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是是,臣這就去�!�
“慢著�!奔o(jì)氏清冷開口,“你就在這兒,叫人就不勞你了�!�
朱厚照忙也道:“在這待著,本太子讓人去通知太醫(yī)院�!�
…
中午時分,朱佑樘幽幽醒來。
見這么多人圍著自己,他緩緩開口,“散了吧,朕無事,都散了。”
“父皇……”朱厚照拉著他的手,哭道,“都是兒臣不懂事……”
“這跟你有啥關(guān)系��?”朱佑樘輕笑,“別啥都往自己身上攬,父皇近來疲倦,歇歇就好了,不要緊的。”
頓了下,“群臣都來了嗎?”
“嗯,在殿外候著呢�!敝旌裾漳ㄖ鴾I點(diǎn)頭。
“讓他們都回去辦公吧,告訴他們朕無恙�!敝煊娱逃挠耐鲁鲆豢跉�,道,“都散了,母后你先別走�!�
少頃,一群人散去,只留下紀(jì)氏、張皇后。
“小張,你也先出去。”
“是,臣妾遵旨。”張皇后眼睛紅紅的,也不敢再任性了,“皇上你可要好好的,臣妾不能沒有你啊!”
“嗯,去吧�!�
張皇后吸了吸鼻子,這才退出大殿。
接著,朱厚照進(jìn)來,道:“父皇,他們都走了……”
“你也先退下吧。”
“��?”朱厚照愣了一下,這才道:“父皇,兒臣想陪著你�!�
朱佑樘溫和笑笑,道:“父皇跟你奶奶說些話,去吧�!�
“喔,好吧�!敝旌裾这筲簏c(diǎn)頭,“兒臣告退�!�
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朱佑樘默然開口:“娘親,兒子這次怕是挺不過去了�!�
紀(jì)氏未語淚先流,啜泣道:“別說胡話。”
朱佑樘輕嘆道:“兒子最不放心的就是厚照,他還小,雖聰穎果敢,做事卻容易沖動,兒子想……”
緩了口氣,道:“想給你攝政之權(quán),娘親可愿?”
“娘不愿意�!奔o(jì)氏搖頭,搖落晶瑩淚珠,“娘啥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
朱佑樘苦笑:“好不了了啊,病來如山倒,其實(shí)……早有預(yù)兆,兒子也知道自己命不長久,只是沒想到這么快而已。”
頓了下,認(rèn)真道:“兒子絕無試探娘親你的意思,真想讓你幫著厚照穩(wěn)定朝局,他……太沖動了�!�
“娘不要……”紀(jì)氏哭著搖頭。
“關(guān)乎祖宗江山社稷的大事,娘親你別被情緒左右�!敝煊娱虈�(yán)肅道,“別傷心了,這可不是玩笑�!�
紀(jì)氏癟著嘴,還是忍不住落淚,她無法接受兒子如此。
朱佑樘無奈又心疼,板著的臉又柔和下來,溫聲勸慰道:“娘親啊,人都會死的,萬歲只是個口號而已�!�
“可你還這么年輕……”
“不說這個了,說正事吧。”朱佑樘認(rèn)真問,“娘親你可愿?”
紀(jì)氏搖頭。
“為何?”
“昔年宣宗駕崩之前,擔(dān)心主少國疑,讓誠孝張皇后攝政,結(jié)果呢?”紀(jì)氏凄然問。
朱佑樘搖頭:“御駕親征與誠孝皇后攝政沒必然聯(lián)系�!�
“兒啊,你這樣的皇帝并不多見,厚照不是你,也做不到你這般,他……更像你父皇多些�!奔o(jì)氏嘆道,“做皇帝有幾個不在意皇權(quán)的?你讓娘攝政,不會有效果的,只會徒增內(nèi)耗。”
“再說,厚照今年都十五歲了,不是才八歲的小孩子,他有自己的主見�!奔o(jì)氏說道,“且娘在政治上一竅不通,不是那塊料子�!�
朱佑樘默然。
紀(jì)氏柔柔道:“佑樘,國事你別忙了,就這么歇養(yǎng)吧,娘說句犯忌諱的話,你為何不能如你父皇那般,退位做太上皇呢?”
她想讓兒子多活一些時間,也想他輕松些。
“唉……不放心�。 �
“你真就這么撒手而去,就能放心了?”紀(jì)氏冷哼,頭一次展現(xiàn)霸道,“你不是孝順嗎,孝順就聽娘親的,讓厚照登基�!�
就我這身體……讓位也晚了啊……朱佑樘心中苦澀,卻不忍娘親傷心,便道:
“兒子現(xiàn)在無法處理公務(wù)了,就先讓厚照試試。”
紀(jì)氏這才露出些笑意,抹下眼眶淚花,安慰道:“當(dāng)初你父皇也是眼瞅著……可一悠閑下來,身子骨又恢復(fù)了,你比他還年輕,一定能好起來的�!�
能一樣嗎,父皇本就沒到那份兒上,他只是萬念俱灰,并非身子垮了,而我……朱佑樘強(qiáng)擠出一個笑,點(diǎn)頭道:
“娘親說的有理�!�
第196章
我兒有志氣
“娘,兒子現(xiàn)在無事,你且去歇著吧�!敝煊娱梯p笑道,“興許如您所說,歇一歇就好了呢?”
紀(jì)氏卻沒心情笑,認(rèn)真道:“你永遠(yuǎn)不會放心,讓他提前登基未嘗不好,正如……當(dāng)初的你準(zhǔn)備好了嗎?”
朱佑樘一時無言。
是啊,他做皇帝時準(zhǔn)備好了嗎?
沒有!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被趕鴨子上架,可話說回來,他做得就真的很差嗎?
未必吧!
雖說比不上父皇,可國力依舊在穩(wěn)步上升,當(dāng)然,他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可基本盤并未出現(xiàn)動蕩。
或許,當(dāng)初父皇也不放心就那么讓自己上位。
奈何……
“娘,這會兒的情況,跟當(dāng)初不一樣了啊!”朱佑樘道,“昔年父皇……說句大不敬的話,群臣并不是很喜歡,然,即便那般,群臣依舊反對,而厚照……也不討喜,怕是……”
“怕什么?他們敢鬧,娘為你出頭!”紀(jì)氏滿臉冷煞,“我好歹也是個太后,還治不了他們了?”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那個不爭不搶的李姑娘,如今滿身炸刺。
朱佑樘苦笑。
可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就自己這狀態(tài),硬撐的話能熬半年就謝天謝地了,甚至……可能也就兩三個月的事,若是卸了擔(dān)子,興許能熬過今年。
兒子叛逆不羈,做事沖動,可還是聽自己這個父皇的話的,利用這段時間言傳身教,總歸是好的。
“行,聽娘的,讓厚照進(jìn)來吧�!�
聞言,
紀(jì)氏放松下來,柔聲道:“不要怕,沒事兒的,一定會好起來的,娘就指望著你活呢……”
“不怕不怕……”朱佑樘含笑回應(yīng)。
母子倆也不知道誰哄誰……
好一會兒,紀(jì)氏起身,道:“我去讓他過來,嗯…,平常寵寵他也就算了,這個節(jié)骨眼兒他若敢退縮,娘可不饒他�!�
“厚照還是能扛事的,兒子與他好好說說就是了�!�
“他最好是�!奔o(jì)氏哼了哼,“躺好別動�!�
“哎,就不送您了�!敝煊娱梯p笑點(diǎn)頭。
不多時,朱厚照進(jìn)來。
“父皇……您還好嗎?”朱厚照眼眶噙淚,擔(dān)心,惶恐,自責(zé),氣憤,委屈……
到底才是個虛歲十五的孩子,聰明是真,卻遠(yuǎn)不夠成熟,自覺奇思妙想可解決難題,卻沒想過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我兒莫哭,父皇無事。”朱佑樘滿眼慈愛,嗓音溫和。
朱厚照更自責(zé)了,哭道:“兒臣老是把事情辦砸。”
“不怪你,跟你沒關(guān)系�!敝煊娱梯p笑搖頭,抬手拍拍床榻,“坐過來�!�
“嗯…,”朱厚照在床邊坐下,“父皇,你別擔(dān)心,我知道有個人一定可以治好你。”
“不說這個,先說說你的事�!敝煊娱坛烈鞯溃昂裾�,父皇的身體不足以支撐龐雜的公務(wù)了,你愿意登基做皇帝嗎?”
“兒臣愿意。”朱厚照想都沒想,只想著幫父親扛下?lián)印?br />
這話也就他了,換個太子都不敢這么干脆,怕是朱標(biāo)都差點(diǎn)意思。
誠然,老朱對朱標(biāo)的寵愛,比之朱佑樘對朱厚照不遑多讓,然,一個是隱藏心中,一個卻表露無遺。
同樣是愛,嚴(yán)父跟慈父有著本質(zhì)區(qū)別。
“我兒有志氣,嗯……,好魄力!”朱佑樘贊道,臉上帶著驕傲,“比你父皇做太子時強(qiáng)多了�!�
當(dāng)初,他可是推三阻四。
朱厚照哭著笑了笑,道:“父皇,你一定會沒事的,有一個人肯定能治好你�!�
見兒子痛快答應(yīng),朱佑樘心情舒緩,人也放松下來,笑問:“誰��?”
“李長青�!�
“有點(diǎn)耳熟……”朱佑樘低吟了下,猛地回想起來,“是那個跟你皇爺爺治病的李長青?”
“是他�!敝旌裾盏溃叭ツ甏荷�,兒臣還在京師見過他呢�!�
朱厚照不好意思的說,“那牙刷,就是他給設(shè)計(jì)的�!�
朱佑樘緩緩點(diǎn)頭,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身體他知道,治好……基本無望。
不過能多活一段時間總是好的,畢竟……誰想死�。�
何況,兒子還小,這偌大江山不定能扛起來,自己能幫著多照看一天都是好的。
“你可知他現(xiàn)在何處?”
“兒臣……不知�!敝旌裾蛰p輕搖頭,繼而道:“不過,有人知道。”
說著,他迅速起身往外跑,一邊道:“父皇你放心,兒臣這就去打聽,將那李長青給你弄來�!�
“厚照……”朱佑樘張了張嘴,卻見兒子已跑了出去,不禁苦笑連連,“這性子……還是太急了�。 �
~
王宅。
王華長吁短嘆,滿面愁容。
“父親,皇上龍體真到了……”王守仁頓了下,道,“真有那么嚴(yán)重嗎?”
“唉…,這才多久時間,就接連昏倒了兩次,怕是……唉……”王華滿臉憂愁,“太子聰穎果敢,然,終是太小了,性子急且不計(jì)后果,如此局面……非福是禍��!”
王守仁沉吟道,“兒子跟太子接觸多,也最是了解太子,其實(shí)他并未如群臣傳言那般放浪無形,他,還是挺有想法的�!�
“怕的就是這個�!蓖跞A嘆道,“他日子承父業(yè),若能延續(xù)父之風(fēng)格自然無恙,可太子明顯……不是個循規(guī)蹈矩的人�!�
“就拿眼下諸藩王進(jìn)京局面來說,一旦龍體有個……閃失,就太子那脾氣,他干出什么事都不稀奇。”王華苦澀道,“少年天子,藩王動蕩,臣不歸心……怎能不令人心憂?”
聞言,王守仁猛然發(fā)覺,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棘手。
“皇上龍體真到了那步田地?”
王華默然點(diǎn)頭:“我親眼所見,豈會有假?”
唉,可惜先生不在大明啊……王守仁內(nèi)心焦急,且不說時間上來不來得及,他都不知道李青現(xiàn)在在哪兒。
海外那么大,小國那么多,誰知道他去哪兒了啊?
王守仁壓低聲音,問:“父親,皇上還能堅(jiān)持多久?”
王華左右看看,這才低聲道,“這個誰敢打聽啊,為父亦不敢胡言�!�
“跟兒子還忌諱什么��?”王守仁苦笑,“你說個數(shù),我看能不能想辦法挽回�!�
“估摸著……半年�!�
“��?”王守仁震驚,“這么短?”
“若是皇上依舊保持高強(qiáng)度處理政務(wù),只怕會更短�!蓖跞A緩聲說,接著,叮囑道,“眼下正是緊要關(guān)頭,政局動蕩即將到來,你可得守著點(diǎn)規(guī)矩,萬不能出現(xiàn)差錯!”
王華嚴(yán)肅道:“你做了這么多年的太子伴讀,接下來,怕是會有不少人拉攏你,亦或,拉踩你,政局變革不遠(yuǎn)了,這關(guān)口……萬不能有錯�!�
“父親放心,我明白這些�!蓖跏厝瘦p輕點(diǎn)頭,“怕是父親也在拉攏、拉踩的范圍之內(nèi)�。 �
“這個……為父自有辦法,你且管好你自己就成�!蓖跞A似是已經(jīng)有了主意,起身道,“記著,無論是三學(xué)士,還是六尚書,誰都不能……”
“老爺老爺……”老管家的腳步由遠(yuǎn)及近。
王華順勢收聲,眉頭不由皺起,對跑來的老管家道,“是不是有大人物來了?”
“是,是啊!”老管家咽了咽唾沫,道,“太子砸門沖了進(jìn)來,奔著后院來了,客堂都不愿去,小老兒不敢……”
“老王,王守仁,給我出來!”
“太子稍候,這就來!”王守仁高聲回了句,起身道,“父親,我先過去。”
“好,你先去吧�!蓖跞A心中更是沉重,太子一來,怕是兒子……包括自己,都要處于權(quán)力旋渦中心了。
~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王守仁一邊上前,一邊喊。
“免禮免禮,”朱厚照顧不得這些,忙問道,“那李長青人呢?”
“他,他……”
“別說你不知道!”朱厚照雙眼通紅,“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藏著掖著,你知道……”
他恨恨道:“今日酒宴你父親也在,你不知道事情嚴(yán)重性?”
“殿下,借一步說話�!�
“咱家回避就是了,你們聊�!睆堄烂Φ懒司�,退了出去。
王守仁這才道:“殿下,他不在京師�!�
“在哪兒?”朱厚照道,“說個地兒,我即刻讓人去找�!�
“我也不知道�!蓖跏厝士嘈�,“他不在大明,出了海,至于眼下在哪個小國……我真不知道�。 �
“出,出海?”朱厚照呆愣了下,徹底慌了,罵道:“他出海做甚,給蠻夷醫(yī)��?娘的,這個混賬……”
“殿下你先冷靜�!蓖跏厝室娝∧樑で�,滿心悲憤,真怕他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道,“我與他相交已久,也知道他的親人朋友,可幫著去打聽�!�
“不用,告訴本太子他家在哪兒?”
“殿下!”王守仁正色道,“如若朝廷派人,定然會嚇著人家,怕是人真回來也要隱瞞不報了�!�
李青跟永青侯府的事,萬不能爆出來,不然,李青會非常被動,這點(diǎn),王守仁深知,自不會說出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