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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朱憫達當先抬步邁進了奉天殿,朱南羨跟在朱沢微身后,路過蘇晉跟前,腳步微微一頓,然后目不斜視地步入了殿內(nèi)。

    內(nèi)侍這才又道:“京師衙門的蘇知事?陛下也命你進去�!�

    蘇晉五年前也進過奉天殿。

    那是她殿試與唱臚之時。

    時隔經(jīng)年,再入奉天殿內(nèi),左手邊立著天子皇孫,右手邊站著高官權臣,上首的帝王雖已年邁,但一雙鳳目不怒自威,堂堂天子之儀令人不敢直視。

    她自深殿上拜下,聽得殿上那人道:“你就是蘇晉?”

    蘇晉道:“回陛下,微臣是�!�

    景元帝道:“聽小沈卿之言,當日正是你聽見吏部的人要加害老十三?”

    蘇晉道:“回避下,正是。當日微臣躲在草垛子里,親耳聽到侍衛(wèi)說,他們是奉了吏部那位大人的命,要刺殺十三殿下。”

    景元帝道:“你到馬府去做甚么?”

    蘇晉道:“為查故舊失蹤案,微臣的一位故舊乃今科貢士,日前莫名失蹤,微臣查到與尋月樓的老鴇有關,而此人被馬府收作妾,于是趁著月宴,去查問下落。”

    景元帝道:“沈卿,可有此人供詞?”

    沈拓當下呈上一份奏疏,一邊回道:“稟陛下,供詞都在這本奏疏里。確如蘇知事所言,這名叫作晁清的貢士,與尋月樓故去的頭牌寧嫣兒一起聽到馬少卿,陸員外與一名吏部大臣交涉,事關仕子鬧事一案。之后,馬少卿聲稱晁清聽到了不該聽的,要對他下手�!�

    景元帝道:“這么說,這晁清才是關鍵的證人了。他人呢?”

    沈拓遲疑道:“回陛下,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景元帝將奏折扔到地上,斥道:“你們就是這么給朕辦事的?”

    右手邊的臣子頓時跪了一地。

    景元帝這才悠悠道:“罷了,不見就不見了,沈卿,柳卿,你二人再著人去查,看看可還有人聽到這幾人究竟如何謀劃了仕子鬧事,還有,吏部的那人究竟是誰。”他說著一頓,又問,“曾卿,你怎么看?”

    曾友諒跪行著排眾而出,深深伏地一拜:“稟陛下,臣雖不知吏部中是何人如此膽大妄為,竟謀劃了鬧事一案,但想必此人必定與謀害十三殿下的人也脫不了干系,是臣管教無方,待臣回去后仔細查過給陛下一個交代�!彼活D,又道,“不過陛下,仕子鬧事一案是小,但十三殿下被誘赴馬府之局,險些喪命,殘害皇子等同謀逆,不得不細查啊�!�

    曾友諒明知此案的關鍵得從晁清入手,卻又將圣上的視線轉(zhuǎn)到馬府局的誘因之上。

    好一招以退為進,聲東擊西。

    果然,景元帝的目光落在朱南羨身上,問道:“十三,你當日為何要赴馬府之局?”一頓,寒聲道:“朕倒是聽人說,你仿佛是為這名蘇姓知事而去的?”

    朱南羨微一沉然,道:“回父皇的話,是�!�

    話音落,滿堂嘩然。

    景元帝右手一拍龍椅,斥道:“不知輕重!來人——”

    未等他說完,朱南羨忽然直直跪下,鄭重道:“父皇,但兒臣這么做,更是為了大皇兄與七皇兄�!�

    朱南羨從來胸無城府。

    所以此言一出,朱憫達一怔,朱沢微一凝,朱覓蕭一驚,柳朝明頓了頓,了然地看了沈奚一眼,沈奚無辜地眨了眨眼。

    第37章

    三七章

    朱南羨把今日晨,沈奚的話又回想了一遍——

    今日之局,太子不可能贏,因為他“染指”了錦衣衛(wèi),你父皇不允許任何人的勢力駕臨他之上;七王不可能贏,因為這一局已被破了,吏部曾友諒是誰的人,你父皇心知肚明,但他也不會輸,因為你父皇還需要利用他來制衡太子,所以更不會動曾友諒。

    這么算下來,誰最無辜?

    是你。

    在你父皇看來,他處置不了太子,也不能處置七王,那么被無故牽入此局的你,才是他虧欠的最多的。

    所以你首先要做的,是讓你父皇明白他虧欠你,這樣你若想問他討甚么,他才更容易給你。

    那么,如何讓他覺得虧欠?

    裝無辜,裝不知情,裝兄友弟恭。

    朱南羨道:“自春闈以來,仕子舞弊鬧事案,一直視父皇的心結(jié),兒臣自西北回來,親見宮中大皇兄與七皇兄數(shù)度為此案奔波,兒臣想為父皇與二位皇兄分憂,卻一時不知從哪里下手。恰好兒臣與這位蘇知事是舊識,早先便聽說她在查仕子失蹤一案,又懷疑失蹤案與鬧事案本是有關,所以聽說蘇知事莫名趕去馬府之局尋找線索,兒臣一時情急,才跟著趕去。”

    說著,他往殿上一拜“父皇,此事是兒臣莽撞了,竟不料險些招來殺身之禍,日后兒臣做事,一定三思而后行�!�

    景元帝聽了這話,目色凜然掃了朱沢微一眼,對朱南羨道:“此事不該怪你�!币活D,又問,“那照你看,此局就是馬少卿一干臣子一手謀劃的?”

    朱南羨一時未答。

    沈奚道,你父皇精明通達,你這番言辭,雖博取了他的同情,未必能博取他的信任。

    所以第二步,你要讓他完全信任你。

    朱南羨,你知道你從小到大,為何如此受寵?

    正是因為你母后。

    你父皇愛篤你母后,你的性情又是與你母后最像的,赤忱,善良,果決,坦率,最重要的是,她寬容大度,又憐憫之心。

    數(shù)年前,七王的母妃有一回在你母后湯藥里下毒,人證俱在,可是待到要審,你母后念及七王年幼,竟說此毒是她不小心放的,你父皇這才饒了岑妃一命。

    這世上,唯有情感,最能一葉障目。

    你不必提到你母后,只需讓他覺得此事與當年之事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就能信你。

    朱南羨道:“兒臣雖不知馬少卿為何要設局害兒臣,但兒臣之所以能保得這一命,”他一頓,看了朱憫達與朱沢微一眼,“若不是七皇兄的東城兵馬司為大皇兄的羽林衛(wèi)開道,兒臣恐怕早就葬身昭合橋頭�!�

    景元帝聽了這話,冷冷道:“他二人若再遲些,朕要了他們腦袋�!比缓笥譁芈晫χ炷狭w道,“南羨,你起來回話�!�

    沈奚說,你既已取得你父皇的同情信任,照理是可以提要求了。

    但是,你的要求是不娶妻便就藩,這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事,你父皇又是個看中規(guī)矩方圓的人,僅憑虧欠與信任,還不足以讓他答應你。

    你母后雖大度,但也果決聰慧,當年她雖保了岑妃一命,可是從今以后,再未允許過她踏入正宮殿門半步。

    所以你也要一樣,你要就藩的目的,是你早猜想到這宮中有人害你,卻不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所以心灰意冷避而遠之。

    朱南羨并不起身,垂眸低聲道:“父皇,兒臣這幾日已想過了,兒臣在宮中待著毫無建樹,還請父皇準兒臣不日就藩。”

    景元帝肅然道:“你尚未納妃,且藩地也需仔細擇選,此事太過倉促,容后再議。”

    沈奚道,這藩地也有個講究,我問你,在哪就藩你父皇一定能同意?

    朱南羨略一思索道,江西,南昌府?

    沈奚道,不錯,正是南昌。

    你父皇與你母后正是在南昌相識,為你取字為南羨,南之一字,也源自南昌。

    你父皇私心里一直想將這塊寶地留與你或十七。

    加之今年南昌府流寇四起,急需治理,眼下還未合適人選,你若能及時就藩,無疑能為他解決心頭之患。

    朱南羨悵然道:“兒臣這幾日總想起母后,母后生前,嘗與兒臣提起昔日在南昌府與父皇同甘共苦的日子,可惜兒臣出生在應天,未曾有幸回母后故鄉(xiāng)親見親聞,若父皇懇許,還望父皇恩準兒臣擇日就藩南昌�!�

    景元帝道:“也罷,南昌近來流寇四起,你素來擅領兵,由你去也好�!币活D又問:“憫達,南羨的親事,沈婧操持得怎樣了?”

    朱憫達道:“回父皇,還在選�!�

    景元帝“嗯”了一聲:“加緊些�!�

    沈奚負手,望著即將升起的朝陽說,朱十三,其實你心思澄明,很多事,你不是不知,只是不愿多想。

    今日這番話,我只說一次,你記住了。

    你若想從別人那里得到甚么,你就要清楚他最想要的是甚么。

    你若想要一擊必勝,你就要知道對方最致命的弱點在哪里。

    你心中其實都明白,你大皇兄與七皇兄想要甚么,馬府那些要害你的臣子又想要甚么,乃至于,你父皇想要甚么。

    沈奚一頓,續(xù)道,你甚至明白,我為何要說這些。

    因為我不知道,我今日助你就藩,是對還是錯了。

    你雖看著無權,但你根基太高,你是嫡皇子,且這些年來,你雖從未經(jīng)營,但不經(jīng)意間金吾衛(wèi)左謙已被你收服,你在西北五年,兢兢業(yè)業(yè),就算有一天沒了領兵權,你還有那方的軍心。

    倘若你赴藩蕩平流寇,有了政績,有了自己的親軍衛(wèi),你勵精圖治有了財源民心,真正封疆為王,那么——這宮中的格局,就要變了。

    自然,你大皇兄不會覺得這是壞事。

    因為他了解你,你們兄弟情甚篤,你不在乎儲君位也更不會跟他搶,你起勢,只能對他更有利。

    你七皇兄也不會覺得這事不好。

    因為各藩王割據(jù),由你分去一部分勢力雖表面看起來不利于他,當你從東宮下一枚死棋,變成一枚可以自主的活棋,他會覺得有機可趁。

    然而時局瞬息萬變,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你今日的選擇,表面上只是就藩,但事實上,你是從太子殿下的臂翼下走出來,只身踏入這嗜血的旋渦之中。

    從今往后,你要獨自面對這權權相爭的波云詭譎,你將在這條爾虞我詐的道路上披荊斬棘,你肩負的,將不再只是一方將士的軍心,你還需擔起疆土與民生,社稷與立場,你的雙手,將真正沾上血污。

    但愿到那時,你依然能初心不改。

    你想好了嗎?

    朱南羨緩緩沉下一口氣,鄭重地往殿上磕了個頭。

    若要靠他人的庇護,才能守住初心,連真正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還要這安穩(wěn)何用?

    “父皇,兒臣已想過了,七日后是母后的祭日,等祭日一過,兒臣就赴藩,兒臣這幾年在外漂泊,未能守在父皇母后跟前盡孝道,實屬不該。古有名士為其母守孝五年,兒臣思念母后心切,愿效仿之,想在南昌再為母后守孝兩年,納妃的事,兩年后再說吧�!�

    景元帝長嘆一口氣:“既是你的心愿,罷了,朕準了。”

    深殿寂寂,殿中一時無話。

    景元帝又看向蘇晉,問道:“你說此人是你舊識,何意?”

    朱南羨抿了抿唇,卻并不看蘇晉,心中回想起沈奚的話——

    你若想從別人那里得到甚么,你就要清楚他最想要的是甚么。

    對他的父皇而言,蘇晉不過螻蟻,她究竟是誰,究竟在此事中扮演了甚么角色,并不重要,不如實話實說,從而消除他的疑慮。

    朱南羨道:“回父皇的話,當年兒臣赴西北前,大皇兄曾命兒臣對一個奇難的對子,兒臣無奈,只得四處請教,蘇知事是當年的二甲進士,兒臣正是受了她的指教,才過了大皇兄一關�!彼⑽⒁活D,忽又道,“父皇,兒臣既不日要就藩,那金吾衛(wèi)的領兵權,兒臣明日一早便去兵部交還罷?”

    景元帝看著他,神色漸漸緩和:“也好,難得你考慮周全。”說著,似是想起甚么,看向柳朝明道,“柳卿,朕記得孟老御史當年幾次上書,要力保一個蘇姓進士,可是此人?”

    柳朝明道:“回陛下,正是此人�!�

    景元帝看向蘇晉又問:“你是哪一年的進士?”

    蘇晉道:“回陛下,微臣是景元十八年恩科進士�!�

    她這么一說,景元帝便想起來了——姓蘇,杞州解元,寫得一手錦繡文章更有狀元之才,當年看了她的年紀,他還頗震驚,怕此子鋒芒太過招來橫禍,親自命禮部將她的名次從第一壓到第四。

    沒成想還是難逃一劫。

    不過,就這么自殿上看下去,倒已是光華自斂,大巧不工了。

    且當做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

    景元帝道:“既是二甲進士,在京師衙門任一知事,實是屈才,且朕還聽說,此人在仕子鬧事當日還立了一功?”

    他說著,看向柳朝明:“既如此,柳卿,你便遂了你恩師的心愿,收蘇晉入都察院,升任巡按御史罷。”

    第38章

    三八章

    大約深覺虧欠朱南羨,景元帝道:“沢微,你這次回京辦漕運案,既已結(jié)案,便不必守在朕身邊了,這兩日你也回安慶府罷�!�

    朱沢微眸色微黯,應道:“是�!�

    景元帝看向深殿之下,緩緩道:“傳兵部龔荃,禮部羅松堂,左都督戚無咎。”

    三人早已候在殿外,被內(nèi)侍一傳,即刻進殿覲見。

    “刑部,禮部,兵部,都察院,中軍都督府聽令�!�

    三部尚書,柳朝明,戚無咎同時越眾而出,撩袍跪拜而下。

    “光祿寺少卿馬志,設局謀害朕的十三子,證據(jù)確鑿,是為作亂犯上,十惡不赦之罪,著,凌遲處死,誅九族。”

    沈拓俯首領命。

    “吏部,刑部之內(nèi),均有要員涉案,令都察院十日內(nèi)清理此案相關人員,如確有謀害皇嗣之心者,格殺勿論�!�

    柳朝明俯首領命。

    “五城兵馬司在此次鬧事中,未能盡忠職守,著,東城兵馬指揮使,斬首示眾。北城、西城、中城兵馬指揮使,革職查辦。南城兵馬指揮使……也革了,不必查。”

    龔荃與戚無咎領命。

    景元帝道:“龔尚書,左都督,兵馬司不可久日無人,你二人多操勞些,人員的查辦與頂替,限三日內(nèi)辦好�!�

    說著,他又看向沈拓道:“沈卿,前日行刑之后,那些北地仕子可有再鬧?”

    前日被行刑的除了春闈主考裘閣老,詹事府少詹事晏子言,還有春闈同考官與副考官一共八人,翰林院參與復審的學士一共五人,一甲的狀元與榜眼,探花許元喆已在數(shù)日前咬舌自盡。

    沈拓道:“回陛下,已沒有再鬧的了�!�

    景元帝點了點頭:“你們平身罷�!�

    五人拜過之后,站起身來。

    景元帝又看向禮部羅松堂問:“羅尚書,依你看,這一科余下的進士,當如何處置?”

    羅松堂抬起眼皮往殿上覷了一眼,諾諾道:“啟稟陛下,陛下您說怎么辦,臣就怎么辦。”

    景元帝看他一副沒嘴葫蘆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森然道:“照朕看,全殺了,連著你的頭一塊砍了�!�

    羅松堂嚇得一抖,跪倒在地“篤篤”磕起頭來。

    景元帝懶得管他,又看向朱憫達等人,問:“你們四個怎么看?”

    朱憫達,朱沢微,朱南羨均未答,反是朱覓蕭自以為了悟圣心,搶著道:“回父皇,依兒臣看,也是全殺了好�!�

    景元帝面上沒甚么表情:“哦,為何要殺?”

    朱覓蕭想了想道:“因為他們舞弊,誆瞞圣聽,這回全殺了,日后天下讀書人都不敢舞弊�!�

    景元帝“哼”著冷笑了一聲:“多聞闕疑,慎言其余,則寡尤(注1),你如此浮躁,真該跟著你這三個皇兄好好學學。”

    朱覓蕭臉色一白,輕聲說了句“是”,不敢接話了。

    景元帝的目光落到沈奚身上,悠悠道:“小沈卿素來足智多謀,依你看,此事該如何解決?”

    沈奚微一思索,合手一拜道:“回陛下,臣以為余下那批進士,殺與不殺都一樣,但若是殺了吧,太麻煩,還不如廢物利用,著他們寫個供狀,發(fā)誓日后不做誆瞞圣聽之事,拿著此供狀,發(fā)去各部各寺,抑或府道縣上試守一到三年(注2),看其表現(xiàn)再作擢貶,也彰顯吾皇賞罰有度,寬厚仁愛�!�

    景元帝聽了這話,神色緩和了些許,語氣依舊肅然:“照你的意思是放了?倘若怨憤再起,何如?”

    沈奚想了想,嘻嘻一笑道:“回陛下,這取才用人之道,不是臣的專長,臣是戶部侍郎,最擅與黃白之物打交道,殿上正好有兩個狀元之才,陛下不如考考他們?”

    這兩位狀元之才,正是景元十四年一甲頭名柳朝明,以及景元十八年恩科,二甲第一蘇晉。

    景元帝微一頷首,道:“柳卿,你說�!�

    柳朝明合手一揖:“回陛下,臣以為朝廷不可無才,眼下各官職出缺,這一批新科進士正好可用。倘若北地仕子仍不平,可仿效恩科,立此春闈為南榜,再于今年八月開秋闈,只錄春闈落榜的北地仕子,立此為北榜。如此,南北便不會再有怨言�!�

    景元帝點頭道:“不錯,如此一來可平息態(tài)勢,二來也能緩解朝廷用人難題。可若是年年南北榜,豈不耗材耗力,操持繁瑣?”一頓,忽然看向蘇晉:“你說�!�

    蘇晉品階太低,諸卿均已平身,只有她一人跪著。

    早先柳朝明讓禮部私下整理的貢士名冊,便已分了南北二地,她看過,再結(jié)合柳朝明方才的話,頃刻如茅塞頓開。

    她伏地一拜,直起身道:“回陛下,微臣以為,其實不必每年分為兩榜取仕,只需讓禮部將進京趕考的仕子分為南北兩個名冊,再分地取仕,譬如取北四南六,如此,當不會再怨聲載道。”

    景元帝看著蘇晉,眸中閃過一絲異色,緩緩道:“既已升你做御史,便不必跪著了,你且平身罷�!�

    蘇晉磕了個頭,站起身來。

    景元帝嘆道:“后生可畏啊,憫達,你代朕擬一個旨,此回又是舞弊又是鬧事,也折騰夠了,余下的事,便按柳卿,小沈卿,蘇卿三人的提議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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