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在他的打壓下,白蓮教已經(jīng)銷聲匿跡,幾乎都沒聽過白蓮教風聲了,如今一下子鬧出這么大動靜,朱棣如何忍得?
朱棣眸光幽冷,難掩震怒:“唐賽兒有沒有韓山童、劉福通的能力且不說,但我大明,絕不是元廷;
造反?呵呵……是要付出代價的!”
“啊~哈哈……”朱棣氣笑了,咬著牙道,“這次就讓那娘們兒看看,什么叫吊民伐罪!”
李青、小胖靜默無言,都明白,這次不殺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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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京營提督總兵官安遠侯柳升,都指揮使劉忠,親率五千精兵前往鎮(zhèn)壓。
隨著大軍出發(fā),朝堂反而安靜下來,沒人再罵朱棣了,也沒人敢拿動亂,來反對遷都了,都在緊張觀察著局勢。
這次事態(tài)之嚴重,乃大明開國之最,誰都知道此次事件過后,將會有很多人,抄家滅族,人頭落地。
李青也在時刻觀察著局勢,朝廷錦衣齊出,驛站八百里加急,實時情報源源不斷地送往京師。
七日后,京營精銳趕赴山.東益都,唐賽兒的白蓮軍堅守險要,卸石棚寨。
安遠侯觀地勢險要,強攻損失慘重,故圍而不打,斷其水糧。
白蓮軍憑險而守,然,山高無水,沒多久就支撐不住了,唐賽兒無奈乞降。
朱棣看到奏報,長長舒了一口氣,事態(tài)總算是穩(wěn)定住了。
李青也輕松不少,也明白,此次過后,將再無人敢反對遷都。
但很快,事情就迎來了反轉(zhuǎn)。
唐賽兒以‘寨中食盡,并且無水’為由詐降,將明軍主力誘騙至城東有水的地方,而后集中兵力,趁夜向明軍發(fā)起進攻,殺死都指揮使劉忠;
當明軍主力回援時,唐賽兒已指揮白蓮軍從容轉(zhuǎn)移。
與此同時,諸城、安丘、膠州等地,先后出現(xiàn)十幾支起義軍,后被唐賽兒逐一收編,白蓮軍一度達到兩萬余人。
事態(tài)正式走向失控……
這時,朱棣展現(xiàn)了他的雄才大略,永樂大帝的風采盡顯。
他力排眾議,否定了所有人的建議,包括李青的立即增援提議。
朱棣下達諭令:新都建造工程全面停工,工匠遣散回家,先一步止住民間輿論,讓白蓮軍無法借著反抗暴政的機會,發(fā)展壯大;
同時,令薊州、真定、濟南……等地軍隊全面戒嚴,將防止事態(tài)持續(xù)惡化。
以上兩條諭令過后,直接掐斷了白蓮軍的生存空間,同時,將白蓮軍牢牢困在了即墨附近州縣,根本不給其流竄的機會。
當此時也,朱棣這才下令,山.東衛(wèi)所軍,前去鎮(zhèn)壓叛亂。
諭令下達后,在山.東沿海負責防備倭寇的都指揮衛(wèi)青,率先帶兵趕到。
衛(wèi)青和安遠侯相互配合,前后夾擊,白蓮軍腹背受敵,不到數(shù)日光景便大敗,四處逃竄。
大明軍隊的戰(zhàn)力,根本不是起義軍能比的,兩萬多人的隊伍,被不到八千明軍殺的片甲不留。
僅這一戰(zhàn),便誅殺白蓮教兩千多人,俘虜四千余人,其他衛(wèi)所兵還未趕到,大事就此定矣。
唐賽兒起義來得快,去的也快,從起事消息傳到京師,到勢大,再到被鎮(zhèn)壓,前后總共月余時間。
動亂被鎮(zhèn)壓后,接下來,便是清算的時候了。
朱棣不是心慈面軟之人,這次的動亂根本不是民變,什么只懲惡首,脅從不問,白蓮教都冒出來了,再不殺還留著過年?
于是乎,所有俘虜全部被砍頭,這還不算完,他們的妻小被官府沒收為奴,男丁淪為工奴,女丁淪為官妓,永世不得翻身,子子孫孫皆如為奴。
朱棣要樹立典型,震懾天下!
讓全天下看看,加入白蓮教的下場。
這就完了?
不,還有!
山.東布政使、參政、參議、按察使、按察副使、僉事……所有高官皆斬!
——罪名是包庇、放縱叛亂。
但朱棣的怒火遠不止如此,他以此罪名,開始徹底清算,凡是白蓮軍去過的地方,地方縣官、縣丞、主簿、刑名、獄卒、捕快……不僅是官,吏也沒放過,全部砍頭。
大明的官不多,但吏不少,朱棣這一下子,就殺了三千多人,不可謂不狠。
至此,消息傳遍天下,官員對白蓮教忌憚,到了談虎色變的地步,連帶著正規(guī)寺廟也受到了波及。
為了頭上的烏紗帽,也為了小命兒,地方官開始對寺廟、尼姑庵進行嚴厲排查,很多和尚、尼姑被迫還俗。
雖然不仁道,但無形中也提高了社會勞動力,這些人整日敲敲木魚,啥活不干就有大把香油錢,整就是吸百姓血汗。
他們的還俗,有百利而無一害。
朱棣在位十八年,前十七年加在一起,也沒這一個月殺的人多,殺的群臣膽寒。
尤其是文官,更是心膽欲裂,仿佛看到了太祖在向他們招手。
朱棣殺的這些人,幾乎全是文官體系的人,武將基本沒動。
趁著這次機會,朱棣再次抬高武將地位,對參與鎮(zhèn)壓叛亂的將官挨個封賞,戰(zhàn)死的士兵、將官,撫恤金豐厚。
同時,朱棣也為武將樹立了一個典型,正面典型。
山.東沿海負責防備倭寇的都指揮衛(wèi)青,一步登天,直接升至山.東指揮使。
朱棣此舉,無疑在表明:朕是愛你的,跟著朕干,吃香喝辣!
這一套相當管用,武將盡皆歸心,紛紛上奏疏,贊同遷都。
穩(wěn)住軍隊,朱棣的腰桿登時就硬了,文官集團也知大勢已去,捏著鼻子紛紛促請。
不料,這時朱棣卻不干了,表示清算沒完。
首惡唐賽兒還沒找到,這事兒不能就這么算了,懷疑有人在包庇唐賽兒,要嚴查、徹查。
地方清算完了,該清算朝堂了!
第96章
遷都
“算了吧父皇,差不多行了�!毙∨謩竦�,“不能再殺下去了。”
“不,這事兒沒完�!�
朱棣這次擺明了要把事情做絕,他的性子和他爹一樣。
要么不做,要么做絕!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趁著武將歸心,不把毒瘤拔除了,以后這些人一旦勢大,再想辦就千難萬難了。
“高熾,你以后做不了一個好皇帝的�!敝扉φZ氣難掩失望,“國強才能民富,而民富卻并不意味著國強;
朕知你心系百姓,想做一個仁君,可若是國力不強,百姓日子過得再好又能如何?
宋朝最富,盡管官員貪腐,世家大族掌權(quán),百姓生活仍比現(xiàn)在的大明要好上很多;
但…若沒有強盛的國力,敵人打進來了怎么辦?
沒有國家的保護,百姓就是待宰羔羊,就是魚肉,任人予取予求�!�
朱棣斷然道:“想做一個群臣愛戴,百姓歌頌的皇帝很容易,但…這只是當世人以為的好皇帝;
你的仁慈,會給后世之君留下隱患,會為大明留下隱患!”
小胖無奈道:“父皇,兒子是想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卻也不會以損耗國力為代價,兒臣沒你說的那么不堪;
兒臣仁慈,是因為父皇你……總得中和一下不是?”
朱棣怔了一下,緩緩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算了,我看你也硬不起來�!�
頓了一下,朱棣認真道:“你的仁君人設(shè)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小胖滿臉詫異,“父皇這是何意?”
“朕有瞻基。”朱棣對好大兒的嫌棄溢于言表,“再說了,你也不是個兒,朕百年之后,有他接管軍隊,朕沒什么不放心的,至于你如何不重要�!�
小胖滿臉受傷,“父皇你這就過分了,我做了那么多事兒,你不夸我也就算了,還老是貶我,我有功于社稷。”
“你瞅瞅你這一身膘!”朱棣嫌棄道,“跟個石碾子似的,哪有一點兒帝王風范�!�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
朱棣別過頭去,不再看他,“一邊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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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wèi)全面出動,全力搜查妖婦唐賽兒,接連一個多月,愣是沒找到這個人。
唐賽兒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亦或說,本來就不存在。
朱棣惱火至極,卻也無可奈何,于是,調(diào)轉(zhuǎn)槍口,直接嚴查在京官員,主要集中在江南文官。
不料,仍是一無所獲。
一點官員勾結(jié)地方的證據(jù)都沒查到,所有人都是清白的。
朱棣無法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于是逮著小胖揍一頓,“是不是你包庇那些官員了?”
“冤枉��!”小胖欲哭無淚,“這有我啥事兒��?
父皇你是知道我的,我沒那個膽子�。 �
朱棣憤憤地又踹了一腳,“滾吧!”
——
沒有達到目的,朱棣不甘心,于是找來李青想對策。
“皇上,收手吧!”李青也不想他再這么搞下去了,至少現(xiàn)在不能再搞了,“先遷都,任何事兒都沒有遷都重要�!�
朱棣沉吟片刻,輕輕點頭:“現(xiàn)在群臣盡皆同意遷都,明兒我就讓欽天監(jiān)卜算吉日,盡快遷去順天府�!�
不過,他還是不死心,性格使然,朱棣不是一般的多疑,因為建文的失蹤,讓他老是有種‘總有刁民想害朕’的感覺。
這么多年了,他就沒睡過一個踏實覺,連親兒子都不信任,可見他有多么多疑。
“李青,你說,查不出來的原因是什么?”朱棣道,“但說無妨,涉及太子也沒事兒�!�
“首先排除太子�!崩钋嗫嘈Φ�,“皇上,他是你兒子,是你看著長大的,他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嗎?”
朱棣默然,“那問題出在哪兒?”
“事情過了這么久,才開始調(diào)查,足夠他們從容布置,銷毀證據(jù)了�!崩钋嗟�,“興許,從朝廷發(fā)兵時,他們就開始運作了;
至于唐賽兒……”
李青蹙眉想了想,“我懷疑這就是杜撰出來的人,興許壓根就不存在,平叛將官不都說了嘛,至始至終,就沒見過這娘們兒�!�
“唐賽兒有沒有其人并不重要,即便真實存在,并且逃了也無打緊,經(jīng)此一事白蓮教再也成不了氣候�!敝扉[了擺手,“朕憂慮的是那些人竟能滴水不漏�!�
頓了頓,“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錦衣衛(wèi)高層被滲透,亦或收買了?”
朱棣有此懷疑,主要是紀綱被憨憨拉攏一事的發(fā)生。
連憨憨那種憨貨,都能拉攏錦衣衛(wèi),讓他對錦衣衛(wèi)的信任,幾乎蕩然無存。
“嗯……也不排除有這種可能�!崩钋嗟�,“但這不重要……”
“這還不重要?”朱棣拔高聲調(diào)。
“遷都,盡快遷都�!崩钋嗾J真道,“任何事也比不上遷都重要,皇上,趁熱……啊不,趁著百官都同意,趕緊遷了吧!
也別讓欽天監(jiān)算吉日了,先遷了再說,本來計劃的是三月初遷都,這都五月了,不能再拖了�!�
他苦口婆心道:“不管皇上想做什么,等遷完了都,再說不遲�!�
“瞧那你急得,真是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朱棣揶揄,“放心吧,這次無人敢再阻擋遷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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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么說,但朱棣還是聽進去了李青的話。
次日便提出遷都,僅過兩日,遷都便正式進行。
翰林院、都察院打頭陣,接著是六部,主流勛貴,太孫朱瞻基親率一萬京軍,以漕運方式運送糧草至順天,接著小胖領(lǐng)著老婆孩子遷去新都。
朱棣則是掌著大軍,按兵不動。
遷都比想象的還麻煩,五月初開始遷,一直遷到八月份,各部衙門才先后到位,當然,在此期間,政事也一直在處理。
大明各地官員遞的折子一劈為二,一半送來給朱棣,另一半送去給朱高熾。
中秋過后,太子朱高熾,太孫朱瞻基先后上奏,表示一切妥當,恭請皇帝移駕。
朱棣依舊不慌不忙,派貼身太監(jiān)去打探一番,得到確認后,這才跟丑媳婦見公婆似的,扭扭捏捏地率大軍趕往北平。
……
一切塵埃落定,都立冬了。
官員們暫住衙門,武將們暫住軍營,勛貴們待遇最好,住的是集體公候府。
雖然略顯擁擠,但相比之下,條件已經(jīng)很不錯了,同時,朝廷也給出了補貼政策,供群臣選擇。
李青是最后一個去順天的,他在賣東西。
他已經(jīng)不年輕了,離退休也沒多少年了,即便以后再入仕途,也不能用永青侯這個身份,他沒兒子繼承,所以只要是能賣的,幾乎都能賣了。
要不是侯府是太祖皇帝賞賜的宅院,沒法變賣,他都想把侯府賣了。
不過李青也沒客氣,偌大的侯府,空空蕩蕩的,很是寒酸。
額外弄了筆銀子,李青這才帶著三女趕往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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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十八年的一場雪,比永樂十七年來的更晚一些。
然,百官還是遭不住,上早朝四更天就得起床,那一路的風刮起來跟刀子似的,武將體格健壯還能承受,文官就不行了。
北方的雪一旦下起來,就沒完沒了,且還不會化,起初一踩一個坑,沒過腳脖子,后來凍硬了,稍微不慎就是‘狗吃屎’,那滋味兒……就別提了。
大明規(guī)定,官員上朝,只有三品以上才能乘轎騎馬,余者只能步行。
當然,并不是說三品以下的人不能坐轎出行,而是不能乘轎上朝。
每日上朝的達近千人,要是都坐轎子,容易出現(xiàn)交通事故。
六部大員還好,普通官員就遭不住了,不能坐轎子倒也罷了,更關(guān)鍵的是他們沒資格進殿。
近千人官員中,能進奉天殿者也就百人,余者都是在殿外站著。
寒風凜冽,雪花飛舞,他們的心拔涼拔涼的,人也拔涼拔涼的,個個生無可戀,嗚呼哀哉。
這大明朝的官兒,也太他娘難當了吧?
第97章
于謙
文官后悔了,順天樣樣不如金陵,拋開繁華程度不談,單是這惡劣的自然條件,就讓他們苦不堪言。
嬌生慣養(yǎng)的文官,哪里受的了這個苦,但……后悔也晚了。
來都來了,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十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做了官,誰也不想這么放棄,文臣們嘴上抱怨,卻沒一人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