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滾開、滾開!”
孟真猛地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昏暗的房間里只有她劇烈的呼吸聲,臉上濕淋淋的一片,她心慌地去摸自己的臉,快要分不清是不是夢。
門外,孟舒云正在和舅舅低低說話,聽見臥房里傳來孟真的聲音,立刻扭頭推開了房門,廊下的燈透進臥房里,他看見真真光著腳站在鏡子前,失魂落魄。
“真真?”他快步走進去,“做噩夢了嗎?”
孟真驚醒一般回頭看見哥哥,忽然就從噩夢中醒過來一樣,那是夢,是上一世的事情,哥哥還在,哥哥還好好活著,這一世她和哥哥都好好的。
她臉上全是冷汗和淚水,那副樣子把孟舒云嚇到了,伸手扶著她的雙肩把她抱進了懷里,她的背還在抖:“怎么了真真?是噩夢嗎?沒事的,沒事的哥哥陪著你�!�
孟真聞到他身上特有的藥水味,覺得好安心,哥哥還在,爺爺也還在:“哥哥……我的臉疼……”
“臉疼?”孟舒云低頭去看她的臉,輕輕去拉她捂著臉頰的手,確定臉上什么也沒有,用指背輕輕摸了摸:“這里疼嗎?”
她的眼淚掉了下來,沒睡醒似的“嗯”。
孟舒云的心就碎了,真真從小到大似乎總會做很可怕的夢,醒過來仍然會害怕。
他用手掌捂住了她的臉頰,輕輕揉了揉:“沒事真真,揉一揉就不疼了�!�
真真腦袋靠近他懷里,安心地閉上了眼:“哥哥別走,陪陪我�!�
“不走�!泵鲜嬖评眄標彳浀暮诎l(fā):“哥哥不走了,最近你累壞了�!�
他知道的,她越強勢時越脆弱、需要他。
跟進來的謝令謙看見舒云在安撫真真,悄悄地退出了臥房關上了門。
謝澤和謝微從樓下上來,躡手躡腳地問:“真真睡醒了?”
謝令謙擺擺手讓他們倆一塊下樓去,走遠了才對謝澤說:“你什么時候改改你沖動的脾氣?”
謝澤很是委屈,是那個小子要動真真。
但謝令謙也沒有怪他的意思,只是說:“不要再當著真真的面打架,她從小就害怕你打架。”
“真真被嚇到了?”謝微忙問,抬手打了一下謝澤:“我就說肯定是你打架嚇到真真了,她一直跟你說不要打架,你就不聽�!�
謝澤沒還嘴,“我當時確實太沖動了,主要是那小子太氣人了,上咱家來欺負真真�!�
謝令謙也沒再繼續(xù)說他,今天這件事謝澤做得很好,要是他們謝家讓人在門口欺負了真真,怎么對得起姐姐和父親?
他下了樓,去了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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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是深夜了,吊唁已經(jīng)結束,賓客也送完了,正堂里只剩下顧家的夫妻,顧坤和楚歌。
顧坤在和趙敏兒道歉。
趙敏兒說:“顧家和謝家孟家也算是世交,你也應該清楚孟蘭芝和姚絲絲對我們家做的那些事,怎么你兒子還幫上小三一家了?”
顧坤臉都沒地方放,不迭地說他沒教好,見謝令謙過來趕緊上去說:“今天鬧了一場笑話,別生氣啊,改天一定讓我兒子登門來跟真真道歉。”
謝令謙很冷淡說:“不用了,真真也不想見他,以后最好不要再有交集�!�
顧坤尷尬的顏面盡掃,和楚歌離開謝家,一上車楚歌就開始發(fā)脾氣,怪他不該把顧青帶來,又怪顧青怎么還和姚絲絲那一家混在一起不嫌丟人嗎!
顧坤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也沒想到會鬧成這樣,顧青腦子是怎么想的居然去維護姚絲絲的女兒,他帶顧青來是想讓他光明正大地回顧家,現(xiàn)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私生子,還和姚絲絲那種人的女兒在一起了!
這不是自降身價,自己打自己嘴巴嗎?
他一定不能讓顧青和姚絲絲的女兒在一起!
“明天我還得親自去給真真道歉。”楚歌煩死了,姚絲絲和孟蘭芝害死了人家媽媽,讓他們在門口站一站怎么了!私生子果然只會共情私生子。
“你也別再說我了�!鳖櫪ば臒┑卣f:“我今天算是把臉丟光了�!庇终f:“不是我說,孟家和謝家也太寵孟真了,小孩子之間鬧別扭,你看看謝令謙和趙敏兒維護的,一點面子也不給。哪家姑娘敢像孟真一樣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說我兒子是私生子?我好歹是她伯伯,是長輩�!�
楚歌氣樂了:“給你面子?你看孟真給過誰面子?連她爸也照樣不手軟。人家就是有本事不給你們這些長輩面子,人家爺爺和舅舅樂意寵著慣著,人家自己的公司發(fā)展都快要跟超過分到你手里的那些公司了,你還說人家?”
她越看顧坤那張發(fā)福的臉越生氣:“我就喜歡看孟真氣死你們這些老男人,你們還不敢教育。要是我們卉卉能像孟真那樣,我晚上做夢都樂醒�!�
顧坤氣的哼哼,硬要抬杠說:“寵吧,但愿她嫁人了老公也寵,別像她媽媽一樣�!�
楚歌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肩膀上:“你少給我亂說話,得罪了真真我就跟你離了�!敝缚克@個出軌男,還不如指靠孟真賺錢,這幾年他算是被私生子迷惑了,覺得顧青聰明、顧青厲害,能替他投資做生意,蠢蠢欲動地想把他帶進顧家。
偏偏顧青這小子真就樣樣做得好,全科第一考進云京學院,拿著獎學金,她根本說不出話。
投資次次賺大錢,連顧坤拿不下的投標,顧青一上手就能替他解決了。
顯得卉卉平庸無能,可她們卉卉明明也很優(yōu)秀,剛拿了大獎,顧坤就只看到私生子能替他賺錢。
顧坤到了家,又給顧青打電話,打了幾個這小子都沒接,他也懶得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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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那邊卻是在地毯上睡了一夜,第二天醒過來頭重腳輕渾身酸疼,發(fā)燒燒到了三十九度。
他撐著身體勉強洗了個熱水澡換好衣服,手機里除了顧坤的幾個電話,還有孟璋的信息:門口放了感冒藥,昨天你淋了雨。謝謝你。
他沒出去拿,吃了家里的退燒藥悶頭蜷在沙發(fā)里睡了一天,想把關于孟真的所有事情和夢忘得干凈,從今以后她和他沒有瓜葛。
可昏昏沉沉他總是會夢見另一個孟真,夢境里他賺到了第一個億,靠著這些本金在影視寒冬的時候投資謝氏影業(yè)翻了十倍,拿到了謝氏影業(yè)的股份……他幫著顧坤收購了顧家兄弟的股份、公司,幾乎將顧家的產(chǎn)業(yè)全攥在手里……
夢境里沒有人敢再叫他私生子,所有人巴結他、追捧他,他被人提起是:顧總、顧少爺、顧家大股東……
再也不是私生子,甚至在他和孟真做朋友時,大家都會驚奇:孟真怎么攀上的他?
孟真總是低頭走在他身邊,在他拉她的手時誠惶誠恐,感動得眼眶發(fā)紅……
“顧青?”
有人輕輕拍著他的臉叫他,他從夢境里發(fā)暈地醒過來,聽見顧坤的聲音:“你這孩子怎么燒成這樣也不去醫(yī)院!”
他被拉扯了起來,靠在沙發(fā)上昏昏沉沉地看著顧坤,夢境里真實得像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或許它真的可以發(fā)生……
“你想不想把顧家的家產(chǎn)全拿到手?”顧青沙啞地問眼前的顧坤。
顧坤愣了一下,摸他的額頭:“燒傻了?”
顧青厭惡地躲開他的手,緩了一會兒,腦子里那些記憶有些亂,影業(yè)寒冬?
“謝氏影業(yè)最近虧損了嗎?”
顧坤把退燒藥拿給他,也不太清楚這個:“一會兒我讓助理查查�!�
顧青干脆自己起來,他要弄清楚夢境里這些到底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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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孟蘭芝也淋病倒了。
孟璋照顧完父親,疲憊地從醫(yī)院回到家里,看著還沒來得及換玻璃的家,心里就委屈難過。
她和孟真一個爸爸,可孟真住在半山別墅,而她住在透風的屋子里。
孟真的哥哥呵護她像呵護寶貝,她的哥哥呢?逃課出去喝酒打架。
推門進屋,她看見媽媽正在屋子里燒紙錢,一屋子煙味,媽媽沒有做飯,臟衣服堆在地上。
她受夠了!
孟璋過去將一盆水倒進了燒著紙錢的盆里:“他是綁架犯!就是因為他,我們才落到這種地步,你為什么還給他燒紙錢!”
姚絲絲呆呆看著女兒,捂臉哭了,她沒有辦法告訴女兒,她爸爸是頂罪的……
“璋璋,你要怪就怪媽媽吧,是媽媽沒有本事讓你和哥哥過好日子�!币z絲哭著對女兒說:“媽媽這輩子可能再也翻不了身了,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孟璋看著媽媽忍不住嚎啕大哭,“我還要怎么努力!我再怎么努力也翻不了身了!我就是私生女,是綁架犯的外孫女!”
“不,你可以璋璋�!币z絲哭著抱住她,把一樣東西塞進她手里:“你可以去云京學院上學了,只要在那里你以后結交的朋友全是上流社會的朋友,你不要學媽媽,你要去認識更多有用的朋友,你這么漂亮聰明,一定會有很多人喜歡你。”
孟璋看著錄取通知書,眼淚掉得更厲害了:“沒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的,媽你怎么還不明白?我去那里只會被大家恥笑!”
“恥笑算什么!比你現(xiàn)在的生活更苦嗎?”姚絲絲握緊女兒的手:“你相信媽媽,只要你認識了足夠厲害的人就沒有人敢恥笑你。”她差一點就成功了,“顧青不是對你很好嗎?他這么小就已經(jīng)幫爸爸打理公司了,顧家遲早是他的,他對你很好啊!他為了你愿意和孟真翻臉!”
孟璋哭的喉頭發(fā)哽,是嗎?顧青對她很好嗎?她不知道,他有時候?qū)λ芎茫瑤退人�。可是有時候卻不愿意理她……
“不哭璋璋。”姚絲絲替她擦眼淚,“人要往高處走,媽媽年輕的時候沒有這個機會,現(xiàn)在你有,你這么年輕,進入云京學院你有的是機會�!�
孟璋望著媽媽,媽媽從前很漂亮的,這些年卻憔悴成這樣……
她抱住姚絲絲哭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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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那天雨才停,是個大好的晴天。
顧青翻著手機里謝氏影業(yè)近些年的財報、資料走進云京學院,一路上了樓,謝氏影業(yè)這些年沒有虧損,甚至是一路上升,年年有爆款,尤其是很多年前那檔繼承者的綜藝,迄今都保持著各大第一。
和夢境里對不上……
“孟真來了!”走廊里有許多男生跑了起來,“樓下樓下!她爺爺親自送她來了!”
顧青的腳步頓了頓,扭頭從三樓的走廊里看下去,看見學院的大門口穿著校服的孟真走進校園,這么冷的天她穿短裙光著腿,下面是到小腿的黑色襪子和皮鞋,外面穿著一件黑色的牛角扣大衣,圍著白色圍巾,黑色的長發(fā)緞子一樣披在肩上。
“不愧是云京的門面,真漂亮啊�!�
“腿真細,走走下去從她身邊路過�!�
“我可不敢,校霸在旁邊呢�!�
旁邊的男生們起哄著推搡。
顧青這才留意到,黃頭發(fā)的謝澤就在她身邊,他也穿了校服,黃頭發(fā)在陽光下更夸張地泛白。
謝澤伸手拿走孟真的書包,低頭和她說著什么,見她要擰開保溫杯,他自然而然地接過去替她擰開。
樓下不少的男生從她身邊路過,又偷偷地回頭看她。
原來,孟真比他想象中還要受歡迎。
顧青收回目光,進了教室。
一眼就看見孟真的桌子上堆放著許多面包、水果、牛奶、酸奶……占滿了她的桌面。
沒人理會他,大家都在議論說:“我們不要問起真真外公了,也不要說節(jié)哀,聽起來怪傷心的�!�
“對,就正常和她說話�!�
顧青坐在自己座位上低頭整理自己書桌里的東西,他已經(jīng)打算好了,離她遠一點,和她再無交集最好。
走廊外跑過的腳步聲越來越多,很快就傳來了謝澤的聲音:“午飯我來接你,咱們找微微吃飯去,書包真不要我給你拎進去?怪沉的。”
謝澤把孟真送到教室門口,剛把書包給她就看見了她座位旁的顧青,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想說什么,孟真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快去上課吧。”孟真仰頭對他說:“別遲到了,表哥�!�
謝澤一愣,低頭看她,真真可很少叫他表哥,一般都是謝澤,有事才表哥。
他以為真真是害怕打架,就說了一句:“我知道。”他不打架了,尤其是當著真真的面。
然后拎著孟真的書包走進去,“咚”的一聲放在課桌上,附身看著顧青低低冷冷地說:“別找麻煩,別碰她�!�
顧青抬起頭,陰冷的眼定定地回視著他。
前排的女生忙說:“都別生氣,別生氣,真真要是不喜歡讓他換到后面去嘛�!鄙焓秩ネ熳∶险�。
顧青塞書的手停了下來,憑什么?仿佛所有人、這個世界都在以孟真為中心。
孟真的皮鞋踩在地上發(fā)出聲響。
顧青知道,她一定會讓他離開,她怎么會愿意和他這個私生子做同桌。
孟真停在桌邊,裙擺在敞開的大衣下擺動,“快去上課�!彼x澤的手,對他說:“午飯我去你們班找你�!�
謝澤收回目光,看向她心里怎么都不放心,“算了,你別來,我們班那幾個牲口又要纏著你煩你了。”他隨手拿了一個孟真桌子上的網(wǎng)紅面包,揮手走了。
顧青低頭把最后一本書塞進書包,等著孟真的譏諷。
可孟真卻在他的旁邊位置坐了下來,什么也沒有說。
所有人都驚訝,孟真怎么會愿意和他做同桌?
連顧青自己也驚訝。
她卻很平靜,仿佛他不存在。
顧青明知道要遠離她,再也不要和她有交集,可她的裙擺墜在椅子旁,她的黑發(fā)散在他手臂邊,他聞到淡淡的洗發(fā)水香氣。
陽光下的她被渡上了金邊,側臉白得微微發(fā)光。
是不是,她要是當初留下救他,就會像夢境里一樣……臉上多出猙獰的疤痕?
顧青的椅子被后排踢了一腳,身前身后的男生幾乎都在憤憤不平地看著他。
多好笑,他們暗戀著孟真,偷偷送著愛心早餐,卻不敢和孟真搭話。
他聽說,孟真沒有通過班上任何一個男生的微信添加。
她就像高不可攀的太陽,他們也只敢假裝路過她,偷偷看她。
上課鈴響起的時候,顧青仍然坐在那里,他低頭在做表格,就像對身邊的人毫不在意。
班主任董老師笑著走進來,問過孟真的情況后,讓門口的人進來說:“今天咱們班有新同學加入,大家歡迎�!�
顧青沒有抬頭去看,卻聽見身旁的孟真輕輕笑了一聲。
講臺上的新同學自我介紹道:“大家好,我叫姚璋,彝鼎圭璋的璋。”
顧青蹙眉抬起了頭,看見孟璋站在講臺之上,蒼白的臉上掛著笑,緊張地望向他。
她怎么會來這里?
董老師讓她坐到空座位上,孟璋剛走過去還沒坐下,旁邊的同桌就站起來說:“老師,我不要和她坐在一起。”
孟璋僵站在了那里,那一刻她只希望老師千萬別問為什么,她不想當眾被羞辱一次。
前排的孟真回過頭來看向她,笑著輕聲對她說:“歡迎來到新樂園,姚璋璋。”
作者有話說:
如大家所見,就是人人都愛女主角的那個文,我本人也愛。
第26章
◎新的樂園◎
孟璋坐在了沒有同桌的角落位置,
低頭將書包放好,看見一排排座位旁所有同學的書包幾乎全是名牌,她又將書包推了推放在不起眼的地方。
在決定來這里時她就做好了被孟真霸凌的準備,打她?孤立她?還是把她關進廁所里?
媽媽說得對,
她是被破格錄取的學生,
孟真鬧大了對她自己、對孟家都沒有好處。
她已經(jīng)不會害怕了,
她會收集好證據(jù)等著反擊的機會。
前排的男同學趴在桌子上小聲說:“孟真最近的課我做了筆記,要不要群里私發(fā)你?”
孟真搖搖頭,
只說:“不用了,
謝謝。”
她前面的那個叫康穎的女生回過頭來沖那個男生做鬼臉說:“我已經(jīng)發(fā)給真真了,王灝你是不是想加真真微信?”
那個男生也不生氣,
低低說:“孟真早就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