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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婉靈輕輕掙扎了一下,沒掙開,便也反手擁著他,臉蛋兒貼在他的胸膛,癡癡道:“先生,婉靈好喜歡你。”

    “先生也喜歡你。”相比婉靈的真情流露,李青這話充滿敷衍,一點也不走心,甚至有種穿上袍子不認人的渣男意味。

    婉靈嘟了嘟嘴,聰慧如她,自然聽的出話中意味,但這樣她就很滿足了。

    青樓出身的她,能有現(xiàn)在的生活,已是做夢都能笑醒,哪還有不滿足的。

    一個妓女,難道還奢望讓先生傾心不成?

    “先生如今貴為侯爺,是不是……”頓了頓,婉靈小聲道,“是不是該娶房夫人呀?”

    “不是告訴過你,我這樣的人不能成家嗎?”李青翻了個白眼,“不要胡思亂想,我們這樣不挺好的嗎?”

    婉靈秀氣的眉毛蹙了蹙,“廟堂兇險婢子也聽人說過,不過…以先生如今的地位,以及皇上的寵信,只要不犯大錯,萬不會有什么意外,

    謹慎沒錯,但沒必要太過小心。”

    李青捏了捏她的臉蛋兒,好笑道:“你就這么想讓我娶個正妻回來啊?”

    婉靈嘟起紅唇,在他臉頰吧唧一口,笑嘻嘻道:“也不是呀,婢子也想能擁有先生更多寵愛呢�!�

    旋即,又是一嘆:“可婢子和兩位姐姐都是……服侍先生開心還行,哪能登堂入室,先生這么大的官,家里沒個女主人怎么行?”

    李青大受觸動,這小妮子可真是把心都給他了,其實不僅是她,憐香紅袖何嘗不是如此,但她們比婉靈更自卑,連身子都不干凈,所以一直比較克制自己的情感。

    對他的真心,大多都表現(xiàn)在了床笫之歡上。

    在這一瞬間,李青心弦波動,甚至都要動真情了,但很快又被壓制了下去。

    “好了,我現(xiàn)在還不想娶妻,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

    頓了頓,“我覺著現(xiàn)在就挺好,不是嗎?”

    “先生覺得好,便是好�!蓖耢`莞爾一笑,擁得更緊了些,讓李青觸感更佳,同時還蹭了蹭。

    這妮子,多半是跟那倆妮子學的……青直呼遭不住。

    這時,門外響起小桂子急促的叫喊聲:

    “侯爺,永青侯,你快開開門啊�!�

    “先生,欽差大人來了�!蓖耢`捉住他使壞的手,“公務要緊�!�

    只聽小桂子繼續(xù)喊道:“侯爺你別躲在屋里不出聲,奴婢知道你在家!

    快開門啊,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

    小院不大,加上李青用了些許真氣,外面的小桂子聽的一清二楚。

    “曹國公病危,早上吐了好多血,你快點兒吧,再晚真就來不及了�!�

    臥槽!

    李青人都傻了,昨兒還跟老朱保證能活一個月呢,今兒人就病危了,這…也不應該��!

    但現(xiàn)在不是糾結的時候,他也顧不上溫柔鄉(xiāng)了,三下五除二地套上袍子,臉也不洗,牙也不刷,提上鞋子就往往外沖。

    “哐當——!”

    門忽然被打開,正要繼續(xù)拍門的小桂子一個趔趄,差點兒一頭栽進小院,他也不顧上了,連忙道:“侯爺快點兒吧,不然真就來不及了。”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李青匆匆應了聲,看也不看馬車,撒丫子就是狂奔。

    ……

    曹國公府。

    李青匆匆趕到時,李文忠已是彌留之際,房間里充斥著濃重的酒氣,以及血腥氣。

    “我不是說了禁葷腥、忌酒嗎?”

    他倒不完全是甩鍋,作為醫(yī)生,患者不聽話的確讓人惱火,而且從房間里酒味兒,不難判斷出,李文忠喝了多少,最起碼也有兩大壇子。

    本就病入膏肓,又飲了這么多酒,純粹是在找死。

    李青不好沖病人李文忠發(fā)火,將一肚子氣撒在李景隆身上,“李公子,昨日我說的那般明白,你為何……”

    “別廢話了�!敝煸按驍嗟溃翱煜胂朕k法,先把保兒的病情穩(wěn)住�!�

    “……”李青無奈拱手稱是。

    事實上,根本沒必要了。

    若是李文忠剛喝完酒,就把他叫來,他還是有辦法的,但過了一夜,如今便是華佗在世,扁鵲重生,也無濟于事了。

    李文忠強撐著笑笑,“誰都不怨,是我自己要喝酒�!�

    “國公你先別說話�!崩钋鄰娖茸约豪潇o下來,“讓下官幫你看看,有沒有其他辦法。”

    不料剛搭上手腕,李文忠便把手腕移開了,“沒這個必要了。”

    “怎么就沒必要了,你個兔崽子,咋就不讓咱省心呢?”朱元璋大怒。

    所謂愛之深,責之切,若不是外甥奄奄一息,他非拿鞋底子抽不可。

    “舅舅�!�

    李文忠輕聲叫了一句。

    這一聲舅舅喊出來,朱元璋的心都要碎了,哪還有半分火氣。

    “保兒……”朱元璋虎目含淚,聲音發(fā)顫:“咱答應過姐姐要照顧好你,你要就這么去了,以后咱去了地下,如何跟她交代啊。”

    李文忠艱難地笑笑,“舅舅,你說外甥算不算英雄?”

    “算,不,就是,你就是咱大明的英雄�!敝煸爸刂攸c頭。

    李文忠笑了,“英雄有英雄的死法,外甥不想屎尿味一身,腌臜不堪!

    大醉一場,就此長眠,這種死法才配得上英雄,你說是不?”

    朱元璋張了張嘴,眼淚滾滾。

    “外甥不孝,大過年的,讓舅舅如此傷心……咳咳……”

    李文忠又吐了一大口血,精氣神瞬間跌落一大截,已是油盡燈枯,

    卻仍在強撐。

    “保兒…你別說了,是舅舅的錯,是舅舅沒照顧好你。”朱元璋大慟。

    “舅舅莫傷心,外甥這一生雖不算長,卻很璀璨,大丈夫來人間走此一遭,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李文忠一臉釋然,頓了頓,“只是……有些不放心景隆,外甥想,想……”

    “你放心,咱一定會教好景隆的�!敝煸熬o緊握著外甥的手,嘴里喃喃重復:“保兒放心,保兒放心……”

    李文忠笑了,臉上帶著滿足、安詳,呢喃道:“給舅舅添…添……”

    最后一句話,終究沒能說完,溘然長逝。

    第106章

    藍玉吃醋

    “哎呀……!”

    朱元璋渾身顫抖,悲慟大呼:“咱的保兒啊……!”

    舅甥親,

    不弱父子多少!

    朱元璋悲愴,口中呢喃著外甥的小名,眼淚滾滾滑落。

    房間哭聲一片,李文忠的妻妾、子女跪了一地,嚎啕痛哭。

    李青看著這悲情的一幕,心有戚戚焉,眼睛也濕潤了,不為李文忠,而是為自己。

    他明白,未來他要經歷無數(shù)這樣的場景,甚至終有一天,師父也將離自己而去。

    這一刻,他切實體會到,原來長生并非那般美好。

    ……

    朱元璋被李青攙著,失魂落魄地離開曹國公府,魁梧的身體略顯佝僂,淚痕嵌在深深的‘溝壑’鬢角花白頭發(fā)隨風飄動,看起來更老了。

    踉蹌著上了龍輦,朱元璋斜倚在錦緞榻上,神情木訥、呆滯。

    “侯爺,您隨奴婢一起進宮吧�!毙」鹱虞p聲道,“皇上他……”

    李青點頭答應,和小桂子一起,跟在龍輦后面。

    乾清宮。

    朱元璋靠在床頭,雙眼怔怔的望著前方,空洞無神,朱標聞訊,立即放下手中事務趕來慰問。

    少頃,龍子龍孫全來了,跪在地上勸幾父皇節(jié)哀。

    效果卻不甚明顯,朱元璋依舊沉浸在悲痛之中,無法自拔。

    李青眼皮直跳,打開小桂子送來針盒,銀針颯然在手,就要給老朱來上一針。

    卻在這時,朱元璋長長嘆了口氣,低沉開口:

    “追贈文忠岐陽王,配享太廟,賜葬鐘山,爵位由長子李景隆承襲,通知翰林院,給文忠議個妥善的謚號,

    明日一早,所有皇子去曹國公府悼念,皇孫戴孝�!�

    “兒臣遵旨,兒臣這就去辦�!敝鞓诉B連應承,擔憂道:“父皇您可要保重龍體��!”

    “都退下吧,咱要歇歇�!敝煸疤上�,側過身去不再言語。

    眾皇子行禮,退出大殿。

    殿外,朱標囑咐道,“李青,你先別回去了,就在這兒守著,以防…萬一�!�

    “臣遵旨�!崩钋帱c點頭。

    ……

    日暮降臨,朱元璋走出大殿,依舊面無表情,卻也恢復了幾分。

    “皇上,你……”

    “咱沒事�!敝煸皳]了揮手,“你回去吧,年后的戰(zhàn)備事宜不能懈怠�!�

    “臣告退。”李青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

    翌日。

    李青早早起了床,換上玄衣玄褲,憐香紅袖幫忙梳理頭發(fā)。

    “先生,你穿玄衣更顯英俊呢�!蓖耢`整理著衣角,笑吟吟道。

    “是嗎?”李青輕笑道,“你要是穿黑絲,也一定更迷人�!�

    “黑絲?”婉靈愣了一下。

    憐香紅袖也是面露詫異,她們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衣服,“先生若是喜歡,過兩天婢子三人去成衣鋪看看�!�

    “這東西估計不好買�!�

    李青搖頭失笑,“好了,今兒我有要事,中午到飯點兒不回來,你們就別等了,早些吃飯。”

    說完,起身出門。

    曹國公府。

    文臣武將,公侯勛卿,皇子皇孫,盡皆到來。

    李文忠的影響力非同一般,加上朱元璋表明要大辦,群臣自然積極,偌大的國公府略顯擁擠。

    李善長、馮勝、徐達、藍玉……重量級人物無一缺席,人群中,李青還看到了朱棣和小胖。

    小胖腰纏孝帶,胖乎乎的小臉盡是嚴肅,顯然是被教過的。

    文武分兩隊站好,一個個按順序前去靈堂哀悼。

    大家自覺排起長隊,人數(shù)雖多,卻異常的安靜,除了道士念念有詞,和尚的木魚誦經聲,再無其它。

    李青排了近一個時辰的隊,總算是進入了靈堂。

    靈堂內,挽聯(lián)數(shù)不盡數(shù),有歌頌這位老將功績的,有表達哀痛的,五花八門。

    李青上前朝棺槨作揖,麻衣孝服的李景隆還禮,李青再對他還禮,而后學著前面的人,聲情并茂地表演了一番,好一會兒,才痛哭流涕地出了靈堂。

    這一番下來,可算是給李青上了一課。

    古人淚腺是真發(fā)達��!

    尤其是文臣,哭起來那叫一個專業(yè),神情悲痛,涕淚橫流,看不出一絲表演痕跡,放到后世演藝圈,個個都是能拿獎的存在。

    之前給馬皇后哭喪時,他就初步領略了一番,但當時他還以為,只有皇后這樣級別的人物殯天,才會如此,不曾想,喪事都要這般……傷心。

    看來以后有的哭了。

    李青捏了捏袖中的生姜,暗道:“這種戰(zhàn)略性物資,以后家里得常備。”

    人家都哭,你不哭,那顯得多不合群?

    可他卻沒有群臣說哭就哭的本事,不借助外掛,根本哭不出來。

    走出府門,李青正準備回家補覺,追出來的藍玉卻叫住了他。

    藍玉臉色不太好看,指了指轎子,抱拳道:“永青侯,借一步說話�!�

    “好。”李青還了一禮,“永昌侯請�!�

    藍玉這一步借的可真不近,直接借了五里地,借到了永昌侯府。

    “備酒!”

    一下轎子,藍玉便吆喝一聲,轉頭對李青道,“去客堂說�!�

    李青點頭,不由想起當初請他喝酒的戲碼,暗道:“我可是個有原則的人,吃人嘴不軟!”

    兩人來到客堂,分賓主坐下,少頃,酒菜上齊。

    藍玉喝退下人,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一口氣喝的干凈,悶聲道:“你也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李青一臉納悶兒。

    “你不知道?”藍玉很是詫異,頓了頓,“這次出征,皇上又要塞人了。”

    李青恍然,總算明白藍玉為何臭著一張臉了,敢情不是傷心曹國公故去,而是有人爭功。

    不過,這和他貌似沒啥關系��!

    他是監(jiān)軍,即便再塞進來十員大將,和他監(jiān)軍有個屁的關系?

    “誰呀?”李青好奇道。

    “李景隆那毛頭小子�!彼{玉憤懣地磕了磕酒杯,“你說他一個十六歲的毛頭小子能干嘛?

    這不是添亂嗎?!”

    李青:“……”

    見他說不說話,藍玉又道,“打仗不是兒戲,這一仗又如此重要,讓一個毛頭小子跟去,萬一出了紕漏,你我都要被連累;

    我是主帥,你是監(jiān)軍,我們一起上奏,皇上興許能回心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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