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1章
真的是……一點都不內(nèi)耗呢。
單是這種心態(tài)，世間又有幾人能比得？
“先生，我建議你跟伯安好好學(xué)學(xué)，單就心態(tài)這方面，伯安完全有資格做你的老師�！�
王守仁卻是笑道：“先生非常人，不能以咱們的標(biāo)準(zhǔn)來要求他，其實，先生也不需要做出改變。”
“我也覺得我現(xiàn)在挺好的�！崩钋嘈χf。
“……你倆能不能別整這些個高深莫測的東西？”唐伯虎白眼道，“說些接地氣的話題吧�！�
王守仁好笑道：“比如……？”
“哪家的青樓曲兒好，人好，盤靚條順會來事兒？”
王守仁嘴角抽搐。
李青笑罵：“你這都不是接地氣了，真的是……俗不可耐�！�
“哎？大俗即大雅嘛�！碧撇⒉徽J同，哼道，“風(fēng)流之事，怎么能說俗呢？”
李青翻了個白眼，不稀得再搭理他。
都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想著這事兒呢？
咋，真就男人至死是少年唄？
呃…，這樣想，會不會太傷少年了��？李青哭笑不得。
“不是，先生你這是什么表情？”
“鄙視你！”
“嘿？伯安，你評評理……”
“要我說啊，率性而為沒什么不好�！�
“哎？你這話就太籠統(tǒng)了啊，兩個都想討好，只會兩個都得罪�！崩钐平圆粷M。
王守仁：（⊙o⊙）…“哎？這咋還整我這兒來了呢？”
初夏的夕陽下，三人說笑斗嘴，少年感滿滿……
時下的三人，個個沒個正形，風(fēng)流才子如此，陽明先生如此，大明長生者亦如此……
玩樂兩日，王守仁又開始了講學(xué)，李青二人偶爾去聽上一聽，更多時間則是體驗本地人文。
常言說，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同為江南，揚州與金陵有不同之處，余姚與揚州也有不同之處，事實上，哪怕是齊名并稱的蘇杭，其實也還是有區(qū)別的，要知道，同為吳語，發(fā)音都還有區(qū)別呢。
為了玩的盡興，二人便在新建伯府邸附近租了一戶院子，既方便為小云調(diào)理，也能更隨意的規(guī)劃時間。
王守仁倒也沒有招待不周的愧疚感，這些形式主義，他才不在乎呢。
朋友舒心，玩得盡興，才是正經(jīng)！
朋友喜歡住自己家，那自然歡迎，朋友不想打擾自家人，亦或說想更輕松隨意一點，那也予以尊重。
沒道理朋友來拜訪，就一定要住自己家，才對得起東道主的身份，才算朋友義氣……
揚州好，余姚也不差，景好，人更好。
尤其是女兒紅，沒事兒整兩口，趁著酒興，與好友侃侃大山吹吹�！弘m去，依舊春風(fēng)得意。
唐伯虎的調(diào)理也沒落下，他可比王守仁還要金貴，李青的大半精力都在他身上，只可惜，這廝太不濟事。
身子骨不如小云，更不如小云聽話，調(diào)皮搗蛋跟朱厚照有一拼，讓李青頭疼不已。
不過，這廝倒是舒心盡興……
歲月繼續(xù)流淌，快樂的時光流逝飛快，感覺還沒怎么過，便已是六月盛夏。
王宅。
三人圍桌而坐，二人干杯，一人隨意，相談甚歡。
王守仁主動說道：“以先生的本事，我這身體早就調(diào)理的差不多了，這么些日子下來，余姚你們也玩了個遍，不妨再去其他地方游逛一番吧�！�
唐伯虎時間寶貴，怎能一直待在一個地方？
李青頷首：“也好，稍后我再給你改進一下藥方�！�
“哎？我這女兒紅還沒喝膩呢，不急�！碧撇⒁豢陲嬃藲埦疲七谱�，道，“時下正是炎熱，趕路可太遭罪了�！�
王守仁笑著說：“聽先生說，交趾、滿剌加一帶，夏之酷暑，可比咱們大明炎熱的多，伯虎你在海外待了數(shù)年，怎還怕酷暑？”
“我這不是舍不得你嘛�！�
王守仁呵呵笑道：“也是怕先生舍不得我吧？”
唐伯虎撓撓頭。
王守仁正色道：“今你時間寶貴，我已占用如此多，再耽擱……不好�！�
李青點點頭，說道：“這兩日就走。”
“那行吧�！碧撇⒁膊辉俪C情，舉杯道，“今日就稍稍多飲兩杯。”
“干！”
“干！”
三人碰杯。
唐伯虎不再摳摳搜搜，豪氣干云的飲下一整杯，滿足的呼出一口酒氣，舒服的瞇起眼，
“爽！”
接著，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來，再爽一次�！�
…
三爽之后，唐伯虎腦袋一歪，趴在了酒桌上。
王守仁哭笑不得的同時，也有些擔(dān)憂，“先生，伯虎這……無大礙吧？”
“平時克制，偶爾放肆……這也不算如何放肆，無甚打緊。”李青笑了笑，嘆道，“再說了，都這會兒了，還能有多大打緊？”
王守仁輕輕點頭。
“下一站去哪兒？”
“杭..州�！崩钋嗄徽f，“蘇..州吳縣是最后一站。”
……
第213章
李唐趕潮流
夏日炎炎，馬車繼續(xù)不疾不徐的前行……
唐伯虎幽幽轉(zhuǎn)醒，搖頭四顧，一臉茫然。
“醒啦？”
“醒了……”唐伯虎應(yīng)了聲，這才意識到已經(jīng)啟程了，起身挑開車簾與李青并肩而坐，問，“不是說過兩日嘛？”
“相比小云，你的時間更寶貴。”李青遞上水壺，笑著說，“車廂內(nèi)有肉干、干果，這次咱們稍稍快點�！�
“嗯，好�！碧撇⒔舆^水壺飲了一口，吹著夏風(fēng)，輕輕說道，“我大概是第一個對大明無用，卻又被先生如此對待的人了吧？”
“李青是人，不是公器�！崩钋嗍Φ�，“難道我就不能有朋友，有親人？”
“可他們都是有用之人，我……”唐伯虎自嘲道，“我可真是百無一用啊�！�
“誰說沒用？交趾、滿剌加一帶小國的漢文化帶動，以及上流人士對大明的向往之心，不都是你催生的嗎？”李青輕笑說，“干嘛妄自菲�。俊�
唐伯虎苦笑：“有我沒我，這都是必然出現(xiàn)的情況，頂多早一日，晚一日的區(qū)別罷了�！�
“對一個國家來說，早一日和晚一日的區(qū)別很大�！崩钋嘈χf道，繼而反問，“退一步說，就算如你所言，難道就不能做朋友了？我李青跟誰交朋友，可不看對方的能耐、貢獻。”
“啊哈哈……這倒是，誰也比不過先生你�！碧撇⒁粯�，接著，輕聲說道，“若無先生，只怕此刻唐寅都是一副枯骨了。”
“哎？怎么突然煽情起來了？”李青好氣又好笑，“咋，覺得自己大限將至了？就這么對我沒信心？”
“不是煽情，只是有感而發(fā)的心里話。”唐伯虎輕幽幽的說，“當(dāng)初若無先生，唐寅只會渾渾噩噩的度過一生，更活不到現(xiàn)在，細想想，這輩子挺值了，連萬里之遙的西方世界都去過，單這一點，就不知好過多少人。”
“放平心態(tài)，相信我，你時間還有。”李青溫聲說，“明年再醉春風(fēng)�！�
“我當(dāng)然相信先生的醫(yī)術(shù)，只是……終要說分別嘛。”唐伯虎訕笑道，“那什么，我的身后之事就有勞先生了�！�
“都說了時間還長……行吧，放心便是！”李青吸了口氣，轉(zhuǎn)而哼道，“作為回報，你得聽我這個醫(yī)生的話。”
“不嫖了，這會兒你就是開藥，估計也不濟事了。”唐伯虎保證。
李青：“……”
~
余姚距離杭.州不遠，李青又刻意加快了些速度，只五日功夫，便到了素有人間天堂的杭..州。
盛夏之際是玩水的好時節(jié)，西湖自是不可或缺，李青租了艘小舟，二人整日漂蕩在湖上，漂到哪兒，算哪兒，好不隨意。
岸邊就有酒樓，還有專門送餐的伙計，錢到位，吃的喝的樣樣精致，服務(wù)那叫一個周到……
連賞玩，帶休息，在西湖漂了數(shù)日之后，二人這才下船開始正式游賞。
如今的杭.州比之洪武年，李青帶紅袖、憐香、婉靈她們來時，可要繁華太多太多了，在海上貿(mào)易的持續(xù)發(fā)力下，如今的杭..州之富庶，尤其是手工業(yè)的發(fā)達，絕對稱得上塔尖上的明珠。
這里的女性經(jīng)濟體，已完全可以與男性分庭抗禮，如若不考慮官場，隱隱勝之。
走在這繁華的杭.州城，不乏能看到妝容精致的‘半老徐娘’，哪怕年紀(jì)再大些，哪怕不是出身富戶的婦人，也都漸漸開始追求美麗。
或多，或少，或奢侈，或節(jié)約……鮮有素面朝天。
就連穿著也不再保守到極端，炎炎夏季，露一小截胳膊已成了常態(tài)，也不會有人指指點點。
富貴人家的女子更顯膽大，猶以較為年輕的女子為甚。
她們領(lǐng)口都不再是勒著脖子的那種，放低了不少，不至于到胸口，更看不到雪白溝壑，可也能看到精致鎖骨，附帶一小片雪白……
這景象，這時代，簡直不可想象。
唐伯虎一邊看，一邊說：“夏天真好，我喜歡夏天！”
李青又好笑，又覺這廝沒出息。
這才哪兒跟哪兒啊，我那時代，細胳膊大長腿隨便看，要是在海邊……嘖嘖嘖……
李青揶揄道：“常去青樓的你，還稀罕這點兒？”
“不一樣，這是良家女子�！碧撇⒏尚Φ�，“更刺激！”
“？”李青臉都黑了，有種暴揍他的沖動，這是什么危險思想？
“哼哼，也幸虧你老了，不然，我覺得你多半會做出那觸犯大明律法的事�！�
“這是什么話？”唐伯虎不滿，“我就看看，又不干什么，還能犯法啊？”
李青無語：“我看你長著一顆犯罪的心�！�
“嘁，你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唐伯虎突然指向一處，“你瞧，那女子都要袒胸露懷了�！�
“哪兒呢？”李青舉目去瞧。
“啊哈哈……你這不也喜歡？”唐伯虎樂不可支，擠眉弄眼道，“老實說，是不是很刺激？”
“有病吧你。”李青有些破防。
若非考慮到他頂不住，非得邦邦兩拳不可。
不過話說回來……好像確實有點刺激哈。
李青自我反省，心道：難道男人骨子里都有種拉良家女子下水的罪惡心？
……
富庶的地方，消費能力強，消費強，衣食住行各方面自然而然隨之提高。
尤其是飲食文化！
這邊的夏季，已不局限于糖水冰棍兒，冰鎮(zhèn)水果汁才是主流。
甚至追求物質(zhì)享受之余，還追求精神享受，趕時髦，追潮流，連李青都覺得新奇……
時下的潮流是厚油紙做成的紙杯，再搭配蘆葦做吸管的楊梅汁，大街上，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手持一杯楊梅汁，不時就著吸管飲上一口，三三兩兩，談笑風(fēng)聲，鶯鶯燕燕。
好似由紙杯盛放，再用吸管飲用，味道會更好一樣。
當(dāng)然，這是有錢人消費的，普通人可沒這么奢侈。
李青看著這景象，突然有種后世的既視感，當(dāng)即也趕了一波潮流，與唐伯虎一人一杯，邊走，邊飲，邊聊……
“嘖嘖，是有點不一樣��！”唐伯虎吸了一口，露出享受之色，“嗯，好喝�！�
李青好笑道：“我實話跟你說吧，除了包裝，哪哪都一樣，都是從一個壇子里舀出來的，嗯……也有不一樣的地方�！�
“哪里？”
“價格！”李青好笑道，“同樣的果汁，同樣的分量，紙杯配吸管要貴上五文錢�！�
“這么黑？”
“嗯……也不能說是黑吧，畢竟包裝需要成本�！崩钋嘧牧艘豢冢猜冻鱿硎苤�，“由紙杯盛放還有一個好處，更方便攜帶，比如眼下咱們逛街�？梢月龋捕沤^了一口氣喝完會尿急的尷尬情況，此外，便是虛榮心了。”
李青說完，評價道：“這也挺好，富人敢于消費，對平頭百姓來說是好事，會帶動更多的行業(yè)。”
“比如這紙杯的生產(chǎn)，吸管的制作？”
李青哈哈道：“不錯不錯，有進步�！�
“近朱者赤嘛�！碧撇⒁彩且粯�，接著瞟向熙熙攘攘的人群，“這有錢人還真不少呢，你瞅瞅，喝這種楊梅汁的人，十成之中都快有一成了。”
“不能這么武斷。”李青道，“杭..州本就是超級富庶之地，且這個又不是很貴，有如此占比不稀奇，畢竟，大明百姓真正擺脫饑餓，也沒多少年，且氣候還在逐漸走低，可不能盲目樂觀�！�
“你這人……真的很掃興唉�！碧撇]好氣道，“你就不能偶爾騙騙自己，讓自己舒服一點，開心一點？一點都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呃呵呵……習(xí)慣了�！崩钋嘤樞Φ溃氨^看待事物的性格，改不掉了�！�
唐伯虎好笑又心疼，說道：“海外布局的糧倉已具有相當(dāng)大的規(guī)模，且與交趾達成了協(xié)議，何況，如今雖氣候不好，大明糧食仍有盈余，倉稟實，銀如山……生于憂患死于安樂，這話不假，可你這都稱得上杞人憂天了�！�
“啊哈哈……還好吧，我沒多大壓力�！崩钋嘤肿牧艘豢跅蠲分�
嗯，真甜……
~
杭..州的繁華、富庶，比之金陵還要強上一線，只是金陵終究受直隸影響，風(fēng)氣不如這里開放，故才顯得差了許多。
兩人足足游玩了近一個月，直到唐伯虎疲態(tài)漸顯，才不得不繼續(xù)下一站。
蘇..州！
趕往唐伯虎的家鄉(xiāng)所在。
二人游賞之余，買了許多插畫圖，路上也有了消遣，一點也不枯燥。
時間還早，還沒到最后關(guān)頭。
兩人沒直接去吳縣，繼續(xù)著紅塵絢爛，品人間百媚千紅……
又是一番品味之后，二人頗有默契的將下一步行程定在了寒山寺。
唐伯虎想來這里，是為趁著還在人間，最后一次為父母妻兒祈福，也是為找個心安，希冀到了那邊還能家人團聚。
李青來此，則單純?yōu)榱私o她們積攢陰德，因為……佛家講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