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能!”李宏沉聲說,“這火炮我研究快一日了,基本弄明白了原理,不得不說,它比咱們大明的火炮還要先進�!�
“啊?”朱婉清大為吃驚。
李青卻不意外,道:“仔細說說�!�
李宏點點頭,開始介紹:“干爹你看,這佛郎機炮的構成�!�
朱婉清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也湊了上來,“沒啥區(qū)別啊,不都是炮管,炮腹……誒,這個是啥?”
“關鍵就在這個�!崩詈曛钢诟怪需偳吨呐诠�,道:“這個,姑且叫它子炮吧�!�
李宏探手拉住拉環(huán),用力一提,直接將子炮提了出來,道:“這東西是可拆卸的獨立炮管,亦可稱作炮彈�!�
他將子炮遞到二人眼前,道:“戰(zhàn)時,可提前將火藥、彈丸裝進子炮之中,點燃子炮上的火門即可完成發(fā)射。”
“然后呢?”朱婉清一臉懵,一時間沒get到夫君想表達的意思。
“好處太大了��!”李宏興奮道,“這種構造的大炮射速太快了!
你們想,如果一門火炮配備三到四個子炮,再配上裝藥、填彈的人,發(fā)射效率會有多大?”
不待二人說話,他便道:“我計算過,若配備三個子炮,那么前三炮的發(fā)射時間總和,不會超過十息,十息啊,十息三炮……”
李宏激動得面孔潮紅,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
“宏哥,你冷靜點�!敝焱袂宀辶司�。
李宏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激蕩,道:“好處不僅如此,干爹,婉清你們看,由于子炮是獨立的,所以每次取放時的間隙帶來的,帶來的……”
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表達。
李青見他辛苦,替他說道,“帶來的空氣流動性,可有效散熱。”
“對對對,就是這樣,不止這樣�!崩詈昀^續(xù)介紹優(yōu)點,“子炮和炮管是分開的,若子炮壞了,直接換一個就是,炮管不受絲毫影響,養(yǎng)護成本大大降低��!”
頓了頓,“如此構造的火炮,壓力幾乎全在子炮上,因此,炮管可以做的薄許多,更有利于散熱,延長火炮壽命!
不僅如此,子炮獨立后,便可將精力全用在子炮的構造上,而不用為整體做犧牲……你們看這藥室,可以做這么厚實,這大大降低了炸膛的風險!”
“此外,這還有準星、照門……”
李宏輕輕撫摸著佛朗機炮,那神情……比撫摸朱婉清時還要溫柔,還要……動情。
作為水師總兵官,他對火炮的鐘情遠超其他大將。
無他,水上作戰(zhàn),火炮為先!
同理,李宏對火炮的研究,也非常人能及,僅不到一日,他就將佛郎機炮的所有優(yōu)點都摸透了,不僅如此,他還畫了構造圖。
“說了這么多優(yōu)點,說說缺點�!崩钋嗾f。
“缺點自然是有的。”李宏稍稍平復下來,“成也子炮,敗也子炮,子炮跟主炮管不是一體的,密閉性自然不能跟咱們的火炮相比,射程會降低不少。”
“可惜了�!敝焱袂宥笸髧@息,“發(fā)射效率再高,養(yǎng)護成本再低,射程達不到那么遠,也是枉然�!�
“不,婉清你錯了�!崩詈甑�,“佛郎機人造的打不遠,不代表咱大明造的也打不遠,你們看這子炮,雖設計精妙,但冶鐵工藝不是一般的差,根本沒法跟咱大明相提并論�!�
李宏沉吟道:“只要做工精良,同時,加大藥室抗壓能力,多多裝填火藥,即便密閉性差,一樣能達到現有的射程,甚至……會更遠�!�
“這話在理�!崩钋帱c頭:“大力出奇跡嘛!”
“那這么說來,這次大明賺大了啊!”朱婉清雖對兵事不在行,卻也明白這火炮對大明的重要性。
不只是水師,大明在陸地作戰(zhàn)上,對火炮的應用一樣廣泛。
三大營之中的神機營就是專攻火器來著。
李宏哈哈大笑,都有些癲狂了:“何止是賺大了,賺大發(fā)了�。 �
“瞧你那德性……”朱婉清撇撇嘴,卻也由衷感到高興,既為大明開心,也為夫君立下這如此大功高興。
李青認真觀察著這佛郎機炮,摸摸這,看看那,欣然問道:“大明仿制起來,沒難度吧?”
“當然沒難度,主要就是多個子炮而已,頂多幾個月功夫,就能造出更好的佛郎機……什么佛郎機,這名不好聽!”李宏深諳拿來主義,略一思考,道:“就叫它大將軍炮吧!”
似是覺得不夠霸氣,又補充說:“無敵大將軍炮!”
李青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
土是土了點,霸氣也是真霸氣。
在大明量產,佛朗機炮這個名字肯定不能用,那樣……面子上過不去。
好東西呀好東西,感謝佛郎機老鐵送來的火炮……李青也是越看越喜歡。
“干爹你別弄壞了�!崩詈暌姼傻鶕v鼓起來沒完,有些心疼。
李青:“……”
朱婉清忙岔開話題,問:“宏哥,你這是從佛郎機人手里繳獲的?”
“呃,不是繳獲,是買的�!崩詈赉�,“不過我干不出那事,是滿剌加國王給搞來的。”
李宏清了清嗓子,哼道:“雖然這火炮對大明有大用,但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滿剌加國王已經在征調小船了,過段時間就捶他們�!�
朱婉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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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宅,客堂。
徐經、唐伯虎剛品了半杯茶,程敏政便走了進來。
二人忙起身,作揖道:“小生見過程侍郎。”
“少禮少禮,”程敏政沒什么架子,一眼就看中了唐伯虎,問,“小友便是名震江南的唐伯虎吧?”
“正是小生�!碧撇⒆灾t道,“虛名而已,怎敢班門弄斧?”
他并非曲意逢迎,眼前這位禮部侍郎,那也是自小就有神童之名。
十二歲的秀才,二十二歲的殿試榜眼,無論是功名,還是眼下的成就,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最拔尖的那一小撮人。
便是唐伯虎,在這種人面前,也升不起傲氣。
“呵呵……盛名之下無虛士,唐大才子又何須自謙。”程敏政笑笑,繼而看向徐經,“徐家的小子?”
“是小生�!毙旖浽僮饕�,“大人貴人不忘事,竟還記得小生,真是……小生都誠惶誠恐了�!�
程敏政被逗得一樂,笑道:“兩位小友都是有才之人,未來也定然是國之棟梁,不必拘謹自謙,
眼下春暖花開,怎好浪費這大好時光,不若咱們亭下賞花,飲酒,作詩,可好?”
二人含笑作揖:“固所愿不敢請耳,程大人請�!�
程敏政爽朗一笑,也不客氣,當先走在前頭。
程宅很大。
程敏政的父親是南直隸兵部尚書,岳父更是京師吏部尚書,兼內閣大學士;在挺長一段時間內,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二人的底蘊加持下,程敏政不僅仕途順,家底也是不菲。
宅院樓閣亭廊精致且大氣,有江南雅致,亦有北方的沉穩(wěn),空氣中彌漫著花香,蜂蝶起舞,美不勝收。
二人欣賞之余,也不免暗暗給自己打氣:將來我也要如此這般。
來到亭下,三人落座,不多時,酒菜上桌。
程敏政嘆道:“老夫今年五十有四,身子骨也不好,估摸著干不了幾年嘍,不像你們……”
頓了下,不免想起前些時日在朝堂跟左侍郎爭主考官的事來,自己雖有兩位尚書的父輩加持,仍是在朝廷上處處被掣肘,苦笑道:
“廟堂的水很深,主考官的事……大致不會是我了�!�
徐經笑道:“尚未蓋棺定論,程大人何以言棄?”
唐伯虎亦是說:“若大人擔任主考官,小生二人可不敢來了�!�
“呵呵……也是,你們就是來,我都要避嫌呢�!背堂粽p笑點頭,道:“我也干不了幾年了,以后就是你們的主場了,唉,廟堂兇險��!”
“大人才知命之年,正是精力旺盛之際呢�!毙旖浥牧擞涶R屁,開始套近乎,“小生二人若有幸中第,還需多向大人討教官場之道。”
程敏政好笑道,“別人教的,未必有自己領悟的好,其實也沒什么,做幾年官就全都明白了,小地方,大地方,本質上還是那點事……”
似是說到了不開心之事,他轉移話題,道:
“久聞江南四大才子之名,今日得見,果真不凡,唐大才子可愿賦詩一首?”
接著,照顧徐經,“徐小友也要來上一首��!”
“當著大才子的面,小生還是不獻丑的好。”徐經訕訕道,“伯虎兄請�!�
程敏政也看向唐伯虎。
“好��!”唐伯虎笑道,“請程大人出題!”
第149章
父皇,你真沒出息
程敏政舉杯就唇的手頓住,思量片刻,隨手一指芬芳最盛的梅花,道:
“吟詩作對最講究應景,眼下冬去春來,萬物復蘇,不若以這梅花為題如何?”
徐經捧哏,贊道:“程大人這個提議好,伯虎兄不若就以一剪梅為詞牌,重新填詞可好?”
歷經徹骨寒,梅花撲鼻香,唐伯虎望向那一片梅花,不由得想起前些年渾渾噩噩的那段歲月,想起了逝去的親人……
眼下,他高中解元,又即將會試,頗有一飛沖天之勢,確十分契合。
唐伯虎飲盡杯中酒,放下酒杯,吟道:
“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
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
愁聚眉峰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
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雨打梨花,誤了青春,負了韶華,喜樂與誰說?花下黯然,月下神傷……唐伯虎憶起那段歲月,仍是感到窒息。
哪怕過了這么久,哪怕正是春風得意時。
父親,母親,妻子,妹妹……唐伯虎黯然神傷,心中悲苦。
慕然一股風來,溫柔春風帶著濃郁梅香,吹散了悲苦,慰藉了心傷,唐伯虎嘴角牽起一抹笑。
他覺得,他們在天之靈看到他這般,定然會感到欣慰……
“好,好,好!”程敏政一連三個‘好’字,都覺得不足以表達對這首詞的肯定。
徐經一遍遍的重復著,心悅誠服,贊道:“無愧于江南四大才子之首,伯虎兄這首詞,比之宋詞大家李清照都不落下乘,嗯……好,甚好!”
唐伯虎從情緒中清醒過來,笑道:
“直夫兄說笑了,唐某豈可與宋詞大家李清照相提并論?遠不及也�!�
程敏政捋須笑道:“小友過于謙虛了,這首詞卻是極好,呵呵……雖不及,亦不遠矣�!�
“哪里哪里,程大人謬贊了�!碧撇⒍急豢涞挠行┎缓靡馑剂�,他在外人面前裝一下還行,在這位十二歲秀才,二十二歲榜眼程侍郎面前,他是一點優(yōu)越感都沒有。
人家的才情,功名,家世,仕途上的成就,哪一樣拎出來都比他強,且不是一點半點。
“直夫兄也來一首?”唐伯虎轉移話題。
徐經性格豪爽,心胸亦是寬廣,坦然笑道:“有伯虎你珠玉在前,我哪里還敢現眼?哈哈……不作不作。”
頓了下,打趣道:“程大人才情無雙,伯虎兄別撿我這個軟柿子捏�!�
程敏政沉吟了下,也沒信心作出更好的來,坦言道:“老朽也沒信心,嗯……不如作幅畫吧�!�
“好啊!詞畫結合,相得益彰。”徐經眼饞,“兩大才子的手筆,真讓人心動,程老可愿割愛?”
“呵呵……一幅畫而已�!背堂粽Φ�,“來人,取筆墨紙硯�!�
…
御書房。
朱佑樘批閱奏疏,不時捏顆果子送入口中,咬上一口糖汁流出,味蕾品味著甘甜,極致享受。
一顆,又一顆……
不知不覺,半盒果子進肚,朱佑樘也完成了今日份的工作量。
“嘶~!”
從公務中抽離出來的朱佑樘,感知也清晰起來,后槽牙隱隱作痛。
他忙端起茶杯漱了漱口,這才感覺好受了些。
“也不知當初那個李神醫(yī)去哪兒了,也不知他會不會治牙疼……”朱佑樘嘆了口氣。
正欲起身去媳婦那兒放松一下,殿外太監(jiān)邁著小碎步進來,稟告道:
“皇上,劉、李、謝,三位大學士求見�!�
朱佑樘抬起的屁股重新坐下,道:“宣。”
少頃,三人進殿。
“微臣參見吾皇萬歲。”
“平身�!敝煊娱虜[了擺手,揉著眉心道:“三位愛卿聯袂而來,可是又有大事發(fā)生?”
李東陽拱手道:“皇上,會試在即,主考官的事不能再耽擱了啊�!�
“這個朕心里有數,還有嗎?”朱佑樘后槽牙又疼了,他忙抿了口茶,在嘴里含著。
劉健接過話,道:“皇上,臣要彈劾!”
“咕咚!”朱佑樘咽下茶水,無奈道,“愛卿要彈劾誰啊?”
“國舅壽寧侯,建昌伯!”劉健沉聲道,“皇上,兩位國舅侵占民田,打壓別家商鋪,大肆斂財……”
朱佑樘微微皺眉,道:“朕知道了,稍后,會給予懲處�!�
“不知皇上要如何懲處?”謝遷問。
“這個……”朱佑樘想起媳婦,道,“自然是還田于民,不當斂財也要還給人家……”
李東陽試探道:“皇上,貌似這樣算不上懲處吧?”
“那愛卿有何高見?”
“皇親國戚不止張家,若皇上不拿出嚴懲的態(tài)度,不僅張家會肆無忌憚,其他皇親國戚……”
“李東陽!”
一聲嬌斥傳進來,緊接著,張皇后快步走來,到了近前,朝皇帝夫君簡單一禮,繼而在一旁落座,斥道:
“一口一個張家,你好大的膽子!”
李東陽無語至極,拱手道:“娘娘說的是,臣言語不當�!�
“一個言語不當就算了?”張皇后冷笑。
劉健看不下去了,甕聲道:“不知娘娘要如何治罪?”
“皇上你看,他們這分明就是一伙的……”
“好了!”朱佑樘本就牙疼,此刻更是煩躁,道:“三位愛卿暫且退下吧,壽寧侯、建昌伯之事,朕會讓人核查,若情況屬實,必當予以懲處。”
謝遷不甘心,誓要皇上給個明確態(tài)度,“還請皇上明言。”
張皇后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