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他正對云渺問,云渺將頭側(cè)開看中間的楊薇。
楊薇背脊挺的像個松木,強(qiáng)作鎮(zhèn)定,將手中喜帖遞過去:“西城楊家�!�
蔣千盛臉色一下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看楊薇,又看看云渺,再看楊薇,才將喜帖接下:“楊家主幸會,這兩位是……”
他主要還是問的云渺。
楊薇硬著頭皮:“他倆是我的…下屬�!�
爺爺我也不想的,是為了任務(wù),您老千萬別生氣��!
蔣千盛:“……”
他狐疑的再看一眼云渺,周浮生已經(jīng)攔在云渺小姐面前:“怎么,不歡迎啊?”
“貴客肯來,萬分榮幸,自然夾道歡迎。”蔣千盛心里奇怪。
三個人在一起,拿著傘的那位看著更像楊家家主,旁邊那兩位一對比看著像丫頭和小奴才。
不過,他沒再多想。
“阿深,你帶這三位進(jìn)院休息�!�
蔣深走過來:“好�!�
蔣深看著很平靜,目光相當(dāng)克制,只是略在云渺身上停留一瞬,帶著他們進(jìn)蔣家。
一進(jìn)去,周浮生從牙齒縫里蹦出一句:“草�!�
“曹?”蔣深奇怪的看他。
“……”周浮生想到云渺小姐吩咐低調(diào)行事,為此她都偽裝楊薇跟班,怕蔣深誤以為自己要說蔣深,他便解釋一句:“握草!真大!”
蔣深:“……”
他微微一笑,對這種臟話并沒有介意。
周浮生是由內(nèi)而外的贊嘆。
蔣家府居,真大啊,不但大,還十分華麗。
青石鋪就的大道筆直向前,兩側(cè)花木團(tuán)簇,假山水池。
正廳雕梁畫棟,氣勢恢宏。
周浮生感覺自己置身在古代大戶人家。
只可惜如此金貴華麗的房子,掛滿白色長綢,有種古意和恐怖搭配的詭異感。
周浮生連連贊嘆:“哥們,你們祖上挺富啊,能留下這么大的院子�!�
穿行在青石板路上,蔣深微笑:“不是先人留下的�!�
“那你們也挺掙錢的,我聽說你們是做白事的�!敝芨∩Φ�,語調(diào)拉的有點(diǎn)長:“不過——即便是做白事鋪?zhàn)拥�,這家有喜事,也不應(yīng)該我用白色吧,多少有些…”
周浮生思考用什么詞比較溫和點(diǎn)。
蔣深接他的話:“不吉利是嗎?”
“這可是你說的,我沒說。”周浮生撇清關(guān)系。
蔣深反而笑了,溫和道:“這么多年,我們閉門造車,不與外界交流,這次逢我新婚,便于你們走動關(guān)系,你們能來我十分開心…”
“至于這白物,是我們家自古以來的規(guī)矩。”
“祖宗說,我們靠著白事吃飯,不能忘本,即便是新婚,也要以白為主,等我結(jié)婚那天,我和新娘也是一身白衣白服,到時候還望各位不要害怕。”
周浮生笑著點(diǎn)頭,只是眼中的笑如潮水一般褪去,楊薇沒有抬頭,但手也握住了。
新娘新郎著白衣白服,但來找過來的那些魂靈穿的是紅色嫁衣。
難不成…找錯了?
第178章
紙人
從正廳繞到后面,有無數(shù)低矮小房子,房子雖矮卻五臟俱全,紅木格子窗,大紅木門,有的禁閉,有的打開。
蔣深沒有帶他們從房子中間穿梭,從左側(cè)繞路,有熙熙攘攘的動靜,周浮生回頭,什么也沒有看到,房子風(fēng)平浪靜。
“奇怪�!�
周浮生小聲嘀咕。
蔣深輕聲問:“怎么了?”
“沒什么!”周浮生晃晃頭,跟著蔣深跨過另一個院子的門檻。
云渺特意落后半步,靜靜站在那里,回頭。
低矮房子安靜著,萬籟俱寂時,有一雙雙慘白小手,扒著墻體,小心翼翼的露出花苞頭,圓臉蛋,伸著脖子用杏眼打量。
正對上云渺看過來的視線。
“啊…”
她們驚叫一聲,做鳥獸散狀,緊接著聽到砰砰砰關(guān)門聲,再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
云渺轉(zhuǎn)開臉,踏著門框進(jìn)去。
“這處院子清凈,一共三間房子,可供諸位休息�!笔Y深將他們帶到院門口,又簡單寒暄后稱前廳有客,便匆匆走了。
楊薇若有所思:“他好像并不開心。”
“他還不開心?”周浮生一改剛剛對蔣深的和顏悅色,鄙夷的對他背影豎中指:“他強(qiáng)搶民女,能有什么不開心的,不開心別搶唄�!�
楊薇點(diǎn)點(diǎn)頭:“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他把曹恩迷惑過來,反而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我擔(dān)心我們找錯了�!�
“我現(xiàn)在對蔣深開不開心沒有興趣,我現(xiàn)在比較焦慮是不是找錯了。”
走進(jìn)客房,周浮生有點(diǎn)焦躁。
“應(yīng)該沒找錯,喜帖里有個q版小人你還記得不,是穿的紅色嫁衣�!�
楊薇安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的周浮生。
“白色…怎么能是白色,我真不懂蔣家在搞什么�!�
周浮生心急。
上次西城職高的事情就沒有查好,云渺小姐雖然沒有生氣,但是這種錯誤真的不能再犯了!
云渺從屏風(fēng)里繞出來,端起桌子上熱茶:“沒找錯�!�
“真的啊�!敝芨∩窕钸^來一樣飛速竄到云渺小姐身旁:“那就是找對了?”
“我始終認(rèn)為,世界上沒有太巧的事情。
曹恩來到中原后消失,后腳那些魂靈便找上來,這事很難說是完全沒關(guān)聯(lián)�!�
魂靈們出現(xiàn)后,云渺能夠感受到她們的執(zhí)念。
執(zhí)念很一致,化作匕首一般散著森森冷光后便匯集成一句話:殺了他!
尤其是從踏進(jìn)蔣家開始,魂靈們的執(zhí)念更強(qiáng),強(qiáng)烈的殺意順著鏈接線到她手腕上,涼涼的。
這種情緒在魂靈中很少見。
大多數(shù),魂靈是帶著怨念與怨恨的,而她們只有無窮無盡的殺意,這種殺意如溪流傳遞到云渺身上,是唯一一次,她并不反感的。
楊薇和周浮生認(rèn)同的點(diǎn)點(diǎn)頭。
都已經(jīng)查到蔣家,是不是她們也管不了這么多,都到這里了,再不管曹恩就說不過去了。
顯然,云渺小姐也打算管。
晚飯是蔣家傭人送到房間的,周浮生一邊吃一邊笑:“這蔣家一點(diǎn)都不低調(diào)好不好,住這么大的房子,蔣深更是談過女明星,相對起來,我更低調(diào)�!�
說起來他真是三好市民,盡管出生就沒有感情,好在感情不在演技還在,平日里做個發(fā)光小太陽,沒事出門做個好事。
他這種好人,哪里找得到。
等傭人來收碗筷時,周浮生順嘴問一聲:“新娘住在哪里,你知道嗎?”
傭人的打扮也很古風(fēng),雪白褙子,打褶長裙,扎著兩個圓圓發(fā)髻,雪白團(tuán)子一樣,臉頰像涂了一層胭脂。
傭人道:“我不知道�!�
周浮生喝著溫水助消化:“在不在你們蔣家,聽說你們要辦三天婚宴,新娘不出來嗎?”
“在的,婚前少爺和少夫人按規(guī)矩不能見面,被阿娘藏起來了,只等到結(jié)婚那天才能出來。”
“這規(guī)矩…”周浮生不太理解,不過想到蔣家這奇怪的婚宴和綁架曹恩的行為,將杯子甩在桌子上,沒喝完的水杯濺出來水,落在傭人手臂上。
“不好意…”思字還沒有出來,他就看到傭人似乎很討厭水,想要甩開,一甩,半條胳膊甩了出去,好在傭人及時抓住,又把胳膊安上去。
安上去之后,她活動一下,憨笑道:“還有什么吩咐嗎?”
周浮生:“……”姐姐,您看我還敢有嗎?
“那我就去找阿娘啦。”
傭人端著碗筷離開,因為剛剛那個胳膊受傷,她只能用一只手端,端的很穩(wěn),蹦蹦跳跳離開了。
等她走了以后,周浮生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你們有沒有看到,她的胳膊……”
那胳膊斷開之后,斷開的胳膊沒有鮮血,是空的,還有兩根竹竿,那傭人分明不是人。
“中原紙衣,做的生意是白事鋪?zhàn)�,會點(diǎn)扎紙人技藝也正常。”云渺想到那低矮房子里,每一個房子里都住著一個紙人。
“……”周浮生一個倒仰,這比剛剛還嚇人!
“所以,剛剛那個栩栩如生,生動可愛的小女孩是扎的紙人?”
云渺眉微微動了下:“沒錯。”
“…可是她是活著的,能說話能笑,能走路能干活…”周浮生似乎難以接受。
太生動了!
生動到比真人還真人。
“中原紙衣在古時是非常有名的,他們扎的紙人是去世之人真的可以享用的,在古時,他們是專門為皇親國戚扎紙人的�!睏钷币姽植还帧�
周浮生給云南小姐添了杯水:“奇怪了,那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中原紙衣,我還專門查了,奇聞雜志,古籍良文不說,百度都找不到的東西…我愿稱之為——無名小戶。”
這事超綱了,楊薇也不懂,她也是聽爺爺說過幾句,而爺爺也是道聽途說。
云渺指間轉(zhuǎn)著杯子。
“那是因為他們滅過幾次門�!�
第179章
中原紙衣歷史
周浮生鼓掌,滿眼小星星:“小姐真是博學(xué)多聞,通古識今,真讓我等佩服!”
云渺手指指著桌面上的紙:“這張紙上說的�!�
周浮生:“……”靠!什么紙,他怎么沒有看到。
楊薇悄悄伸頭去看。
這是蔣家準(zhǔn)備的紙張。
大概是知道這次邀請的人,有很多人對中原紙衣并不了解,所以將他們自己所有事都寫上去。
寫的很全,中原紙衣的存在歷史悠久,起源內(nèi)部都有不同的版本。
有人說紙衣老祖是一孤兒,幼年孤苦,無依無靠,即將在寒冬臘月之日凍死之際,夢到仙人降臨,將紙人技法傳遞于他。
先祖得此技藝,從夢中醒來,拼著最后一口氣,為當(dāng)時鎮(zhèn)中首富剛?cè)ナ赖母赣H制作紙人,紙人點(diǎn)睛,登時便活過來,朝著首富父親跪地而拜,隨后自焚,以此,先祖一戰(zhàn)成名。
也有人說,紙衣老祖是窮困半生,與妻兒恩愛無雙,為給妻子治病,以自身做紙人,在白事堂上做盡奴仆之態(tài),以此賺錢,只是常受恥辱,在被當(dāng)成紙人焚燒后,從大火中爬出來,學(xué)會紙人點(diǎn)睛,這個版本在后世流傳中,成為了他當(dāng)時在大火中焚燒是在進(jìn)了黃泉一趟,說是閻王感念其命苦,便教他紙人點(diǎn)睛。
最后一版說法,和老子有關(guān)。
說是老子騎青牛登天路上,遇到紙衣老祖在路上扎紙人,老子見其紙人粗糙,便為紙人點(diǎn)睛,從此,紙衣老祖得了神賜。
總之,這三樣說法是關(guān)于中原紙衣起源最多的說法。
中原紙衣在最初是一個白事鋪?zhàn)�,隨著家庭人員越來越多,便有了分支,堂支,表支。
每一支繼續(xù)開紙衣白事鋪?zhàn)�,最純賺的那些年,全國各地都有他們的紙衣白事鋪�?br />
后來紙衣白事鋪揚(yáng)名天下,于漢朝時一位皇帝召見,問其紙人是否真如傳說中,點(diǎn)睛便如活人一樣,當(dāng)時紙衣老板在大殿中當(dāng)場扎紙人,點(diǎn)睛,皇帝與宮內(nèi)人邊看著那小胖紙人從僵硬變得活靈活現(xiàn),還能給皇帝請安。
皇帝大為歡喜。
當(dāng)場殺了除了紙衣老板之外的所有知情人。
接著囚禁紙衣老板讓其日夜扎紙,為其制作死后的軍隊和奴仆,紙衣老板本以為會有滔天富貴,沒想到落得個凄慘下場,兢兢業(yè)業(yè)扎了半個月紙人后給自己扎了個替身,自己逃之夭夭。
紙衣老板回到家,發(fā)現(xiàn)紙衣鋪?zhàn)颖粺�,妻子全死,大痛大悲之下去找族親,未想到其他紙衣鋪?zhàn)右踩勘粺�,他恨自己不該逞能,又極度絕望,又回到宮里問皇帝為什么要趕盡殺絕。
皇帝稱:“此乃絕技,自然只有朕能享用,從前不論,此后百世,也只能有朕一人!”
紙衣老板便懂,皇帝是想下去之后也做皇帝。
就如那秦始皇一樣。
只是秦始皇制的是兵馬俑,他要的是紙人。
紙衣老板不再掙扎,潛心制作十年紙人,終制成千軍萬馬和宮奴無數(shù),皇帝臨死之際,下旨讓紙衣老板殉葬。
閉眼之時,紙衣老板在皇帝耳邊道:“紙人是我扎的,怎么會成為你的千軍萬馬,即便你不讓我殉葬,我也是要死的,死后我來做皇帝,至于你……”
后面的話不消多說,皇帝心神俱裂,目光恐懼,死不瞑目。
紙衣老板在殉葬之前被藏起來的族親找到,紙衣老板便警告族親日后不可沾染皇室,要一味藏拙,免得滅門之禍,接著抹脖而去。
之后紙衣白事鋪迅速收攏產(chǎn)業(yè),全部集中在中原,便有了中原紙衣的稱呼。
后來幾次滅門,幾乎都是中原紙衣中一些小輩或為名,或為利,找到當(dāng)時掌權(quán)之人,招來殺身之禍。
有的是為了獨(dú)享此技藝,有的是覺得此是鬼邪之物,也有過被百姓討伐之事。
說是一位皇帝偏寵的妃子是紙人所作,生的珠顏玉色,妖媚純凈,惹得皇帝荒淫無道,便被群臣和百姓罵中原紙衣是禍國之存在。
也是這件事,中原紙衣徹底隱匿。
幾乎不與外界之事和人聯(lián)系。
“這是誰寫的,竟然寫的這么客觀�!�
周浮生用手一彈紙張:“我還以為這種不太光彩的事情一定會隱藏起來,沒想到他們不但認(rèn)了還告訴我們,這也太不把我們當(dāng)外人了�!�
“這說明中原紙衣的底氣足,他們不懼怕自己的過錯�!睏钷庇X得中原紙衣就像自己,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就算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敢心無旁騖將楊父楊母趕出家門。
但跟在云渺小姐身邊之后,底氣足了,腰板直了。
她不但敢把他們趕出去,還敢四處宣揚(yáng)。
反正,憑借云渺小姐的光輝,沒人敢說她不孝。
只會說,不愧是云渺小姐身邊人。
膽大,猖狂。
中原紙衣敢于承認(rèn)自己先輩的錯誤,大概就是我們錯過又怎樣,不爽你就閉嘴的態(tài)度。
這張‘中原紙衣史’下面是歷代杰出人物,大致排版是小像,年月日與離世日和平生所做之事。
有些是大善之人,有些是大惡之人。
寫這個‘中原紙衣史’的人也是性情中人,大善之人極致夸贊,大惡之人粗鄙大罵,遇到不好不壞的直接評價:平庸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