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報！”前方斥候來報，“皇上，國公，前方發(fā)現(xiàn)一路騎軍，人數(shù)約莫一萬上下，一見到我們，立即往宣府方向狂奔�！�
“傳諭，加快行軍速度。”朱祁鎮(zhèn)道，“他們果然在打宣府的主意。”
“且慢加快！”張輔連忙阻止傳令兵，事關(guān)朱祁鎮(zhèn)安危，他也顧不上給面子了，“皇上，宣府能撐住，咱們不能急，要保證士兵們的體力�！�
朱祁鎮(zhèn)悶聲道：“那就稍微加快一點兒�！�
皇帝挽尊，張輔自不好再不近人情，朝傳訊兵道：“還不快去傳皇上口諭，稍微加快一點點兒行軍�！�
“哎，是是�！眰饔嵄粋�激靈，忙不迭去了。
~
粗獷漢子一邊招呼部下趕往宣府，一邊罵罵咧咧，“他娘的，咋啥倒霉事兒都讓我碰上了�！�
他壓根兒就沒和朱祁鎮(zhèn)硬剛的心思，他不敢。
倒不是知道朱祁鎮(zhèn)本身有多牛，而是大明之前的皇帝威名太大，他本能畏懼。
…
大同，總兵府。
李青焦急等待著，桌上的茶都顧不上喝，好在他沒等多久，只一刻鐘的功夫，大同總兵便匆匆趕了來。
一見李青穿的是文官官服，還只是個七品，臉上的匆忙立即消弭不見，回頭踹了小兵一腳：
“不知道本官正在忙大事嗎？”
李青懶得理會他所謂的下馬威，直接道：“皇上帶了多少人？”
“不是，你誰�。俊�
“回答我的問題。”李青一點耐心早已被磨光，“快點兒�！�
“你算……”
“鏘啷~！”
那小兵剛從地上爬起來，一不留神兒刀就不見了，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刀架在了將軍脖子上，并割破皮膚，鮮血都流了出來。
“我是大同總兵官石亨，你一個小小的七品也敢……嘶~”
李青一手入懷，取出令旗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王命旗牌在此，你說我殺不殺得你？”
石亨臉皮一緊，眼角直跳，他沒想到李青會掏出這么個大寶貝兒。
這玩意兒的權(quán)力大了去了，可不是所謂的尚方寶劍能比。
石亨當(dāng)時就軟了，也顧不上疼了，訕訕道：“皇上帶了三萬五千精銳，欲抄韃靼后路，和宣府的大軍前后夾擊，一舉擊潰韃靼。”
“三萬五千人，追韃靼十余萬騎兵？”
“不，不是�！笔噍p輕推開李青持刀的手，道，“韃靼攏共八萬多點兒，城門被破之時，也就剩七萬來號人，接著又是一番激戰(zhàn)，然后援軍到了，接著皇上……”
“直接說數(shù)字�！崩钋嗟队旨芰松先ァ�
“五萬大幾千不到六萬的樣子。”石亨言簡意賅。
李青問：“大同這里還有多少人？”
“一番生死大戰(zhàn)，能戰(zhàn)之力不到三萬�！�
“具體多少？”
“一萬八。”
李青嘴角抽了抽，沒心情和他貧這個，直接道：“立即集結(jié)所有能戰(zhàn)士兵，帶上七日口糧，馳援皇上�！�
“這恐怕不行�！笔嗑芙^，“我是大同總兵，把人全調(diào)走，韃靼去而復(fù)返怎么辦？
這個責(zé)任誰來負(fù)？”
“你聽我的，責(zé)任我負(fù)，你不聽我的，我弄死你�！崩钋嗉茉谒弊拥牡毒o了緊，冰冷的眸子讓石亨說不出拒絕的話。
這簡直是個愣頭青，朝廷怎么會給這樣一個人王命旗牌，娘的，這狗文官瞧著細(xì)皮嫩肉的，這功夫也太邪門兒了……石亨心中罵罵咧咧，但嘴上卻答應(yīng)配合。
他沒得選。
…
大同離宣府并不算遠(yuǎn)，即便明軍行軍速度不快，十日功夫也能趕到。
粗獷漢子見明軍死咬不放，有些氣急敗壞，脫脫孛羅可是個狠角色，要是一點不做阻擋，事后他好不了。
“娘的，欺人太甚�！彼麘崙嵉�，“我他娘不想打，你非逼著我打是吧？”
親衛(wèi)附和：“就是，咱們和他們拼了吧？”
“拼你娘，老子就說說而已�！睗h子罵罵咧咧：“去，招呼兩千弟兄，給他們制造點兒困難，千萬別上頭，意思意思就得了，咱來這兒就是混口飯吃，犯不著拼命。”
~
在李青的高壓逼迫下，石亨只能照做，只留下受傷的兵卒，能戰(zhàn)之力一股腦全帶上了。
“李都給事中，這可是你要這么做的啊�！笔嗖环判牡恼f，“我手下這么多人都知道，你休想耍賴�！�
作為駐守大同的總兵官，帶著所有生力軍出去，近乎留座空城，他實在心慌的緊。
“聽我的，我負(fù)全責(zé)�！崩钋啻叽俚�，“都墨跡了大半日，馬上天都黑了，快點兒滴吧�！�
大半日已經(jīng)很快了好不好，一看你就不懂軍事……石亨哼道：“在快了，馬上咱就出發(fā)�！�
…
第140章
萬事總難順?biāo)?br />
夜幕降臨，大軍總算是出發(fā)了。
李青心慌慌的，生怕對面殺個回馬槍，反沖朱祁鎮(zhèn)三萬多人。
近六萬打三萬五，且對方清一色全是騎兵，一旦調(diào)轉(zhuǎn)馬頭反向沖擊，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
“也就兩天多的時間，應(yīng)該不會太晚吧�！崩钋噍p聲自語，回頭看著清一色的步卒，不由滿臉苦澀。
要是騎兵就好了，估計明日下午就能趕上。
現(xiàn)在……李青也只能祈禱韃靼不會反沖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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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脫孛羅切割著金黃的烤全羊，眉頭緊鎖，神情緊張。
距離宣府也就剩半日路程了，明日下午便能兵臨城下，沖關(guān)他很有信心，大同能沖破，宣府他一樣能沖破。
但問題是……大明皇帝要是殺來怎么辦？
這很有可能，留給他劫掠的時間并不多，他不覺得一萬鐵騎能阻擋很久。
“到底還是低估他們了�！泵撁撠昧_恨恨捶了下桌子，一陣糾結(jié)，“他娘的…難搞��！”
糾結(jié)的不止是脫脫孛羅，粗獷漢子也糾結(jié)的緊。
他派去阻擋明軍進(jìn)軍路線的人，已經(jīng)回來了，并帶回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
——大明攏共也就三四萬人，且大多是步卒。
三四萬就敢追著六萬鐵騎打？
這令他著實沒想到，真不知是該說生猛，還是不自量力了。
他不是很聰明，但這個賬還是算的明白的，動真格的話，將近一倍的兵力差，且他們還都是鐵騎，怎么看也不會輸��？
“萬一后續(xù)明軍再來人了怎么辦？”漢子喃喃自語，他不敢賭，卻也不甘心放棄。
明軍主力之中，可是有大明的皇帝，這要是逮著了，那可就啥都有了。
只是……真有這么容易嗎？
那可是大明的皇帝�。�
“他娘的…難搞�。 �
漢子看向親兵：“明軍主力真就三萬來人？”
“是，絕不超過四萬�！庇H衛(wèi)舔了舔嘴唇，“咱們還有六萬兵馬，要是一股腦全沖上去，絕對能打敗他們，要是捉住了大明的皇帝……”
“娘的……干了！”粗獷漢子呼吸急促，“派一路兄弟去宣府通稟太師，讓他殺回來，改變咱們命運的時刻到了�！�
“是！”
…
帥營。
朱祁鎮(zhèn)看著地形圖，嘆道：“我們的行軍速度還是太慢了，還有萬余韃靼騎兵阻擋，這樣下去，等咱們趕到興許他們就攻破城門了，必須得加快速度�！�
“皇上，萬不可行�！睆堓o果斷拒絕，“高強度行軍對戰(zhàn)力的削減是巨大的，何況對方全是騎兵，
試想一下，即便咱們提前趕到，但將士們沒了力氣，面對韃靼鐵騎如何應(yīng)對？”
張輔苦嘆道：“皇上啊，那樣的話，咱就等同于伸著脖子讓人家砍��！”
朱祁鎮(zhèn)心生憤懣，但也難以發(fā)作，張輔說話難聽，卻是事實。
明軍沒了戰(zhàn)力就不是支援了，而是去送人頭。
可惡！
朱祁鎮(zhèn)胸中憋悶：為什么總是萬事不如意？就不能心愿順?biāo)煲淮螁幔。?br />
憋悶的不止是朱祁鎮(zhèn)，李青同樣憋悶。
他也想加速行軍，好盡快趕上大部隊，但問題是他扛得住，士兵們扛不住，他們只是普通人，且剛經(jīng)歷一番大戰(zhàn)。
“草！”
李青上次這么憋悶，還是朱允炆不聽勸，死活要削藩的時候。
“石將軍�！崩钋鄵P聲喊了一句。
石亨啃著雞腿兒走來，“啥事兒？”
他對李青很不爽，但又干不掉李青，面對王命旗牌，即便他再大上兩級，也無濟(jì)于事。
但這不妨礙他不爽李青。
李青沒工夫在意他的態(tài)度，問道：“照這樣下去，咱們什么時候能追上皇上？”
“這么簡單的賬你都不會算？”石亨嗤笑揶揄，但下一刻，迎上李青冰冷的目光，他又慫了，“咱們比皇上晚出發(fā)了兩日外加一白天，等皇上到宣府這么久后，咱們就追上了�！�
“能不能適當(dāng)加快一下？”
石亨搖頭：“這怕是不能，兄弟們剛經(jīng)歷苦戰(zhàn)，本來就還沒緩過來，不能再快了。”
“快一點兒。”李青說。
“不行�！�
“就一點兒�！�
“不行！”
“鏘啷~！”
“那就快一點兒吧�！笔嗾f。
~
次日，天空湛藍(lán)，陽光正好。
脫脫孛羅伸了個懶腰，走出營帳，朝親衛(wèi)道：“傳令下去，再休息半日，讓兄弟們不用省，吃飽喝足，下午再趕路，晚上發(fā)起總攻�！�
“是�！庇H衛(wèi)拱手離去。
脫脫孛羅仰望天空，開始祈禱：“長生天保佑，保佑我韃靼部滿載而歸�！�
話音剛落，剛才那親衛(wèi)去而復(fù)返，且還帶著一人過來。
“太師，此人說有緊急軍情。”
脫脫孛羅掃了來人一眼，哼道：“訴苦的話就別說了，此戰(zhàn)過后，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太師，是真有急事�！眮砣搜院喴赓W，“我們發(fā)現(xiàn)，大明皇帝總共就帶著三萬多人，咱們要是掉頭開打，必能一舉擊潰他們，活捉大明皇帝�！�
“��？”脫脫孛羅豁然變色。
…
兩日后。
清晨，朱祁鎮(zhèn)如往常一樣，以御用山泉水凈面，極品龍井茶漱口，上等松江面帕擦臉，完事兒后，享用精致御膳。
他剛喝了一口粥，正欲夾嘎嘣脆的小咸菜兒，張輔突然慌里慌張地趕來。
“皇上，前方斥候來報，六萬韃靼鐵騎沖著咱們來了�！睆堓o聲調(diào)發(fā)顫，“請皇上速回大同，快，最遲大半時辰他們就能殺到，萬不能拖延�！�
對方六萬鐵騎，明軍只有三萬五，一向沉穩(wěn)的張輔，也不禁亂了方寸。
見朱祁鎮(zhèn)夾著小咸菜兒，筷子還停留在半空，張輔也顧不得上下尊卑了，吼道：“別磨蹭了，快點滴吧！”
王振臉一白，急忙也跟著勸道：“皇上，我們還是暫避鋒芒為好�！�
戰(zhàn)場的殘酷他已經(jīng)領(lǐng)略過了，雙方實力相差懸殊，又無關(guān)隘可守，怎么看明軍也夠嗆能贏，要是一個不慎……
那事情可就大了去了！
“朕避他鋒芒？”朱祁鎮(zhèn)一摔筷子，豁然起身，“將士們用命，朕做逃兵？”
“皇上只是戰(zhàn)略性的撤退，待點齊兵將再殺來不遲�！睆堓o勸道，“臣在此地斷后，還請皇上…速速趕往大同。”
他滿腦門兒汗，時間不等人，再墨跡下去真會出大事。
“快呀皇上！”
“無需再說，朕不會撇下將士，獨自逃命。”朱祁鎮(zhèn)重新坐下，鎮(zhèn)定從容地扒拉著小米粥，咬上一口小咸菜兒，嘎嘣脆的聲音響個不停。
張輔恨不得給他兩個大逼兜兒，打仗豈是兒戲，人家可不是你的臣子啊，砍你沒商量。
王振也怕了，跟張輔統(tǒng)一戰(zhàn)線。
“皇上，咱們?nèi)藬?shù)遠(yuǎn)不及韃靼，而他們又都是騎兵，若不及時搬救兵，這些將士恐不是對手�！蓖跽駝袢诉�是有一套的，“皇上不走是為了穩(wěn)定軍心，可皇上去搬救兵，那才是對將士們最大的幫助啊�！�
朱祁鎮(zhèn)沉吟少頃，點頭道：“王振你去，朕要留下�！�
“哎呀，奴婢哪調(diào)的動大軍啊！”王振急得不行，他對朱祁鎮(zhèn)的擔(dān)憂，絲毫不比張輔少。
若是朱祁鎮(zhèn)有個好歹，別說他掌印太監(jiān)的位置，估計連命都保不住。
“有何不可，朕給你寫道手諭便是�！敝炱铈�(zhèn)擦了擦手，“取紙筆來。”
張輔急了：“皇上……”
“勿要再說�！敝炱铈�(zhèn)斬釘截鐵，“朕要是不戰(zhàn)而走，日后如何面對明軍將士？”
他還想著掌軍權(quán)呢，這么丟分兒的事自然不會做。
少頃，朱祁鎮(zhèn)一口下寫下兩道手諭，交給王振：“速去大同搬求援，再額外派錦衣衛(wèi)去宣府求援，一定要快！”
接著，朝張輔道：“國公，敵人馬上就打過來了，咱們快去排兵布陣！”
…
此時，李青還在率軍趕來的路上…
第14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