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傅斯恬莫名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時懿臉不紅心不跳道：“也請�！�
尹繁露笑起來，答應(yīng)了，也不問為什么要請客。
傅斯恬卻突然在這句話里想起了什么。
她盯著煮蛋器升騰起的白氣，在心底里盤算卡里的余額和回家的車票錢，還有……情人節(jié)需要先預(yù)留出的禮物錢。
實在囊中羞澀，沒有辦法豪氣地和時懿說，我來請。
熱好奶茶，時懿去到陽臺倒水，傅斯恬跟了出去。她站在時懿的身邊，扯著她的衣角小聲說：“我們一起請�！�
時懿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傅斯恬說的什么。
她想說不用，可看清傅斯恬的堅持，她又說不出口。
算了，這次先由著她，畢竟是宣布她們的開始。
她點頭，傅斯恬松了口氣，眉眼開心成月牙。
時懿覺得她傻得可愛。
兩人輪著去洗澡，簡鹿和也回來了，饑腸轆轆地把尹繁露剩下的蝦餃清光了。十一點鐘，宿舍熄燈，大家爬上了各自的床。簡鹿和與尹繁露挑燈夜讀。
傅斯恬累了大半個晚上，時懿讓她早點睡，傅斯恬答應(yīng)了。她躺在床上，打開星空儀，枕在星海里，打開睡眠監(jiān)測app，忽然想起早上沒來得及聽的夢話。
她找出耳機插上，點開夢話，入耳的便是自己細(xì)弱的哽咽聲和“對不起”，還沒來得及尷尬，時懿低柔的嗓音接著在她耳邊響起，“別哭，我在。”
“不是你的錯，沒有人怪你的，沒有人怪你的�！彼槐橛忠槐榈睾逯�。
兩點多、三點多、五點多，她嗚咽了好多次。
而時懿的低哄聲，總是在跟在她嗚咽后的第一瞬間響起。一整晚，她肯定都沒有安心地入睡過。
傅斯恬心口被什么燙到，暖流淌過四肢百骸，讓她渾身的細(xì)胞都酸軟了起來。
那是一種真切被愛著、被珍惜的感覺。
幸福到極致是不安，她忍不住想要再確認(rèn)一次，這真的不是夢。
不用看到時懿，只要看到時懿的床簾，看到對面床鋪，不再是冰冷的黑漆漆、空蕩蕩就好。她這么想著，翻過身，趴著拉開自己的床簾。
掛扣晃動，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響，床簾緩緩被拉開了。
期待中的布料沒有出現(xiàn)在眼前，傅斯恬心剛咯噔一聲，時懿壓得很輕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睡不著嗎？”
她低下頭，時懿正翻起身，也支起了身子，眉目溫和地看著她。
作者有話要說：黑暗中，一張泛著光的臉驀地升起。
小兔嘰被嚇到背過氣。
全文完。
第70章
傅斯恬綻出笑：“不是。想再看看你。”
時懿支得有點高，
被子滑了下去，單薄的兩肩露在空氣之中。傅斯恬怕她冷，伸手去拉她的被子。
時懿順勢低下了身子，
把下巴擱在墊在枕頭上的手背上，如墨般的雙眸依舊注視著傅斯恬。
傅斯恬心旌蕩漾，
也跟著放低了身子，
趴在了枕頭上。
靜謐的星空下，兩人隔著欄桿對望著，時懿的眼神溫柔得令人沉溺。星星倒影在她的眼底，
而自己，
在時懿的心底。傅斯恬從未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眷戀過人間。
想活下去。想長久地住在時懿心底，和時懿一起，
很好地活下去。
時懿伸出手，
輕輕摸過她的眉骨，
“睡嗎？我陪著你�！�
傅斯恬閉上眼，
軟聲應(yīng)：“好�！�
她就著趴著的姿勢，
閉著眼，嗅著時懿的發(fā)香，慢慢地放空了大腦。時懿靜靜地望著她，看見她臉慢慢低了下去，埋進(jìn)枕頭里，
睡熟了。
她眼睛漾出笑，支起身子想跨過去幫她翻正身子，
又擔(dān)心動靜太大把她吵醒了。猶豫兩秒，
她重新趴下了身子。應(yīng)該沒事，不舒服的話，她會自己翻回去的吧。
這么想著，
她揉了一下傅斯恬的發(fā)頂，也閉上了眼睛，半睡半睡，留意著傅斯恬的動靜。
凌晨三點，簡鹿和實在堅持不住了，打了個哈欠，把小桌板放到了床尾，準(zhǔn)備下床上個廁所就去睡他個昏迷不醒。
她從廁所里出來，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爬上床，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她抬頭望向天花板，暗色的天花板上，隱約閃爍著一束……星帶？
簡鹿和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追溯光源。光順著天花板落進(jìn)了對面傅斯恬和時懿床鋪的中縫里。
簡鹿和走近了些，發(fā)現(xiàn)時懿和傅斯恬中間的那層床簾是拉開著的。透過那條縫可以看見床簾里，繁星點點，如夢似幻。簡鹿和本能地向下看。星光下，傅斯恬和時懿，頭對著頭，睡得看不見臉。
簡鹿和困得不行，沒多想爬回了床上。被窩尾部是剛剛坐著暖不到的地方，涼意直鉆天靈蓋，簡鹿和左右腳搓來搓去，摩擦生熱，腦子漫無目的地瞎想著。
不知怎么的就琢磨起了傅斯恬和時懿床里的星光。是投影儀吧？時懿很寶貝，都沒打開給她看過的那個？一起看著星星睡覺？還挺浪漫的。不過，那么睡不難受嗎？她們倆人到底怎么回事，一會兒僵得厲害，一會兒又能好成這樣。
嘖嘖嘖，太神奇了吧。而且時懿還神秘兮兮的。
將降睡去之際，她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過什么。簡鹿和猛然睜開眼睛，瞌睡蟲被自己這個大膽的猜測驚跑了。
她越想越精神，徹底睡不著了，恨不得天馬上亮起來，她的猜想可以馬上得到證實。
她的猜想真的很快得到了證實。
天亮了，時懿和傅斯恬雙雙落枕，兩個人捂著脖子一臉菜色。傅斯恬更糟糕些，好像還感冒了，鼻子完全堵住了，說話聲帶著鼻音，沙沙的。
時懿面色凝重，又是摸手又是摸額頭，關(guān)心之情溢于言表。
簡鹿和頂著個黑眼圈，瞳孔地震。
等到時懿和她說不用等她，她今天和傅斯恬都不去圖書館，在宿舍復(fù)習(xí)時，簡鹿和已經(jīng)消化了大半，只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了。
斯恬也太厲害了吧。
時懿一直是一個很有主見、很理智的人，簡鹿和不擔(dān)心她的選擇，只是太驚訝了。既然時懿還不準(zhǔn)備和她說，她便也體貼地不挑明。
她和尹繁露結(jié)伴去圖書館。時懿再三確認(rèn)傅斯恬不去醫(yī)院后，便不讓她出門，自己下樓買了早餐上來，監(jiān)督著她吃飯、吃藥、多喝水，像呵護著什么保護動物一樣。
兩人一起在書桌前復(fù)習(xí)，每隔一個小時，時懿便會接好一杯溫度剛剛好的水送到她的手邊。
傅斯恬擔(dān)心這樣會影響到時懿復(fù)習(xí)的狀態(tài)，表示她會自己記著的，讓時懿專心復(fù)習(xí)。時懿卻只是應(yīng)聲“沒事”，下個小時，傅斯恬還沒反應(yīng)過來前，她又準(zhǔn)時起身幫她接好了水。
說不甜蜜，那是假的。傅斯恬自認(rèn)不是嬌弱的性格，多年來生病難受，她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硬挺過來的。她以為，病中脆弱這件事從來不屬于她的，可望著時懿彎腰為她接水的側(cè)影，她才明白，原來只是母親離開后，再也沒有人允許她嬌弱過了。
她胸中發(fā)澀，身體難受著，心的跳動是前所未有的鮮活。很多陌生了多年的情緒，時懿把它們還給了她。她不知道重新感知這些是不是好的，但她不想壓抑、不舍得抗拒了。
時懿擔(dān)心她前段時間把身體糟蹋太過了，有心想要幫她補補，又擔(dān)心感冒吃不得太油膩的，便只好先定了一家味道不錯的粥店外賣。
味道是很不錯。饒是傅斯恬胃口不太好都吃了大半碗。
時懿放下心，表示喜歡的話晚上可以再點。明天感冒好點的話，可以吃飯，點些燉湯，冬天喝著也舒服。
傅斯恬點頭，腦袋里卻在思考另一件事。這樣太讓時懿破費了。外賣單她沒有看到，但從包裝、餐盒與一次性餐具的質(zhì)量來看，價格一定不便宜。她不知道別的情侶是怎么樣處理這樣的問題的。直接問時懿多少錢，她把錢還給她，她莫名覺得尷尬；可什么都不表示，心安理得地享受，她更沒辦法做到。
她再一次在心里做加減法，午睡前，她悄悄給時懿的支付寶轉(zhuǎn)了100塊，當(dāng)作這一天的餐費。錢轉(zhuǎn)過去以后，她睡不著了。她再一次意識到了她和時懿之間存在一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
卡里的錢捉襟見肘。她能付得起今天的餐費，她可能就付不起明天的餐費。而這只是時懿的正常消費水平。她從不刻意遮掩自己的貧窮，可此時此刻，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最想做的竟不是和時懿坦白溝通這件事。
明明藏不住的，明明甚至?xí)r懿可能早就看出這件事了，可她卻還是很想藏下去，藏久一點。能藏一時是一時。
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是支付寶有消息。
時懿把100塊錢轉(zhuǎn)回來了，問她：“？”
傅斯恬把錢再轉(zhuǎn)過去，“粥的錢呀�！�
時懿把錢又轉(zhuǎn)了過來：“不收。別轉(zhuǎn)過來了�！�
“我們之間需要分得這么清楚嗎？”
傅斯恬想點“轉(zhuǎn)賬”的指尖頓住。時懿的話又過來了，“下次你請客，我也不會和你客氣的�！�
“不要浪費時間在這種沒意義的事情上。快睡覺吧�！�
傅斯恬猶豫兩秒，說：“那明天的外賣我點吧�！�
時懿回了她一個：“嗯�！�
再次提醒：“快睡�！�
傅斯恬這才安心地放下手機。她忍著脖子疼，悄悄翻過身子，望著時懿烏亮的發(fā)頂，在心底里許諾，她一定會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不拖累時懿的生活、不讓時懿跟著她受委屈，要給時懿所有她能給的最好的。
結(jié)果第二天十點鐘，傅斯恬提早準(zhǔn)備訂餐的時候，時懿悠悠地提醒：“我已經(jīng)點了�！�
傅斯恬：“……”
幸虧第三天早上有考試，考完試，她們和簡鹿和、尹繁露一起去食堂吃的飯。接下來幾天，傅斯恬感冒好了，四個人差不多都是一起去圖書館或一起去考試，而后一起去吃食堂。傅斯恬心理負(fù)擔(dān)這才小了很多。
1月18號，最后一門考試結(jié)束，大家迎來了近年來最長的一次寒假，都快趕得上暑假時間了。
傅斯恬本打算像去年一樣留校兼職到年二十五六再回去的，但中途和傅建濤打電話，聽說奶奶最近身體不大好，血壓總是飆得很高，一個人摸去衛(wèi)生所拿藥好幾次了，她又覺得自己應(yīng)該表示點什么。她主動改簽了票，和傅建濤說她放假了就回去照應(yīng)奶奶。傅建濤安心了許多的樣子。
時懿知道她臨時變更了計劃，雖然有點失望，但也沒說什么。
晚上宿舍一行人去時懿早就定好的中餐廳吃飯，大家坐定沒多久，陳熙竹也來了，還背著書包，一看就是剛出圖書館出來的。
尹繁露驚訝：“你明天早上不是有考試的嗎？”
陳熙竹喝了口熱水，老神在在，“小意思了。要考試也要吃飯呀�！睕r且，時懿都親自發(fā)消息請她了，她倒要看看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尹繁露嗤了一聲，難得沒打擊她。她承認(rèn)她喜歡陳熙竹這樣胸有成竹的模樣。
簡鹿和翻著菜單，和大家商量著點了六道菜和一道湯——佛跳墻。當(dāng)下時懿也沒說不好，只是在服務(wù)員過來，要把菜單交上去前，又補了一道老鴨湯。
簡鹿和問：“你想喝老鴨湯嗎？那把佛跳墻去掉吧，兩道湯我們也喝不完�！�
時懿沒采納，把菜單交給了服務(wù)員，“沒關(guān)系。我點的小份的�！�
“佛跳墻里有蘑菇，斯恬過敏�！�
簡鹿和這才想起來好像是有這么件事，“啊，我都忘了。”
傅斯恬連忙說：“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自己都忘了�！�
尹繁露調(diào)侃：“確實沒關(guān)系，時懿記著就好�！�
這話聽著莫名曖昧，傅斯恬幫時懿燙餐具，兩只小耳朵仿佛也被燙到了，熱乎乎的。偏偏簡鹿和還跟著打趣了起來，“也是哦。時懿，你說說你是不是有點偏心。我們認(rèn)識這么多年，我考考你，我忌口是什么？”
時懿漫不經(jīng)心：“鄧亦然記得就好�！�
“那不一樣，他是我男朋友，他當(dāng)然要記得�！�
時懿波瀾不驚：“沒什么不一樣。斯恬是我女朋友，我當(dāng)然也要記得�！�
“這怎么能……”簡鹿和本能地想反駁，突然卡殼：“等等，等等，你說什么？！”
她下意識地側(cè)頭去看尹繁露和陳熙竹的反應(yīng)。
尹繁露和陳熙竹也呆住了。
這么直接的嗎？！
時懿看傅斯恬一眼。傅斯恬臉上有明顯的驚訝和緊張，卻伸手在桌下，輕輕地握住了時懿的手。
時懿心安定了些，掃過簡鹿和、尹繁露和陳熙竹，宣布道：“覺得你們應(yīng)該知道，所以和你們說一下，我和斯恬在一起了。”
她想著她們可以接受的話，那這頓飯就是慶祝飯；如果她們實在不能接受，也沒關(guān)系，那就當(dāng)作散伙飯，大家好聚好散。
雖然還是會覺得難受。
但沒想到，她們的反應(yīng)完全不在她的預(yù)料中。
簡鹿和先出聲的，“哇靠，時懿你就這樣說出來了？”
尹繁露附和，“都不給我們一點準(zhǔn)備時間的嗎？”
陳熙竹笑出聲，對著傅斯恬比了個大拇指。時懿這勇氣，她自愧不如。
時懿面無表情：“不然呢？”頓了頓，她追問：“你們怎么不驚訝？”
簡鹿和與尹繁露相視一眼，笑了起來，“拜托，你們倆那么明顯，我們住一個宿舍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怎么可能沒發(fā)現(xiàn)�！�
傅斯恬臉紅了個透。她們明明都有很收斂了啊。感冒好了以后，她們甚至單獨在一起的時間都不多的。
尹繁露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眼神藏不住的。而且，時懿對你不一樣的太明顯了。”
傅斯恬向時懿投去求證的眼神，時懿難得臉有點熱，裝作沒聽見這句話，問簡鹿和與尹繁露：“所以，你們是怎么想的？”
簡鹿和攤手：“我一開始是有點驚訝啦。但是，作為你們的好朋友，我當(dāng)然是祝福你們啊。”
尹繁露點頭：“我和鹿和一樣�！�
陳熙竹：“我的意見重要嗎？”
時懿凝視著她，“你說�！�
陳熙竹悶悶道：“你對斯恬好，我就什么意見都沒有�！�
時懿鄭重道：“那你不會有機會了�！�
陳熙竹嘟囔：“最好是這樣啦。”
服務(wù)員送進(jìn)了兩道菜和一盆飯，傅斯恬忍著羞給大家盛飯，時懿放松了很多，問：“一起住你們要是覺得會尷尬，可以直說。沒關(guān)系的，我和斯恬可以再想辦法�！�
尹繁露伸手接傅斯恬盛的飯：“謝謝，那也不會�！彼_玩笑：“只要你們不在宿舍做什么少兒不宜的事就好了�！�
傅斯恬手一滑，差點把碗摔了，臉直紅到了脖子。
時懿都有些裝不住淡定了，僵著聲音答：“不會的�！彼亩Y貌不允許，而且，太委屈傅斯恬了。她舍不得。
簡鹿和接過傅斯恬遞來的碗，接口道：“這條路不容易，我相信你們都是有分寸的人，自己心里都做好準(zhǔn)備了。煽情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不適合我的性格。反正我作為朋友，堅決做你們的后盾就是了。”
“另外，斯恬�！�
傅斯恬注視她。
簡鹿和突然煽情，攥過傅斯恬的手，認(rèn)真道：“好好對我們時懿，我把她交給你了�！�
傅斯恬、時懿：“……”是誰說不煽情的？！
時懿無情地拍簡鹿和手背，簡鹿和“哎喲”一聲抽回手，委屈道：“時懿，你真是不識好人心！”
“算了，你不想聽這個，那我說點別的。我覺得繁露和熙竹肯定也想聽�！彼Σ[瞇的，“你看，你們倆折磨了我們一個學(xué)期，總不能繼續(xù)讓好奇心折磨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