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亂了，徹底亂了
郭英很無奈，那邊兒已經(jīng)打起來了，他絕不能無動于衷。
當此時也，郭英只需一句：“發(fā)起進攻�！北隳苎杆俳鉀Q北軍，但郭英顯然不會那么做。
可不動又不行，這把六十多歲的老頭子難為壞了。
但老將就是老將，只糾結(jié)一刻鐘，便想到了解決之法。
“全軍繞后，與李帥前后夾擊燕王�！�
老郭這么做，一點毛病沒有，便是傳到朝廷也沒人能說什么。
只是他的這個繞路，繞的著實不近，離戰(zhàn)場越來越遠，整個就是把戰(zhàn)場交給了朱棣和李景隆。
李景隆很悲憤，亂戰(zhàn)爆發(fā)，他現(xiàn)在什么都做不了，不只是因為監(jiān)軍的緣故，各路將領他也管不住了。
主要是郭英的到來，給所有大將都釋放了一個信號。
——打，玩命打，干死朱棣！
局勢完全脫離了李景隆的掌控，恰在此時，左右翼同時受到北軍攻擊。
演戲已然變成了生死存亡！
李景隆倒不怪朱棣，因為他可以演，朱棣卻不能演。
說句不好聽的，朱棣沒資格演。
此時的朝廷大軍，可不是明后期的酒囊飯袋，南軍人數(shù)眾多，卻并不是湊人數(shù)，幾乎都算的上精兵。
夜晚受到敵襲，讓南軍損失慘重，卻也激起了他們的血性。
北軍欺人太甚！
各路主將立即集結(jié)部眾，奮死抵抗。
這次，北軍占盡先機，又是趁夜以騎兵從側(cè)翼攻擊，可謂是一路高歌，而南軍損失雖大，但他們?nèi)硕唷?br />
所以總體下來，朱棣并不占上風，就這，還是郭英沒加入戰(zhàn)場的情況下。
……
“報！”傳訊兵灰頭土臉地趕回帥營，“大帥，燕軍沖著咱們中軍來了�！�
不待李景隆說話，幾個監(jiān)軍嚇得跳腳，禮部侍郎顫聲道：“擋住他們，快擋住他們……！”
“方陣，快列方陣！”幾人急吼吼的大叫。
“都給老子住嘴！”李景隆煩躁道，“仗打起來，本帥有絕對的權(quán)威，誰再亂咋呼，老子剁了他。”
禮部侍郎冷笑，“曹國公，皇上可是允了的，我們監(jiān)軍也有話語權(quán)，這不是你的一言堂！”
李景隆的眼睛瞇了瞇，看著這位頂牛的侍郎，最終無奈答應。
“列方陣~！”
李景隆內(nèi)心已經(jīng)起了殺機，他明白不把這幾個監(jiān)軍弄死，他根本控制不住大軍。
其實，他還是高估了自己，即便弄死幾個監(jiān)軍，他也掌控不了了。
因為大將們都以為要下狠手。
而且，李景隆也不是郭英，現(xiàn)在大軍各部遇襲，他們根本就沒能力應對。
亂了，徹底亂了。
“殺……！”
朱棣甩甩手中的大刀，繼續(xù)沖殺，他進攻節(jié)點是后翼軍，目的是將南軍截斷，使其不能首尾相應。
他深刻明白，正面作戰(zhàn)根本不可能取勝，唯有側(cè)翼沖殺，打游擊來消耗南軍。
朱棣的這一戰(zhàn)術，非常奏效，給南軍造成了很大損失。
然而，他這邊高歌猛進，丘福那邊卻出了事。
三十萬大軍的中軍，又豈是那么好沖破的，中軍方陣一列，就極大阻礙了丘福的步伐。
不久右翼南軍來援，以雁形陣將他們合圍。
這倒不是李景隆的帥令，他也沒有這么好的指揮水平，而是各主將對戰(zhàn)爭理解下的相互配合。
丘福迫于無奈，只好不計傷亡的突圍。
朱棣得到消息，暗罵一聲，立即率軍前去接應。
可他沒想到的是，一場天大的危機正在等待著他。
人的情緒在極端激動下，大腦根本無法冷靜思考，朱棣接連幾次攻擊都是采用側(cè)翼、后翼進攻，難道南軍就不會有樣學樣？
朱老六的進攻方式，很快被平老六學了去。
平安帶的人不多，只有萬余騎，卻結(jié)結(jié)實實抄了朱棣的后路。
朱棣率精銳騎兵沖殺在前，但很快他就聽到后面馬蹄踏踏，亂做一團。
誠然，騎兵有著無與倫比的優(yōu)勢，但也有劣勢，比如：沖殺起來難調(diào)頭。
朱棣的精銳部隊，后背整個暴露在平安眼前，平老六哪里會客氣，直接就是下死手。
眼見局勢越來越危急，朱棣也顧不上丘福了，連忙稍微改變進攻方向，從南軍中軍的薄弱處沖殺出去。
“朱棣休走，敢與我決戰(zhàn)嗎？”
平安的咆哮聲隱約傳來，恨的朱棣咬碎了牙。
但他不敢絲毫逗留，一旦被平安咬住，大軍撲上來，他絕逼飲恨西北。
朱棣心都在滴血，這支騎兵都是精銳啊！
他一路逃亡，根本不敢回頭，也無法回頭，被平安追得猶如喪家之犬，好幾次都險些被箭矢射于馬下。
他連換三騎，最終來到了朱高煦的大營。
朱高煦見老子差點兒丟了命，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當即率領步卒以方陣姿態(tài)迎了上去。
平安見朱棣揚長而去，大呼可惜，就差一點兒，他就能干掉朱棣了。
干不死朱棣，他也沒心思再戰(zhàn)了，于是率騎兵匆匆趕回大本營。
朱棣長長舒了口氣，看著七零八落的騎兵隊伍，他差點兒哭出來，精銳足足折了一半。
可以說，這一番大戰(zhàn)下來，他不僅沒賺，反而賠了些。
南軍財大氣粗損失的起，他可損失不起�。�
這時，姚廣孝聽聞消息，匆匆趕來。
“殿下，你沒事兒吧？”
朱棣仰臉望天，許久苦澀道，“本王…大勢已去�。 �
“哎？殿下切不可失了斗志��！”
朱棣苦笑，看著六十多歲的老和尚，依舊是那么淡定，依舊是那么信心滿滿，他都有些懷疑，這老和尚是不是有點兒毛病。
嗯…指定是有點毛病。
他無奈道，“大師不妨說說，我們翻盤的希望在哪兒？”
道衍蹙眉想了想，道，“殿下，我們當務之急，是先撤到河壩后，而后以空城計嚇唬南軍�！�
“呵呵，天真！”
“不，殿下你陷入誤區(qū)了。”道衍嚴肅道，“撤退不止是為了保存實力，更重要的是讓李景隆整頓軍隊。”
道衍分析道，“亂局之下，李景隆根本控制不住軍隊，可若是兩軍陣前對壘，他這個主帥作用就大了；
不管南軍信不信，南軍主帥信就夠了�！�
朱棣茅塞頓開，驚喜道：“對啊，本王把這個給忘了�！�
“殿下可不止忘了這茬，還有呢�！�
“還有什么？”
“武定侯郭英！”道衍目光灼灼，“他的那一隊也有三十萬人��！”
朱棣臉上的喜色頓時一僵，輕輕點頭：“是啊，這次想扛過去，實在艱難�！�
“不，殿下又錯了�！钡姥艿�，“我們可以讓南軍自己亂起來�！�
朱棣人都聽傻了，訥訥道，“是你傻了，還是我傻了？”
道衍微微一笑，“貧僧這幾天夜觀天象，北平特有的沙塵暴就要刮過來了，到時候數(shù)十萬大軍的戰(zhàn)場一片混亂，只要南軍旗幟盡數(shù)折斷，咱們大有可為。”
“你太想當然了，沙塵暴根本刮不斷旗桿，而且，沙塵一起，咱們也一樣會視線受阻�！敝扉u頭。
道衍笑道：“殿下你進入了誤區(qū)，武定侯郭英，曹國公李景隆都是愿意幫助殿下的，不然，咱們也撐不到現(xiàn)在；
郭英之所以不對咱們發(fā)難，就是在拖延時間，但咱們必須得給他們一個敗的理由�！�
“比如呢？”
“貧僧已經(jīng)說過了，斷旗�！钡姥苷J真道，“沙塵暴一起，沒有軍旗、令旗、帥旗；無論是戰(zhàn)陣還是軍心，都是一落千丈，無法對我們構(gòu)成威脅�！�
朱棣擰著眉道，“本王覺著太兒戲了�！�
“兒戲？”道衍笑了，“五十萬南軍，卻久攻不下只有一萬三守軍的北平城，不兒戲嗎？
十三萬南軍，對數(shù)萬北軍，失亡十萬不兒戲嗎？
他們想幫殿下，但殿下得給他們一個幫你的借口！”
道衍認真道，“若如貧僧預料的發(fā)展，白溝河之戰(zhàn)過后，便可攻守易形，不再是朝廷平叛，而是燕王靖難�！�
他滄桑的眸子湛亮，“到時候，就換我們攻了�！�
見朱棣不語，道衍又道：“六十萬南軍，咱們根本打不過，一旦退回北平城，那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而且這也是我們最后的機會，李景隆、郭英兩路主帥，都愿意幫助我們，若錯過這次，下次朝廷換將，可沒他們這么好說話！
一旦人家動真格的，咱們?nèi)f萬扛不住�！�
朱棣心動了，但仍有顧慮，“郭英是因為兒子被建文弄死了，這才答應幫我，目的也是為了報復建文，但我們本沒有交情，我怕……”
“那就給他來個交情�！钡姥苄σ饕鞯�，“比如結(jié)親，承諾他日殿下入主大寶，讓世子娶他孫女，這一來，他們郭家的地位將會更穩(wěn)�！�
朱棣輕輕點頭，“不過人選……”
“我去�！钡姥苄判臐M滿，“貧僧絕對不辱使命�！�
第24章
風沙起，大事定
一夜大戰(zhàn)之后，雙方都在集結(jié)各自軍隊，朱棣的速度要更快。
主要是他比李景隆強太多了，而且他的軍隊也沒有李景隆的多。
道衍帶著數(shù)十騎兵，找郭英大營。
朱棣在大軍撤回河壩后的第一時間，就開始明目張膽的在河壩上排兵布陣，與此同時，派三寶去了李景隆帥營。
……
帥營內(nèi)，李景隆召集諸位大將，把戰(zhàn)書交給他們一一查看。
“大帥，打吧�！�
“打吧，大帥�！�
平安、瞿能等大將個個主戰(zhàn)，但謹慎的李景隆卻猶豫不決。
尤其是平安，就差拽著李景隆下達帥令了。
李景隆沉吟片刻，看向以禮部侍郎為首的幾位監(jiān)軍，“監(jiān)軍，你們怎么看？”
征虜大將軍的突然客氣，讓幾位監(jiān)軍有些受寵若驚，禮部侍郎清了清嗓子，“既然諸位將軍態(tài)度一致，那就打吧！”
“本帥倒有不同看法�！崩罹奥∥⑽u頭。
由于他的客氣，禮部侍郎沒有立即反對，而是問道，“什么看法？”
李景隆也不搭理平安，開始給幾位監(jiān)軍分析利弊。
“幾位監(jiān)軍，燕王幾乎把山..西、河..北，收入囊中，手下的兵又豈會少了？
還有，他們?yōu)楹螘x擇在夜晚偷襲，而不是白天正面決戰(zhàn)……”
“因為他們正面打不過我們�！逼桨矒屵^話題，“大帥，局勢如此明朗，您還猶豫什么呢？”
李景隆狠狠瞪了眼搶戲的平安，依舊不搭理他，朝禮部侍郎道，“監(jiān)軍好好想想，若燕軍真的正面打不過我們，又為何下這么急著跟我們下戰(zhàn)書，求戰(zhàn)呢？”
“為…為什么��？”禮部侍郎已經(jīng)有些懵了。
耍心眼、做文章，他是手拿把掐，但打仗，他是真的不在行。
李景隆冷笑道，“定然是為了在武定侯那一路大軍合圍之前，先吃下我們，然后逐個擊破�！�
“大帥！”平安實在聽不下去，再次搶戲，“燕王根本沒這個實力，兩路大軍，他一路都吃不下�！�
“平安你放肆！”李景隆勃然大怒，“本帥正在跟監(jiān)軍商討戰(zhàn)略，這里沒你插話的份兒！”
平安氣得臉孔漲紅，卻無可奈何。
他只是一個先鋒官，的確沒有資格干涉主帥部署。
收拾完平安，李景隆再次朝幾位監(jiān)軍道，“我們有六十萬大軍，不管燕王有何詭計，只要兩路大軍合圍，不管怎么打，咱們都沒有落敗的可能；
兵者，詭道也；燕王越是想戰(zhàn)，咱們越不能讓他得逞。”
巴拉巴拉……
末了，李景隆來了一句，“皇上給了監(jiān)軍參議軍情之權(quán)，但同時也意味著，監(jiān)軍有擔責的義務；
諸位，你們也不想大軍損失慘重，回去被皇上治罪吧？”
禮部侍郎心中一凜，又琢磨了一下李景隆的話，大點其頭，“大帥說的是啊，不管燕王有什么陰謀，只要咱們六十萬大軍合圍，他必敗無疑�！�
“下官附議，不能因為求勝心切，中了燕王的奸計�！�
“不錯，焉知昨夜燕王不是示弱，好誘我軍深入，大帥言之有理��！”
幾位監(jiān)軍統(tǒng)一站隊李景隆，氣得平安火冒三丈，但他只是個先鋒，根本擰不過李景隆這條大腿。
其他主將臉色也不好看，他們不想被郭英那一路分走軍功。
“就這么定了�！崩罹奥⊥䥽赖�，“在武定侯沒有合圍之前，任何人不得妄動，違令者，軍法從事！”
他掃視一周，目光在平安身上多停了片刻，淡淡道：“為防止個別將領貪功冒進，所有人都把軍令旗上繳，不得延誤。”
……
朱棣依舊在賣力的表演著，直到三寶回來，他才下了堤壩。
“三寶，如何了？”
“回殿下，李將軍已經(jīng)同意。”三寶回道，“毀壞旗桿的方法李將軍都想好了，鋸斷旗桿七成，而后用旗幟末端遮住，即便遇到小風，甚至沒風，大力揮舞之下，也是必斷無疑。”
“好！”朱棣精神大振。
戰(zhàn)場之上沒了軍令旗交流，數(shù)十萬大軍就成了無頭蒼蠅，屆時便可任他縱橫。
現(xiàn)在唯一的顧慮就是郭英那邊了。
好在，道衍并未讓他多等，只兩日光景便趕了回來，表示郭英已經(jīng)答應，三日后進行合圍，一切按計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