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往年在老家待到正月初三就回城了,今年王梅芬攛掇著傅建濤,從老人那里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一高興又待了兩天,待到了初五才回城。
初五回城的路上,傅斯愉開心得像個被放出籠子的小鳥,傅斯恬表面不顯,一直繃著的那根神經(jīng)也松了下來。再是小心謹慎,她這幾天還是挨了奶奶幾句難聽話。
他們剛剛回到家里,傅斯恬還在給床被除塵,就聽見傅斯愉在陽臺驚叫:“哇靠,這是不是冰雹?!下冰雹了!”
傅斯愉好奇地轉(zhuǎn)身去看窗外,窗外陽光明媚,風和日麗,但“哐哐哐”地,真的有東西在往下砸。有一顆冰雹,恰恰好地砸在窗沿上,晶瑩透亮、不規(guī)則的,好大一顆,嚇了傅斯恬一跳。傅斯恬在南方生長多年,別說沒見過雪了,這樣下冰雹的陣仗也是第一次見的。
她十分新奇,抓過手機,對著窗外錄像,錄了七八秒,用qq分享給了時懿,“時懿,檸城下冰雹了�!�
自春節(jié)她發(fā)短信和時懿拜年后,她們已經(jīng)好幾天沒聯(lián)系了。
時懿過了一分鐘回她:“好大的冰雹�!�
“申城也下嗎?”
傅斯恬眼波蕩漾,馬上回:“應(yīng)該沒有吧�!焙笾笥X地,她問:“你不在申城嗎?”
“不在,我還在日本。”
傅斯恬反應(yīng)了兩秒鐘,慌張道:“是不是我那天給你打電話你就在日本了?”
“嗯�!�
“那你接電話是不是也要錢的?”
時懿沒有否認,只是說:“沒事,我開漫游套餐了�!彼D(zhuǎn)開話題,發(fā)了一張照片過來,照片像是隨意拍的,是一本攤開的手賬本,上面蓋著長的、方的、圓的各式印章。
時懿問她:“哪個章好看?”
都很好看,傅斯恬選擇困難,勉強選出了三個覺得最好看的。時懿說:“我在文具店。”她又發(fā)了一張陳列著各式各樣漂亮本子的櫥窗�!澳谋竞每矗俊�
傅斯恬嘴角要揚到耳后了,有一種遠程和時懿一起逛街的錯覺。時懿每發(fā)一張照片給她,她都很認真地幫時懿參考了以后回復(fù)。
時懿逛了好一會兒,要換店了,傅斯恬也要去準備晚飯了,只好滿心不舍地結(jié)束了對話。
這次聊天以后,時懿又是好多天沒有動靜。傅斯恬不好意思沒事太經(jīng)常找她,只好每天刷新她的簽名和微博,盼望著她哪天能心血來潮更新一下。
但時懿就是很無情地,不動如山。
正月十五,既是元宵節(jié)又是情人節(jié)。高三生已經(jīng)提早開始上課了,傅斯恬還有兩天假期。下午傅斯愉給她發(fā)短信,說她購物的物流顯示快遞已經(jīng)到了。名字和電話號碼記的都是傅斯恬的,讓傅斯恬收到短信去拿一下。
傅斯恬傍晚收到了物流短信,煮好飯后出門,到快遞點報了自己的名字,快遞員就塞了一個軟包裝袋子和一個紙箱子給她。傅斯恬沒多想,把兩個快遞抱回家,原封不動地放到了傅斯愉房間里。
晚上傅斯愉下課回來,四個人吃完元宵團圓飯,傅斯愉回房,傅斯恬和王梅芬收拾碗筷。
“這箱子里是什么呀?”隔著兩扇門,傅斯愉的聲音傳來。
傅斯恬應(yīng)她:“我不知道,你的快遞呀�!�
“不是我的!”傅斯愉喊。
王梅芬打發(fā)傅斯恬:“你去給她看看唄�!�
“好�!备邓固裣春檬�,出廚房找傅斯愉。傅斯愉正在床邊坐著,她腳邊放著的就是傅斯恬抱回來的硬紙箱。
傅斯恬進門,看到快遞之一的那個軟包裝快遞已經(jīng)被傅斯愉拆了,應(yīng)該是正攤在她床上的那一件春裝外套。
“我只買了衣服,這不是我買的。”傅斯愉語氣很肯定。
“我過去報了信息,快遞員就直接把這兩個都給我了�!备邓固穸祝律碜訙蕚浯_認信息。
“上面確實是你的名字和號碼。”傅斯愉已經(jīng)檢查過了。“是不是你自己買的?”
“我沒買過東西啊�!�
“那就是別人給你買的�!备邓褂潇`光一現(xiàn),醍醐灌頂,“今天不止元宵節(jié),還是情人節(jié)!”
傅斯恬好笑,她不知道傅斯愉到底哪里來的想法,老是懷疑自己談戀愛了。她剛要否認不可能,傅斯愉說:“好像還是日本直郵回來的�!�
日本?傅斯恬要否認的話突然卡殼了。是她嗎?她低頭看紙箱子,內(nèi)心還在遲疑,唇角揚起的弧度卻已經(jīng)先出賣了她。
“真是�。俊备邓褂涮裘�。
“可能是我朋友寄的�!备邓固裾Z氣發(fā)軟,抱起紙箱子迫不及待地就要溜:“我拿回去拆開看看。”
“就在這拆!還是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备邓褂浒醋〖埾渥印�
傅斯恬和她僵持兩秒,妥協(xié)了,就地拆封。
硬紙箱不大,里面裝的東西卻不少。最上層的是重量輕的膨化食品,寫的都是日文,中間層是一盒一盒的巧克力、糖果和糕點,邊角縫里,還有一支口紅和洗面奶,最下面是一個包裝精致的禮盒。
禮盒打開,映入眼簾的先是清新明朗、充滿高級感的配色。一只穿著和服的小兔子羊毛氈坐在一本青草色的臺歷上,臺歷旁,是幾張蓋著戳的明信片,傅斯恬只掃一眼就認出了,戳的章都是那天時懿問她哪個好看時,她選的那幾個章。
盒子里,還有她選的筆、手賬本、墨水、便簽……零零碎碎,盛著的都是她的瘋狂心動。
傅斯恬覺得有什么東西要溢出來了。
傅斯愉內(nèi)心驚嘆,看傅斯恬嬌柔歡喜的模樣,嗤一聲,滿不在意地抓起羊毛氈打量:“還挺會來事的�!�
傅斯恬目光隨傅斯愉的動作移動,一臉的緊張和心疼。
傅斯愉覺得沒勁,拋下羊毛氈催促道:“既然是你的那就拿走,浪費我這么多時間,煩死了�!�
傅斯恬如蒙大赦,根本舍不得走流程讓傅斯愉先挑,抱起箱子就跑。
門要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冷不丁的,傅斯愉忽然來了句:“你別搞出人命�!�
傅斯恬來不及問她“什么?”,門已經(jīng)順著慣性合上了。
傅斯恬沒心思多想,她回到房間里,把紙箱子里的東西一件件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愛不釋手。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好像飄在了棉花糖做成的云里,但飄太高了,她的理智又讓她生出不安。
她咬著唇給時懿發(fā)消息:“時懿,是你給我寄的快遞嗎?”
時懿像沒有看到消息,很久都沒有回她。
歡喜還是壓過了一切,傅斯恬擺弄著這些物件,用手機給拍了一張又一張的照片。
又一次按下快門,屏幕一卡,停滯了兩秒,時懿的名字毫無征兆地在她的屏幕上出現(xiàn)了——
時懿直接打電話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時懿:是我的,麻煩你幫我轉(zhuǎn)寄一下。
傅小兔嘰:?……
心跳驟停,發(fā)灰變涼全文完~
第24章
傅斯恬心跳漏了一拍,
立刻點下了綠色的接聽鍵:“時懿?”聲音綿軟,含著羞怯。
“嗯”時懿遠離了嘈雜,在湖泊旁停下腳步:“是我寄的。這兩天忙,
忘記和你說了。”
傅斯恬低下頭,指頭不自覺地在被單上畫圈圈:“為什么寄給我?”
“這個地址不方便收?”
“不是�!备邓固襁B忙否認。
時懿解釋:“帶回去占位置,
我就順手寄了。”
重點好像不對吧?傅斯恬只好再直接一點求證,
“是給我的伴手禮嗎?”
“嗯。”
“謝謝你,時懿�!彼嬋θΦ氖滞W�,變成了反復(fù)摩擦:“禮物我很喜歡,
很驚喜。但是,
太讓你破費了�!�
時懿聽出了她的不好意思,淡淡道:“你可以當作是你的報酬�!�
“嗯?”
“陪我逛了半天的街�!�
語氣明明很一本正經(jīng),
傅斯恬卻聽得很想笑。她心情輕快了些,
不那么拘束了,
“那買的都是我的東西,
應(yīng)該是我謝謝你陪我逛街�!�
“不客氣�!睍r懿應(yīng)得順口。
傅斯恬又輕輕地笑了一聲,
笑完她沒說話,時懿也沒說話,好像有點冷場了。
傅斯恬舍不得掛電話,紅著臉沒話找話:“你還在日本嗎?”
“沒有,回來了�!�
“今天是元宵節(jié)�!�
“嗯�!�
“那你吃飯了嗎?”
“在吃了。”
傅斯恬連忙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打擾你吃飯了?”
時懿提醒她:“是我給你打電話的�!�
傅斯恬一怔,
是哦。時懿解釋道:“我在婚宴上,出來透口氣�!�
“今天我媽結(jié)婚�!彼Z氣尋常。
傅斯恬猝不及防,
握著手機,
舌頭打結(jié)了。“時懿……”
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些什么?越急越慌,腦袋一片空白。
時懿仿佛能感受到她的無措,轉(zhuǎn)過身,
遙望著不遠處彩燈通明、滿座歡喜的婚宴主場,淡淡道:“我沒有不開心�!彼D(zhuǎn)開話題,“你后天回學校嗎?”
傅斯恬遲疑地回:“嗯,后天下午。”
時懿順著這個話題和她又聊了兩句才結(jié)束通話。
電話掛斷后,傅斯恬盯著屏幕上的通話記錄久久出神。真的沒有不開心嗎?可是,如果沒有不開心,為什么需要借口打電話出去透氣?
她想到開學那天時懿和媽媽關(guān)系親近的模樣,想到時懿此刻可能會有的不安落寞,心一下子悶得難受。
她好笨啊,剛剛居然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傅斯恬懊惱地把臉埋進枕頭。
九點半,婚宴散場。時懿陪著母親方若樺和繼父向業(yè)一一送別了賓客,拒絕了他們的邀請,獨自一人回到了之前她和母親一起居住的住宅。
還是和往常一樣,她換了鞋,往客廳走。沒有人給她留燈了,月華透過落地窗送進滿室清輝。時懿手搭在燈的開關(guān)上,怔了怔,忽然失去了開燈的欲望。
她就著月光坐到了吧臺前的高腳椅上,打量客廳里一如過去的陳設(shè)�?傆X得有什么不一樣了,變空蕩了。她視線落在電視柜上她和方若樺的雙人合影上。
包里手機震動了兩下。時懿想起還沒有和方若樺報平安。
她取出手機,屏幕里顯示的是一個未接來電、一條未讀消息和一條qq消息。她先點開未接短信和未讀消息,都是方若樺的。
不知道什么心理,她不是很想馬上回。
她擱置了,點開qq消息查看。
qq消息是傅斯恬發(fā)來的。她什么都沒有說,只發(fā)了一張圖片。圖片上是一副四格彩鉛畫,畫上第一格,是月亮星星下,兩只兔子手牽著手站在一起,第二格,夜晚的月亮和星星變成了藍天白云,兩只兔子還是手牽著手站在一起,第三格同第一格,第四格同第二格。
畫面稚嫩得不敢恭維,時懿確定,傅斯恬的畫工自幼兒園以后就沒有進步過了。
她有點看不懂傅斯恬想表達什么,但眼底不自覺就有笑意浮現(xiàn)。
剛剛嘴那么笨,現(xiàn)在手還這么笨。
她來了點興致想畫幅畫回傅斯恬,返回桌面,看到主頁左下角的信息箱圖標。顫了顫長睫,她露出釋然的笑,先回了方若樺的短信:“媽,我到家了。剛剛忘了和你說了,新婚快樂�!�
她起身開了燈,坐到沙發(fā)上,噙著笑,悠閑地用指頭在手機屏幕上描畫著。
接近十一點,翻來覆去不敢睡的傅斯恬終于等來了時懿的回復(fù)。她迫不及待地戳開,看見時懿同樣是給她發(fā)了一幅畫。
畫上兩只小兔子在申大校門口面對面站著,其中一只兔子左手托著另一只兔子的手,右手放了兩顆紅色的喜糖到那只兔子手上。
圖下面寫著一行飄逸的字:“學校見�!�
傅斯恬梨渦綻放,回她:“學校見�!�
心柔似水。
*
正月十七下午,正是返校潮,傅斯恬坐的公交車一路堵車,半個小時的車程硬了堵一個小時才到。傅斯恬暈得難受,拖著行李箱白著臉往宿舍樓走,在一樓的電梯口遇見了和別的班團支書一起出來的時懿。
她朝時懿笑,時懿蹙眉,問:“暈車了?”
傅斯恬點頭,還要說話,旁邊先進去的人要關(guān)電梯了,問:“進來嗎?”
時懿便說:“你先上去,我一會兒去找你�!�
傅斯恬順從地進電梯了。
回到13層,傅斯恬打起精神,想著新學期爭取新氣象。沒想到一站到宿舍門口,還沒進去,她就察覺到宿舍氛圍不太對。
宿舍里只有宋楚原、程佳珞和羅茜在。宋楚原在自己的床上擦床板除灰,羅茜在陽臺洗衣服,程佳珞坐在落地窗旁背對著她打電話,聲音里有隱約哭腔。
傅斯恬拖著行李箱進去,程佳珞聽到聲響,轉(zhuǎn)過頭掃一眼,看到她,很大動作地站起了身,去到陽臺。
傅斯恬愣了愣,求助般地看宋楚原,宋楚原給了她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傅斯恬硬著頭皮走到了自己床旁,把行李箱放到床下,爬上床,拉上床簾,靠著墻靜靜地喘息。
程佳珞大概是在給家里人打電話。她說她東西放宿舍被人動了,毛巾被人當抹布一樣用,臟得不得了,盆栽放在書架上的,現(xiàn)在一來就已經(jīng)被摔碎在書桌上了。明明放假前都收的好好的,她走前還特意往里面挪了一點點,又沒地震過,盆栽又不會長腳,自己能把自己摔死嗎。不是一次兩次了,之前也有覺得牙杯牙刷被動過……
話里話外,她誰的名字都沒提,但矛盾指著誰,大家都聽明白了。誰都知道,這個宿舍傅斯恬是最晚離開的。
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樣的哭訴聲傳進傅斯恬的耳朵里,傅斯恬覺得腦袋嗡嗡嗡的,胸口更難受了。
時懿領(lǐng)了違規(guī)電器登記表上樓,回宿舍拿了喜糖到1317找傅斯恬�?吹�1317宿舍門開著,傅斯恬的鞋尖對著梯子,她直接進到室內(nèi)床邊叫她:“斯恬�!�
傅斯恬從床簾里探出頭,臉色仿佛比剛才更難看了。
時懿把喜糖遞給傅斯恬,又遞了幾片藥貼,“貼著可能會舒服點�!�
傅斯恬說“謝謝”。宿舍太低氣壓了,不適合說話,傅斯恬爬下床,帶著時懿往樓梯間走。
到了樓梯間,時懿問:“你宿舍怎么了?”
傅斯恬回:“佳珞毛巾臟了、盆栽摔壞了�!�
“毛巾放哪里的?”
“掛在洗衣池上面。”
“掛在上面不收,臟了不是正常嗎?”
傅斯恬默了默,悶悶地說:“盆栽確實是在不容易摔得位置。她覺得宿舍有人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