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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翟迪雖小蘇晉兩年,好歹已是二十五六的年紀,被她這么四兩撥千斤的一點撥,驚覺失儀,連忙撫袍起身,又對著朱南羨與柳朝明拜下:“陛下恕罪,柳大人恕罪,下官未想會與蘇大人重逢,喜極忘形,御前無狀,請陛下與大人責(zé)罰�!�

    朱南羨搖了搖頭:“無妨。”

    內(nèi)閣首輔至此,衙差又多掌了幾盞燈。

    柳朝明行完見禮,看了一眼一旁扶桌而立,面色蒼白的舒聞嵐,對翟迪道:“翟啟光,翠微鎮(zhèn)的桑田案,本官已悉知,特令你即刻帶官兵一百,押送錦州府府尹張正采,平川縣縣令姚有材,翠微鎮(zhèn)鎮(zhèn)民十四人,上京聽審,另,”他頓了頓,朝朱南羨一揖,“臣接到狀書,得知陛下也與此案有關(guān),不知陛下可愿跟隨翟啟光上京,為此案作證?”

    第239章

    二三九章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

    讓陛下隨翟啟光上京?可是,憑翟啟光對晉安帝的忠心,只要出了川蜀,哪怕了拼了自己的命,也會護朱南羨遠走他鄉(xiāng)。

    首輔大人的話,說得直白些,不正是此間后果由他柳昀一力承擔(dān),讓翟啟光先行送晉安帝離開么?

    不等朱南羨回答,張僉事便道:“首輔大人,永濟陛下天明便至錦州,您看是不是——”

    “不必多言。”柳朝明淡淡道。

    他再看翟迪一眼,翟迪會意,即刻命親隨聚齊官兵百名,行至朱南羨與蘇晉跟前:“陛下請,蘇大人請。”

    雨已蕭疏,朱南羨看了一眼蘇晉,與她一起對柳朝明說了句:“保重�!钡巧像R車。

    倒也沒深謝。

    若沒有昔日的是是非非,他們何嘗會有今日?柳昀肯出手相幫,說到底,也是出于時局考慮,算不上多大恩情。

    一眾官員看翟大人竟這么堂而皇之地送晉安帝離開,心中雖惶恐,礙于這是首輔大人的決策,均不敢置喙。

    少傾,一名小吏牽來馬車,對柳朝明與舒聞嵐道:“柳大人,舒大人,陛下卯時便至錦州府南門,二位大人再回接待寺怕是來不及,不如即刻前往南門接駕?”

    舒聞嵐笑了笑:“下官聽柳大人的�!�

    柳朝明不置可否,先一步登上馬車。

    御史李煢已等在車廂內(nèi)了,柳朝明看到他,沒作聲,等馬車起行,才開口問:“事情辦妥了嗎?”

    李煢道:“回大人,果不出大人所料,陛下入蜀前,已命隨行親衛(wèi)清查在蜀的錦衣衛(wèi),只怕今日一見到大人就會問罪�!�

    柳朝明卻道:“本官不是問這個�!�

    李煢愣了愣,似憶起什么,才又道:“下官已照大人的吩咐,派人傳信給左軍都督府梁都事,令他在錦州自劍門關(guān)一帶的官道上設(shè)下禁障,攔住翟大人出川的馬車。”

    他說到這里,微一頓:“大人,下官不明白,大人既命翟大人護送晉安陛下走,為何又要著梁都事半途攔下他們呢?大人若不愿晉安帝離開蜀中,不相幫不就行了?”

    柳朝明看他一眼:“朱南羨能否離開蜀中,與本官有什么相干?”

    又提點:“你當(dāng)今日舒聞嵐是干什么來了?”

    李煢仍一頭霧水。

    舒大人?舒大人不是為了阻撓晉安陛下離開川蜀來的嗎?

    他想讓朱晉安還在世的消息宣揚出去,盡快傳到朱昱深耳里,讓永濟陛下對柳昀起疑,然后重懲這位首輔大人。

    也正是為了這個,早在前一日,舒聞嵐還派親信,將朱南羨與蘇時雨皆在川蜀的消息告知了朱昱深的貼身侍衛(wèi)闕無。

    一念及此,腦中靈光一現(xiàn)。

    是了,左軍都督府的梁都事,曾與闕無有袍澤之誼。

    “大人的意思,是要讓陛下覺得,是闕統(tǒng)領(lǐng)私自下令,命梁都事攔下晉安帝與蘇大人馬車?”

    越想越覺得是。

    “闕統(tǒng)領(lǐng)這么多年一直跟在陛下左右,舒大人此番為陷害大人,不惜打了陛下身邊人的主意,一定會觸怒龍顏。”

    柳朝明又看李煢一眼:“在你眼里,陛下就這么好騙?”

    李煢一愣。

    難道還是他想得太淺了?

    柳朝明淡淡道:“闕無對陛下忠心,只怕接到舒聞嵐信函當(dāng)日,已將此信呈于御前�!�

    “本官與舒毓都知道朱南羨在蜀中,陛下如何不知?”

    “知卻不表,何故?”

    “因陛下心中另有計較?”李煢接過話頭。

    “所以,陛下早知晉安帝活著,不想此事鬧大,故此按下不表�!�

    “可,一旦梁都事攔下晉安帝的馬車,舒大人一定會趁機奏請陛下,請陛下安置晉安帝,借此對付大人您。”

    “但舒大人沒想到的是,這么一來,反倒是他違逆了圣意。”

    李煢說到這里,更往深里思慮一番。

    “違逆圣意還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陛下入川,原本是個秘密,就連大人您高居首輔一職,也是昨日深夜才接到密函。舒大人卻能先所有人一日,將信函準確地送到陛下的貼身侍衛(wèi)手上,說明他連陛下的行蹤也了如指掌�!�

    “陛下日理萬機,或許懶得計較他暗自窺探天子行蹤一事。可是,如若舒大人再違逆圣意,想借陛下之手,趁機除掉大人您,難免會讓人覺得舒大人太過神通,連天子都想擺布。”

    凡事有度,過猶不及。

    柳朝明淡淡道:“本官是動了錦衣衛(wèi),陛下要問罪,要責(zé)罰,無可厚非,本官大不了不攝政,也不當(dāng)這個首輔,做回一名七品御史又何妨?”

    但他舒毓的手不也一樣伸得這么長?他以為他此番就可以得償如愿?

    既要算計,誰都別想有好下場。

    外間雨不休,與晨靄連成一片。

    李煢靜坐片刻,若非柳昀點撥,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昨夜來客棧前,柳大人輕飄飄一句“派個人去尋梁都事,讓他在劍門官道上攔一攔翟啟光的馬車”,居然存了這樣深的心思。

    “可是,大人當(dāng)年好不容易才保下蘇大人,如今她卻要因此滯留于川蜀,豈非再次落入險境?”

    此問一出,那頭卻一陣沉默。

    良久,柳朝明才冷清清地道:“本官算得到的事,蘇時雨未必算不到,她算得到,便有法子應(yīng)對,便是一時被困住也沒什么,這天底下,到底不只她這一個聰明人�!�

    從錦州府到劍門關(guān),快則一日,慢則兩三日,及至入了關(guān)內(nèi),若逢天氣不好,還要走上十天半個月,翟迪因要趕路,至天明時分,又撤去一半官兵。

    眾人在驛站稍作歇腳,肚子里都憋著話,見看守沒那么嚴,便說開了。

    江舊同先一個問:“晁先生,您……早就知道這位蘇公子,其實就是大名鼎鼎的蘇時雨蘇大人?”

    方才上馬車前,蘇晉將晁清喚去一旁,親自與他解釋了一番。

    晁清不好隱瞞,只得道:“是,我與她乃多年故交,而今重逢,亦是七八年未見了。”

    “那……那一位呢?”

    江舊同如今再不敢稱南亭為護院。

    他環(huán)視一周,將所有人心中的困惑問出口。

    “您事先……也知道那一位的身份嗎?”

    晁清搖了搖頭,如實答道:“不知,不瞞諸位,我雖猜到那一位與蘇大人是舊識,且身份非同小可,無論如何也沒聯(lián)想到……后來得知,亦是震驚至極�!�

    他沉吟一番,又道:“翟大人既言明此間事由不可對外宣揚,我等只當(dāng)是不知道此事,還望諸位日后與我一樣,都莫再提了�!�

    這話出,卻聞姚有材冷“哼”一聲。

    “晁先生這話說得輕巧,您與蘇大人是舊識,他被革了職,落了難,還十萬八千里地來蜀中探望您,可見是交情匪淺。您若出了什么事,自有蘇大人幫您擔(dān)待著,我們呢?我們遭了殃,任誰來管?”

    其余人等不解:“姚縣令,我等上京,不是為翠微鎮(zhèn)桑田案作證的么,怎么會遭殃?”

    分明是他姚有材要霸占鎮(zhèn)民的桑田,怎么這會兒說起話來,倒像個好人似的了?

    姚有材先是得罪了蘇大人,爾后又得罪了晉安帝,眼下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他壓低聲音,不齒道:“要說你們怎么沒腦子呢?這天底下,從來只有一個皇帝,那邊的那位叫什么?先帝。說句不好聽的,先帝就是——”

    他拿手往天上指了指,沒將那句大不敬的話說出來。

    “都說一山不容二虎,一個天下,哪能有兩個皇帝?”

    “京師是什么地方?那是咱們永濟陛下的家,如今永濟陛下不在京師,他之下,頭一號人物是誰?你們聽過嗎?”

    眾人面面相覷:“不正是……方才客棧里的那位首輔大人嗎?”

    姚有材恨鐵不成鋼:“除了柳大人呢?”

    吳叟道:“姚大人的意思,莫非說的是京師里的那位沈國公?”

    “正是了�!币τ胁牡�。

    “沈大人除了是一品國公,戶部尚書,內(nèi)閣輔臣,還有一個最重要的身份——他是皇后娘娘的親弟弟,當(dāng)今朝廷的國舅爺。你們說,就憑他與永濟陛下這層關(guān)系,能容得下晉安陛下活著進京嗎?萬若晉安陛下要與跟永濟陛下爭皇位?那該怎么辦?”

    “翟大人也正是清楚這一點,只怕是一出了川蜀,就會護送晉安陛下與蘇大人遠走高飛。到那時,你我一群人,反倒成了罪至?xí)x安帝失蹤的要犯,等到了京師,國公爺問起罪來,我等保命都難�!�

    姚有材說著,看了一眼晁清:“晁先生,你書念得多,你說本官說的可對?”

    晁清這些年與蘇晉雖時有書信往來,但因蘇晉甚少提起私事,并不知她與沈奚的私交如何。

    而在外人看來,沈奚在晉安朝只是戶部尚書,后來永濟繼位,他沒如蘇晉一般落難,反倒榮升國公,加之與沈筠是姐弟,更像是朱昱深的親信大臣。

    姚有材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晁清不好辯駁,只得沉默。

    梳香與云熙雖知這里頭纏繞紛雜,為不曝露身份,亦只能三緘其口。

    于是一眾人等居然都信了姚有材的話,紛紛問道:“那依姚大人之見,我等難不成就沒活路可走了么?”

    姚有材掃眾人一眼,不開腔,再次拿起架子。

    他這一路已想得十分妥當(dāng),他確實打算利用新政霸占翠微鎮(zhèn)的桑田,可他也看出來了,眼前要狀告他的二位,蘇大人與晉安帝,身份雖金貴,卻也是泥菩薩過江,只要他抱緊沈國公這株大樹,任憑風(fēng)吹雨打,總是傷不了他分毫。

    姚有材清了清嗓子:“實不相瞞,本官,與京師的沈大人,私底下有些交情,只要諸位——”

    沒等他說完,那頭翟迪與朱南羨蘇晉請示完畢,派官兵過來喚人起行了。

    官兵道:“蘇大人特意將自己的馬車騰出來,請婦孺與孩童乘車而行,諸位快些吧,莫讓幾位大人等�!�

    晁清聞言,移目望去,果見得蘇晉從馬車下來,沒上翟迪的那一輛,反是與朱南羨同乘。

    川蜀四面環(huán)山,至正午時分,春雨方歇,浮云下,一片翠色起伏綿延。

    再往前走,已是山道隘口。

    遙遙得見一行官兵阻道,翟迪眉心一蹙,還未至劍門關(guān),怎會已有人守在官道上了?

    但他并不慌亂,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吏:“去打聽一下誰在那里?”

    自行勒轉(zhuǎn)馬頭,來至蘇晉與朱南羨的馬車前,低聲道:“蘇大人,被您猜中了。”

    蘇晉將車簾一掀,舉目望去,看到官兵,目色微沉:“果然是都督府的人�!�

    昨夜她去接待寺,柳朝明那句“你以為,你們?nèi)缃襁走得了么”話里有話,她不是沒聽出來。

    柳昀行事,從來一步百算,今日這么堂而皇之地放走她與朱南羨,不可能沒有后招。

    早就料到有人會在路上堵他們,沒想到這么快。

    前去打聽的小吏回來了:“稟蘇大人,稟翟大人,前頭攔路的是左軍都督府的梁司,梁都事。”

    都督府都事,位列六品。

    蘇晉轉(zhuǎn)頭問朱南羨:“他可曾見過陛下?”

    朱南羨道:“這個人我知道,早年跟著闕無,嘗在北疆領(lǐng)兵,七年前因戰(zhàn)傷被分派來左軍都督府做都事,應(yīng)是沒見過我。”

    若非當(dāng)年朱祁岳想將此人調(diào)去嶺南,為這事還找過他和朱昱深,只怕朱南羨也不會記得此人。

    蘇晉略一思索,柳昀的目的,只不過是想利用梁都事截下他們一行人,以此來對付舒聞嵐。

    可柳昀與舒聞嵐都不是千里眼順風(fēng)耳,他們的人,被截下多少,脫身多少,被截下的是誰,脫身的又是誰,這就另當(dāng)別論了。

    蘇晉點頭:“這就好,依計劃行事�!�

    翟迪打了個手勢,自領(lǐng)著一行人往山道隘口處行去。

    得到禁障處,梁都事先行上前行了個禮,瞧清來者正是翟啟光,說道:“翟大人,下官昨夜接到密報,說您今日押送上京的一眾人中藏有要犯,下官要仔細徹查,還請翟大人請所有人上前來一一核對戶籍�!�

    第240章

    二四零章

    翟迪點了一下頭,朝身后示意。

    一行官兵領(lǐng)著翠微鎮(zhèn)的鎮(zhèn)民上前,查到梳香與云熙,都督府的官差果然神色有異,回身與梁都事小聲請示。

    翟迪將這副情狀盡收眼底。

    方才他與蘇晉商量對策,蘇晉說:“攔路的官員既是受柳昀指使,那么他口中的欽犯必然不會是陛下,而是小殿下與梳香姑娘�!�

    一名弱女子與一名孩童為何是欽犯,對此,官府的咨文只有一個解釋,宗親之故。

    “梁都事雖是受柳昀之意相阻,他二人畢竟只是朝臣,管不了天家的家事,”

    “解鈴還須系鈴人,既是與宗親有瓜葛,我們當(dāng)中,只要有一貴胄宗親,一山更比一山高,就能暫將梁都事的疑慮壓下去�!�

    魚目混珠也好,暗度陳倉也罷,到了這個當(dāng)口,只要能順利離開蜀中,不管什么法子,總要一試。

    禁障長達十?dāng)?shù)丈,末端設(shè)在山彎處,被查驗完的翠微鎮(zhèn)民被官差帶至另一頭等待。

    須臾,起端處只余下云熙與梳香。

    梁都事步上前:“翟大人,下官查明這二人系朝廷欽犯,需暫扣押在此,待請示過陛下與柳大人后,再聽令行事�!�

    豈知翟迪聽了這話,眉心一蹙,似是意外,又似是不滿,問了句:“你沒接到陛下口諭?”

    梁都事一愣:“什么口諭?”

    “罷了�!钡缘险f道。

    他下了馬,步至身后的馬車前,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說道:“殿下,梁都事尚未曾接到陛下口諭,不肯放行,您看是否要多等半日,待陛下的口諭到了再起行?”

    梁都事聽翟迪稱馬車內(nèi)的人為“殿下”,心中一凜,正思索著陛下的兄弟幾乎死傷殆盡,而今車廂里的該是哪一位殿下時,則見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掀開車簾,朱南羨在蘇晉的摻扶下下了馬車。

    春寒料峭,他換了身月白長衫,外罩鴉青薄氅,一頭烏發(fā)梳成髻,以一支玉笄簪著,腰間玉扣上嵌著的淺碧瑪瑙與這滿山翠色交相輝映。

    這身裝扮,斂去渾身兵戈氣,反添三分文人儒雅。

    “你就是梁司?”朱南羨放緩語速,淡淡開口。

    梁都事看到這樣的朱南羨,心中已有幾分揣測,都說十殿下朱弈珩好美玉,身不佩玉則不外出,今日看來,還真是如此。

    “回殿下,臣正是左軍都督府都事梁司�!�

    朱南羨點了點頭,目光自云熙與梳香身上一掃,語氣依舊清淡:“你既見到本王,放行吧。”

    梁都事的目光也隨之落到梳香與云熙身上。

    十殿下下令,他自不敢不從,可是,畢竟事涉欽犯,還是小心為上。

    “殿下見諒,臣有一言,想斗膽問一問殿下。”

    朱南羨已作勢要上馬車,聽了這話,回過身來:“說�!�

    “敢問殿下,您如今不是長住京師嗎?何以會忽然出現(xiàn)在蜀中?”

    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翟迪率先道:“大膽梁都事,殿下的行蹤,可是你能夠置喙的?”

    又朝朱南羨深揖而下,像是要代為賠禮。

    朱南羨卻道:“無妨�!�

    然后道,“本王去歲因處理歸藩事宜,回桂林府了一趟,原打算即月就返,半途遇大雪封路,滯留至今春,爾后接到皇兄信函,知他于安南得勝,將至川蜀,是以繞道過來覲見,你可聽得明白?”

    梁都事連忙道:“聽明白了。”

    朱南羨又道:“至于這兩名欽犯,正是本王昨夜見了皇兄后,皇兄命本王親自押送上京的,他二人與我皇室遺脈相關(guān),本王不便,亦不會與你解釋太多,皇兄的口諭想必隨后便到,屆時,你自會知悉其中因果�!�

    梁都事聽得“皇族遺脈”四字,心中又是一驚,莫說昔嫡皇孫下落不明,被貶為庶人的朱稽佑,被廢的十四王朱覓蕭均有子嗣散落在外,這一樁樁一件件都不是他區(qū)區(qū)六品都事有資格打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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