人都是一驚,程夫人更是站了起來:“你說什么!”
“這種事情,我也不敢撒謊,是真的……斯總當(dāng)時好好開著車,突然猛打方向盤沖下山坡,他當(dāng)時就是奔著自殺去的,還好底下是平地,車子雖然翻了,但人還救得出來,可他也因為這起事故,住了一個月的醫(yī)院�!�
程夫人怔怔的,跌坐回沙發(fā),心底拔涼。
“也是這件事后,斯總意識到自己的心理可能出現(xiàn)問題了,主動去看了心理醫(yī)生,在心理醫(yī)生的幫助下,他用了快一年才算恢復(fù)正常�!�
小唯垂眸,“這些都是我跟在斯總身邊親眼看的,我可以發(fā)誓,我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
諒她也不敢拿這種事情騙他們。
程夫人心頭大慟,她居然……居然曾經(jīng)差點就沒有這個兒子了,哪怕是現(xiàn)在,她聽著都一陣后怕。
程迢迢臉色也不好,根本想象不出,她那個永遠溫和儒雅的弟弟,居然有這么重的心事:“還有什么嗎?”
“斯總后來說是恢復(fù)正常,但偶爾壓力大,還是會有失眠的情況,知道虞小姐的下落后,他那個病就有了復(fù)發(fā)的征兆,又開始吃藥。”
“但那個藥,在兩個月前,斯總開始失聯(lián)的時候,就應(yīng)該吃完了,心理醫(yī)生還聯(lián)系過我一次,我也不知道斯總現(xiàn)在還有沒有在服藥?”
小唯說完了,程夫人擺擺手讓她離開。
外人走后,客廳里持續(xù)了很久的安靜。
最后是程京宴的語出驚人打破了沉默:“我猜,二哥應(yīng)該,是又有了自殺的念頭了�!�
眾人紛紛看向他,眼睛里都閃爍著震驚和不可思議,但,如果是這樣,也就能解釋得通他為什么突然要辭職。
程夫人承受不住,俯在程父肩頭閉上了眼,喃喃道:“那我們能怎么辦……”
當(dāng)初程京宴和林與幼遭到許云早綁架,救他們出來也是困難重重,但再難,也羅列得出前后主次一二三四,只要按照計劃,一步步走下去,最后還是能解決。
而這次不一樣,程斯以的“敵人”是他自己,且不說他們根本不知道怎么幫他,就說程斯以恐怕也不愿意他們插手,否則他也不會不告訴他們。
就像抑郁癥患者,他們?nèi)绻想好起來,會向最親近的人發(fā)出求救的信號,當(dāng)他們連信號都不愿意發(fā)出時,就是對這個世界沒有留戀了。
“……”
廚房內(nèi)熱火朝天,為一家人做的飯已經(jīng)快好了,但客廳里卻是一片暮色沉沉,誰都沒有胃口。
日薄西山,夜幕吞沒了整個城市。
第426章
小寡婦,我來了
巴黎這邊,卻是艷陽高照的白日。
虞美人一如往常,在書房看書。
直到外面的天色暗了下來,才伸了一個懶腰,將書簽插入書本,起身走到窗前呼吸新鮮空氣。
她習(xí)慣性地尋找隔壁莊園的老夫妻,他們每天傍晚都會牽著家里的金毛出來散步,偶爾會經(jīng)過程斯以的莊園,她會在窗戶跟他們打招呼,那是她唯一能接觸到的外人。
不過今天帶著金毛散步的老夫妻的孫子,他手里抓著一個小風(fēng)箏,對金毛喊:“小豬小豬!快來追我��!”
門外的保鏢對老夫妻和小孫子都很熟悉,所以他們靠近,他們也沒什么反應(yīng),反而是笑:“給狗起名叫小豬?”
另一個保鏢也笑:“它這么胖,確實可以叫小豬。”
金毛最親人了,撲到男孩的身上,兩人在草地里滾了一圈。
男孩爬起來,帶著金毛跑了,保鏢看到小孩的風(fēng)箏掉了,喊道:“嗨!Boy!你的風(fēng)箏!”
男孩回頭擺擺手:“不要了!”
保鏢也就沒理了,只是一個紙扎的畫著奇怪的圖案的風(fēng)箏而已,沒什么特別。
就是沒想到元寶會跑出門,圍著那個風(fēng)箏轉(zhuǎn)圈。
保鏢連忙將它抓了起來:“小家伙,你可不能跑出來,萬一走丟了,那就完蛋了!”
元寶的爪子緊緊抓著那個小風(fēng)箏,保鏢看它很喜歡這個新玩具,便成全它,將它連同風(fēng)箏一起放進屋內(nèi),又回到門口執(zhí)勤。
虞美人下樓找貓:“元寶,元寶?”
元寶在客廳,對著小風(fēng)箏又舔又咬,虞美人怕它吃錯東西,連忙走過去:“元寶,這不能吃!”
元寶舔得很起勁兒,虞美人只好動手將它跟風(fēng)箏分開:“給你開的罐罐不吃,吃這種東西,回頭拉肚子看你怎么辦……嗯?”
等等。
等一下。
虞美人定睛一看——這風(fēng)箏上好像有字!
她翻過來看仔細了,真的有字,而且是中文,字寫得歪來歪去,乍一看好像是畫,但其實是一句——小寡婦,我來了。
是、是應(yīng)如許?
應(yīng)如許找到她了?
虞美人既驚訝又驚喜,她沒能拿到手機聯(lián)系他,沒想到他還是找到她了,而且還想到用這個辦法,不動聲色地把消息傳給她。
元寶扒拉她的腿,想要回它的風(fēng)箏,虞美人聞了聞,風(fēng)箏有味道,好像是……貓薄荷。
虞美人啞然失笑,難怪元寶會把它撿回來,應(yīng)如許這都是算好的啊。
然而她并沒能高興太久,冷不丁地聽到門外傳來保鏢的說話聲:“先生,您回來了。”
虞美人表情迅速一僵,猛地看出去,程斯以已經(jīng)走到門口!
他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四五天嗎??
虞美人已經(jīng)來不及把風(fēng)箏藏起來了,情急之下她迅速將風(fēng)箏撕碎丟進垃圾桶!
同一秒鐘,程斯以走進客廳看到虞美人,虞美人立刻抱起元寶,倉皇的目光跟他對上。
程斯以頓了一下,然后說:“怎么了?”
“……”虞美人迅速搖頭,抱緊了貓,“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想你和孩子了,所以辦完事,就直接回來了。”程斯以走過來,目光看向垃圾桶,“我進來的時候,你在干什么?這時什么?”
虞美人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是……元寶從外面叼回來的垃圾,不干凈,我怕他生病所以扔了�!�
元寶不知道是被貓薄荷的味道吸引了,還是它不習(xí)慣出現(xiàn)在人前,掙扎著要從虞美人懷里跳下去。
但虞美人怕它會對著垃圾桶喵喵叫,引起程斯以的懷疑,所以抱著它不撒手。
而這個舉動,在程斯以眼里也很奇怪:“它好像不愿意被抱著,你放了它吧,當(dāng)心它使性子把咬你傷�!�
“它不會咬我的……你三天時間趕了一個來回肯定累了,上樓睡一會兒吧�!�
“還好,不辛苦。它好像是對垃圾桶感興趣,垃圾桶里是什么?”程斯以說著彎腰要去查看,虞美人眼睛一睜,她剛才撕得好像不夠碎,會被認出來的!
“程斯以……”千鈞一發(fā)之際,程斯以的手機突然響了,她如蒙大赦,立刻說,“程斯以,你的手機響了!是不是有急事��!”
程斯以便直起了腰,從口袋里拿出手機,來電是程父,他只好對虞美人點了下頭示意,然后走到落地窗外的小露臺。
虞美人毫不遲疑端起桌上的茶水倒入垃圾桶,徹底毀了那幾張碎紙,放下貓,貓也沒再圍著垃圾桶打轉(zhuǎn)了。
她的心跳到現(xiàn)在才重新平復(fù)下來。
·
程斯以輕聲喊:“爸�!�
程父語氣如常:“斯以,我聽說你跟董事會提交了辭職?”
程斯以的回答挑不出任何問題:“海外部接連出事,我是負責(zé)人,無論如何,都應(yīng)該表個態(tài)出來�!�
程父追問:“只是表態(tài)?不是真的要辭職?”
“董事會沒有批,我還是海外部的負責(zé)人�!�
可他到底也沒說清楚,他到底是真想辭職,還是做做樣子。
程父跟緊張看著手機,不敢出聲的程夫人對視了一眼,咳了一聲:“嗯,表個態(tài)也是應(yīng)該的,既然董事會沒有追究那就過了�!�
程斯以說:“好�!�
“……”程父第一次覺得,跟自己兒子說話這么累的,每個字都要斟酌。
既不能直接問,又想試探出他的心情和想法,縱橫商場幾十年的商界大佬級人物,這會兒竟是進退維谷,憋了半天,也只問出一句。
“……你已經(jīng)到巴黎了?”
程斯以看了一下時間,計算兩地的時差,滬城那邊這會兒是大早上:“剛到。爸,您怎么這么早起?”
“我……還不是因為你突然提辭職的事,我一晚上沒睡好,專門掐你下飛機的時間給你打電話問問�!�
程斯以溫聲:“讓爸擔(dān)心了,是我不對�!�
程夫人心里越發(fā)不是滋味,多好的兒子,怎么會呢……
程父實在問不出什么了:“那就這樣吧,你先把海外部整理好,然后找個時間帶虞美人回來,你們不是已經(jīng)辦完婚禮了嗎?總要讓我們見一見吧�!�
“有機會的話,我會安排�!背趟挂阅@鈨煽傻鼗卮�。
程父停頓了一下:“那好吧,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程斯以掛了電話,看著手機,不是沒感覺出父親語氣里的古怪,斂了下眸,重新回到客廳。
虞美人雙手背在身后,故作自然:“你爸找你有什么事?”
“工作上的,沒什么�!背趟挂砸矝]再去看垃圾桶,只是拉住了虞美人的手,目光像一段落日,溫暖絢爛,“陪我睡會兒?”
虞美人沒辦法在他這種眼神下說出拒絕,而且她做賊心虛,也不敢拒絕他,最后就點了點頭:“嗯�!�
第427章
阿虞,我沒生病
程父掛了電話,程夫人就忙不迭地追問:“怎么樣?”
“我不敢問太多,就這么聽起來的話,聽不出什么�!背谈复妨艘幌孪ドw,肅然道,“晚點吃早餐,看京宴和阿征有沒有查出什么?”
沒過多久,程京宴和林與幼,以及程迢迢、周征四個人就都到主樓用早餐。
直到母親著急,程京宴沒等他們問,自己說了:“姐夫在巴黎有人脈,找到二哥在巴黎的莊園了,也聯(lián)絡(luò)到莊園里的傭人,他們說虞美人被限制在家里出不去�!�
程夫人先是一怔:“周征在巴黎還有人脈?”再又是一愣,“你的意思是,斯以把虞美人軟禁了?虞美人還不是自愿跟他在一起的?”
周征一向寡言少語,被質(zhì)疑了也只是道:“以前的朋友�!�
能用一夜時間,就找到莊園的位置,以及籠絡(luò)到一個敢出賣主家的傭人,可見他這個朋友也不是普通人,更可見能認識這樣的人,還讓這樣的人為他做事,周征也不僅僅只是個保鏢而已。
程夫人對周征不是心甘情愿的接納,只是沒辦法只好忍了,現(xiàn)在倒是有幾分刮目相看。
程迢迢挽了一下周征的手臂,道:“您總覺得是虞美人勾引斯以,其實是斯以強行把虞美人留在身邊——阿征還問到,斯以提到‘喬嶠’,是斯以不知從哪兒抱來的女嬰,說是他跟虞美人的女兒,但據(jù)傭人觀察,虞美人并不承認,也不愿意親近那個孩子。”
林與幼聽了半晌,感覺有些微妙:“虞美人沒了的那個孩子,我記得也是女兒吧?二哥這是找了一個‘替代品’?”
這……
一時間眾人心情各異,但都是不太好的。
林與幼很有“當(dāng)替身”的經(jīng)驗,半笑不笑道:“我要是沒猜錯,喬嶠這個名字,原本應(yīng)該也是屬于他們那個沒了的女兒的。”
程迢迢輕輕點頭,她也覺得是。
程夫人不能理解:“他這是什么意思?”
林與幼攪了攪小米粥,她不愧是藝術(shù)生,大腦里天馬行空:“養(yǎng)孩子,辦婚禮,二哥這是在……圓夢?”
程京宴眸光一閃:“如果這是圓夢,那他現(xiàn)在還在夢里,哪天夢碎了,比如虞美人受不了他的控制逃走了,他可能就會……”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完,但在場眾人,都不約而同聯(lián)想同一個結(jié)果。
一個最讓人不能接受的結(jié)果。
……
滬城那邊烏云籠罩,巴黎這邊也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雨,空氣變得濕漉漉,氣溫也跟著降低。
現(xiàn)在已經(jīng)九月,連綿不斷的雨水拉著秋季的腳步臨近,虞美人怕冷,讓人燒了壁爐,她在客廳沙發(fā)窩著,像這個莊園里的第二只貓。
她聽到樓上傳來腳步聲,立刻將手里的紙條揉成團,丟進壁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