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李青卻道：“歷來帝王都是孤家寡人，皇上終究還是要一個人面對，臣咬咬牙是可以挺一些年，但以后呢？”
朱見深怔了怔，繼續(xù)沉默，但心里的憤懣少了許多。
他知道，李青說的是實話，也認(rèn)同這個觀點。
李青繼續(xù)道：“臣也相信，即便沒臣的輔佐，皇上依然是一個明君，依然大有作為。”
“呵呵……”朱見深忍不住一樂，“原來你會說好聽話啊？”
“……”
“行了，你說你老了，朕體諒你，不過……”朱見深說道，“你臣，用內(nèi)臣、勛貴……朱見深輕嘆：“任重而道遠(yuǎn)，做皇帝比朕預(yù)想的還要艱難��！”
“后悔嗎？”
“不，與天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 敝煲娚钭孕徘易院赖恼f道，“朕是皇帝，奉天承運皇帝，朕乃天命！”
這一次，李青沒吐槽他吹牛逼，年輕人嘛，自信并不是壞事，中二點也沒關(guān)系。
怕只怕，失去了信心，自暴自棄。
君臣二人頭一次這么心平氣和，氣氛融洽。
朱見深趁機試探道：“李卿，你為何那般反對朕和貞兒在一起呢？”
之前他選了江山，所以并不想說出實情，且也不愿傷了李青的心。
李青可以不幫他，但人必須得在京師！
朱見深是個明白人，知道有李青在，能壓住許多人。
可以說，李青只要在這兒，就能在無形之中幫他掌權(quán)，只是效果不太明顯而已。
“據(jù)朕所知，李卿并非那種，偏執(zhí)且頑固不化的腐儒，她是比朕大了許多，但…年齡真的那般重要嗎？”朱見深不解，“亦或說，你以為朕會因為一個女人，從而置朝政于不顧？”
李青沉默良久，皺眉道：“皇上真就這么在意她？”
“嗯…”朱見深點頭，“很喜歡�！�
“愛情往往讓人沉淪，失去理性�！崩钋嗾f。
朱見深卻持反對意見，“朕已過了年少懵懂年紀(jì)，豈會分不清公私？”
他無奈道：“你堂堂永青侯，竟對一個女人如臨大敵，不覺得好笑嗎？
說真的，朕都不明白你在怕什么？怕她禍亂朝綱？”
李青微微搖頭，在他的記憶里，萬貞兒并未禍亂朝綱，墮胎狂魔也很有爭議。
且周太后尚在，萬貞兒一個大齡婦女，能折騰起什么浪花？
但他擔(dān)心的是，朱見深對其太過用情至深，進(jìn)而會影響到朝政。
“自古紅顏禍水……”
“她都多大了，還禍水？”朱見深笑了，“皇后、賢妃她們個頂個漂亮，朕可有被迷了眼？”
李青忍不住揶揄道：“誰讓皇上你喜歡年齡大的呢？”
“不，你錯了�！敝煲娚钫溃骸半抟蚕矚g年輕的，漂亮的，身段好的；朕喜歡貞兒，可不是她年齡大，而是……朕也形容不出來，總之，朕喜歡她，卻并未到昏頭的地步。”
李青嘆了口氣，道：“你已經(jīng)找到她了是吧？”
“沒有��！”朱見深茫然搖搖頭，道，“朕正想問你她在哪兒呢？”
李青翻了個白眼兒：“別裝了，你要沒找到她，會對我這么心平氣和？”
“朕一向大度。”
“敢不敢說實話？”李青鄙夷，“別忘了，我早前可是說她成了家，生了娃�！�
“……好吧，朕承認(rèn)，朕找到了她。”
第21章
眼前的，才是事實！
“她人呢？”
“你想干嘛？”朱見深警惕起來，“朕告訴你，她現(xiàn)在是朕的女人�！�
李青翻了個白眼兒，道：“瞧把你嚇的，我還能吃了她不成？一個大齡婦女而已，我犯不上跟她過不去�！�
“你……”朱見深噎了一下，大齡婦女一詞，著實有些傷他自尊了，偏偏又是事實。
“這可是你說的！”朱見深起身道，“等著，朕叫她來�！�
~
一刻鐘后，貞兒跟在朱見深身后，亦步亦趨走來，頭不敢抬。
她理虧，她食言了……
貞兒還是怕李青的，她知道李青的能力，也清楚李青和傳統(tǒng)臣子不同，這人要是惱了，可是會殺人的。
“奴婢…見過永青侯�！必憙赫卸Y，卻又被朱見深強行拉直了身子。
“你不是奴婢，是朕的女人，沒有跟他行禮的道理�！敝煲娚詈苣腥说恼f。
接著，看向李青，“人來了，你能咋滴？”
小伙子，你這態(tài)度…有問題啊……李青抿了口茶，表情玩味起來。
朱見深強行裝了一波后，也隱隱有些后悔，到底是有求于人，態(tài)度得端正些才是。
“咳咳……”清了清嗓子，朱見深挽救道，“李卿想問什么，問便是了�！�
“嗯…”李青放下茶杯，問：“皇上可否回避一下？”
“嗯？”朱見深眉頭一皺，“什么問題還得背著朕？”
李青笑笑，沒說什么，繼續(xù)抿著茶。
貞兒勸道：“不妨就依永青侯所言，皇上龍威蓋世，您在這兒，永青侯難免……緊張�！�
李青：“……”
朱見深：-_-||
“一刻鐘，要問什么趕緊問�！敝煲娚詈叩�，“先說好，你不能再反對朕和貞兒的事�！�
說罷，拂袖離去。
李青放下茶杯，道：“坐吧。”
“哎�！必憙河樣樤诶钋鄬γ孀拢碜游⑽⒐�，心肝撲通跳，很是緊張。
“那什么……是皇上找到我的，可不是我故意暴露�！必憙郝氏冉忉專斑M(jìn)宮后我一直在內(nèi)殿，幾乎沒出去過，也不曾影響皇上處理公務(wù)……”
她清楚，李青若不反對，那她很大可能不用再遮遮掩掩，可以光明正大，甚至可以有名分。
雖說周太后的態(tài)度也很重要，但皇上已經(jīng)成年，先帝又無遺詔，周太后并不能干預(yù)朝政。
朱見深真正忌憚的是百官，而非母后，只要群臣不鬧，她和朱見深就能修成正果。
萬貞兒嘴上說著不在意名分，但……又有哪個女人不在意這個呢？
說不在意是因為知道行不通，有條件的話，她當(dāng)然想爭取一下。
“好了�！崩钋啻驍嗨泥┼┎恍�，問道：“什么時候來宮里的？”
“臨過年前幾天�！必憙赫f。
李青微微頷首，著重看了下萬貞兒的眉眼五官，又大致看了下她的體態(tài)，立即判斷出，兩人已經(jīng)暗通款曲，有了夫妻之實。
在這種情況下，朱見深已不可能再放棄，真要棒打鴛鴦，只怕會適得其反！
對一個年僅十八歲的少年來說，失去摯愛，不可承受。
朱見深心智成熟，卻也正是少年意氣的時候，李青不得不考慮強行拆散二人的后果，畢竟……事關(guān)一國之君的心理健康。
話說回來，朱見深若真為了權(quán)力，放棄睡過后的萬貞兒，那未免……太過冷血。
相比之下，李青還是更希望，一國之君是個有溫度的人。
“永青侯……奴婢真再沒做過惡事呀�！必憙盒睦锇l(fā)毛，“那年你說讓奴婢做個好人，自那以后，奴婢真的恪守本分，一次都沒有。”
“嗯……”李青問：“如果你真有了名分，成為了娘娘，而皇上卻移情別戀，喜歡了別人，和別人有了孩子，且不止一個，你會如何？”
貞兒一臉懵：“我能如何？”
“……你會不會吃醋？”李青換了問法，“因此心生嫉妒？”
“這不是很正常嗎？”貞兒一臉怪異，“歷來天子不都是如此嗎，皇家宗室繁盛是大明之福，便是皇后，也無權(quán)干涉這個呀？
我，我還能吃醋？”
李青撓了撓頭，他也覺得自己問的多余，從心理上來說，他并不相信萬貞兒能做到后世描述的那般。
原因很簡單，朱見深不是傻子，宮里無數(shù)奴婢不是瞎子、聾子、啞巴，且后宮真正說了算的是周太后。
一個大齡婦女，且還只是個妃子，連皇后都不是，根本做不到那種地步。
同理，萬貞兒也不是傻子，且不說她能不能做到，即便真能也不敢，因為一定會暴露。
朱見深就是再寵愛她，也絕不會容忍一個殺自己骨肉的女人。
李青真正擔(dān)心的是，朱見深因為萬貞兒，耽誤了政事。
可從結(jié)果來看，這種可能性并不大。
年前萬貞兒就住進(jìn)宮了，但朱見深并未耽誤政事，除了大婚停了一次朝會，可那次跟萬貞兒沒關(guān)系。
再聯(lián)想到朱見深處理廢后之事的冷靜、克制，以及廢后之后冊立王貴妃為皇后，足以可見朱見深并未被愛情沖昏頭腦，沒有冊立萬貞兒為皇后的想法。
李青忽的搖頭一笑，自嘲道：“活生生的事實在眼前，何必信那些真相不明的事�！�
貞兒聽不懂他話中意思，小聲問：“永青侯可是擔(dān)憂奴婢禍國？”
“那倒不是�！崩钋嗪眯Φ財[擺手，“你沒那個能力，盡管你很聰明�！�
李青不是小瞧萬貞兒，而是女子的聰明，大多不適用廟堂，且萬貞兒的底子太干凈了，根本不存在吳氏那種情況。
更重要的是，她年齡太大了，不被世俗接受。
朱見深不會冊立她為皇后，群臣也不會跟她，亦或她的家庭有交集，因為他們都要臉面，所以萬貞兒沒可能禍亂朝綱。
算了，自己可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三好青年，怎能跟那些腐儒一樣……李青搖頭失笑。
“永青侯可是不信？”貞兒見他搖頭，有些急了。
李青擺擺手，“倒也不是，嗯……總之，你好自為之�！�
他語氣冷了下來：“你若真敢有壞心思，我有辦法殺你�！�
“奴婢明白�！必憙狐c頭。
接著，希冀的問：“這么說，永青侯是不反對了？”
我又不是你爹，貌似不用非讓我點頭吧……李青好笑地點點頭。
貞兒狂喜，在她看來，搞定了李青，就成功了一半。
少頃，朱見深踏進(jìn)大殿，哼道：“問完了吧？”
“完了，”李青起身，“臣告辭。”
“等一下！”朱見深叫住他，“以后跟石亨一樣，每月來上兩次朝�！�
李青想了想，兩次的確不算多，便道：“可以，不過……俸祿方面，能不能…呵呵……”
“國庫不富裕，你得體諒朕�！敝煲娚钫溃安菰謩葸�未最終確定下來，弄不好要打仗，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再說，你都這么一大把歲數(shù)了，要那么多錢做甚？你花得了嗎？”
朱見深揶揄道：“你可知，人生最痛苦的是什么？”
“人活著，錢沒了！”
“不不不……”朱見深反駁：“是人死了錢沒花掉�！�
…
出了皇宮，李青轉(zhuǎn)而去了兵部衙門。
“那邊兒來信兒了沒？”
“有了。”于謙點頭。
李青身子前傾，緊張道：“瓦剌大勝了？”
“差不多吧，”于謙說道，“韃靼已經(jīng)在撤了，丟棄大營，大規(guī)模撤退，瓦剌得勝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不存在意外了�！�
大規(guī)模作戰(zhàn)，很少有能做出示敵以弱戰(zhàn)術(shù)的，因為人太多了，控制起來特別難，很多時候退著退著就成真的了，絕大數(shù)情況都難以做到說退就退，說戰(zhàn)就戰(zhàn)。
尤其是草原上的戰(zhàn)斗！
他們拼的都是勇猛，并不執(zhí)著于戰(zhàn)術(shù)，且都是馬戰(zhàn)，回頭十分困難。
李青吁了口氣，神色放松下來，笑道：“不枉大明這些年來的扶持，瓦剌還是可以的，沒讓我失望�！�
于謙也笑著說：“是啊，這樣一來大明就不用打了，不僅能減少許多開支，也避免了拖入戰(zhàn)爭泥潭。
不過…石亨那邊……”
“他同意了。”李青道。
“這就沒問題了。”于謙欣然道，“有他出馬，倒不用擔(dān)心出什么紕漏，這一關(guān)，總算得到了完美解決�！�
“別高興太早，這還沒開始呢。”李青搖頭道，“且后續(xù)安排也要做好規(guī)劃，這么多人投奔，是福，也不定完全是福，若是鬧起動亂，反而會成為禍?zhǔn)��！?br />
“嗯……先生可有高見？”
李青蹙眉想了想，道：“這次不能再讓那些人去遼東了，不能讓草原部落的人趕平，甚至超過漢人。”
于謙緩緩點頭：“那讓他們在哪兒落腳？”
“關(guān)外有很大一部分區(qū)域，是大明的疆土，就讓他們生活在那兒吧�！崩钋嗾f。
“這…怕是不妥吧？”于謙皺眉道，“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同樣是來投奔大明的，之前那些人有房、有地；
輪到他們來投靠，大明卻都不讓他們?nèi)腙P(guān)，這…實在說不過去，很容易激起他們抵觸情緒�！�
李青呵呵冷笑：“有情緒給我憋著！”
“先生……”
“不必說了�！崩钋嗾J(rèn)真道：“你記著，是他們求著大明，可不是大明求著他們，沒必要慣著他們！”
第22章
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李青淡然道：“上趕著不是買賣，有個詞叫得寸進(jìn)尺。”
頓了頓，“還有，這一次的輸入人口太多，又是同一批次，他們聚在一起不安因素太大了，雖然遼東廣袤，但沒有配套基礎(chǔ)設(shè)施，大明無法將其快速打散，只能讓他們在關(guān)外待著。”
于謙嘆了口氣，道：“我只是怕這么做，導(dǎo)致他們疏遠(yuǎn)大明，以至于后續(xù)招攬……阻力會加大啊！”
“還是那句話，上趕著不是買賣�！崩钋喑植煌捶�，“越是優(yōu)待，越會讓人產(chǎn)生優(yōu)越感，且那樣良莠不齊，雖然能更好招攬，可也會伴生更多麻煩�！�
想了想，李青又補充道：“不過可以跟他們開道口子，附上條件，比如服從朝廷安排，老實本分的人，過些年可以允許帶著家眷入住大明�！�
“嗯…這樣會好很多�！庇谥t緩緩點頭，問：“先生可有了腹案？”
“還沒有，”李青伸了個懶腰，“這些事可以拿到朝堂商議，我就不操這心了，我提供個思路你們忙�！�
于謙好笑點頭：“成，明兒朝會我跟皇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