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傅翊抬起臉,這才透出一點處尊居顯的傲慢。
“是啊,那又如何?”傅翊反問他。
岑三爺動了動唇:“似叫小禾吧�!�
岑家的丫鬟這時開始置碗碟布菜,人影交錯間,傅翊屈起指尖道:“我瞧中她了,勞煩三爺將她送到我房中�!�
岑三爺喉間哽住。
是。這人,他本來也是要往御京送的。
但不該是傅翊這里……岑三爺扭臉看了一眼侄女�;屎罂墒且楹纤麄兌税。�
他怎能容傅翊房中有別人?就算將來納妾,那也是將來的事,不能是現(xiàn)在!
岑瑤心這時對上岑三爺?shù)哪抗�,笑道:“三叔,這丫頭不會是你的身邊人吧?”
傅翊掐住了指尖,眼底壓著沉沉陰翳。
岑瑤心一無所覺。
不過岑三爺察覺到這話不妥,似是他不舍得給一般,于是立即擺了擺手:“哪里的話。便……便依郡王的意思�!�
傅翊臉上的笑容這才真切了些。
他舉起杯盞:“便謝過三爺了�!�
“不敢當�!贬隣斶B忙也舉起杯。
“那便去囑咐一聲吧�!�
岑三爺只好起身,將長隨叫過來:“去,將小禾……帶到聽雪軒去�!�
他一邊交代,一邊更覺得怪異。
郡王這般,倒好像……怕小禾跑了似的?
長隨應聲,趕緊小跑著出了門。
岑三爺這頭瞇了瞇眼,稍稍一思量,再斟酒敬傅翊。
岑瑤心見狀插聲:“三叔,一味飲酒恐引得腹痛。”
“是、是,倒是我疏漏了,郡王還是先請用些菜吧�!贬隣斠贿叿啪票贿吂室鈱⒈哟蚍�。
酒水淋過衣擺,他立即面露歉色:“我去換身衣裳,速速就來�!�
傅翊抬眸。
這一眼看得岑三爺有些不自在。
“……去吧�!备雕茨闷鹂曜�。
岑三爺走出門,直奔程念影住的地方去。他不問清,實難心安!
“三爺……”院兒里的丫鬟迎上來。
“都下去�!贬隣斶M門,直截了當?shù)貑枺骸澳闩c丹朔郡王是舊相識?”
程念影有些驚訝,沒想到這人這么快就獨自找了過來。
人都撤掉了,這里只余她和岑三爺……倒是極好的下手時機。
“說話!”岑三爺臉一板,已經(jīng)顯出了怒色。
程念影抬頭:“丹朔郡王……是誰?”
岑三爺:“……”“就是方才抓著你那個人�!�
“我還想問,他為何抓我?”
岑三爺頓了頓,盯著她仔細分辨了片刻,這才道:“誰叫你長得與他的故人相像?才叫他認錯了去�!�
“一會兒我便將你送到他房中�!贬隣斠贿呎f,一邊觀察程念影的反應。
程念影起身,解了身上的披風,緩緩朝他走近。
而后才抬手按在發(fā)間,將那支銅簪輕輕抽出。
脫簪是就寢前的固定動作。
因而它幾乎與解衣等同。
眼下程念影先解披風,再脫發(fā)簪,烏發(fā)如瀑般披肩,便平添了幾分旖旎暗示。
她道:“我不想去……”
岑三爺眼皮輕跳。
哦,原來她是傾心了我。難怪今日主動來求見。
可惜啊……岑三爺?shù)共粦岩沙棠钣坝挟惲�。他眼下只是覺得可惜。方才程念影揪住他袍帶,說一句“我害怕”,那脆生生顫巍巍的聲音,還是很戳在心上的。
“你……”
程念影此時已經(jīng)完全走到了岑三爺跟前。她腳步一頓,捏住銅簪……
“吱呀——”門突然被人從外頭推開。
傅翊站在那里。
簡直像個陰魂不散的男鬼。
他的目光從程念影身上飛快一掠。
散著發(fā),被雪水洇濕的眉眼分外動人,而地上掉著披風。
傅翊的顳骨上方又好似有鐵釬攪過,短促地痛了一下。
他那張帶笑的臉上,隱隱壓著戾色。
“岑三爺此去甚久,原來是換衣裳換到這里來了�!�
岑三爺?shù)暮顾查g就下來了。
方才應了說要送人過去,這便被逮個當場,是……不妥當。
程念影這廂低下頭,本來還有些生氣傅翊壞了她的好事。
但傅翊好似,恨岑三比恨她多。
恨得好!
第135章
火氣極旺
岑三爺借故離開的時候,傅翊便猜測他可能要去找“小禾”。
嚇嚇她本該是好事。
但先前被堵在院子里的時候,少女抬手揪住岑三的袍帶……還是叫傅翊有些耿耿于懷。
“我想起來有幾句話忘了交代手底下的人�!备雕淳瓦@樣走了出去。
岑瑤心在御京的時候就從未攔下他過,眼下又怎么攔得��?
傅翊便一路來到這里,將岑三爺堵了個正著。
岑三爺此時很后悔,自己實在太過著急,不應當立即過來審問……
“郡王想是誤會了�!贬隣斵D過身,“我想著人馬上要送到郡王那里去了,還有些話該親自同她囑咐一番�!�
“郡王是岑家的貴客,豈有怠慢之理?”岑三爺強調。
傅翊此時頗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是三爺想多了,我也無怪罪之意。難道三爺以為我誤會你們二人在此地耳鬢廝磨、幽幽相會嗎?”
這話如何好接?
岑三爺只得訕笑兩聲:“誤會,到底是誤會�!�
這下還問什么話呢?
他干脆道:“來人,現(xiàn)在就送小禾姑娘到聽雪軒去�!�
傅翊佇立在那里,動也不動:“不將地上的披風撿起來嗎?”
岑三爺:“……”那我去撿?
也不妥啊。我若去撿了,這丹朔郡王恐怕更不高興。
程念影緩緩眨眼。
她沒想到這蔚陽的地頭蛇,原來在傅翊跟前也要矮上一頭。
好吧。
程念影退了兩步,自己彎腰回身去撿。
傅翊卻仍舊極是不快:“誰叫你自己動的?”
守在階下的丫鬟一激靈,趕緊湊上前去彎腰撿了,隨后便往程念影手里遞。
岑三爺見狀罵了句:“怎的這般愚鈍?給小禾姑娘披上啊!”
丫鬟:“是、是……”
她咬牙切齒地抖開披風,給程念影披上。
果然,這下傅翊沒再說什么。想是做對了。
岑三爺不自覺地吐了口氣。這才知曉為何朝中有些人不愿與傅翊打交道了。
他本該對傅翊不滿的……但想到將來這樣一大殺器到底是與他岑家結親。
還有何可不滿呢?只怕大哥回來,都要怨他招待不周。
“小禾姑娘,請吧,咱們這就……去聽雪軒�!毖诀呓┲樔シ龀棠钣�。
傅翊卻驀地又開了口:“你頭上戴的簪子呢?”
他問:“這么快就丟了?”
岑三爺深吸一口氣,大為頭痛。
這簪子又怎么了?
他先開了口:“方才還攥手里呢……”
程念影也應聲攤開了手掌。
傅翊看了一眼,眼底的戾色頓時退了些。
“三爺便隨我一同回去吧�!彼D過頭。
岑三爺也想趕緊走:“嗯嗯,郡王請�!�
目送著二人走遠,丫鬟怪異的目光不禁又落到程念影身上:“你真是……”
丫鬟從未見過這便被爭搶起來的,一時都不該如何形容,才能表達心中的不爽。
程念影倒是轉身又拿起自己的包袱:“走吧�!�
有了前車之鑒,如今是不能再離身了。
丫鬟被她利落的動作噎了回去:“走走走!”
也不知何時才能從這丫頭臉上看到驚慌失措!丫鬟氣哼哼地心道。
來到聽雪軒,外頭有護衛(wèi)來回走動。丫鬟驚異地道了聲:“你們是……”
院子里的仆婦迎出來道:“這是客人帶來的�!�
丫鬟哪里見過這般陣仗,堪堪將聲音咽了回去:“哦,哦。”
這郡王好生厲害,儼然有了反客為主的意思。
程念影這時跟著轉眸掃了一圈兒。
吳巡不在,并無熟面孔。
傅翊提前讓人守住此處,難道正是防的她?
若是如此……只怕秦玉容此刻不大好了。
但她在蔚陽也并未聽聞武寧侯府被治罪一事啊。
程念影暫且按下了紛雜的念頭,垂眸跟著走進了聽雪軒。
她也有心從傅翊身上探出些消息,倒不急著走了。
而這廂傅翊幾人也未用太久的飯。
“身上寒氣未消,便先行去沐浴歇息了�!备雕吹�。
那是去沐浴歇息嗎?
岑三爺抓著杯盞。
就這么急?
但岑三爺有心撫平方才的“沖突”,便還是客客氣氣地起身,親自將傅翊送出了門。
不一會兒,岑瑤心也走了出來,在岑三爺身邊站定,遙遙望著傅翊離去的身影,輕聲嘆道:“丹朔郡王雖好,卻總叫人看不透。”
岑三爺猛地回頭,道:“他今日要了那丫鬟,你心中不覺醋意?”
岑瑤心無奈:“在御京時,他便不怎么拿正眼瞧我�!�
岑三爺皺眉:“若是如此,那岑家可還有與他結親的可能?若無可能,岑家倒也不必捧著他。”
岑瑤心卻道:“先前瞧著沒有可能,眼下卻是有了�!�
“何出此言?”
“在御京時,他并不拿正眼瞧我,是因滿京盛傳郡王妃剛剛病逝。我那時只怕,這郡王妃如他心尖一點朱砂痣。此后旁人再難登得郡王府大門。”
岑瑤心頓了頓,又道:“今日他卻要了個丫鬟。那再多與岑家結個親,又有何妨呢?”
岑三爺一想也是。
世上哪有那么多癡情男兒?便是京中有“愛妻”之名的官員,不一樣笑納了他送去的女子?
這是好事。
“若他肯入岑家陣營,你父親也不必汲汲營營了。”
這廂二人放寬了心。
那廂傅翊進了聽雪軒的門。
“先前送來那丫鬟呢?”
“主子,她進了那間房便沒再出來�!�
“嗯�!�
傅翊對院中精心布置各種的景色渾不在意,徑直來到那扇門前。
那滿腔洶涌的情緒,此時反歸于了平靜。
“主子?”護衛(wèi)有些詫異。
怎么不進去呢?
傅翊一手按在門板上,腦中盤旋而過念頭——
如何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