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呵呵……”李青拍了拍它，回頭朝于謙道，“辛苦了，我先回去睡一覺，改日請你喝酒�！�
于謙笑笑：“小事，不值一提；對了先生，交趾那邊兒……？”
“搞定了�！�
“那就好。”于謙喜悅，催促道，“先生快去歇著吧，事態(tài)并未升級，你放心歇息，明日我忙完手頭上的事，再來跟你說詳情。”
“嗯，好。”李青騎著毛驢回了家。
他是真累著了，這幾個月來，除了在朱高煦那兒吃喝玩樂了幾天，其他時間都在趕路。
吃飯、睡覺幾乎都沒有過，即便他不吃不喝不影響身體機能，但也超級難受，狀態(tài)奇差無比。
剛一沾床，他就睡著了。
李青這一口氣足足睡了十二個時辰，從上午睡到第二日的中午。
“嗯~哼~”李青舒服地呻吟一聲，翻了個身，透過窗戶縫隙看到外面大雪紛飛，嘀咕道，“還是再睡會兒吧。”
‘咕嚕�！�！’李青想再睡，但肚子一直在抗議，事實上，他肚子已經(jīng)抗議許久了。
“算了，還是起來吧�！�
李青坐起身，舒展四肢，渾身骨骼噼啪作響，這一覺醒來，精神頭格外好。
“這大雪的天兒，不來上一頓火鍋實在可惜�！崩钋啻蜷_門，洗漱了下，拿出草料喂毛驢。
“驢兄快吃，待會兒陪我去趕集�！崩钋嗍钦骛I壞了，看著毛驢，腦海中不自禁就想起了火燒。
毛驢見他兩眼冒綠光，忍不住打哆嗦，干脆也不吃了，主動趴下來讓李青騎，生怕李青有什么特別想法。
‘鐺鐺鐺……！’敲門聲響起，接著是尖細的聲音，“李大人在家嗎？”
“來了�！崩钋嗯呐氖郑叩介T口打開門，只見朱祁鎮(zhèn)正背著雙手，一臉含笑的看著自己。
第65章
留著不如送出去好
“皇上，你怎么來了？”
“啊，事情忙完了，就過來看看�！敝炱铈�(zhèn)笑著上前，“不用行禮了，走，進屋說�！�
李青本來也沒打算行禮，不過還是道了聲謝，“皇上請。”
客堂。
沒有炭盆兒，溫度很低。
朱祁鎮(zhèn)覺得有些冷，吩咐道：“去，把龍輦上的爐子搬過來�！�
隨行太監(jiān)答應(yīng)一聲，匆匆去了。
少頃，火爐搬進來，此外，還有六個食盒。
兩個小太監(jiān)架上鍋，添上水，接著，將食盒中新鮮果蔬肉菜取出。
朱祁鎮(zhèn)笑道：“先生還沒吃東西吧？”
李青點頭。
“知道先生愛吃火鍋，朕特意讓御膳房準備了些帶過來�！敝炱铈�(zhèn)道，“數(shù)月不見，朕甚是想念，咱們邊吃邊聊。”
“也好。”李青確實餓了，“多謝皇上關(guān)懷�！�
“先生不要這么見外嘛�！敝炱铈�(zhèn)笑了笑，朝小太監(jiān)道，“這里不需要伺候了，你們在外面候著就是。”
“是，奴婢告退�！毙↑S門退了出去，還貼心地關(guān)上門。
朱祁鎮(zhèn)一邊往鍋里下菜，一邊說：“先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回來，真是大大出乎朕的預(yù)料��！”
“局勢如此，臣豈敢耽擱�！�
“沒外人還是稱我吧，這樣顯得親切。”朱祁鎮(zhèn)笑著說，“先生和他們可不一樣。”
該說不說，朱祁鎮(zhèn)的態(tài)度，讓李青很舒服。
李青開門見山：“交趾方面皇上可以放心，朱高煦已經(jīng)答應(yīng)出手，為大明牽制暹羅、緬甸后方，讓他們不敢大舉進犯。”
“他能行嗎？”朱祁鎮(zhèn)對這位二爺沒什么印象，只知道他造過反，結(jié)果跟鬧著玩兒似的，一點水花沒濺起，就被父皇平了。
甚至，連藩地都沒出。
除了襯托出他父皇英明神武外，也側(cè)面證明了這位二爺相當(dāng)辣雞。
朱祁鎮(zhèn)不禁懷疑。
李青卻道：“這個皇上大可放心，他雖然憨直了些，但打仗沒的說，他在交趾經(jīng)營了這么久，也不是白給的；
我觀太宗實錄，靖難之役他表現(xiàn)挺亮眼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帥才�！�
“這樣么……”朱祁鎮(zhèn)微微頷首，“他不會出工不出力吧？”
憨憨沒你們爺倆那么多心眼兒……李青道，“他直接拒絕，大明也不能如何，沒必要撒這個謊，真幫忙假幫忙，用不多久大明就能看出來，他何須如此？”
朱祁鎮(zhèn)一想也對，沒再繼續(xù)猜忌。
“先生這次居功甚偉，待局勢平穩(wěn)，朕……”
“吃菜吧�！崩钋酂o情打斷：大餅?zāi)挠谢疱伜贸裕?br />
“呃…好�！�
…
朱祁鎮(zhèn)不怎么餓，全程都是李青在吃。
御膳房的廚藝沒得說，加上李青確實餓了，造的那叫一個香，搞得朱祁鎮(zhèn)都食欲大開，多吃了不少。
客堂，火鍋湯汁翻滾，空氣中彌漫著香氣，暖烘烘的，愜意舒適。
朱祁鎮(zhèn)見他吃得開心，也沒急著談?wù)隆?br />
直到小半時辰后，李青舒服地打了個長長的飽嗝兒，這才停下筷子。
“皇上，如今局勢如何？”李青擦了擦嘴，率先問。
朱祁鎮(zhèn)神色正經(jīng)起來，“先生前腳剛走，朕后腳就讓于謙準備軍需，給黔國公送去，福.建動亂已經(jīng)平息，商船也有六十艘能下水了，一開春就能和日本貿(mào)易往來�！�
“似乎比想象得還要輕松不少��！”李青輕輕點頭，“大軍去增援了嗎？”
“嗯，英國公回來不久，朕就調(diào)兵十萬開赴麓川，距今已有月余，想來他們已經(jīng)到了�！敝炱铈�(zhèn)說。
李青輕松笑了，事情沒做之前，他覺得撥亂反正不容易，但真做了，卻發(fā)現(xiàn)沒自己想的那么難。
“難為英國公了�！崩钋嗝蛄丝诰疲瑖@道，“他這一把年紀，還要南征北戰(zhàn)，著實辛苦�！�
朱祁鎮(zhèn)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這次掛帥的不是張輔�！�
“不是他？”李青詫異道，“除了他，還能有誰�。俊�
“王驥�！敝炱铈�(zhèn)解釋道，“本來朕也想讓張輔去，但張輔身體抱恙，沒精力再掛帥了，朕只好換人�！�
李青眉頭緊皺：“可你有無想過，讓文官帶兵的后果？”
“先生莫急�！�
“能不急嗎？”李青沉聲道，“我們之前的一系列舉措，就是為了削弱文官集團力量，你可倒好，直接搞出個文官帶兵，你這簡直……胡來�！�
朱祁鎮(zhèn)無奈道：“先生能不能聽朕說完？”
“唉…你說吧�！崩钋嘞惹暗南矏偸幦粺o存。
“先生之前說過，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那你也不能讓文官帶兵��！”李青道，“是，目前武將也不盡可信，但相比之下，讓文官帶兵弊端更大，別忘了，我們?nèi)∠?zhèn)守大臣，就是為了防止文官影響軍隊�！�
朱祁鎮(zhèn)苦笑，“先生你還讓不讓朕說話了？”
李青悻悻地抿了口酒，“說吧說吧�！�
朱祁鎮(zhèn)組織了下語言，說道：“目前的情況是，文臣武將大多數(shù)跟朕不合，主要就是海上貿(mào)易的原因，
但王驥不同，他家在保定府，距京師很近，他不是南方人，也沒經(jīng)營海上貿(mào)易，所以麓川平亂對他無任何影響，這是其一；
其二呢，他這次是向王振行賄，然后王振舉薦給朕的；這說明王驥是個功利心極重的人，同時也從側(cè)面證明他想打贏這一仗；
其三，他不跟朕對著干，盡管有所圖謀，但也算忠心。”
李青嘆了口氣，“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這個口子一開，以后怎么辦？”
“這個朕也想過�！敝炱铈�(zhèn)道，“待仗打完，朕決定給他個爵位，同時取消他兵部尚書的職位，讓他棄文從武�！�
朱祁鎮(zhèn)笑著說：“先生以為如何？”
“一般般吧�！崩钋鄧@道，“這種事可一，不可再二再三，不然文武幾乎不分家了，事情更難辦�！�
朱祁鎮(zhèn)笑容一僵，但仔細一想，確實是這么個理兒。
原本自以為高明的想法，被李青一言戳中破綻，朱祁鎮(zhèn)備受打擊，頹然道：“是朕思慮不周�！�
李青見他滿臉失落，笑道：“不過，單從這次來說，皇上處理得還是挺好的，王驥有所求，且所求之事和皇上的政治主張高度一致，用他是十分正確的選擇�！�
少年人的自尊心最強，何況還是一國之君，不可矯枉過正。
朱祁鎮(zhèn)笑笑，輕抿著酒。
李青又道：“那我也向皇上說說交趾方面的事吧�！�
“那里有什么事？”
“對大明來說，不算是小事。”李青道，“皇上，我建議讓朱高煦全面接管交趾，這對大明有利�！�
“不可�！敝炱铈�(zhèn)果斷拒絕，“雖然交趾幾乎失去控制，但至少名義上還是大明的藩屬國，豈可讓其獨立？”
李青道，“皇上可否聽我說完？”
“那也……行吧，你說。”朱祁鎮(zhèn)悶聲道。
李青分析道：“皇上你想，大明重新掌握交趾，需要花費多大的代價？”
“那是太宗打下的，身為子孫豈可拱手相讓？”朱祁鎮(zhèn)反問。
“問題是……�！崩钋嗟�，“皇上你想，重設(shè)交趾宣慰司，還不是要派人擔(dān)任宣慰司使，那里是西洋貿(mào)易的重要補給點，他們?yōu)榱说种苹噬舷挛餮�，完全有能力讓那里亂起來，不要懷疑，這樣的事他們做過，以后他們也還會做�！�
朱祁鎮(zhèn)沒懷疑，畢竟連大明內(nèi)部他們都敢搞動亂，但……他有些不能接受。
“照你這么說，交趾在自己手里，還不如讓出去？”
“我知道皇上難以接受，但這就是事實。”李青苦笑，“他們的行徑，皇上你也看到了，即便你鎮(zhèn)得住，后世子孫個個鎮(zhèn)得住嗎？”
朱祁鎮(zhèn)沉默少頃，皺眉道：“那朱高煦信得過？”
“他雖被削了藩，但身體里流淌的終究是朱家的血�！崩钋嗟�，“從這方面來說，他也不算外人，他如此，他的子孫亦如此。”
“百余年，數(shù)百年以后呢？”
“以后也沒什么�！崩钋嗟�，“一來，交趾不敢輕易公然反抗大明，二來，大明商船在交趾補給，對他們也有好處�！�
第66章
大明幸甚，百姓幸甚
朱祁鎮(zhèn)還是難以接受，但又無從反駁。
“朕再考慮考慮吧�！�
李青點頭，沒再繼續(xù)勸。
屋內(nèi)的氣溫逐漸飆升，加之兩人吃了火鍋喝了酒，都有些熱。
朱祁鎮(zhèn)走到窗邊打開窗戶，風(fēng)雪飄進來，讓他精神了些。
“先生，麓川之戰(zhàn)結(jié)束后，朕要大造艦船，廣開貿(mào)易�！敝炱铈�(zhèn)目光湛湛，“待有了錢，朕要整頓軍隊，讓大明重新恢復(fù)昔日太祖、太宗時期的戰(zhàn)力。”
開疆拓土，是歷代帝王的終極夢想。
朱祁鎮(zhèn)正值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紀，李青不好打擊他。
因為，皇帝也追求名垂青史！
“皇上雄才大略，定能在煌煌史冊留下濃墨重彩。”李青難得拍了記馬屁。
朱祁鎮(zhèn)笑的開心。
……
朱祁鎮(zhèn)走后，李青又躺回在床上，捧著一卷書，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眼下雖然動亂未平，但鎮(zhèn)壓叛亂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李青反而放松下來。
剩下的，就要靠時間慢慢磨了。
如此大的落差，群臣當(dāng)然不能接受，肯定會想辦法反抗，一一接招就是了。
久而久之，等他們習(xí)慣了，也就接受了。
李青不急，他有的是時間。
他欣然感嘆：按目前這個勢頭，估摸著再有個五六年，就能徹底恢復(fù)到朱瞻基時期了。
到那時，自己又可以享受生活了。
不過，為保不會重蹈覆轍，李青不打算離開朝堂，但可以過自己的小日子，不用再為國事操心了。
朱祁鎮(zhèn)不是庸才，只要穩(wěn)住大局，李青相信他能干出一番事業(yè)出來。
“到時候把師父，小朱都接過來，搭伙過日子才熱鬧。”李青憧憬著未來，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再醒來時，已經(jīng)傍晚了。
李青吃飽睡飽，開門來到院子里。
天地茫茫，萬物蕭索，李青踩著厚厚的積雪，一個人地在雪中漫步，不禁想起當(dāng)初第一次來北平時的情景。
記得那時，還是奉朱元璋的旨意監(jiān)視藩王。
一晃，都已是數(shù)十年前的事情了。
時間過得很慢，卻也很快。
李青不敢往深處想，逛了一圈兒來到木棚，“驢兄，這么冷的天兒，出來走走吧�！�
毛驢別過頭，不搭理他。
李青硬生生將它拽了出來，苦口婆心：“吃了睡，睡了吃那是豬，你是驢啊，你得勤快點；
生產(chǎn)隊的驢可不敢你這么歇。”
毛驢：……
最終，它還是服軟了。
主要是李青太能絮叨了，它扛不住。
一人一驢出了門，也沒遠走，就在附近逛了一圈兒，李青抑郁的心情好轉(zhuǎn)不少。
回到家，
不多時于謙就來了，還帶著吃的喝的。
倆人相識二十載有余，昔年的瘦高個兒，如今也發(fā)了福，稱不上胖，卻也不那么瘦了。
“本來中午想過來，見外面都是錦衣衛(wèi)，知道是皇上來了，就沒過來打擾�！庇谥t給李青添了杯酒，問道，“朝局上的事，皇上都跟先生說了吧？”
李青點頭：“嗯，你也不用太在意，王驥算是個例，往后文武還是會秉承著互不干涉的理念。”
于謙點點頭，不再糾結(jié)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