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聞言，孫氏眉頭皺的更深了。
“今天可有反常的事情發(fā)生？”
貞兒想了想，道：“哦，有的，今兒皇上讓人給皇后瞧了病。”
“太醫(yī)院的誰？”
“不是太醫(yī)院的人，是外臣，就是哪個風頭正盛的兵部都給事中，李青李大人�！必憙赫f。
這些年，李青動作太大，盡管刻意藏拙，仍是人盡皆知。
畢竟圍繞在這座皇宮的人，個個是人精。
“李青……真是怪哉，難道叫李青的政治高手，還都會醫(yī)術(shù)？”孫氏驚詫。
上一個李青她幾乎沒接觸過，但自幼就入宮的她，對這個名字也算是如雷貫耳了。
孫氏眉頭忍不住一跳，急問道：“他瞧出了什么？”
“奴婢不知�！必憙赫f道，“當時，皇上將所有人都趕了出來，殿里只有皇上、皇后娘娘，還有李青李大人�！�
孫氏臉色陰晴不定，心中隱隱有種不祥預(yù)感。
“貞兒，你老實說，放東西時有無被發(fā)現(xiàn)？”
“沒有啊娘娘，奴婢一直按照娘娘的要求，一次就一丁點兒，絕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必憙夯琶u頭，“再說了，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以皇上的性格，奴婢焉有命在？”
聞言，孫氏臉色稍稍緩和，但隨即面色大變，起身就要往外沖。
“娘娘你去哪兒呀？”
“去大牢。”孫氏頭也不回的說，她有種強烈不詳?shù)念A(yù)感，老爹可能會出事。
貞兒追上她，說道：“娘娘，宮門都落鎖了，出不去了呀？”
夜晚皇宮落鎖，無大變故便是皇帝也不能開，這是祖制。
聽到這話，孫氏不禁黯然，她確實沒理由開宮門。
孫氏心緒不寧，卻也只能祈禱，但愿自己多心了。
如貞兒所言，要是被發(fā)現(xiàn)，以自己兒子的性格，絕對不會留下她……孫氏想到這兒，急躁的情緒緩緩平復(fù)。
不差這一晚！
…
夜。
孫忠睡得正香，忽然感覺喘不上來氣，但奇怪的是，他就是醒不過來。
直到即將窒息時，他才猛地從睡夢中掙扎出來，睜開了眼睛。
只見一個大太監(jiān)正用被子捂著他的口鼻，使勁下壓，滿臉的猙獰。
“唔唔……”孫忠已經(jīng)沒了力氣，也喊不出聲，只能盡可能的嘗試，去弄醒床那頭給他暖腳的丫鬟。
“竟然醒了？”大太監(jiān)下了一大跳，下壓力道更大了，幾乎整個身子都壓了上去，低吼道，“給咱家死！”
“咔嚓……！”
力道實在太大，直接將孫忠這個老頭子的鼻梁壓斷了，鮮血倒灌進喉嚨，窒息感更強，片刻間他就不行了。
直到死，孫忠都想不明白這個大太監(jiān)為何要殺他，敢殺他。
直到死，他也沒能弄醒暖腳丫鬟。
…
第105章
殺人滅口
“混賬，這么簡單的事，你都能辦砸，要你可用？！”
司禮監(jiān)。
王振破口大罵，光罵還不過癮，連踹帶打，好一通招呼。
“干爹，干爹你聽兒子說�！贝筇O(jiān)忙道，“那兩個丫鬟并沒有醒，除了失手將孫忠鼻子摁斷了，兒子沒有出任何紕漏�。 �
“蠢貨，這就是最大的紕漏�！蓖跽駳獾�，“咱家問你，那被褥上可有血跡？”
“這個……”
“誰會在床上摔斷了鼻子？”王振冷笑，“還有，滿嘴的鼻血還如何吃東西？”
“那，那怎么辦�。俊贝筇O(jiān)明顯慌了。
王振罵道：“咱家還想問你呢，咱家讓你做出孫忠半夜起來吃東西的噎死的假象，你他娘做的是什么��？”
見王振如此，大太監(jiān)真慌了，連忙跪地磕頭：“干爹，兒子都是按你的吩咐做事啊，雖然出了紕漏，但……”
“放肆！”王振臉色一變，尖聲道：“你想把咱家也拉下水嗎？”
“兒子不敢，兒子只是……”
“行了，下去吧�！蓖跽駭[了擺手，“這件事咱家想辦法�！�
“是是，兒子告退�！�
大太監(jiān)如釋重負，滿臉的慶幸，卻沒注意到王振眼神蘊藏的殺氣。
…
次日，清晨。
一大早，孫氏就出了宮，直奔天牢。
然后，她就看到了慘死的老爹。
“誰干的？”
孫氏破大防。
她想到可能會出現(xiàn)這種結(jié)果，但真發(fā)生了，還是沒辦法接受。
這才一夜��！
只耽擱了一夜，她的老父親就一命嗚呼了，這一刻，她無比的后悔。
要是昨夜真豁出去開宮門，興許就不會發(fā)生這一檔子事兒。
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孫氏知道多半是兒子干的，但她沒有證據(jù)，且也不便大庭廣眾之下宣揚。
她也要臉。
“啪啪……！”
孫氏見倆丫鬟還睡得跟死豬似的，上去就是一頓耳光。
不多時，倆丫鬟被強制開機，睜開惺忪的睡眼，見動手的太后，又看到床上死了的老頭子，還有牢房外跪著的獄卒，小臉頓時就白了。
忙不迭下跪磕頭：“太后饒命，太后饒命……！”
卻在這時，遠處一個獄卒說道：“太后娘娘，小的有隱情稟報，昨夜張公公來過�！�
孫氏聞言，也顧不上兩個丫鬟了，疾步走到那獄卒身邊，寒聲道：“說下去�！�
“是�！豹z卒咽了咽唾沫，回憶著上面交代的話，說道：“張公公這段時間常來看侯爺，說是奉了王公公的命，昨夜是小的負責巡夜，張公公賞了小的一壇酒，小的喝完就不省人事了�！�
“王振？！”孫氏咬牙道，“好，好啊！”
這吃里扒外的閹貨……她渾身直哆嗦，“你，去，讓他即刻滾過來見本宮�！�
“是�！蹦仟z卒匆匆一禮，急急去了。
孫氏掃視著在場所有人，滿臉煞氣，“事情沒查清楚之前，誰也不能走�！�
一群人瑟瑟發(fā)抖，不敢言語。
兩個小丫鬟嘴唇都白了，自覺命不久矣，哀哀哭泣。
孫氏本就煩躁，見倆人哭哭啼啼，更是無名火起：“來人，將這兩個賤貨的舌頭割了。”
“娘娘饒命，饒命呀……！”
獄卒們正覺得難辭其咎，一見表現(xiàn)的機會來了，哪管那么多，當即沖進大牢，就將兩人往外拖。
“娘娘，她們勉強算是證人，說不定還有用呢�！必憙禾嵝训�。
孫氏一想也是，暴躁地擺擺手，“算了，滾回去吧�！�
“是，娘娘�！豹z卒重新退出去，老實跪著。
倆丫鬟捂著嘴，淚花在眼眶打轉(zhuǎn)，卻不敢發(fā)出丁點兒聲音。
貞兒瞧了她們一眼，低下頭，不再言語。
孫氏走到床前，看著老父親的慘狀，胸中怒火不可遏制。
具體誰干的，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猜測。
但她就這么一個兒子，她沒辦法，更沒理由為父報仇。
朱祁鎮(zhèn)沒有兒子，他要是有個閃失，那她這個皇太后就成了笑話。
非但地位保不住，后世之君也將和她沒有半點血緣關(guān)系。
退一步說，即便她真豁出去了，也未必有用，兒子防她跟防狼似的，她根本沒有機會。
約莫兩刻鐘后，王振急匆匆趕來，人未到近前，悲痛欲絕的嚎喪聲就傳了過來。
“誰干的，是誰謀害了老侯爺……娘娘啊~”王振連跑帶撲地沖到近前，出溜一跪，滑出一尺有余，再抬頭時，已是一臉鼻涕眼淚。
“太后娘娘，您一定要嚴懲兇手，為老侯爺報仇��！”
孫氏冷笑：“王振，本宮可曾虧待過你？”
“娘娘待奴婢恩比天高，奴婢萬死難報。”王振抹了一把鼻涕眼淚，怨毒的說：“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會找出兇手�！�
“少廢話，那個張公公是何許人也？”孫氏根本不吃王振這套。
她自己就是戲精，自然不為所動。
王振囁嚅著說：“敢問娘娘，哪個張公公��？”
“公公，就是司禮監(jiān)隨堂太監(jiān)張公公。”那獄卒提醒。
“是他？”王振怔了怔，旋即暴怒，“是他殺了老侯爺？”
接著，他神色一動，“這不對呀，他和老侯爺無冤無仇，怎么會……”
突然，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連忙朝角落處低低啜泣的倆丫鬟說，“那張公公是不是欺負你們了？”
眾人：“……”
一太監(jiān)，怎么欺負？
倆丫鬟也是一臉茫然，傻愣愣地搖搖頭。
愚蠢，蠢豬……王振氣得咬牙，只能找補：“是沒有，還是不知道？”
“回公公話，婢子不知道�！币恍⊙诀哌煅手f，“昨晚吃完飯就困的厲害，一沾床就睡著了，再醒來時……就，就這樣了�！�
另一小丫鬟哭著附和：“是啊，婢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唉呀……！”王振追悔莫及，直拍大腿，“娘娘，您不知道，那廝覬覦老侯爺身邊的丫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一臉悲憤：“這是奴婢失職…可誰能想到他竟如此喪心病狂。”
太監(jiān)殘缺，但并不意味著就對女人失去了興趣，這一點孫氏知道，宮里太監(jiān)宮女結(jié)對食，可不真只是搭伙吃飯那么簡單。
背地里虛凰假鳳，耳鬢廝磨的那些腌臜事，外人不知，身為后宮之主的孫氏自然知曉。
但即便王振說的是真的，也不代表著父親就是那個張公公所殺。
一個隨堂太監(jiān)，敢殺一個侯爺，且還是她這個太后的生父？
孫氏冷笑：“少廢話，先將那個姓張的閹人給本宮帶來，本宮要親自審�！�
她動不了兒子，但要是能敲山震虎，弄死這個王振，以后拿捏司禮監(jiān)的掌印太監(jiān)就輕松多了。
那樣以來，她的權(quán)勢定然水漲船高。
“娘娘放心，咱家這就去叫他過來�！蓖跽駳怛v騰的說。
“慢著，你不能去，在場誰都不能走�！睂O氏冷笑道，“貞兒，你去司禮監(jiān)叫人。”
“是，娘娘�！必憙呵硪欢Y，正欲前去司禮監(jiān)，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了過來，“干爹，干爹不好了，張公公上吊自盡了。”
隨即，一個小太監(jiān)呼哧帶喘地跑進來，見孫氏也在，連忙行禮，“奴婢拜見太后娘娘�！�
孫氏沒有搭理他，一張臉陰沉的幾乎滴出水來。
她又不傻，怎會看不出這是殺人滅口。
“動作真快啊。”孫氏咬著牙說，“王振，你可真行啊�！�
“娘娘何意？”王振詫異中帶著委屈，眼淚噌的一下就出來了，哭道，“娘娘莫不是以為，是奴婢指使的不成？”
在皇宮里安穩(wěn)活著就很不容易了，能混出名堂，尤其混到司禮監(jiān)一把手，王振又豈是浪得虛名，他早已做得滴水不漏。
不管是朝爭，還是宮斗，暗地里斗得再兇，明面上也都要遵從規(guī)則。
凡事，要講證據(jù)，不能由著性子胡來！
第106章
全是心眼子
孫氏看著這樣的王振，恨不得一腳踢死他。
但，王振不是一般的太監(jiān)。
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的權(quán)勢，較之一部尚書，只高不低，哪怕她是皇太后，也不能說殺就殺。
昔年，張?zhí)侍竽軇邮謿⑼跽�，是因為她有攝政之權(quán)。
這一點，孫氏比不了。
她要殺王振，必須要有個令人信服的說法。
對付小魚小蝦，可以肆意妄為，全憑喜好；但對付有權(quán)勢的人，還得在規(guī)則中行事。
孫氏深吸一口氣，平復(fù)憤怒的心情，淡淡道：“王振，即便如你所言，那個張公公覬覦兩個賤婢美色，為何不給老侯爺下藥，那樣豈不是更安全？
再者，他怎么就能隨意給兩個賤婢下藥？”
親爹不能白死，至少得死的有價值，最起碼弄死個司禮監(jiān)大太監(jiān)，震懾兒子的同時，也能讓下一任掌印太監(jiān)，對她卑躬屈膝。
孫氏這次誓要弄死王振不可！
王振哭著解釋：“娘娘是這樣，您聽奴婢道來；
奴婢以為，那廝未必是蓄意謀殺，他沒那個膽子，也沒理由�！�
頓了頓，“他剛開始應(yīng)該只是想占些便宜，不想?yún)s驚醒了老侯爺，慌亂之下，失手殺人！”
“至于為何不給老侯爺下藥，就更簡單了，老侯爺一把年紀了，他怕出意外�！蓖跽褚灰蛔鞔�，“娘娘有所不知，那廝管著侯爺?shù)娜粘ｏ嬍�，所以他跟兩個丫鬟下藥很容易�！�
真是滴水不漏啊……孫氏牙咬的咯咯直響：“是誰，讓他負責老侯爺日常飲食的？”
“是奴婢�！蓖跽窈芄夤鞯某姓J，“娘娘明鑒，起初那廝伺候老侯爺還挺好的，誰知后面……唉，想來也是接觸多了，才對伺候侯爺?shù)难诀咂鹆舜跻獍�！�?br />
他一臉懊惱，哭訴道：“奴婢有罪，請娘娘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