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朱棣臉上露出一絲自得，欣然道：“再過幾年就能完工了，運(yùn)河也到了收尾階段，以后大明的京都就在這北平了，千秋萬世，永垂不朽�！�
“千秋萬世，永垂不朽！”李青附和，朱棣這話倒也沒錯，北平自他之后，還真就成了華夏的京都。
朱棣這一舉動，造就了后世的繁華大都市。
而北平，也的確符合做京都的條件，左環(huán)蒼海，右擁太行，內(nèi)跨中原，外控朔漠，只是眼下還比較荒涼。
畢竟在這時代，北平是苦寒之地，氣候寒冷，且環(huán)境不好，每年都會來幾場沙塵暴，生產(chǎn)力、經(jīng)濟(jì)也低下，遠(yuǎn)比不上金陵。
朱棣對紫禁城的建造很滿意，輕笑道：“等遷了都，朕也享享清福�！�
“皇上，到時候遷都只怕是困難重重�。 崩钋鄧@道，“文臣武將的家，幾乎都在南方，讓他們大老遠(yuǎn)地來北邊，定然心中不愿�！�
朱棣點(diǎn)頭：“這個朕也有所預(yù)料，但遷都勢在必行，再說了，北平除了冷點(diǎn)兒，其他也挺好�。 �
“……”李青苦笑道，“皇上你在這兒習(xí)慣了，當(dāng)然覺得好，但百官卻不這么想，他們肯定更喜歡富庶的金陵�！�
“這個可以從長計(jì)議，遷都還得個幾年呢�！敝扉[了擺手，嘆道，“你上午說的那些話，朕覺得有一定道理，以后，朕會收著些，不過……”
朱棣冷哼道：“天子就要有天子的威嚴(yán)，朕絕不會慣著他們�！�
李青點(diǎn)頭，就朱棣這脾氣，能收斂些就謝天謝地了，畢竟老四和小小朱，根本就不是一類人，讓他禮賢下士，簡直癡心妄想。
真要那般，也并非好事。
只要朱棣能收著些，加上小胖調(diào)和，就能極大程度的平息禍患。
又聊了會兒，李青問道，“皇上，你打算在這兒住多久？”
朱棣想了想，“馬上就過年了，元宵節(jié)后再回金陵吧！”
伸了伸懶腰，朱棣又道，“其實(shí)朕在這兒住的挺舒服的�！�
你是舒服了，小胖可夠累的……李青翻了個白眼兒，“皇上，漢王是不是該就藩了呢？”
盡管朱棣已經(jīng)削了朱高煦兩衛(wèi)，并重新定了就藩地，但朱高煦一日不就藩，朝堂就不會真正平靜。
朱棣沉吟半晌，輕輕點(diǎn)頭，訕訕道：“李青啊，你說…高煦會不會恨朕？”
這還用說嗎？肯定恨死你了……李青拱手道，“漢王心胸豁達(dá)，不會記恨皇上的，再說了，哪有兒子怪罪父親的，皇上你多心了。”
朱棣心虛笑笑，臉上隱隱浮現(xiàn)一抹愧疚之意。
嘀咕道，“這孩子就是心眼兒直，聽不得場面話�！�
李青：“……”
第70章
皇上，得加錢！
接下來的幾日，李青除了照常給徐妙云診治，大多時間都在紫禁城閑逛。
年關(guān)期間，加上大雪下個不停，工匠們大多都放了假，皇宮冷清許多，逛起來更為得趣兒，經(jīng)過不懈努力，總算是把皇宮逛了遍。
除夕夜守歲，太監(jiān)送來了瓜果點(diǎn)心，外面冰天雪地，屋里炭盆兒紅紅火火，四人圍著炭盆兒，磕著瓜子兒聊著天，歡聲笑語不斷。
接著，煙花聲四起，四人來到院里，欣賞絢麗的煙花綻放，年味兒十足。
這年過的，比在家還熱鬧。
大年初一，李青拉著媳婦兒，給朱棣兩口子拜年，薅帝后羊毛。
四個人加起來，得了近百兩金豆子，快頂?shù)蒙侠钋噙@個兵部尚書一年的俸祿了。
其實(shí)李青很有錢，他雖是侯爵，但俸祿直逼國公，再加上如今兵部尚書正二品的俸祿，以及這些年的額外收入，正常花銷，足夠他用上數(shù)百年。
即便以后退休了，日子也不會差。
聽曲兒、下棋、堆雪人……愉快輕松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間，就過了元宵節(jié)。
吃過湯圓，李青一家隨著皇帝儀仗，返往京師。
……
回到金陵時，已經(jīng)出了正月。
李青在家休息了一日，照常上朝打卡。
朱棣臨朝后，對文臣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了些，不再擺著一張臭臉，對吏部尚書蹇義，戶部尚書夏原吉等幾位實(shí)干人才，偶爾夸獎幾句，肯定了幾人的政績。
這一轉(zhuǎn)變，一定程度上緩和了君臣之間的隔閡。
與此同時，朱棣也削減了很多工匠，減少了朝廷開支，還減輕了百姓的徭役，鼓勵發(fā)展農(nóng)耕。
一系列舉措下來，極大減輕了百姓負(fù)擔(dān)。
現(xiàn)如今關(guān)外平靜，運(yùn)河基本疏通，朱棣開始著重發(fā)展經(jīng)濟(jì)。
帝王的意志，尤其是像朱棣這樣有實(shí)權(quán)的帝王，尤為重要。
徭役的減輕，加上清丈田畝的政策，讓百姓得以喘息，頓時好過不少，日子總算是有了奔頭。
朱棣在大政方針上面，目光長遠(yuǎn)，在他的舉措，以及小胖的斡旋下，執(zhí)行的有條不紊，大明欣欣向榮，雖然目前國庫依舊空虛，但過上兩年便能扭轉(zhuǎn)這種頹勢。
爺倆相互配合，簡直無敵。
眼見君臣關(guān)系緩和，李青找到小胖，將自己的想法給他說了一下。
“士紳官差一體交稅納糧？”小胖都傻眼了，愣怔好一會兒，才道：“青哥，這話你沒給父皇說吧？”
李青搖頭：“這不是先給你說說嘛�！�
頓了頓，“看你這意思，好像不太贊同這一方針��！”
“當(dāng)然不贊同。”小胖翻了個白眼兒，“青哥你這可真是個餿主意�！�
李青撓了撓頭，“為何��？”
“士紳官差不種地，雖然他們大多都有很多耕地，但真正種地的還是百姓，亦或說，佃戶�！毙∨值�，“羊毛出在羊身上，士紳官差交稅納糧，到最后，還是落在佃戶身上，這個政策雖能提高稅收，苦的卻是百姓，弊大于利�！�
李青砸吧砸吧嘴，無可辯駁，“那攤丁入畝呢？”
“啥意思？”
“就是把所有賦稅都攤進(jìn)田稅里。”李青道，“百姓不用再按人頭收稅，而是根據(jù)耕地田畝來收稅�！�
“這個好��！”小胖精神大振，隨即又皺起眉頭，“不過……這樣一來，對官紳的沖擊太大了，父皇應(yīng)該能執(zhí)行，但…很可能會人在政在，人亡……政治也消亡了。”
他輕嘆道：“青哥你要知道，官紳可包括勛貴啊！”
李青點(diǎn)頭：“這個我知道，但不妨一試，哪怕以后真如你所言，以后會政策消亡，但在施行期間，也能極大程度上使國力更加鼎盛�！�
頓了頓，“其實(shí)，你也太小看自己了，雖然武將跟你不親近，但他們跟太孫親近啊！”
“瞻基……”小胖緩緩點(diǎn)頭，臉上露出欣慰笑意，“嗯，可以一試�！�
“不過，還是要中和一下，給他們保留一些特權(quán)。”小胖一雙小眼睛，充滿智慧，“畢竟千百年下來，他們一直享有特權(quán)，貿(mào)然全部取消，政策施行必定會有極大阻力�！�
李青也贊同這種方式，主要是朱棣在富紳身上刮了太多油水，多少得給人留點(diǎn)兒情面，不然，真給逼急了，又是一場動亂。
“幾成？”
“七成吧！”
“七成的話……那就定在九成�！崩钋嗟�，“給他們一些討價還價的機(jī)會�！�
小胖怔了一下，隨即大點(diǎn)其頭，“青哥說的是�！�
兩人又商議了下細(xì)節(jié)，最終敲定了一個二人都滿意的方案。
“青哥，這個政策……我不能提。”小胖不好意思道，“我的人設(shè)不能崩了�！�
“我明白。”李青含笑點(diǎn)頭，“得罪人的事兒我來做�！�
這個策略要是由小胖提出來，那他以后可真就舉步維艱了，李青倒不在乎這個。
正所謂，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他得罪的人多了，不差這一回。
這項(xiàng)政策也就朱棣在位時能執(zhí)行，因?yàn)樾∨謸Р蛔�，朱瞻基估�?jì)也夠嗆，錯過了朱棣，可能再也沒有機(jī)會推行。
……
出了東宮，李青直接去了御書房。
朱棣正在理政，不過御案上的奏疏并不多，因?yàn)榇蠖喽荚谛∨帜莾骸?br />
老四只管大事兒，中小事兒一概不管。
“來啦？”
“來了�！�
“有事？”
“有事�！�
朱棣放下奏疏，“說吧！”
李青點(diǎn)頭，把和小胖敲定的方案，詳細(xì)闡述了一遍。
“皇上，這項(xiàng)國策若是能推行，定能讓大明邁向一個新高度�！�
朱棣眉頭緊皺，權(quán)衡了一遍利弊，點(diǎn)頭道：“確實(shí)是項(xiàng)不錯的國策，不過……”
他苦笑搖頭：“算了，等不到弊端出現(xiàn)，這項(xiàng)政策就會被廢除�！�
頓了一下，“李青啊，你說朕死后，那群文臣會如何寫朕？”
李青想了想，如實(shí)道：“皇上的功績，無法掩蓋，可能會在勞民傷財(cái)，亦或得位……咳咳，在上面做文章吧！”
隨即，又安撫道：“其實(shí)，皇上不用擔(dān)心這個，太子、太孫都已成人，他們不敢抹黑你�！�
“他們不敢，士紳可敢，有些謠言傳著傳著就有人信，甚至到最后會成為……真相�！敝扉αR道：“娘的，老子從沒貪圖享樂，死了還要受一群狗日的編排�！�
李青啞然失笑，“公道自在人心�！�
“話是這樣說，不過…誰不想落個好名聲？”朱棣哼道，“食君之祿為君分憂，你就不想著為朕分憂？”
李青撓了撓頭，“皇上的意思是……？”
“這樣，明兒你奏請，然后朕反對，你再奏請，如是者三四次，朕勉強(qiáng)同意�！�
“……皇上，你良心不會痛嗎？”李青滿臉黑線。
朱棣臉上一熱，哼道：“朕給你發(fā)俸祿，你替朕吸引一下火力怎么了？
再說了，不是你說讓朕和文臣緩解關(guān)系嗎？”
“我……”
“好了！”朱棣打斷道，“你也不想朕再跟文臣鬧僵吧？”
李青真是服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皇上，得加錢！”
“你……！”這下，換朱棣惱了，“你竟然跟朕要錢？”
這有什么，我跟你爹都要過……李青翻了個白眼兒，“我不能白干！”
“你他娘真是個混賬……！”朱棣鼻子差點(diǎn)沒氣歪，他就沒聽說過，臣子明目張膽跟皇帝要錢的事兒，罵道：“朕是不是給你臉了？”
“皇上，這回得罪的可是滿朝文武��！”李青道，“你多少得意思一下吧�！�
接著，又保證道：“皇上你放心，這回我破例一次，拿錢辦事兒，絕對讓你面子里子都有�！�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朱棣不禁又想起陳年往事。
——那些年在李青手里吃的虧！
不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破防道：“李青你大爺，我@#￥%*……”
“皇上你看你，都過去多少年了，你就不能大度一點(diǎn)兒嘛。”李青訕訕道，“你不提我都忘了。
再說了，我都破例了，皇上你還想怎樣？”
“你……”朱棣氣得差點(diǎn)掀桌子，卻又拿李青毫無辦法，不說李青的功勞和才干，光是媳婦兒主治大夫這個身份，就讓他發(fā)作不得。
朱棣罵道：“朕是君，你是臣，大明皇帝賄賂臣子，后世人知道還不得笑掉大牙？”
李青隱約記得，明朝好像還真有皇帝賄賂大臣的，但具體是誰他給忘了。
當(dāng)然，這話他自不會說，于是道：“這怎么叫賄賂呢，這是皇上體恤臣子，賞的�！�
“皇后不是賞了你三個小妾誥命夫人嗎？”
李青臉上一熱，輕咳道，“一碼歸一碼，其實(shí)臣也并非嗜錢如命，而是想看看皇上心里有沒有臣，賞賜看著給就成，五百兩黃金不嫌少，一千兩黃金不嫌多……”
“你咋不去搶？”
朱棣又是一陣口吐芬芳，最后實(shí)在沒了脾氣，“五十兩黃金，愛要不要。”
隨即又道：“事后結(jié)賬，你小子有前科，朕不放心你�！�
李青有些不高興，“皇上這不是侮辱臣的人品嗎？”
“你可別扯了�！敝扉αR道，“你他娘要是有人品，世人皆君子。”
第71章
天不生言官，大明長如夜
翌日，奉天殿。
李青掐著點(diǎn)兒來到早朝，站在文臣隊(duì)伍中，他現(xiàn)在是兵部尚書，屬于文官體系。
文官們看到他，不著痕跡地退后幾步，就連自家的左右侍郎，也離他稍遠(yuǎn)了些。
麻蛋，老子人緣就這么差嗎……李青郁悶想著。
半刻鐘后，朱棣一身團(tuán)龍袍進(jìn)入大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
朱棣滿臉含笑，態(tài)度溫和，人設(shè)嚴(yán)重崩塌！
群臣見他如此，心里頓時‘咯噔’一下，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們隱隱覺著，皇帝這是憋著壞呢，個個打起精神。
“諸位愛卿，可有本奏�。�？”朱棣笑瞇瞇的，笑的群臣心里發(fā)毛，一時間竟無人敢說話。
偌大的奉天殿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眼見場子冷下來，朱棣很不滿的瞪了李青一眼。
李青摸了摸鼻子，心情也挺郁悶，拿錢辦事從不是他的做事風(fēng)格，這回算是破了例，更氣人的是錢還沒給呢。
“皇上，臣有本奏！”
“準(zhǔn)奏！”朱棣臉色多云轉(zhuǎn)晴。
李青出班，拱手道，“皇上，現(xiàn)在田畝清丈進(jìn)行的如火如荼，臣建議，可借此機(jī)會推行新政，革新賦稅制度。”
他侃侃而談，“諸位，如今大明鼎盛，但百姓的生活并不好，尤其是……目前大明正在大力建設(shè)，百姓的擔(dān)子更重……”
武將不善言辭，文臣卻有不少附和，因?yàn)樗麄儼l(fā)現(xiàn)，李尚書這是在點(diǎn)皇上。
不管誰噴皇帝，他們文臣都會幫幫場子，這是文官的老傳統(tǒng)了。
文官都有個固有觀念，忠言必須刺耳，敢罵皇帝者，不論目的如何，但那顆心是赤誠的。
正所謂：武死戰(zhàn)，文死諫！
若是因噴皇帝而死，那是死得其所，還能博得一個美名，這也是歷朝皇帝挨罵的原因。
自唐以后，漢人皇帝就沒有不挨罵的。
而且，李青打的是減輕賦稅的名號，這正合文臣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