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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而眼前的十殿下朱弈珩,正當?shù)闷疬@八個字。

    人如芝蘭玉樹,聲如金石擲地,五官挑不出一處瑕疵,誠如一塊稀世寶玉。

    蘇晉看著他,忽然想到提議讓柳朝明來審案的人,正是這個朱弈珩。

    朱憫達聽了朱弈珩之言,也以為然,寒聲道:“再驗,將麟兒今日碰過的,沒碰過的,用過的沒用過的物件里里外外重新驗過!”

    他言語間已有動怒之勢,太醫(yī)院掌院連忙磕頭請罪,諾諾退下了。

    這時,朱沢微溫聲道:“老十所言甚是,麟兒一個兩歲小兒懂甚么,平素里還不是只知聽從皇兄皇嫂之言?實在怪了,皇嫂也就走開那么兩個時辰,麟兒怎么就犯病了?”然后他朝左上首揖了揖,“不知皇貴妃娘娘所為何事,竟在這個關(guān)頭以一道急詔請走皇嫂呢?”

    皇貴妃杏眼一瞇,慍怒道:“怎么,老七懷疑到本宮頭上來了?”

    朱覓蕭聽了朱沢微之言,頓時怒不可遏:“朱沢微!殺錢煜得錢之渙,今日之事你受益最大,你少裝著置身事外!”

    三王朱稽佑原不明所以,聽著朱覓蕭開口,也跟著起哄道:“十四說得是,朱沢微,你壞事還干得少了?本王看今日死的幾個人,跟你們一幫人都脫不開干系!說不定就是……說不定就是你過世母妃的鬼魂作祟!”

    此話一出,朱沢微原本柔和的面色立刻變得冷寒無比。

    他還未開口,四王朱昱深便道:“三哥,死者為大,岑娘娘是我等長輩,你說這話實在是大不敬了�!�

    朱覓蕭冷哼一聲:“不然怎么解釋璃美人莫名吊死?你們都是傻子嗎?真當是錢煜一人所為?誰信?!”

    九王朱裕堂怯聲道:“算、算了吧?此案柳大人不是已結(jié)了嗎?就是錢煜做的,與咱們都……沒甚么干系吧�!�

    十二朱祁岳卻冷笑道:“怎么解釋?十四這話真是說到點子上了,那你們不如先解釋解釋今日皇嫂不在麟兒身邊守著,被一道不明所以的急詔傳走究竟是為何!”

    一眾皇子吵得不可開交,朱憫達也懶得管,只冷眼看著,反是沈婧出來對著上首的皇貴妃盈盈一拜,然后對眾人道:“其實皇貴妃娘娘急傳臣妾,正是為今日父皇招我等商議之事,十三的親事�!�

    朱南羨聽了這話,睫稍微微一動,垂眸不語。

    朱祁岳挑眉看了朱南羨一眼,斜起嘴角玩笑似的道:“他的親事拖了不是一天兩天了,便是要議也不差這么一會子�!�

    皇貴妃似乎懶得再跟這群晚輩費口舌,淡淡道:“那是因為本宮近日得知,十三早已意屬一人,所以傳沈婧過來問明白,想借今日晚膳與陛下提一提。畢竟十三老大不小了,又是嫡皇子,正妃之位懸而未定,先納個側(cè)妃也是好的�!�

    朱祁岳聞言更好奇了:“早已意屬一人?是誰?”

    皇貴妃看了一眼一旁的貼身侍婢,那侍婢應了聲是,上前對著眾人福身拜下:“回諸位殿下的話,是這樣,皇貴妃娘娘前陣子翻閱宗人府的出納載錄,在‘拾遺’一欄中,發(fā)現(xiàn)一年多前,有人自云集河里拾到一方女子用的玉佩恰與十三殿下所帶的玉佩糾纏在一起,后拿去問十三殿下,殿下說……”

    她頓了頓,看了一眼皇貴妃,似乎有些遲疑后頭的話該不該說,見皇貴妃點頭,才繼續(xù)道:“殿下說,那名女子用的玉佩也是他的,是他專程找人打來,要送與心上人的�!�

    一年多前,云集河。

    蘇晉單聽到這兩個詞眼,深覺不妙。

    她原有一方玉佩,因是她祖父留給她的唯一之物,從來貼身帶著。直至一年多前,她被追殺落入云集河中,這方玉佩才遺失不見。

    蘇晉本想回頭去找,但卻怕惹人生疑,只好作罷。

    可此刻聽這宮婢所言,難道……

    朱祁岳伸掌推了推十三,樂道:“好啊,十三,你我相交多年我對你可是無話不談,你卻要將此事瞞我,甚么玉佩,快拿出來讓本王一看�!�

    朱南羨眉峰微微一蹙,即刻又展開,沒甚么表情地道:“本王沒帶�!�

    皇貴妃不咸不淡道:“左右要等太醫(yī)院查麟兒病因,十三,你是嫡皇子,納妃收妾理所當然,此事沒甚么好丟人的,你便說那女子是誰,本宮為你做主了便是�!比缓笏聪蛑炷狭w,像是想起甚么:“本宮記得,那玉佩上,似乎刻著一個‘雨’字?”

    第59章

    五九章

    宮前殿仿佛靜了一瞬。

    須臾,朱沢微“嘶”了一聲,像是想起甚么不得了的:“本王記得,蘇御史的字好像喚作‘時雨’?當年十三跳云集河,似乎就是為救你,那這玉佩,難道是十三要贈與御史的?”

    朱覓蕭方才還跟朱沢微吵得不可開交,聽了這話卻訝然道:“啊,照七皇兄這么說,十三皇兄到現(xiàn)在還未娶妻該不會是因為……”

    “放肆!”不等他說完,朱憫達便喝道:“十三為母后守孝耽擱了自己的親事,一片赤子之心豈容你等這般猜疑侮辱?”

    皇貴妃淡淡道:“你們也不必亂猜,那女子是誰,太子妃心里自然有數(shù)�!比缓笏聪蛏蜴旱溃骸澳銇碚f�!�

    沈婧遲疑地看了朱南羨一眼。

    朱憫達凡事不瞞她,她自然知道那刻了個‘雨’字的玉佩是蘇晉的,更知道蘇晉其實是女子。

    可實話說出來便是死罪,為今之計只能想一個權(quán)益之計。

    沈婧于是道:“是中軍都督府,左都督戚無咎的四妹戚綾,她閨名里有個‘雨’字。門楣雖過得去,卻是個庶出,故而臣妾與太子殿下一直未曾準允這門親事。”

    皇貴妃道:“戚無咎的四妹,本宮知道此女。雖是庶出,但才貌俱佳,秀外慧中。”她對朱南羨道:“十三,你若喜歡,本宮可將她收為義女,如此做你側(cè)妃是勉強夠了�!�

    朱南羨喉間微動剛欲說話,太醫(yī)院的掌院亟亟進得殿來,撲跪在地道:“稟皇貴妃娘娘,稟太子殿下,微臣、微臣在小殿下的內(nèi)衫里找到酥餅殘渣,上頭含帶些微夾竹桃粉�!�

    夾竹桃乃劇毒之花,誤食些許便會要人性命。

    朱憫達的臉色倏然冷寒至極。

    十殿下朱弈珩問:“怎會在內(nèi)衫里發(fā)現(xiàn)酥餅殘渣?”

    誰知朱憫達聽他這一問,眉間更籠上震怒之色,并不答話

    沈婧看他一眼,憂心道:“平日若有親近之人給麟兒東西,他若喜歡,便會藏在衣裳里貼身收著�!�

    說起來,朱麟這個習慣還是依葫蘆畫瓢跟朱憫達學來的。

    朱憫達與沈婧青梅竹馬,自少年時若得了沈婧相贈之物,便會貼身收著,久而久之成了癖性。

    沈婧又道:“他雖不會說話,但他十分認人,見過的等閑不忘,可是,只有親近之人給他東西,他才肯這么收起來。”

    這話說罷,沈婧的目色漸漸轉(zhuǎn)涼,她看向跪在殿中的太醫(yī)院掌院,問道:“小殿下如今怎樣了?”

    掌院怯聲道:“回太子妃,小殿下脈象虛浮,但尚算平穩(wěn),應當所食夾竹桃粉不多,沒有危及性命,但究竟如何,還要醒來后才得知�!�

    沈婧聞言,轉(zhuǎn)而看向朱麟的奶娘,寒聲道:“今日都有誰給過麟兒東西嗎?”

    豈知這奶娘被這一問,忽然目露驚慌之色,當即便跪在地上:“奴婢、奴婢懇請?zhí)渝熈P�!�

    沈婧秀眉一蹙:“是你?”

    “不、不是奴婢�!蹦棠镆悦尜N地,身子顫得如一片風中落葉,片刻后,似是下了甚么狠心一般,才咬牙道:“回太子妃,要說親近的人,小殿下自醒來后,只見過一位�!�

    沈婧泠泠道:“誰?”

    奶娘慢慢別過臉,惶恐地看了朱南羨一眼:“是十三殿下�!�

    沈婧一聽這話,當即痛斥道:“你在說甚么胡話!”

    奶娘卻忙不迭地磕起頭來,哭訴道:“回太子妃,奴婢說的都是實情。今日小殿下醒來后,外頭的天看著要落雪,梳香怕殿下著涼,回東宮為他取小襖去了。當時大約是酉時初,只有奴婢一人陪著他,小殿下因知道十三殿下要來看他,便自顧自往宮前殿外跑,恰好看到十三殿下在軒轅臺與一名大人說話。

    “小殿下過去找十三殿下,奴婢因有大人在,跟著把小殿下過去以后便退下了。后來遠遠瞧著十三殿下將小殿下抱起,跟他說了一會子話,又像往他手里塞了甚么似的,奴婢也沒瞧清。后來直到小殿下回來,奴婢與梳香隨他在宮前苑走了沒幾步,他就犯驚風癥了�!�

    朱南羨聽她說完,眉頭一皺。

    酉時初,軒轅臺?豈不正是今日蘇晉還他匕首之時?

    他幾時見過朱麟了?

    朱南羨正要開口,不妨沈婧怒斥道:“胡說八道!來人!給我掌嘴!”

    然而與之同時,卻聞皇貴妃悠悠道:“慢著——”她看向朱南羨,又道,“朱十三,你安的是甚么心?連你的親侄子也想害死?”

    這話說完,她也不等朱南羨解釋,立時高聲道:“今日酉時,把守宮前殿正門的都有誰?”

    外頭進來四名羽林衛(wèi)。

    皇貴妃道:“本宮問你們,今日小殿下醒來后,可曾出過殿門?”

    四名羽林衛(wèi)齊聲稱是,其中一名更是上前一步道:“回皇貴妃娘娘,小殿下自除了殿門,便往軒轅臺的方向去了。”

    話音落,滿堂嘩然。

    片刻,只聞皇貴妃道:“朱十三,你好大的膽子,身為皇嗣卻要謀害皇嗣,跪下領(lǐng)罪!”

    朱南羨微闔了闔眼,緩緩道:“本王行得端,站得直,憑什么跪!”

    朱沢微笑了一聲道:“十三,本王看這事你還是先跪下解釋清楚了好,麟兒是嫡皇孫,你是嫡皇子,你害他存了甚么心思,還叫人瞧不出來么?”

    這話擺明了往朱南羨身上潑臟水,然而朱南羨也不甚在意。

    他微抬起下頜,目光在諸皇子身上掃過,忽而揚起嘴角笑了一下:“此事本王解釋不清,不過本王知道,你們當中,倒是有人能解釋個清楚明白�!�

    朱覓蕭似是大惑不解道:“十三皇兄這話甚么意思?難不成害麟兒的人還在我等之中?我等可是庶子,說句大不敬的話,便是太子嫡皇孫都沒了,那大殿上的寶座也輪不到我們,但十三哥就不一樣了,你可是父皇最寵愛的嫡皇子呀。”

    這時,九王朱裕堂怯怯地道:“其實……要查清這事不難,十三不是在軒轅臺么?喚今日軒轅臺的守衛(wèi)來問過便是了�!�

    十王朱弈珩溫聲道:“九哥是久不在宮里忘了這宮中規(guī)矩?今日的是雙數(shù)日,在軒轅臺值守的是金吾衛(wèi)。”

    三王朱稽佑添了一句:“誰不知道金吾衛(wèi)左謙是他朱南羨的走狗�!�

    皇貴妃聽到這里,雙目一瞇,高喝道:“府軍衛(wèi)!”

    戒備在宮前殿外的兵衛(wèi)破門而入,齊聲跪地道:“在!”

    “十三皇子弒殺皇孫,給本宮將他拿下!”

    “是!”

    “誰敢!”府兵衛(wèi)還未上前,十二朱祁岳怒喝一聲,與四王朱昱深同時站在了朱南羨身后,一人拔劍,一人握刀。

    三人與諸皇子對峙而立,人雖少,但朱昱深鎮(zhèn)守北疆,朱南羨領(lǐng)兵西北,朱祁岳掛帥嶺南,絲毫不輸氣勢。

    府軍衛(wèi)將三人團團圍住,朱南羨卻不甚在意,反是扶了扶腰間長刀,忽然高喝一聲:“金吾衛(wèi)!”

    深靜的雪夜里,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在”,轉(zhuǎn)眼間,只見數(shù)名頭戴鳳翅盔身穿鎖子甲的兵衛(wèi)自殿外魚貫而入,將府兵衛(wèi)圍了起來。

    原本殿中內(nèi)侍與宮婢,看了看這重重兵衛(wèi)中的龍子皇孫們,片刻竟都朝著朱南羨的方向拜下。

    深殿之中劍拔弩,眾人都屏息凝神,仿佛一個聲息便會引來大禍。

    然而在這重重兵衛(wèi)之外,數(shù)名朝臣卻默然無聲地立著。

    沈奚自進殿起,便覺得不對勁。

    他深知璃美人之死,錢煜之死,不過是一個引子,然而憑他之智,竟也無法全然參透今日之局。

    就像一副早已著墨好的水墨山川,方才還是太子,七王,十四三足鼎立,倏忽間風云變幻,再望過去,卻成了十三與七王十四對峙了。

    這幅水墨山川,正是他心中的棋盤。

    而一年多前,自他助朱南羨就藩,早該料到有今日了。

    誠然朱憫達是嫡長,是儲君的不二人選,但朱南羨亦是嫡皇子,他在南昌有了政績,贏得民心,最重要的是,他有兵權(quán),擅帶兵,有西北軍心,朝中的武將都服他。

    皇權(quán)最是弱肉強食。

    而今的他,再不是昔日依憑在東宮之下的太子胞弟了。

    這宮中的格局,已經(jīng)變了。

    沈奚忽然想起柳朝明的話——就怕有朝一日,有人顛覆你心中黑白。

    他不由抬眸看向朱憫達,只見他微闔著雙眸,神色凌冽至極,卻一言不發(fā)地注視著眼前一切。

    沈奚心中一沉,當機立斷地往前邁了一步。

    與他同時動作的還有兩人,三人來至殿中,撩袍拜下。

    “臣,左都御史柳朝明。”

    “臣,戶部侍郎沈奚�!�

    “臣,僉都御史蘇晉�!�

    “懇請?zhí)拥钕旅鞒锖粒珯?quán)定奪此案。”

    第60章

    六十章

    殿上的氣氛略有緩和。

    朱憫達這才道:“沒規(guī)矩了是嗎?父皇尚在臥榻之上,你們就要同室操然后他看了看殿中劍拔弩張的府軍衛(wèi)與金吾衛(wèi),微微蹙眉,喚了一聲:“十三。”

    朱南羨默了一默,面容沉靜地一抬手,金吾衛(wèi)齊齊向他一拜,無聲地退了出去。

    朱憫達又道:“府軍衛(wèi)�!�

    數(shù)名兵衛(wèi)單膝跪地,隨即亦撤出殿外。

    宮前殿又回到方才的平靜,然而在這平靜之下,似乎有甚么東西不一樣了。

    朱憫達不是信不過朱南羨,可眼下諸皇子皆在,罪證直指十三,他若存心袒護,對十三的嫌疑置之不理,此事勢必會捅到父皇跟前,到那時更難以收場。

    朱憫達對柳朝明三人道:“三位大人平身�!比缓笥謫栔炷狭w:“十三,你在軒轅臺見的人是誰?”

    朱南羨垂眸不言,蘇晉往前一步揖道:“稟太子殿下,是微臣�!�

    此言出,朱覓蕭頓時“呵”地笑了一聲:“方才還說十三皇兄與蘇御史走得近,怎么,眼下又叫人抓個現(xiàn)行?”他看向皇貴妃,揖了揖,“母妃,您該好好問問十三哥那方刻了‘雨’字的玉佩究竟是給誰的了,省得錯點了鴛鴦譜�!�

    朱憫達冷著眸子看朱十四一眼,待他住嘴后又問:“十三,既已近晚,你在軒轅臺見蘇御史所為何事?”

    是蘇晉要還他九龍匕,而自己不收。

    朱南羨張了張口剛要答,可倏忽間又緘默不言。

    如果方才無人提玉佩這一茬,他大可以謊稱這九龍匕是自己借給蘇晉,她前來歸還。

    可是,那一方刻著“雨”字的玉佩已讓眾人對自己與蘇晉的關(guān)系生疑。

    倘若實話實說,蘇晉是可以為他作證,稱他在軒轅臺時未曾見過朱麟,但自己以九龍匕相贈的事曝于人前,豈非坐實他對蘇晉的情誼?這樣一來,蘇晉作證,他們會信嗎?

    非但不會,且還會將她置于險境。

    見朱南羨沉默不言,朱覓蕭又笑一聲:“怎么,十三皇兄果真給麟兒遞了毒食,做賊心虛了?”

    朱憫達雙眼微闔,轉(zhuǎn)而看向蘇晉:“你說�!�

    今夜之局周密萬全,暗伏重重,勝過昔日馬府之局百倍。

    蘇晉知道自己便是實話實說,那些居心叵測之人未必會信,可她若不為朱南羨作證,不為他贏取些許時間,那么便是有人有心相救,怕也沒功夫想轍了。

    為今之計,又是個拖字訣。

    蘇晉思及此,正欲編排個由頭跪地請罪,朱南羨搶先一步道:“本王見蘇御史,不過是想問些南昌府外計事宜�!�

    外計乃三年一次的外官考核制度,由吏部負責,都察院復核。

    曾友諒失笑道:“南昌府外計結(jié)果,臣早已呈給十三殿下過目了,殿下便是有疑慮,不來問我吏部,怎么反倒問起蘇御史了?”

    朱南羨淡淡道:“都察院復核外計結(jié)果,本王想問蘇御史,不行嗎?”

    朱沢微笑道:“自然是行的,之前本王想問鳳陽府外計事宜,也是跟都察院打聽的�!彼f著,忽然“嘖”了一聲:“不過本王記得,都察院復核外計的只有柳大人與趙大人吧?蘇御史不是在忙登聞鼓的案子么,十三你怎么找他問?”

    三王朱稽佑咂咂嘴道:“這有甚么好疑惑的,外計就是個借口,他心中有鬼唄�!�

    十王朱弈珩溫聲道:“本王似乎記得,這宮前殿的管事牌子說,璃美人的尸體,正是十三找到的?”

    角落里的張公公聽了這話,連忙挪到殿中誠惶誠恐地拜下:“是,十三殿下疑小殿下犯病是受驚所致,與蘇御史一起四下探過后,便找到了璃美人的尸體。”

    朱覓蕭笑了一聲:“原來還是合謀啊。”他大而化之地朝殿上一拜,譏誚道:“大皇兄,您還瞧不明白,跟在您身邊長大的十三哥翅膀硬了,眼下正賊喊捉賊呢�!�

    這時,蘇晉道:“諸位殿下有所不知,十三殿下回京后,早與微臣提過對外計審核結(jié)果存疑,微臣亦是都察院御史,有權(quán)翻開外計復核結(jié)果,幫殿下查上一查,這也沒甚么。”

    早在發(fā)現(xiàn)璃美人尸體時,蘇晉已覺今夜之事頗有蹊蹺,彼時她便已外計為借口,將朱南羨喚至一旁道出心中疑慮。以她萬無一失的性格,回都察院后,自然會命人跟趙衍討了南昌府外計名錄看過。

    蘇晉眼下打算將這拖字訣施行到底了,跟上首的朱憫達一揖,徑自道:“南昌府知府于萍,守清才長政勤年壯,列一等;南昌府布政使章磊,守勤政勤才平,然力不及年邁患疾,列三等;南昌府府丞……”

    她慣來過目不忘,這一番三十多名官員查核結(jié)果背下來,竟無一處不對。

    朱憫達看向曾友諒,不咸不淡道:“曾尚書,蘇御史所言可有誤?”

    曾友諒畢恭畢敬地對朱憫達一拜:“回殿下,蘇御史博聞強記,在下佩服。”

    朱憫達道:“好,蘇晉,你當時既然與十三在一處,那本宮問你,你可曾見過朱麟,可曾見十三遞與麟兒吃食?”

    蘇晉思索一陣,剛欲答,忽聞沈奚“啊”了一聲,然后他走前兩步,嘻嘻一笑喚了聲:“姐夫�!钡娭鞈戇_眸色冷厲,沈奚頓了頓,又有模有樣地拜下道:“太子殿下,臣忽然想到一樁事,想要問一問太醫(yī)院的李掌院�!�

    朱憫達準允道:“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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