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發(fā)生了何事？”
“主人，世子發(fā)狂了！”
“怎么回事��？”她一邊怒問，一邊往那邊趕。
侍衛(wèi)簡潔匯報。
“府醫(yī)已經(jīng)過去，查出那賤婢點了迷香。世子把自己的胳膊扎透了，此時也不讓府醫(yī)給包扎，連小語和涂風(fēng)他們都不能近前。”
大長公主恨的大罵：“賤婢！她竟敢！”
沒到玉福院，就聽到女人的哭喊。
里面還在上演“姐妹情深”的戲碼。
“不是奴婢，是歡意，是歡意點的香，奴婢聽見世子喊口渴，才進(jìn)去的！”
“歡喜？”
歡意睜大眼。
“你不用這樣看我，那香是哪兒來的，你自己知道！”歡喜自私又無情。
那香哪來的，歡意當(dāng)然知道。
是她從嬤嬤那偷得，嬤嬤向來睡眠不好，是用來安眠的。
是歡喜讓她偷的。
現(xiàn)在兩人被押在地上，沒人管。
因為知道她們?nèi)蓟畈怀伞?br />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世子。
世子進(jìn)了凈室，不讓任何人進(jìn)，可他的傷口很重，流了很多血，不包扎會很危險。
所有人都急的團團轉(zhuǎn)。
大長公主來了。
一腳踢翻了地上的歡喜和歡意。
“拖出去，杖斃！”
“老太君饒命！老太君饒命！奴婢是冤枉的，是歡意……”歡喜踢著雙腿，拼命的叫喊。
歡意一聲不吭。
這就是她所說的，當(dāng)奴婢，寧愿死？
而她自己，確實該死，因為太蠢了。
怎么能去害世子呢？
他是那樣好的人。
"言兒，開門！"大長公主拍門。
里面沒有動靜。
最后她下令把門撞開。
門撞開以后，大長公主一個人沖了進(jìn)去。
溫泉池中，花不言飄在水面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上方，周圍的水被血染紅。
他像個失去靈魂的木偶。
眼里什么都沒有。
上次發(fā)狂也沒有這副樣子！
大長公主心頭一驚。
“言兒，你先上來，有什么跟祖母說，祖母給你做主�！�
“祖母。”少年開口。
目光看向她，那里面，有一種大慟之后的死寂。
“你派人，把小雅殺了是嗎？”
“沒有！”
大長公主聲音帶怒。
她討厭聽到霍家任何一個人的名字，尤其是霍長安和霍靜雅。
死了還好呢！
花不言好像并不信。
“她死了，你把她殺了�！�
大長公主憋著一股氣朝外喊：“陸遜！進(jìn)來！”
“主人�！�
黑衣遮面的男人進(jìn)來跪下。
“怎么回事，說！”
“屬下想過要囚住霍靜雅，不過沒成，屬下大意了些，沒想到她功夫刁鉆，逃了�！�
陸遜偷偷看了一眼水中的人。
早覺察世子在培養(yǎng)自己的親信，沒想到黑甲軍里也有了。
“聽到了沒有？她沒死！趕緊出來包扎，不聽話祖母現(xiàn)在就派人去刺殺她！”
第416章
皇帝只能姓燕
花不言之所以知道霍靜雅出事了，確實是黑甲軍中有人通知的他。
來時，正好碰到歡喜要對他做齷齪的事，所以救下他。
并稟告他，陸遜剛回府，是去殺霍靜雅了，雖不知具體情形，但，陸遜從未失過手。
花不言腦子一下子就空了。
可現(xiàn)在，他們說，小雅沒死嗎？
他依舊看著大長公主，不發(fā)一言。
郡王跑進(jìn)來。
目光疼痛：“言兒，這次，聽你祖母的！”
以前，他惹祖母不快時，爹總會為他辯言幾句，雖然不管用。
這次，爹讓他聽祖母的。
花不言動了動身子，郡王趕緊伸出手把他拉上來。
“來人，給世子更衣，包扎！”
“小語呢？”
小語在外頭挨打。
郡王讓人停下。
小語跑進(jìn)來，跪到地上，哭泣著爬到花不言身邊。
滿屋子的人，跪了一半，沒有那兩個婢女的影子。
花不言知道，她們已經(jīng)被處理了。
他感覺到很冷。
這間屋子，這座華麗的府邸，讓人覺得窒息。
每一個人都身不由己，被操控著，被牽引著，走向死亡，或者華麗的牢籠。
他又想到跟著霍家軍行走的那幾日。
就算一個最底層的小兵，也可以大聲笑罵，鮮活旺盛。
還有與小雅住在小院的那幾日，柴米油鹽，即便寒冬也溫暖。
在這明亮寬敞的大房間里，花不言卻感覺自己像一只埋在土里的蚯蚓。
他想鉆出去，看一看外頭的陽光。
可他生于泥土，長于泥土，最終也只會爛于泥土，成為泥土的一部分。
好想，把這里全都炸掉！
他的眼神灰蒙蒙的。
大長公主甚為疲累，今日得到的消息和發(fā)生的事讓她對這個孫子也失了耐心。
她把所有人趕了出去。
面容失望而冰冷。
“你到底想怎么樣？”
“花不言，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知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一個女人，比家族重要，比天下重要嗎？”
“祖母老了，祖母快撐不住了你知道嗎？”
明晃晃的燈盞下，清晰的映著大長公主滿是皺紋的臉，還有她滿頭白發(fā)。
她確實在不知不覺中老了。
再華貴的衣物和金釵都添不了一點顏色。
她何嘗不是另一條蚯蚓。
“言兒，你忘了……祖母是怎樣一點點把你養(yǎng)大，怎樣一句句教你說話，怎樣護佑你在一堆皇族貴子中不被欺負(fù)�！�
“到頭來，你一日日與祖母生分，祖母成了惡人�！�
“祖母。”花不言脫口而出：“那就不要撐了！咱們……”
“啪！”他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白皙的臉多了一個明顯的五指印。
大長公主的身子不停顫抖，最后咬牙問：“那花家族人，和皇室族人呢？不管了嗎？”
“霍家，不是濫殺之人�！彼虉�(zhí)的說。
“你……你！”
大長公主狠狠地閉眼。
再睜開，目中有云翳翻滾。
“如果，如果他們真的能放過所有人，那，祖母也不是不能考慮。
祖母也聽你講過多次，不是沒想過。
就怕他們當(dāng)面答應(yīng)，事后會暗中以各種手段讓前朝后裔悄無聲息的消失�！�
她們燕氏先祖，當(dāng)年不就是如此做的嗎？
“祖母，霍家是光明磊落之人，您應(yīng)該是最了解的�！�
花不言目光有了波瀾，他努力的轉(zhuǎn)動自己的腦子，想著能說服大長公主的話。
他說霍家攻城沒有傷過百姓。
他說霍家滅佛是解百姓之苦。
說他們一路勢如劈竹，皆因燕氏這棵參天大樹早已蠹眾而空。
說，大勢所趨。
得民心者得天下。
說了很多很多。
大長公主的目光愈發(fā)奇異，甚至泛起淚花。
“言兒，祖母就知道，你很聰明，很聰明�！�
只是他總不把心思用在謀算和興旺家族上。
“今日天晚了，你好好休息，祖母會好好考慮�！�
“之前祖母說的，要給你一支黑甲衛(wèi)，現(xiàn)在覺得你完全可以勝任，明日一早，到祖母那邊去�！�
“還有，你既不喜歡身邊有丫鬟，祖母也不派人過來了。
你長大了，喜歡哪個，應(yīng)該是定性了的，祖母不再多干涉。”
花不言有些怔愣。
最后的話，祖母是什么意思？
大長公主已經(jīng)捏了捏額頭，不再多留。
她系著寬大的披風(fēng)，卻沒有以前的高山壓迫之感。
她瘦了，老了。
或許真如她所說，撐不了多久了。
“祖母，您，您注意身體�！�
大長公主眼里出現(xiàn)一抹恍惚。
這話和小時候糯聲糯語的童音重疊。
“祖母，您不要勞累，要好好休息。”
“祖母，您要一直年輕，言兒可以永遠(yuǎn)不長大�！�
"愿祖母長命幾百歲。"
這些祖孫之間的家常話，是什么時候消失的呢？
是言兒不愿去太學(xué)，是她扔掉那些奇趣逗巧的東西，是她請了十位教學(xué)師父。
是言兒越來越木訥，她氣急鞭打……
最后，是霍靜雅的出現(xiàn)，帶著他亂跑……
大長公主張了張嘴，緩解喉間的哽咽。
不過須臾，目光再次冷冽。
她沒有錯。
她是大長公主，守衛(wèi)燕氏皇族的甲衛(wèi)之首。
花不言，以后會接替她的責(zé)任。
無憂的生活，小兒女之間的情誼，那都是建立在他足夠強大的基礎(chǔ)上。
一只雛鳥，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那些只會折斷他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