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為了喬英
他們朝著哭泣聲走去。
越近越能聽到里面?zhèn)鱽淼恼f話聲。
“你為什么哭，又有人欺負(fù)你了嗎？”先是一個冰冷的疑惑女聲。
“沒有�！边@是在哭的女生，說話的時候聲音還在顫。
“那你為什么哭？”
“我只是有些不高興。”
“不高興就要哭嗎，喬英，你身上的傷是從哪里來的，是有人欺負(fù)你了是吧�！�
離得近了，那層看不透的黑就變成了朦朦朧朧的灰，能夠看到在走廊的盡頭，窗戶上坐著一個少女，少女白長裙，黑長直，肌膚雪一樣白，目光和身后的月光一樣冷。
盡管周浮生不想承認(rèn)，但是這個面色高冷的少女，真的是方詩瑤。
完全不同的方詩瑤。
他們從踏進女寢開始，看到的就是方詩瑤的記憶。
她前面站著一個極瘦的少女，胳膊細(xì)細(xì)的，腿也細(xì)細(xì)的，上面有著青色的傷痕。
她抬著頭，眼眶微微發(fā)紅。
是喬英。
他們兩個似乎是偶然撞見的，喬英擦擦淚，又回到寢室，她的寢室不遠(yuǎn)，喬英剛走進去，里面就有暴躁的聲音傳來：“哭哭哭，就知道哭，馬上人都要被你哭晦氣了！”
喬英的啜泣聲停止。
方詩瑤從窗戶上跳下來，她朝前面走，時間發(fā)生了變化，黑夜瞬間變成白天，方詩瑤看到一個女同學(xué)從寢室外走進來。
她扶著墻，頭發(fā)有些散，眼睛腫起來，衣服凌亂，眼睛里的淚仿佛干了一樣，成了荒蕪的沙漠。
“看什么看，你第一次見��？”有染著黃頭發(fā)的少女吸著煙戲謔。
方詩瑤點點頭：“我剛搬進來住，以前是走讀生。”
“難怪呢。”黃頭發(fā)少女將最后一口煙吸完，扔在地上，用腳踩滅：“沒事，你看她現(xiàn)在哭的這么厲害，等過段時間，嘗到甜頭，她就開心了�！�
方詩瑤不理解：“挨打也會嘗到甜頭嗎？”
黃頭發(fā)少女看著她良久，噗嗤一聲笑開：“你是哪里來的公主，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唔不過說挨打也挺合適，挨著挨著得到了好處，她們就會主動了�！�
方詩瑤面露疑惑：“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黃頭發(fā)少女又盯著方詩瑤看幾眼，壞笑著湊近：“想知道啊，晚上我?guī)闳タ纯�？�?br />
按照自己的性格，她應(yīng)該拒絕這件事的。
但本能讓她還沒有來得及拒絕就點下頭。
黃頭發(fā)少女先開：“那你等著，我晚上來接你�！�
時間再度轉(zhuǎn)到晚上，方詩瑤整睡著，被黃頭發(fā)少女喚醒，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對方捂住嘴巴，她湊到她面前：“跟我走，別出聲。”
方詩瑤點點頭表示知道，跟著黃頭發(fā)少女走到樓梯走到樓下的花壇，她跟著少女一起蹲在花壇里，能看到白天熱鬧的校園，此刻安靜的可怕。
一輛黑色的別克停在寢室樓下。
黃頭發(fā)少女又一次對她豎起手指。
方詩瑤再次點頭時，女寢傳來腳步聲，她轉(zhuǎn)過頭看到幾個女孩從寢室樓里走出來。
有幾個化著妝，穿著也頗為大膽，也有幾個紅著眼滿臉害怕，卻沒有反抗。
她們上了別克。
在最后一名出來時，方詩瑤看到了喬英。
方詩瑤很冷靜的沒有動，一直等別克車離開，她才問道：“他們?nèi)ツ睦�？�?br />
“不知道啊�！秉S頭發(fā)少女聳聳肩，一臉毫不在意的樣子：“反正是好地方”
方詩瑤不信她，直覺她們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從衣兜里拿出手機聯(lián)系司機：“來學(xué)校接我�！�
司機語氣有點為難：“抱歉小姐，先生夫人說了，你什么時候認(rèn)錯什么時候才能接你回去�！�
方詩瑤將電話掛斷，沒有繼續(xù)打，她轉(zhuǎn)身回到寢室。
時間再一次變動時，周浮生終于沒憋住。
“方詩瑤這樣子我還真認(rèn)不出來了�！�
畢竟她在她心里是個只會嚶嚶嚶和看人親嘴的鬼。
“我也很驚訝�！睏钷钡溃骸胺椒蛉伺紶杹項罴姨岬椒皆姮幎际窃陬^疼，挑剔，我去了解的時候，得到他們對于方詩瑤的評價是，不聽話，不懂事，固執(zhí)倔強，壞，心機…總之，我以為她是什么小太妹。”
這么一看，方詩瑤本尊簡直是超凡脫俗。
看來，方夫人和楊夫人一樣，是個唯我獨尊又控制欲強打壓式的人。
而她們這種行為，都用在自己女兒身上。
“方詩瑤和喬英在沒進這個學(xué)校之前就認(rèn)識？”云渺看向楊薇。
楊薇沒想到云渺能夠看出來這個：“對，方詩瑤初中沒去私立，去的一中，喬英在去職高前也在一中，她們兩個的成績不相上下，至于感情怎么樣不知道，但認(rèn)識是認(rèn)識的。”
云渺：“還有嗎？”
楊薇立刻和盤托出：“方詩瑤有嚴(yán)重的抑郁癥，且有雙相的可能，中考落榜后，她在家里屬于不但沒有地位還時不時承受父母的突然暴打。
方先生方夫人會罵她丟人，不要臉，讓她去死�！�
“他們注重臉面，要送她去國外說，說一次她就自殺一次，讓方家丟盡臉面，方家只能不再管她，后來方詩瑤不知道怎么想的，要去職高�！�
“方家自然不愿意，他們寧愿對外稱女兒生病都不想讓她上職高，是方詩瑤對他們說只要讓她來這里，她就努力學(xué)習(xí)參加高考考入清北�！�
“清北的誘惑很大，一旦她上了清華，之前落榜的事情就不算什么了。
她父母妥協(xié)了，反正對外就說她自己要挑戰(zhàn)地獄難度，還引來不少真心夸贊。”
“她來這里的原因是什么？”周浮生也想不通。
她明明和這里格格不入。
云渺思考一瞬：“喬英。”
“喬英？”
“嗯，她是為了喬英來的。”
云渺話音剛落，面前影像轉(zhuǎn)變，方詩瑤走進黑暗的寢室，她手抓住床杠，用力，手都發(fā)白，她沒有動。
站了很久，方詩瑤一個轉(zhuǎn)身朝外走。
邊走邊打電話：“過來，接我，我要去找喬英，我要去找喬英！”
說到最后，一直平緩的語氣帶上撕心裂肺。
第152章
我要做英雄
方詩瑤離開了寢室。
因為他們在寢室中，無法跟過去。
等再次看到方詩瑤和喬英是天上乍明，天上只有一抹晨曦，破開云層打在宿舍門口大理石上時，方詩瑤和喬英踩著曦紅的光走進來。
兩個少女的身影纖細(xì)又脆弱。
喬英眼睛發(fā)紅，含著淚不敢落下來，方詩瑤的臉色也蒼白，眼中明顯搖動著害怕，但她挺直脊背，像個倔強的小松木，不肯彎一下。
“詩瑤，你別在這里了，你學(xué)習(xí)好，沒必要因為我在這里虛度時光，現(xiàn)在你又得罪了…”喬英死死咬了下唇：“你爸媽肯定能護著你。”
方詩瑤冷冷道：“我走了你怎么辦？”
喬英低聲說：“你別管我，他們不會對付我的…”
她低著頭，一滴眼淚從眼睛里滴在地上。
“我有照片在他們手上，他們認(rèn)為我會聽話，不會對我怎么樣的，你回去，離開這里，不論怎么樣，你爸媽會保護你的�！�
“你又想騙我�！狈皆姮幚淠溃骸澳惆謰屢膊粫胚^你�！�
“他們有錢拿，不會怎么樣我…就算打我，也不會打的那么狠，他們還等著我掙錢…”
方詩瑤聽明白了：“所以你打算繼續(xù)去了是吧，繼續(xù)去做那種事，成為那種人，當(dāng)一輩子那種人…”
喬英難堪的低下頭，有一種絕望在身上流淌。
方詩瑤我頓了頓：“我不是說你不好，是他們不好，是你遇到的人不好，喬英，你別厭棄自己，你很好�！�
“我沒辦法…”喬英倉皇：“他們很會對付我們，第一次…我是暈過去的，醒過來以后就有人過來給我看照片看視頻，他說不好好聽話，就發(fā)出去，而且他們是直接和爸媽做的交易。”
“我被逼著來這里上學(xué)，也是那兩人商量好的…我就知道…他們要毀掉我，讓我永遠(yuǎn)爬不出他們這片沼泥地�！�
方詩瑤手指慢慢握成拳。
“詩瑤，你不一樣，你只是不想聽你父母話，你討厭他們?nèi)绲弁醢銓?quán)獨斷，但他們不會放任你不管的，你看你今天把我?guī)Щ貋恚麄兌紱]敢攔著。”
喬英近乎于哀求：“你走吧詩瑤，我只能陷在這個沼泥地里，永遠(yuǎn)的，沒有希望的陷在這里面，可你沒必要陪我陷在這里面，你走吧，求你了…”
方詩瑤扭過頭。
白白的細(xì)頸在晨曦中顯得不堪一折。
尚還年輕的少女眼中的驚慌隨著日光綻放漸漸消融，隨即被不顧一切的勇敢取代。
她說：“喬英，我說過，我的夢想是做大英雄，我要幫你，不止幫你，還要幫那些同樣被脅迫的女孩，我要拯救她們！”
畫面漸漸變黑，少女?dāng)S地有聲的嗓音回蕩在長廊里。
周浮生感覺氣氛有點僵，主動開口：“原來方詩瑤也有拯救世界的中二夢，難怪她的靈魂狀態(tài)和人類狀態(tài)的性格差這么多，看來她本色就是很活潑類型，只是被壓住了天性�！�
“應(yīng)該是，我去方家的時候，方家夫婦氣氛真的很壓抑，有他們兩個在的地方，就好像被抽干了空氣，呼吸都感覺到痛苦。”楊薇想到自己，對方詩瑤有幾分惺惺相惜。
她之前還以為方詩瑤是純壞，沒想到是純愛。
“所以�！痹泼烨逋竿傅纳ひ粼陂L廊里穿透的更冷些：“這些東西都沒有查到�！�
周浮生腿一軟，楊薇及時扶住了他。
周浮生瞪她：“？”扶他干什么，現(xiàn)在跪還能得到云渺小姐的小小原諒，等出去再跪他只能得到兩巴掌。
“抱歉。”楊薇以為他是腿軟，當(dāng)即放手。
周浮生沒穩(wěn)住，摔了個四仰八叉。
云渺低眸看著他，抬腳，將他踢開。
像是在踢什么垃圾一樣。
周浮生滾到一邊，默默縮著，仰面長嘆。
他這御前大奴才的身份是保不住了！
但是，查不到也是有原因的……這種事情，必有厲害人物保的。
畫面再一次出現(xiàn)。
深夜，無月。
方詩瑤慌張的從外面跑進寢室，她不敢停，一路跑到自己的宿舍，因為她家里有錢，即便是發(fā)出這么大的東西，同宿舍的舍友也沒有說什么，翻個身必須睡。
方詩瑤爬到上鋪，鉆進被窩里，隔著被子能夠看到她身體微微顫抖。
到底是年輕，雖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她一定去做了件大事，因為她跑回來的時候，面色恐慌緊張，但眼睛里流露出濃烈的歡喜。
畫面再一轉(zhuǎn)，是方詩瑤和喬英蹲在長廊盡頭說悄悄話的身影。
“我拿到了我拿到了！”方詩瑤握住喬英的手，臉上寫滿歡喜與快樂。
喬英也忍不住開心：“真的嗎�！�
“真的�！�
方詩瑤又沉默了。
她咬咬牙：“我看了視頻，有很多，他們控制著女孩，把她們送出去，有視頻，有照片，我還看到有反抗的女孩被欺辱，還看到了一份自殺名單，近十年，有很多女孩自殺，她們…”
方詩瑤握緊喬英的手：“我做的很對，喬英，我拿到了他們犯罪的證據(jù)，我一定要為你和她們還有死去的人討一個公道�！�
“會不會很危險。”喬英還是很擔(dān)心。
方詩瑤笑一下，少女一向很少笑，因此笑的弧度不大：“我要做英雄嗎，肯定要有危險，但是正義的英雄是不會真的出事的�！�
“我明天就去把它送到新聞社，到時候，喬英，你跟我走吧，我?guī)愠鰢�，你逃離你的沼澤，我逃離我的泥潭，以后天高任我們飛�！�
喬英臉上流露出向往。
她重重的點頭。
嗯！
第二天方詩瑤出去了。
她沒有回來。
她從樓上跳下去了。
摔得面目全非，四分五裂。
第153章
狐貍尾巴
記憶也就戛然而止。
面前有點錯亂的場景，漸漸恢復(fù)到現(xiàn)實中，一輪幽月在寢室們前緩緩升起。
樓梯處的黃燈有些暈光，。
方詩瑤飄落在云渺面前不遠(yuǎn)處，她同樣看完了記憶，瞠目結(jié)舌半晌，說道：“果然還是忘記記憶好，活著的我一點都不快樂�！�
是的，任誰都能看出來，方詩瑤情緒不對。
結(jié)合她重度抑郁的情況來看，好消息是她沒有轉(zhuǎn)成雙相，另一個好消息是她想用另一種方法完成自我拯救。
雖然沒能完成，但她勇氣可嘉。
周浮生看著方詩瑤。
方詩瑤臭美的掐腰：“是不是很想夸我呀，我也知道我很厲害…”
“不是，怎么有兩個你�！�
咦？
方詩瑤回頭，看到長廊黑暗中站著一個白衣女鬼，她穿著寬大的白衣，長長的黑發(fā)垂在臉前。
“啊啊啊啊啊啊——”
方詩瑤嚇得飆淚，跑到云渺后面。
云渺對她這個行為沒有太大意見。
“你自己就是鬼，怕什么？”
方詩瑤：“…哦，對哦…”
她絞著手指：“但是這個鬼看著和我很像�！�
“不是你，也不是鬼。”云渺側(cè)頭，看了楊薇一眼，楊薇秒懂，上前幾步抓住朝這邊走的“白衣女鬼”，一摸上去，有溫度，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