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此刻的唐伯虎，就如黃河決堤，再也難以控制，吐得稀里嘩啦……
李青這個鬧心啊，真想丟下他不管。
好半晌，唐伯虎才逐漸平靜下來，‘呸呸’吐了幾口，又拎起一旁桌上的水壺倒了杯水漱口，連續(xù)漱了五六次，他這才緩過來。
“敢情歐洲……是這個意思啊！”唐伯虎無力吐槽，一副剛被糟蹋過的模樣。
李青忍俊不禁，衣袖掩鼻，一手忙拉起他，道：“趕緊的，再待下去我也要吐了。”
女傭并未遠(yuǎn)走，見他們出來，便進(jìn)去清理去了。
二人仰望夜空，呼吸著清新空氣，腹中的不適感緩緩平復(fù)下來。
唐伯虎苦笑道：“他們這……是不是有病�。�？”
“不理解，不過……盡量尊重一下吧。”李青也是苦笑連連，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好吧，這水土著實讓人不服。
可到底是大金主，犯不上跟銀子過不去，李青不想多做評價，更沒有撥亂反正的心思，他只是喜歡這里的銀子，至于這里如何……關(guān)他屁事？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教皇，沒有博愛世人的弘愛，一個大明就夠他忙活的了，哪里還有閑心管歐洲人如何？
唐伯虎搖了搖頭，嘆道：“我現(xiàn)在倒是有些相信了他們確實有錢，咱大明皇室都不敢這么造��！”
看這架勢宴席且長著呢，這一晚的花費……比之皇帝宴請大臣還要龐大許多。
有李青這個吃席達(dá)人，唐伯虎對宮廷御宴可謂是十分熟悉，主要是在船上嘴里都淡出鳥來了，兩人便借著談?wù)搶m廷御宴，望梅止渴。
李青沉吟道：“有錢大抵錯不了，可從目前所見所聞，他們的錢似乎不該這么多，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關(guān)鍵因素�！�
唐伯虎想了想，覺得李青這話在理，道：“問題是，人家肯透露嗎？”
“大概會�！�
“就憑咱們允諾的貿(mào)易合作？”唐伯虎認(rèn)為李青有些樂觀了，說道，“畢竟只是口頭上的，且對方也并未看到李家的能力……”
“你呀，還沒看明白這里人的特質(zhì)嗎？”
“什么？”
“他們喜歡處處彰顯自己的強大，秀一秀自己的優(yōu)越，越是富有、尊貴的人，越是如此�！崩钋嗾f。
唐伯虎撓撓頭，“好像……是這樣哈，真讓人搞不懂，這里人是這么的……單純。”
本想用愚蠢，可又覺人家好心好意請他們吃喝，唐伯虎便改用了個說詞。
李青知道他想表達(dá)的意思，笑道：
“不能這么想，國..情不同，思維自然不同。大明自秦皇六合一統(tǒng)之后，外部壓力大大降低，外患小，內(nèi)憂大，如此才會造成藏拙的風(fēng)氣。而這里不一樣，歐洲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國家，這種情況下，越是藏拙越容易受欺負(fù)，相反，鋒芒畢露卻能震懾人心……”
聞言，唐伯虎被深深折服，驚嘆道：“先生一語點醒夢中人，嗯…，這就合理了，難怪，難怪……”
明白了其中癥結(jié)，唐伯虎也同李青一樣樂觀起來，沉吟道：
“先生，會不會這邊也興起了商業(yè)貿(mào)易，佛郎機才這般有錢？”
“這是肯定的�！崩钋帱c頭，接著，又遲疑道，“可僅靠貿(mào)易，絕不可能這么富……”
頓了頓，道：“宴席進(jìn)行了這么久，哪怕屢屢嘔吐，仍會有大量酒液殘留身體，趁著他們頭腦昏沉，咱們把這個秘密撬出來�！�
“哎，好！”
唐伯虎也很好奇對方咋會這么有錢。
第90章
競賽已然開始
回到席位坐了，見王公大臣還是吃喝，女傭川流不息，豐盛肉食流水一般往桌上擺，竟與宴席最初時一般無二。
二人盡管已經(jīng)得悉他們能吃的秘密，卻依然震驚。
這，宴席要開到啥時候？
目前來看，絲毫沒有要結(jié)束的樣子。
唐伯虎咋舌不已，起身向離他不遠(yuǎn)的翻譯詢問了一番，得到了個更讓他震驚的答案。
——吃一夜！
我滴個乖乖嘞……
哪怕是李青見慣了世面，也不禁大為震撼。
不理解，也……尊重不起來了。
眼下才過了一個多時辰，都還沒進(jìn)入中場階段呢，他不好在這個眾人吃性大發(fā)的關(guān)口去打探消息，便跟唐伯虎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不時，吃一點東西，盡量保持咀嚼食物的動作，以避免再被拉去催吐。
不過，在得知這場‘馬拉松’比賽之后，李青也不敢胡吃海塞了，一塊牛排他能嚼很久……
這要是讓六部九卿，內(nèi)閣大學(xué)士等人瞧了去，定會陰陽怪氣的來上一句：呦，你不是很能吃嗎，出了國門咋變得這么客氣�。�
說實話，李青還真有些受打擊。
自問吃席達(dá)人的他，這回著實被人好好上了一課！
唐伯虎還好些，受刺激之下他一通狂吐，眼下反而饑腸轆轆，雖沒什么胃口，卻還能吃兩口，不過，他也不敢如最初那般快速進(jìn)食了，連最鐘愛的羊羔肉都細(xì)嚼慢咽起來……
李青更是頭一次吃席吃出度日如年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經(jīng)過吃了吐，吐了吃的諸多王室貴族好似也疲倦了，他們進(jìn)食速度大大降低。
這時，女傭們抬來一張張小床，讓賓主半躺在上面，女傭俯下身子跪坐在小床前，遵從賓主指令喂他們進(jìn)食，
許是吐習(xí)慣了，許多人都練就了一番想吐就吐的本領(lǐng)，只見一人一招手，會意的女傭立即取出床下掛著的木盆，
然后，
畫風(fēng)逐漸離譜起來……
遭不住，真的遭不住……唐伯虎都要瘋了，求助的看向李青，道：“要不咱走吧，我是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莫說他，李青也是額前青筋直冒，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說：不理解，但尊重。
眼下……
尊重不了一點。
他都想罵人了！
空氣中彌漫著食物香氣，以及經(jīng)過胃液加工過的粘渣，李青都不敢深呼吸。
其實，平心而論并不是異常難聞，都是剛吃進(jìn)去沒多久，胃剛準(zhǔn)備干活，便干了個寂寞，倒也不是很……酸爽。
可架不住有人在你吃東西的時候哇哇吐��！
終于，李青實在忍無可忍，道：“伯虎，你去知會翻譯，就說咱們有海商貿(mào)易相關(guān)事宜，要與國王談�！�
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自己非得患上吃席恐懼癥不可！
唐伯虎如蒙大赦，立即起身去了，不多時，消息傳到品嘗美味的國王那兒，對方雖不舍離席，卻也更看重貿(mào)易，跟身邊人說了幾句，便讓女傭抬著他過來，邀二人去隔壁相談……
總算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來到隔壁的兩人長長呼出一口氣，也敢大口呼吸了。
這里還未興起飲茶的習(xí)慣，茶葉大多都被用來當(dāng)調(diào)味品，烹煮肉食的時候用，并不會單獨拿來喝。
只有酒。
酒就酒吧，總比看一群人在眼前吐要來的好……李青拿酒當(dāng)水喝，一邊讓唐伯虎傳達(dá)自己的意思，外語方面唐伯虎已然青出于藍(lán)，李青便把外交事宜讓給了他。
有翻譯中轉(zhuǎn)，雙方溝通倒也算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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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番暢談之后，主流商品價格基本定了下來。
主要是對方出價很公道，且也不喜歡討價還價，李青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大賺特賺之下，又有什么好猶豫的。
議定價格之后，李青又鋪墊了一番，才道出真實目的。
情況比李青預(yù)想的還要好得多的多。
國王得知李青在質(zhì)疑他的財力，直接道出了真相。
李青聽了之后，內(nèi)心翻起驚濤駭浪，震驚到了極點。
這時代的歐洲竟然開啟了三大賽事——航海競賽、貿(mào)易競賽、殖民競賽。
許是穿越來的時間太長了，李青也漸漸被同化，一直覺得西方還完全處于野蠻狀態(tài)，大明可以從容不迫的布局，可今日聽了這番話，他突然有種急迫感。
誠然，論國力大明依舊處于世界之巔，可西方已經(jīng)開始加速了。
他總算是了解佛郎機的財富從何而來了——殖民掠奪！
僅是一個叫墨兮格的地方，一年就能為佛郎機帶來上千萬兩的白銀，這還是由于開采效率低下的緣故……
他們瘋狂掠奪，哪怕是扯開了花，仍是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人口不多，加上白銀的大量涌入，導(dǎo)致物價飛漲，曾經(jīng)有段時間物價到了一個非常離譜的地步，后來，他們把大把的白銀花了出去，利用手中的錢讓歐洲諸國為他們打工。
有的小國為他們種棉，有的小國為他們織布，有的為他們種糧，有的為他們輸送皮草……
而佛郎機只負(fù)責(zé)搶占銀礦，殖民，享受……
當(dāng)然，這其中并不順利，充滿血腥。
‘墨兮格？大概是墨西哥吧……’李青暗暗想著，怎奈他連大明歷史都不好，對西方史更是一片空白，根本不了解這個時代的世界格局。
不過，他還真聽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
比如哥倫布，這位被載入史冊的航海冒險家，才剛逝世沒幾年，再比如達(dá)芬奇……眼下都還活著呢。
中西方歷史的大碰撞，對李青這個穿越者的震撼可想而知。
同時，他突然明白對方為何如此大方了。
一方面他們真的很富有，有海量的白銀儲備；另一方面他們又真的很窮，窮的只剩白銀了。
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李青再看商品價格，反而覺得對方并不是什么冤大頭，至少，站在他們的角度上不是。
有那么一瞬間，李青都想立即回大明，把大明水師開過來，直接搶算球。
可冷靜下來想想，又覺這不太現(xiàn)實。
太遠(yuǎn)了。
且不說這一路下來，大明水師的戰(zhàn)力會下滑多少，單從兵力來說，也不太容易。
若搞侵略則必須上岸，大明寶船的優(yōu)勢便無從發(fā)揮，當(dāng)然，這還不是最棘手的，更重要的原因是這里人知道大明，且也知道大明的強大。一旦發(fā)動戰(zhàn)爭，怕是會促成這里的統(tǒng)一，單滅佛郎機不算難，可單挑整個歐洲……
太難了。
而一旦陷入戰(zhàn)爭泥潭，海上貿(mào)易這條路也給堵死了。
發(fā)動戰(zhàn)爭未免太過不人道，且大明的皇帝，官員，士紳，百姓，也沒有殖民觀念，甚至異常的排斥，根本無法利用戰(zhàn)爭收割財富。
思來想去，李青還是覺得利用海上貿(mào)易來賺取財富，進(jìn)而輻射到大明的諸多藩屬國，用賺來的錢收割他們的勞動生產(chǎn)力來的穩(wěn)妥，有效。
戰(zhàn)爭幾乎是一錘子買賣，而海上通商卻可持續(xù)進(jìn)行下去，上百年乃至數(shù)百年。
想想后世的世界格局，海上通商都一直如火如荼……
李青不能為了短期的收益最大化，而忽略了長期可持續(xù)收益。
還是得把眼光放長遠(yuǎn)一些，不能被利益蒙蔽雙眼，變得短視起來……李青暗暗警醒自己。
不過，這一番暢聊帶給他的心理沖擊，仍是久久無法平息。
哪怕大明依舊無敵，李青仍生出了一股急迫感，危機感……
競賽已經(jīng)開始，大明又豈能不參與？
收割西方財富的計劃，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得盡快提上日程。
世界格局正在發(fā)生變化，大航海時代的浪潮徹底掀了起來，大明必須摘得魁首！
……
好一番交流之后，國王似是又餓了，熱情邀請他們回去繼續(xù)享用美食，李青雖也有些餓，卻仍是排斥。
不過，念在對方如此坦誠，且毫不藏私的份兒上，李青還是給了個面子。
期間，李青對宴席文化也進(jìn)行了一番問訊，得知眼下這般都是節(jié)約后的禮節(jié)了，時間線往前推，宴席都是好幾天，期間不能離席，就在席位上邊吃邊吐……
如今他們不但節(jié)約了，還注重衛(wèi)生了，都是下半場才邊吃邊吐，且也沒人在宴席上隨地大小便了……
對此，李青很無語，非常無語。
可也不得不承認(rèn)，確實大為進(jìn)步。
好在這一番暢聊下來，宴席也到了尾聲，沒多久天就亮了。
李青、唐伯虎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住處，往床上一癱，便沉沉睡去。
醒來，已是臨近傍晚。
這邊洗漱用品極為簡陋，不過來時李青便想到了，帶了數(shù)十支牙刷清潔口腔……
慶幸，今晚沒再舉辦酒宴，晚上，女傭送來了羊羔肉，牛排，蛋撻、奶油……等豐盛菜食。
兩人用過晚餐之后，出來消食……
“先生，接下來咱們就一直住這兒？”
“跟王室再熟悉熟悉，然后，去他們的殖民地逛逛�！崩钋嘈χf道，“他日若遇上那位達(dá)芬奇，你們可以切磋一下繪畫，東西方的碰撞，興許能給你帶來不一樣的靈感�！�
……
第91章
心累的朱厚照
……
大明。
新政的推行很不順利，且引起了大動蕩，不僅是京師，地方上的地方官、鄉(xiāng)紳地主階級集體反抗。
當(dāng)然，他們并未自己沖鋒陷陣，而是躲在幕后煽動百姓抵抗朝廷政策。
一時間，有關(guān)山匪刁民鬧事的奏疏擺滿了朱厚照的御書案，每天都有數(shù)不盡的糟心事。
朱厚照身心俱疲，他沒有服軟，可也被折騰得夠嗆。
整日整日的忙也就算了，名聲也給敗壞了，不僅在官場上，在民間亦是如此。
誠然，朝廷大幅度減稅后，有耕地的百姓日子好過不少，可有許多百姓是真的沒有耕地，就只是佃戶。
如今朝廷給士紳地主加了稅，佃戶們也受到了一些影響。
當(dāng)然，地主們也不敢太過分，只是在保障佃戶正常生活的基礎(chǔ)上，進(jìn)行一定幅度的漲租，他們的損失才是大頭。
可佃戶們本就貧苦，地租再一漲日子更難過了，自然心生怨氣。
得了好處的人不會大肆宣揚，利益受損的人可就要說道說道了。
此外，通過投獻(xiàn)士紳進(jìn)而降低賦稅的百姓心思也活泛起來，意欲把土地要回去自己種。
因為在新政策下，自己種地更劃算。
這一來，士紳地主們真的遭不住了，這哪里是割肉，簡直要剔骨了，哪能不急？
治不了皇帝，還治不了刁民了？
自古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士紳地主們平日慈眉善目，有時還會做些善舉贏得民心，可真讓他們真金白銀的舍利，他們又如何能舍？
真實嘴臉立即展露出來。
什么投獻(xiàn)？那是正常交易，老爺我是出錢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