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過年了，李青沒有請假，今年他不想回去了。
一人一驢在家過年，驢子吃草，他吃驢肉火鍋，人畜相處倒也愉快。
景泰三年，大年初一。
李青領(lǐng)了兩個大紅包，沒看出來，朱祁鈺還會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李青很喜歡。
二月，瓦剌彈藥告罄，請求上半年貿(mào)易用炮彈結(jié)算。
朱祁鈺欣然應(yīng)允，大明的火器可不是按成本價賣給瓦剌的，價格足足是成本價的三倍，用炮彈結(jié)算，大明大有賺頭。
五月，瓦剌有些吃不消，表示還是換回茶葉、鹽鐵吧。
朱祁鈺也沒做刁難，同時還告訴瓦剌：不行就貸款，打仗不能寒酸了。
伯顏帖木兒從善如流，七月，又貸了三千枚炮彈，一百門火炮。
大明早就準備好了，申請秒批，及時送去宣府，讓瓦剌來取。
伯顏帖木兒并不是憨貨，他也知道大明這是變著法賺錢，但他并不在意，因為瓦剌的問題，真得到了有效解決，并且逐漸壯大。
他在草原上的的威望，也在日益壯大。
八月底，火器運到瓦剌大營。
九月，瓦剌正式向老對頭韃靼，發(fā)起進攻。
雙方激戰(zhàn)月余，最終，韃靼不敵，丟棄大營潰逃。
伯顏帖木兒獲利不小，冬月就把貸款給還了，朱祁鈺收到貨將這些物資，發(fā)往天津衛(wèi)的織造局，命其火速加工，來年三月銷往日本。
與此同時，寶源局鑄造銅錢，也在如火如荼進行。
…
景泰四年，
韃靼收攏一些部落，卷土重來，偷襲了瓦剌大營，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景泰五年，
瓦剌帶著從大明貸款的火銃、大炮，再攻韃靼，報了一箭之仇，差點兒沒把韃靼部給滅了。
景泰六年，
韃靼再次壯大，猶如打不死的小強。
畢竟韃靼部是草原本地人，草原部落天然親近韃靼。
瓦剌再打韃靼，將其擊潰，并追殺三百里，殺的韃靼丟盔卸甲。
景泰七年，
伯顏帖木兒空前膨脹，認為已經(jīng)可以稱雄稱霸，開始逮人就揍，欲以武力一統(tǒng)草原。
他的橫行暴虐，引起了草原部落的同仇敵愾，有的相互聯(lián)合，更有甚之主動投靠韃靼部，一個外來戶，反了天了？
來自本地人的怒火，不容小覷，瓦剌很快嘗到了苦果。
但瓦剌并未吃大虧，這些年的仗可不是白打的，又有明朝火器加持，他們依舊強悍。
不過，盡管瓦剌足夠強悍，面對本地人的群毆，還是有些吃不消。
很快就扛不住了，只能向大明繼續(xù)貸款。
瓦剌不好受，草原上各部落也沒強哪兒去，但沒辦法，不反抗就只能坐以待斃，他們別無選擇。
景泰八年，
李青見時機已經(jīng)成熟，立即促請朱祁鈺推行招撫國策。
朱祁鈺聽到李青建議，輕輕笑了。
五年，他足足等了五年，每次他想推行這一國策，都被李青以時機未到為由，擋了回來。
這一次，終于可以將收回草原提上日程了，他還有什么可猶豫的？當(dāng)然是果斷推行！
李青還特意加工了一下，稱：大明是見瓦剌腹背受敵，特意施行這一國策，為瓦剌減輕壓力。
伯顏帖木兒能說什么？大明真是仗義��！
畢竟……大明這么做，的確緩解了瓦剌的壓力。
草原上的小部落最先響應(yīng)，他們在草原上普遍打不過別人，都是挨打的份兒，投奔大明是他們唯一出路。
這時，和勇這個前太師，總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朱祁鈺提拔他為右都督，總領(lǐng)投奔而來的草原部落，當(dāng)然，朱祁鈺并不是很放心和勇，便讓李青也加入其中。
李青愛偷懶，但關(guān)鍵時候從不退縮。
他跟和勇通力協(xié)作，開始往遼東輸送人口，只大半年功夫，輸送了近十萬人。
在李青的建議下，大明出錢、出糧，積極建設(shè)遼東，間接帶動了，苦寒的遼東經(jīng)濟發(fā)展。
臘月二十八，
李青受詔返回京師，進宮面圣，向朱祁鈺匯報遼東現(xiàn)狀。
“目前遼東局勢很好，基礎(chǔ)建設(shè)得到長足進步……”李青說完好的，話鋒一轉(zhuǎn)，道，“不過……還有些不妥之處�！�
朱祁鈺笑呵呵道：“先生每次提出問題之前，就已經(jīng)想好了解決之法，想來這次也不例外。”
他打趣道：“對朕還不能知無不言嗎？”
李青哂然一笑，直言道：“臣建議皇上推行一項國策，允許漢蒙通婚�！�
“這個……”朱祁鈺微微蹙眉，“怕是不好執(zhí)行下去啊，百姓……”
“不強制，”李青道，“只是單純的亮明朝廷態(tài)度，百姓樂意娶草原女子，或者樂意嫁草原男子，朝廷都是支持的，這樣做，可以避免有雙方看對眼，卻不敢逾越的情況。”
“這倒沒問題�！敝炱钼朁c頭，沉吟道：“先生考慮的也是，想要真正融合，唯有通婚一條路，不然隔閡永遠無法消除�！�
頓了頓，“你看這樣如何，漢蒙小夫妻成親，朝廷發(fā)放一部分資助。”
“不可。”李青斷然搖頭，“雙方才剛開始接觸，彼此都不熟悉，這樣做，會有人為了利益，強制兒女娶嫁蒙人，很可能釀成悲劇�！�
李青道：“等雙方對彼此生活習(xí)慣熟悉，并接受，且兩廂情愿結(jié)合才是上策，朝廷亮明態(tài)度就行，讓雙方自由選擇�！�
“嗯…還是先生想的更周到。”朱祁鈺頷首，笑道：“這大半年先生辛苦了，好好在家過個年，出了正月再忙公務(wù)�！�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崩钋嘈Φ�。
~
回到家，李青暗暗尋思要不要回金陵過年。
已經(jīng)臘月二十八了，也就回去過個元宵節(jié)，又要馬不停蹄地返回，畢竟遼東那兒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耽擱太久。
思來想去，李青還是決定回去看看。
這些年他也回去過，但次數(shù)以及在金陵住的時間都太少了，小老頭就剩他這一個徒弟了，元宵節(jié)也算是年節(jié)期間，大過年的得聚聚。
李青吁了口氣，自語道：“忙完這一兩年，以后按部就班就可以了，到時候多陪陪師父�！�
‘砰砰砰……’敲門聲突然響起，接著干兒子李宏的聲音傳來：“干爹，我們來看你了。”
李青一怔，連忙上前開門。
小老頭，干兒子都在。
兩人身后停著一輛大號馬車，從掀開的一角轎簾能看到箱子，不用問，肯定裝著大典贗品。
“師父，你們怎么來了？”李青滿臉驚喜。
張邋遢斜睨了他一眼，幽幽道：“這不是看你忙嗎？”
李青心頭一酸，愧然道：“師父，對不起�！�
“行了，別扯那些虛的，過年多做些好吃的�！睆堝邋輸[了擺手，走到還熱乎的躺椅前坐下，“去把東西搬下來。”
“哎，好。”李青答應(yīng)，笑道，“師父你想吃什么，晚上我就做�！�
“你趕年集了？”
“沒有，不過我可以去皇宮進貨�！�
張邋遢摸了摸鼻子，道：“偷書也就罷了，再偷菜是不是有些過分？”
“……菜不用偷，直接管皇帝要就成�！崩钋嗪眯Φ�，“我先把東西搬進來，師父放心，晚上保準有好吃的。”
李宏已經(jīng)十三歲，個子都到李青下巴那么高了，他也跟著上前幫忙，小聲問道：
“干爹，你和老爺爺要去皇宮偷東西��？”
“呃……是的�！崩钋嘤脑沟目戳诵±项^一眼，解釋道，“干爹是為了更好保存大典�！�
李宏倒沒懷疑干爹人品，他搓著手道：“能不能帶我去？”
“不能！”李青板著臉拒絕，并賞了他一巴掌，“趕緊干活，再想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腿給你打斷�！�
李宏：“……”
第45章
怕死的孫氏
忙完之后，李青去了皇宮。
回來沒多久，十多個錦衣衛(wèi)就趕了來，上品鮮肉果蔬送來了二十多籃子，足夠三口人吃到出正月。
張邋遢贊道：“這個皇帝挺會來事兒，比家里那個強多了。”
“……師父，你小聲點兒�！崩钋嗫戳搜墼豪锼Ｈ睦詈�，無奈道，“這件事兒可不能搬到臺面上，多一個人知道，多一分暴露風(fēng)險�！�
“他又聽不見�！睆堝邋萜擦似沧�，不過也沒在這事上多說，轉(zhuǎn)而道：“快去做飯吧，別耽誤晚飯時間，俺們可一直留著肚子呢。”
李青一樂：“得嘞，您就瞧好吧。”
…
“師父，宏兒吃飯了�！崩钋鄶[好碗筷，揚聲喊道。
“來了�！备鷱堝邋輰W(xué)拳的李宏應(yīng)了聲，小跑過來。
由于運動量大，他臉色微紅，鼻尖冒著一層細密汗珠，更顯得俊秀英朗。
依稀間，宛若那個喜歡拿著描金小扇，一開一合的騷氣少年。
“干爹，你怎么了？”李宏見他呆呆的盯著自己看，摸了摸臉，“可是孩兒臉上有臟東西？”
“啊，沒，沒什么�！崩钋嗷剡^神兒，溫聲道：“洗手去�！�
“哎，好嘞。”
晚飯很豐盛，李青廚藝自是沒話說，一老一少吃得那叫一個香。
李青有種極大的滿足感，輕笑道：“以后天天這個標準。”
“嗯…干爹做飯真好吃�！崩詈昕邶X不清的應(yīng)了聲，繼續(xù)往嘴里扒拉飯菜。
這個年齡段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飯量極大，連吃了三大碗米飯，才心滿意足。
~
晚飯后，李宏搶著去洗碗，李青便也隨他去了，陪著師父在客堂閑聊。
“師父，金陵的那兩口子怎么樣？”李青問。
“挺好的，兩口子整日樂呵呵的�！睆堝邋莸�，“比我這個老頭子快活多了�！�
“對了，你現(xiàn)在還忙不？”
“呃…有點兒。”李青訕訕道，“出了正月要去遼東一趟。”
張邋遢點點頭：“大概還要忙多久？”
“一兩年吧。”李青解釋道，“過了這兩年就輕松了，前面打好樣，后面按部就班就成，可以讓其他人替換下我�！�
“嗯�！睆堝邋莸�，“忙完這陣兒，你也歇歇吧，這么大一個國家，人才多了去了，不是離了你就不轉(zhuǎn)，給自己一些放松時間�！�
頓了頓，“可以去四處走走，看看山川河流，領(lǐng)略大好風(fēng)光，好好散散心，你壓抑太久了，需要停一停�！�
李青笑了笑，道：“弟子都習(xí)慣了，也沒啥�！�
“習(xí)慣嗎？”張邋遢苦笑，“怎么可能習(xí)慣？莫要自欺欺人！”
李青默然。
是啊，怎么可能習(xí)慣呢？
“后面再說吧，先把眼前的事做完。”李青嘆了口氣，又道，“對了師父，不如年后咱們?nèi)ミ|東吧？金陵有那兩口子在，也沒什么可操心的�！�
“沒意思，不去！”張邋遢無情拒絕，“金陵多安逸啊，我干嘛陪你去遼東過苦日子？”
“……其實遼東現(xiàn)在沒那么差了�！崩钋酀M臉黑線。
張邋遢問：“有金陵好嗎？”
“沒有�！崩钋酂o語。
莫說遼東，能比得上金陵的，整個大明也找不出幾個。
“那我不去，你忙完去金陵找我便是�！睆堝邋莸�，“我在金陵習(xí)慣了，不想再挪地兒。”
李青怏怏道：“那行吧，等我忙完就去找你�！�
接著，他不放心的問：“師父你身體還好吧？”
“放寬心，再活個十來年不成問題�！睆堝邋菪χf。
李青卻笑不出來，以前小老頭都是說‘再活個幾十年不成問題’，如今就剩十來年了。
時間過得真是快�。�
更讓李青難受的是，別人他還能醫(yī)治，延長壽命，但師父…他無能為力。
這種倒計時的感覺，真心煎熬。
十年對常人來說，已經(jīng)很漫長了，可對李青來說，卻是不經(jīng)意間就過去了。
見他情緒低落，張邋遢難得安慰：“自古忠孝不兩全，我又不是只剩一兩年時間了，有你盡孝的機會�！�
“嗯…”李青輕輕點頭。
~
除夕夜守歲，
景泰九年，大年初一領(lǐng)紅包。
回來給干兒子發(fā)紅包，做飯，吃飯，談天，晚上偷書……很平淡，也很溫馨。
一晃，又到了吃元宵的日子。
李青親自做的芝麻餡兒湯圓，軟糯綿甜，李宏連湯都給喝了。
年節(jié)過完，一老一少又逗留了幾日，便駕著馬車回金陵了，小院又只剩下李青一人。
時間無情流逝，令人無可奈何。
…
這天，李青被受詔進宮。
原來是孫氏病了，吃過太醫(yī)的藥身體不見好，便想起了李青。
李青對她沒有丁點兒好感，但又無法拒絕，便裝模作樣的望聞問切一番，然后蹙眉不語，尋思著編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