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做他妻子真是好。
迄今為止,程念影還沒挑出什么不足來。
“怎么不說話了?”傅翊抬眼看她。
侯府若尋人代替女兒嫁過來,也該尋個慣會討好的才是,怎是個這樣呆的。
程念影這會兒眨了眨眼,道:“郡王說的話,我聽了很是歡喜,但又不敢真應(yīng)下來。免得以后日日都要做竹筒飯。”
傅翊失笑:“哦?你不該說,為了我能早日好起來,日日做竹筒飯也甘愿嗎?”
程念影伸出手:“我想,我的手不這樣想�!�
傅翊一看,隨即眼底暗光流過:“怎么還紅得更厲害了?”
程念影:“誰想到砍個竹子這樣震手呢�!�
傅翊斂了神情:“那倒不好叫你日日為我舍身了。”他說著,丟開了手爐。
程念影卻邁步往里間溜。
傅翊:“作什么去?”
“洗一洗,摸過小貓�!�
“急什么,過來,我瞧瞧你的手。”
“小貓身上有些臟……”
“過來。”
程念影看著他。
傅翊還是斜斜倚坐在那里,他病著,看起來便也像是沒力氣坐直一般。
但這會兒程念影隱隱從他身上感知到了一種氣勢。
那似是貴人們都有的一種氣度。
而丹朔郡王身上的,更隱晦,也更厲害些。
程念影向他近前邁了一步。
傅翊攥住了她的手腕,而后垂眸嗅了嗅。
程念影心間鼓噪了一分。
卻并不是出自害怕。
一旁的宮人此時低下了頭去,不敢細(xì)看。
“怎么有血的味道?”傅翊頭也不抬地問。
那小廝毫不設(shè)防之下被她扼住脖頸,竟自己咬著了舌頭。
血溢到了手背上。
程念影說:“小貓身上的。”
“帶回來沒有洗過?”
“嗯,他們說太小了,洗了會死的�!�
“去端水來�!备雕捶愿缹m人。
他沒有松開程念影的手,一邊說著:“看來以后真不能叫你做什么竹筒飯了,這雙手還是精細(xì)養(yǎng)著吧�!�
一邊從宮人手中接過了帕子。
程念影指尖一蜷,這才不自在道:“我自己洗洗就好�!�
“你瞧,你為我做了些什么,我也該為你做些事才是。如此有來有往,才是夫妻相處的長久之道�!�
傅翊說著掰開了她緊扣的手指。
他的指尖冰涼,觸到她的掌心。
沒有汗。
說明她真的一絲也不緊張。
去見了不該見的人,回來叫我堵個正著,心底竟沒有一點(diǎn)波瀾嗎?
傅翊挑了挑眉尾,飽含興味地用胰子涂過她的每一根手指。
半晌,她終于有了反應(yīng)。
她說:“太怪了�!�
傅翊用帕子給她擦過:“哪里怪?”
程念影坐在他面前,細(xì)聲道:“很癢�!�
皮膚都變得鼓噪了。
傅翊輕笑:“這便覺得癢了?回門那日,你是怎么敢在傅瑞明跟前大言不慚說要同我生孩子的?”
程念影本是不會臉紅的。
這會兒聽他這樣揭出來,才覺得熱了一分。
但她絕不會認(rèn)自己說錯了,于是當(dāng)即反問:“傅大人還告狀?”
傅翊自然也不會說是自己聽見的。
他松開程念影的手,道:“此事總要叫我知曉,否則怎么同你商議?”
程念影:“哦�!�
她卻是不好同他睡的。
還是要留給真正的侯府嫡女。
程念影飛快地將手在另一盆清水中沖洗完,道:“卻不知郡王的身體何時才能養(yǎng)好�!�
傅翊似是氣笑了:“叫娘子久等,倒是我的不是了。”
“哪里?”程念影連忙搖頭:“我那日那樣說,也只是不愿事事都由傅大人代之。”
“原是為這個�!�
程念影又連著點(diǎn)頭:“嗯,郡王還是好好養(yǎng)身體吧。”
她怕他說,不如今晚且試一試。
忙還補(bǔ)了句:“我不著急�!�
傅翊:“……”
他轉(zhuǎn)眸掃過一旁的宮人,一個個早都臉紅得不行了。
唯獨(dú)他這位郡王妃,還沒有半點(diǎn)自覺。
“再擦些藥�!彼D了頓,喚了聲,“吳巡�!�
吳巡立刻進(jìn)門來推他。
“郡王這就走了?”程念影脫口而出。
她還有些不敢相信,就過來給她洗個手嗎?
傅翊輕聲應(yīng):“是啊,這便回去好好歇息,養(yǎng)好身體才是。”
程念影動了動唇,聽見傅翊又開了口:“你也是。你手上有針痕,可是做荷包扎出來的?好好養(yǎng)著吧,過幾日若有外府女眷相邀作客,只怕還以為你在郡王府吃了苦呢�!�
程念影:“……嗯�!�
是她多想嗎?
過幾日若有外府女眷相邀……倒好像,丹朔郡王知道那小廝說的話一般。
傅翊走了。
程念影便立即將鄒媽媽叫進(jìn)了臥房。
鄒媽媽也紅著一張老臉,心道只怕這位不日真要混成名正言順的郡王妃了!
孩子一生,誰還管真假?
“我殺了個人。”
鄒媽媽突然聽見她說。
頓時一張老臉由紅轉(zhuǎn)白:“什、什么?”
她現(xiàn)在知道了,那日木荷不是年紀(jì)輕輕就耳背了。而是著實(shí)太過震驚,本能地不愿去承認(rèn)自己聽見了什么東西。
程念影看了她一眼,似乎還不解她為何這樣驚駭。
程念影接著道:“那日晚香院出現(xiàn)的那個男人,你知道是誰嗎?”
鄒媽媽頭皮發(fā)麻:“不,不知道,他、他來郡王府了?”
“他沒有來,但他安置了眼線。”
鄒媽媽人都要昏過去了:“我的老天爺!那怎么是好?萬一被郡王發(fā)現(xiàn)……”
程念影又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并不明白她這時候在慌什么。
“所以我將他殺了啊。”
鄒媽媽喉間哽住,一時間說不上是該驚恐害怕,還是該慶幸。
最終所有紛雜的念頭,只匯集成一個——
這位……到底……是什么來歷啊?
“你找個借口回一趟侯府吧,問問侯夫人知不知道這件事,弄清楚那男子的身份,便回來告訴我,我一并料理。”
鄒媽媽艱難咽了咽口水。
天!
怎么能把這樣大的事,說得跟砍瓜切菜一樣容易!
第18章
嚇著了
為了不太扎眼,鄒媽媽過了兩日,才當(dāng)著施嬤嬤等人的面,說起要回府一事。
找的借口有些蹩腳,但好歹與前兩日是接上了。
鄒媽媽口口聲聲說:“郡王妃惦記著郡王的身體,突然憶起往昔侯府有一個祖上流傳下來的方子,是極好的養(yǎng)身方。老奴想著干脆回去一趟,將方子取來�!�
府中下人,并不是能隨意出府的。
都要報由管事同意。
郡王府管家主管前院大小事務(wù),后院事務(wù)則多是由木荷與施嬤嬤協(xié)同管理。
施嬤嬤聽了這番話,自然點(diǎn)頭同意。
木荷卻問:“何不去信讓侯府主動送來?”
鄒媽媽抬頭看她一眼,心下隱隱認(rèn)定這人怕是對郡王妃有不滿。
做奴婢的,在男主人身邊服侍久了,便生出不該有的心思……鄒媽媽見得多了。
鄒媽媽心下冷哼,面上卻客客氣氣道:“還想著再替郡王妃送些東西到侯夫人那里去,全一番孝心�!�
她心想著等日后,別管真假了,一定要助郡王妃奪得管家權(quán)才是!
“去吧,郡王妃身邊伺候的人多,倒也不怕缺你。”施嬤嬤再度表態(tài)。
聽得鄒媽媽更是斗志盎然。
還得快快回來!
免得這郡王府的老婆子奪了她的位置!
木荷這才松口:“郡王妃的意思,奴婢也不好阻攔,鄒媽媽就走這一趟吧�!�
鄒媽媽心道這不是故意拿喬是什么?最后不還是松口。可得替郡王妃盯緊了這人!小心思多得咧!
*
鄒媽媽這一走。
程念影就沒得針線活兒可學(xué)了,好在有了貓。她開始每日去和貓玩兒。
宮人看了都大為震驚,私底下悄悄與木荷說。
“我瞧她怎像個胸?zé)o大志的?”
木荷回頭責(zé)怪了一句:“又議論起主子來了?”
她這兩日心情倒是尚可。
因?yàn)橹髯咏K于沒怎么往幽篁院去了。
“木荷姐姐,木荷姐姐�!庇行m女跑進(jìn)來,皺著鼻子道:“有人說總聞到一股子怪味兒�!�
“負(fù)責(zé)灑掃的仆婦怎么說?”
“說都打掃得干干凈凈的,實(shí)在不知哪里來的味道,有人便私下里說……”
“說什么?”
“說怕是有什么人私通外院,珠胎暗結(jié),生下來給埋園子里,才有的異味�!�
“胡說八道!我去瞧瞧!”木荷皺眉。
不再掛心郡王妃那里,木荷便又恢復(fù)了宮廷女官的氣度。
直到半個時辰后。
一聲尖叫劃破了郡王府的上空。
吳巡匆匆來到了傅翊跟前。
“府里人發(fā)現(xiàn)那小廝的尸首了!”
“這侯府女的那個相好,手夠黑的。傳完信就殺。”吳巡皺著臉連連搖頭。
他們早就知道那小廝不對勁,一直盯著呢。
也故意放任了小廝傳信。
就等著放長線釣大魚。
誰知道那日和郡王妃見完,人就失蹤了……
傅翊神色淡淡:“有些奇怪。就算下手再黑,也沒有自斷一臂的道理�!�
“那好端端的,怎么會死呢?那死狀……真是……”吳巡都想吐,“從地月閣的廢井里撈出來,人都泡浮囊了。”
傅翊:“死在了地月閣啊�!�
“您……您的意思不會是,侯府女殺了他吧?不可能!絕無可能!”
“那日她伐竹。”傅翊不輕不重地提醒。
“是,那一刀是有些奇怪。但,但是她握刀的姿勢就不像個習(xí)武的!”
“若有心偽裝呢?”
吳巡打了個寒顫:“那,……那豈不是太可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