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我知道,但……你可以懷疑我的人品,卻不能懷疑我的能力�!崩钋嗟溃皼]有金剛鉆,我不會攬下這瓷器活兒�!�
石亨撓了撓頭,沒聽懂金剛鉆是啥玩意兒,不過細想想,李青還真沒逞強過。
“行吧,那我就不跟你搶了�!�
“嗯,走,喝酒去。”
…
小院兒。
李宏做了一桌子菜,還準備了好酒,本想著跟干爹喝,不料卻來了客人。
身為晚輩,自然沒資格跟長輩同桌共飲,他只能在一旁鉆研兵書,臨陣磨槍。
“這就是你那干兒子?”
李青點頭:“怎么樣?”
李宏忙放下兵書,再次上前見禮:“晚輩見過武清侯�!�
“不必多禮�!笔辔⑽Ⅻc頭,“我和你干爹是多年好友,坐下喝兩杯�!�
“晚輩哪能逾矩。”李宏婉拒,笑著退下,在院里耍拳。
石亨喝了杯酒,問:“先生,你確定要帶上他?”
“年輕人嘛,見見世面沒什么不好�!崩钋嘁膊槐苤M,“他有上進心,身為長輩,自不好打擊。”
石亨欲言又止,終是沒忍住,說道:
“恕我直言,還是不讓他來官場為好,就你在官場的人品……你在什么都好說,你不在了,少不得有人拿他出氣�!�
李青頷首:“進不進官場另說,但若攔著不讓,他一輩子都有疙瘩,你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應該能體會年輕人的心理。”
石亨怔了怔,不再多言。
李青給他倒了一杯,問道:“你之前說瓦剌首領,綽羅斯·伯顏帖木兒老邁不堪,具體情況如何?”
“估摸著是撐不了多久了�!笔喟櫭嫉�,“瓦剌內(nèi)部不太穩(wěn)定,他一死,估計要亂起來,如今的瓦剌部強大是強大,卻也極不穩(wěn)定�!�
石亨一仰脖,喝完杯中酒,繼續(xù)道:“說是瓦剌部,但現(xiàn)在草原本地人,比瓦剌人要多多了;
盡管高級將領全由瓦剌人擔任,但伯顏帖木兒一死,仍難保證不會有人起異心�!�
李青放下筷子,問:“你去過瓦剌,對其情況也有一定了解,你覺得……一旦起亂子,會不會動搖瓦剌根基?”
“這個…可能性不太大,至少短時間內(nèi)如此�!笔喾治龅�,“瓦剌的問題,他們自己也清楚,也做了許多被反噬的防范措施;
這次帶回來的人,許多都是瓦剌挑選出的不安分部落,極大程度上減輕了他們內(nèi)部矛盾。”
石亨沉吟道:“我認為,伯顏帖木兒死后,瓦剌會有一定程度上的動蕩,肯定沒有現(xiàn)在這么團結,卻也遠不止于分崩離析�!�
頓了下,又道:“我在瓦剌大營住了幾日,發(fā)現(xiàn)無論是瓦剌人,還是草原本地人,對大明都不仇視。”
“因為貿(mào)易的緣故?”
“嗯�!笔帱c頭,“其實他們也不傻,打仗可是會死人的,他們更想跟大明做生意�!�
李青緩緩點頭,道:“韃靼的消息有沒有?”
“這個倒不清楚�!笔鄵u頭,“草原廣袤,想趕盡殺絕根本不可能,加上瓦剌內(nèi)部不穩(wěn),并未追擊太深,我只聽那伯顏帖木兒說,十年之內(nèi),韃靼緩不過來氣兒�!�
“那便好�!崩钋嗦愿休p松,笑道:“這次咱們?nèi)ズ犹字饕墙ㄔO,預計要花費不少時間,至少今年過年是回不來了。”
石亨苦笑:“這個我心里有數(shù),唉……之前我還想著今年就退下來,在家頤養(yǎng)天年呢,現(xiàn)在看,得往后拖嘍�!�
他確實老了,身體老了,心也老了,這次從草原回來,狀態(tài)明顯又下滑了不少。
石亨有功于社稷,李青也不想他晚年過于奔波,想了想,道:
“等那邊按部就班后,你就回來,剩下的交給我便是�!�
石亨意動,卻又有些遲疑:“你也不年輕了啊�!�
“沒事兒,我身體好�!崩钋嗪εe杯,“來,喝�!�
“那倒是,你這人體格確實好,真應了那句:禍害遺千年……”石亨咕噥,跟他碰杯,一飲而盡。
兩人邊喝邊聊,直到申時末,石亨才告辭離開。
期間,李宏一直在院里打拳。
人一走,他就擠了上來,喜滋滋道:“干爹,咱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李青伸了個懶腰:“估計還得幾天,待皇上召見那些部落首領,并給予好處使其歸心后,咱們就可以出發(fā)了�!�
頓了頓,“你可想好了,這一去,至少要一年見不到你那婉清妹妹,甚至更久�!�
李宏略一遲疑,很男人的說:“大丈夫豈能只想著兒女情長?”
李青嗤笑,撇了撇嘴,沒再說什么。
…
~
十日后,李青一行人出發(fā),去跟關外大部隊匯合。
臨走這天,朱見深率群臣送至城外,以表重視,只是臉一直黑著,估計是大出血了。
那些個部落首領,卻是個個喜笑顏開,看樣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具體情況李青不得而知,他也懶得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又三日后,一行人出關,繼續(xù)向北挺進……
出了城,李宏就一直處于亢奮狀態(tài)。
他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踏出中原,見識到大明關外的風景。
荒涼,廣袤,一眼望不到邊……這種視覺沖擊感很強烈,令他整個人都陷入一種異樣的興奮中。
有種想策馬狂奔的沖動……
且這種感覺愈演愈烈,讓他難以自制。
“干爹,我能不能……去撒歡�。俊崩詈甏来烙麆�。
李青詫異:“怎么個撒歡法?”
“去跑,去馳騁……”李宏興致勃勃,“這太壯觀了,不馳騁一下,實在可惜!”
“噗……”李青忍不住大樂,“行吧,跟大部隊還遠著呢,想瘋就去瘋,別離開隊伍視線�!�
“哎,好嘞。”李宏大喜。
他撥轉(zhuǎn)馬頭,踢踏著馬腹走出隊伍,而后策馬奔騰……
“駕~”
馬兒疾馳,李宏隨著馬兒的動作,上下小幅度起伏,深秋的風吹在臉上,涼爽快意,心情愉悅到了極點。
“哈哈哈…快哉快哉……!”
這一刻,他意氣風發(fā),狷狂不羈……
石亨看著這一幕,感慨道:“還是年輕好�。 �
李青笑笑:“我還以為你會說他毛躁呢�!�
“哎?年輕人就當如此,去跑,去跳,去策馬狂奔……”石亨爽朗笑道,“年輕人就要輕狂,就得有戾氣,有沖勁兒�!�
李青含笑點頭,欣然看向馳騁的干兒子,輕聲自語:“是啊,年輕人就得有年輕人的樣兒,當初我也是這般……
年輕真好啊。”
“是啊,年輕真好�!笔嗌钣型�,“要是我再年輕二十歲,非得……唉,終是年齡大了啊�!�
他看向李青,揶揄道:“你這身子骨挺硬朗的,不去撒歡一下,放松放松心情?”
“還是算了吧�!崩钋鄵u頭。
石亨不解,“我看你身體還行��!”
李青幽幽吁了口氣,輕聲說:“身未老,心已老�!�
…
第37章
李青‘吹牛’
夜。
星河璀璨。
李青倚在帳篷口,仰望星空,靜默無言。
“干爹…吃飯了。”李宏端著碗筷興沖沖走來。
瘋了半天的他,還未從亢奮中清醒過來,但見干爹心情似乎不好,便壓了壓情緒,在李青身邊坐下。
李青接過碗筷,扒拉了口米飯,問:“行軍有些日子了,可還習慣?”
“挺習慣的,累是累了點兒,但睡一覺也就好了�!崩詈険蠐项^,小聲問:“干爹你是……想張爺爺了嗎?”
李青強笑笑:“也不是很想,人啊,總要往前看,一直沉浸在過去,會把自己逼瘋的,但有時候總是情難自禁。”
“嗯,”李宏安慰道,“張爺爺在天有靈,也希望干爹能開心快樂�!�
“呵呵……干爹比你想象的堅強,用不著安慰�!崩钋嗟皖^,繼續(xù)扒拉著米飯,“行了,瘋一天了早點去休息,這才是開始,后面的路還長著呢。”
“干爹,孩兒不累,陪您一會兒�!�
“都說了用不著,快去休息吧�!崩钋嗾Z氣不耐,“麻溜兒的�!�
李宏無奈,“那好吧,干爹也早些休息�!�
腳步遠去,李青抬頭,望了眼朦朧的星光,繼續(xù)吃飯……
~
次日,日常行軍。
李宏收斂了許多,不過還是保持欣然,興奮,這關外風光真是百看不厭,盡管沒有姹紫嫣紅,甚至草都開始枯萎了,但這種蒼涼的無垠大地,充滿豪邁,卻是中原難得一見。
不過,隨著不斷行軍,李宏這種亢奮的心情逐漸淡化,最后無聊起來。
行軍本就是枯燥的,之前有新鮮感保持,審美疲勞后,終是要回歸現(xiàn)實。
漸漸地,李宏感覺到了疲憊,一夜過后,仍是緩不過來,身體像是散了架。
這時,李青才開始說教:“這只是打仗的第一步,也是最輕松的一步,且你還有馬騎,當戰(zhàn)斗真正打響時,那才叫艱苦……
書上的,終是書上的,你所以為的揮一揮衣袖,敵人灰飛煙滅,根本不存在�!�
李宏垮著臉點頭:“干爹,你帶兵打過仗吧?”
“嗯…打過,不止一次�!崩钋帱c頭,“不過,做主帥還是頭一次�!�
“你緊張不?”
“緊張什么?”李青沒好氣道,“干爹我啥場面沒見過,這才哪跟哪兒,想當初……我也是很輝煌的。”
李宏來了興致,道:“說說唄�!�
“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李青擺擺手,一臉高深莫測。
“……哪有說話說一半的啊�!崩詈暧魫瀴牧�,他左右瞧了瞧,壓低聲音道,“婉清妹妹他爹,就是干爹你救的,說說當時情況唄�!�
他沒敢說‘太上皇’三個字,打啞謎道:“你當說書,這也挺無聊的�!�
“那次沒什么技術含量�!崩钋嗟溃拔乙话训�,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路橫推,勢如破竹……”
李宏:-_-||“干爹,可以夸大,但不能夸張�!�
“你懂個錘子,老子這都保守了�!崩钋嗟闪怂谎郏爱敵蹴^子兵圍京師,我手持百余斤大刀,殺的韃子膽寒,所到之處,殺的韃子潰不成軍……”
“……你這也太假了吧?”李宏無語。
他知道干爹厲害,但不信干爹這么厲害,這簡直超出了人類范疇。
“小子,你干爹可沒吹牛。”不遠處的石亨撥馬上前,“你是沒見,當初你干爹那叫一個猛,跟牲口似的……”
石亨眉飛色舞,巴拉巴拉……
就好似……牛逼轟轟的人是他。
李宏仍是不太相信,不過也有些動搖了,因為石亨說的就跟真的一樣。
石亨嘆道:“歲月如刀,這才多久……”
他忽然頓住,轉(zhuǎn)而道:“眨眼,都過去十六年了啊,記得那時,老子還是沖鋒陷陣,所向披靡的高手,他娘的……”
石亨罵罵咧咧,“老子經(jīng)常覺得自己還是少年呢,他娘的,轉(zhuǎn)眼就老了�!�
“就你還少年呢,你孫子少年還差不多�!崩钋嗳讨φf,“也不嫌臊得慌�!�
石亨:“……過分了��!”
李宏見倆人又要拌嘴,心下好笑,他放緩速度,讓二人并駕齊驅(qū),自己靜靜欣賞關外風景,憧憬若跟韃子對戰(zhàn),能殺幾個。
…
又行十余日,一行人總算是跟明軍、草原部落會師。
糧草補給還未到齊,大軍便暫且駐扎下來。
李青忙碌起來,忙著整頓軍紀,忙著分配任務,忙得不亦樂乎……
這樣的干爹,李宏還是頭一次見,他都驚呆了。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干爹這么懶的人,簡直世間少有,就是干活兒也會是慢條斯理,井然有序的那種。
不想,干爹這一忙起來,直叫他這個年輕人都覺得雷厲風行。
似乎都不用思考,不用規(guī)劃,一條條帥令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使了出來,令他目不暇接。
李宏忍耐著好奇,按著干爹的吩咐:少說,多看,多學!
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在干爹的一系列操作下,原本對去河套不滿的草原部眾,沒多久就接受了現(xiàn)實,似乎…還是愉快的接受。
且,經(jīng)過干爹調(diào)度下,雙方林林總總超十萬人的大隊伍,變得井井有條,一點也不顯得松散。
此外,在干爹的運作下,無形之中,將草原部眾中的婦孺,整個給集中在明軍的眼皮下,儼然成了人質(zhì)。
更離譜的是,這些個草原部眾,竟然對此沒有任何意見,相當配合。
李宏大為震驚:這些人都是傻子嗎?
是夜。
見干爹終得清閑,李宏終于忍不住,問出心中疑惑:“干爹,你是怎么做到讓他們這么聽話的啊?”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許之以利……”李青扭了扭脖子,“干爹是個講道理的人�!�
“……真誠點兒,說話的方式真誠點兒�!崩詈昕嘈Φ�,“干爹你這…說點兒我聽得懂的�!�
李青淡淡道:“其實也沒什么,給點錢,畫畫餅,亮亮拳……最后,心平氣和的跟他們講道理,順便打一下感情牌�!�
李青舉例:“就拿把婦孺安排到中軍來說,表面看,這對草原部眾來說是受制于人,但婦孺在大軍中央也能得到幫助、扶持,且杜絕了行軍路上被拋棄的命運;
而且,在此之前,我已通過其他手段,充分獲得草原部眾的信任,
他們相信大明不會坑害他們,還能保障家小不會被拋棄,自然也就不排斥這樣的安排了�!�
李宏咂了咂嘴,道:“干爹,你這…都是打明牌�。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