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嗯�！秉S錦不放心道，“可千萬要小心點啊，住處多備上水缸，當(dāng)心人家一把火燒死你�！�
陸炳：-_-||
“……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這個武狀元可不是浪得虛名�！�
…
又數(shù)日之后，沈煉被錦衣衛(wèi)羈押來杭州，送到陸炳面前。
“你可知我是何人？”陸炳居高臨下。
沈煉：“當(dāng)是錦衣衛(wèi)鎮(zhèn)撫使陸炳。”
“不錯！”陸炳放下翹起的二郎腿，威嚴道，“你可知錦衣衛(wèi)只向皇上負責(zé)？你可知本官就在江浙一帶？”
“知道！”
“你既知道，何以還敢假借錦衣衛(wèi)，行自己欲行之事！？”陸炳震怒，“且不說，你行之事對與不對，單就是打著錦衣衛(wèi)的幌子行事，就是重罪！”
沈煉慘然自語：“他果然不是錦衣衛(wèi)……”
陸炳懶得理會他的碎碎念，冷哼道：“本官奉勸你痛快招了，就是個死人，錦衣衛(wèi)也有辦法讓他開口講話�！�
沈煉無言。
陸炳挑了挑眉，“真想試一試錦衣衛(wèi)的刑法？”
沈煉苦笑：“說了陸鎮(zhèn)撫使也不信，實不相瞞，下官也被他給誆了，不過……下官并不怨恨，更不悔恨嚴辦土豪劣紳……”
沈煉只覺官場黑暗，“唉，那個李青說的對，權(quán)力場還真是比我想象的……復(fù)雜，今日落得如此下場，沈某……”
“誰！？”陸炳倏地起身，大跨步上前，“你剛說誰？”
“李青，是個年輕人，”沈煉慘笑道，“怎么，陸鎮(zhèn)撫使真認識他？”
李青？
陸炳一驚，“你們先都退下�！�
“是！”
陸炳深吸一口氣，語氣緩和幾分，道：“事情經(jīng)過，你仔細說來，本官確認識一個叫李青的年輕人�！�
聞言，沈煉也是一奇。
本以為被那李青給坑了，可見這陸鎮(zhèn)撫使的姿態(tài)……好像還有轉(zhuǎn)機。
沈煉深吸一口氣，將事情經(jīng)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非是沈某輕易相信于人，實在是那一塊玉牌太逼真了……”沈煉苦澀道，“不管陸鎮(zhèn)撫使信是不信，這就是實情�！�
還真是李青……陸炳驚喜交加。
李青跟皇帝鬧掰之事，他聽黃錦說了，若是能通過這個知縣……再加上自己，勸得他回去，皇上定然開心。
陸炳揚聲道：“來人，給沈知縣解了鐐銬！”
沈煉：“？”
‘嘩啦……！’
枷鎖盡去，沈煉這才相信李青沒有坑他。
“都下去吧，不用在門口候著了�！标懕p笑道，“這只是個誤會�！�
“……是�！眱蓚�錦衣衛(wèi)有些失望，本以為還能記上一功呢。
待人退走，陸炳說道：“他沒騙你，你也沒被冤枉，他是錦衣衛(wèi)，也不是錦衣衛(wèi)�！�
“？”沈煉被繞的有些暈，喃喃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是什么說法？”
陸炳沒解釋，只是道：“那塊玉牌不是逼真，就是真的，嚴格來說，他騙了你，可也沒有騙你，比如……時下你報出他名字，便可無恙�！�
沈煉活動了下手腕，問：“這……作何解？難道就憑‘李青’，陸鎮(zhèn)撫使就全然相信了下官的話？”
陸炳頷首：“你不知道此人，當(dāng)然，你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不過，既然是他鼎力支持的事，倒是沒有查的必要了�！�
頓了頓，“他人現(xiàn)在在哪兒？”
“下官不知！”沈煉搖頭，“都過去這么久了，誰知道他去了哪兒，不過，大概不在下官轄地了。他……好像挺忙的……”
陸炳不死心，道：“這樣吧，本官與你走一趟，找一找他，也為你，為錦衣衛(wèi)洗刷冤屈�！�
“如此最好！”沈煉松了口氣。
…
~
京師，隨著圣母章圣皇太后的入葬，不再死氣沉沉，百姓嫁娶照舊，酒樓也陸續(xù)開張……
乾清宮。
朱厚熜一人發(fā)著呆，充分品嘗了孤家寡人的滋味兒。
一個說知心話的都沒有……
對太子，他也不是很喜歡。
至于妃嬪，不過是體驗床笫之歡的工具罷了，且他并不沉迷其中，一個月也就五六次的樣子。
“皇上，皇上……”
歡快的聲音響起，接著，是沉重的腳步……
朱厚熜一驚，又一喜，忙起身往外走，沒走兩步，一個大胖子便橫亙在身前，相當(dāng)厚實……
“皇上啊……”黃錦往地上一跪，嗷嗷哭，哭圣母章圣皇太后……
哭的朱厚熜也淚流不止……
好一番之后，黃錦才抽抽搭搭的止住哭聲，抹了抹眼淚，從懷中取出李浩的諫策，“皇上，這是永青侯的諫策，您過目�！�
朱厚熜拍了拍他肩膀，扶他起身，這才接過……
半晌，
‘啪’的一下合上，“當(dāng)真……奇才也。”
黃錦又抬起袖子橫抹了一把臉，問：“皇上覺得如何？”
“甚妙，太妙了……”
朱厚熜難掩驚嘆：“幾乎無懈可擊，待新鈔印出來，就按此策推行，這位永青侯……朕小覷了他啊。”
瞅見黃錦腰上還纏著孝帶，朱厚熜又是一聲輕嘆，道：
“取了吧，太后已……不用戴孝了。”
黃錦默默點頭，解下孝帶揣進懷里，耷拉著腦袋。
“這一路辛苦，去休息吧�！敝旌駸袦芈曊f。
“不辛苦，奴婢不累�！秉S錦搖頭道，“奴婢想與皇上說說話�！�
“嗯，好啊�！敝旌駸猩钗豢跉�，一邊往御案前走，“這次去地方，都有什么收獲��？”
黃錦跟在他后面，輕輕說道：“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總體來說……人還是挺復(fù)雜的�！�
“呵呵……能有如此感悟，便不虛此行。”朱厚熜很是欣然，回到位子坐下，瞅著黃錦的大胖臉，“這么大人了，是該成熟起來了，嗯……不算晚。”
黃錦撓撓頭，問：“皇上，奴婢是不是老了�。俊�
“你就比朕大七歲，你要是老了，朕也不遠了�！敝旌駸泻眯u頭，“怎么突然問起這個，是哪里不舒服嗎？”
“沒，不是。”黃錦擠出一個笑，“奴婢此行的所見所聞，都盡數(shù)記下來了，好幾大箱子呢，皇上要不要現(xiàn)在看？”
“不急這一會兒�！敝旌駸休p輕道，“就先陪朕嘮一嘮吧，去搬個錦墩來坐，別傻站著了，你不累，朕仰頭看你還累呢�！�
“哎，好�！秉S錦顛顛跑了去，又顛顛跑了來，在其邊上坐下。
“皇上，陸炳也快回來了呢，奴婢在杭州織造局跟他遇著了，您交代的事情，他基本都辦完了�！�
聞言，朱厚熜心情又輕快了一些。
“既然辦完了差事，怎么不與你一起回來？”
黃錦面色怪異道：“陸炳說有人假冒錦衣衛(wèi)……好像是知縣打死了鄉(xiāng)紳，然后把鍋甩給了錦衣衛(wèi)，地方大員也在向陸炳施壓，稱要上疏彈劾他，陸炳氣得不行。”
朱厚熜呆了呆，“陸炳這么說的？”
“呃…大概是吧�！秉S錦悻悻道，“當(dāng)時奴婢歸心似箭，一邊勸說他回京，可能有出入。”
朱厚熜微微頷首，沉吟道：
“此事有蹊蹺，首先，知縣打死鄉(xiāng)紳這就不合理，其次，甩鍋錦衣衛(wèi)更是荒謬。唉…，地方上也不安分啊�！�
黃錦安慰道：“大明這么大，太陽難免有照不到的地方�！�
朱厚熜笑道：“什么時候這么會拍……”
“再說，還有李青呢。”
“……”朱厚熜不笑了。
第313章
大忌
見皇上突然沉默了，黃錦這才后知后覺說錯了話。
“皇上，您是不是恨李青��？”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為大明做了那么多……朕也不是瞎子，哪里看不到？”朱厚熜緩緩搖頭，“可朕是皇帝啊……”
朱厚熜神情復(fù)雜，長嘆道：“如你所說，這人啊……都挺復(fù)雜的�！�
黃錦一時也不知說什么好，
“皇上，要不奴婢把此行見聞給您帶來過目？”
“嗯…，去吧�！�
朱厚熜輕輕點頭，兀自發(fā)起呆……
~
連家屯兒，嚴府。
今日嚴嵩休沐，與夫人侍弄盆栽。
時下翟鑾丁憂歸來，李本也入了閣，內(nèi)閣人數(shù)已有四人，各自輕松不少。
兒子還未進入仕途，不過已然進了國子監(jiān)讀書，人也不再放浪無形。
雖說年齡偏大，但還不算晚，只要肯上進，未嘗不能在仕途出人頭地……
嚴嵩心情輕快，只覺未來可期。
“老爺，有客拜訪。”管家輕手輕腳上前，小聲道，“還是國子監(jiān)祭酒，徐大人。”
嚴嵩拍了拍手，“夫人，為夫過去看看。”
…
前院客堂。
見嚴嵩走進來，來人忙放下茶杯，起身一揖，“學(xué)生徐階，見過嚴大學(xué)士�！�
“少禮少禮……”嚴嵩走到主位坐了，道，“本官雖曾在禮部任職，可并無擔(dān)任過主考官，何以‘學(xué)生’自居？”
貴為內(nèi)閣次輔的嚴嵩，名聲并不好，深受清流排擠。
這個新任國子監(jiān)祭酒徐階，近些時日卻一直對他殷勤的緊，嚴嵩哪能不警惕。
徐階的底細他已查過，嘉靖二年，中探花，授翰林編修，后因得罪張孚敬被貶去地方，直至前兩年才重返京師。
仗著家境殷實，一番活動之下，成功躋身翰林院侍讀，成為太子的侍講之一，前些時日又與禮部打得火熱……
怎么看都是清流一伙兒的！
徐階輕笑道：“達者為師，聽聞嚴大學(xué)士也擔(dān)任過國子監(jiān)祭酒，故，下官以學(xué)生自居�！�
嚴嵩笑笑道：“本官時任內(nèi)閣大學(xué)士。”
徐階呆了呆，隨即明悟話中涵義，訕笑道，“學(xué)生怎敢那般妄想？只是……”
頓了頓，“學(xué)生十分敬仰陽明先生，前些時日聽了同僚說起，昔年，嚴大學(xué)士與陽明先生是好友，故來拜訪一番，實無他意�！�
嚴嵩一怔，再見徐階一臉坦然，這才稍稍放松了些警惕心。
“本官與陽明先生相識不假，卻算不得好友，若你是來討教陽明心學(xué)，本官可幫不了你�！�
嚴嵩抿了口茶，“當(dāng)時，陽明先生還在代天巡狩，講學(xué)是之后的事了，本官對《心學(xué)》涉獵不多。”
不待徐階再說，嚴嵩問道，“本官的名聲可不太好，又只是次輔，閣下何以……？”
徐階沒想到嚴嵩會這樣問，一時怔住，斟酌措辭。
嚴嵩再問：“閣下以為，本官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個問題，同樣出乎預(yù)料，可這次，徐階幾乎沒思考，就給了答案：
“嚴大學(xué)士自然是忠臣！”
嚴嵩笑了笑，只是喝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態(tài)。
徐階有種無從施展的無力感，見人家根本不買賬，只好起身道：“學(xué)生叨擾了。”
“無妨，有暇常來�！眹泪云鹕硐嗨汀�
“是，大學(xué)士客氣，留步�！�
嚴嵩象征性地送至客堂門口，便又回去坐了，瞇著眼，陷入沉思……
“爹，爹……”
嚴世蕃快步走進來，“那個徐階……”
四下瞅了瞅，驚奇道：“空手來的��？”
嚴嵩氣郁道：“你想他咋來？”
“啊哈哈……沒啥�！眹朗擂尚π�，忙轉(zhuǎn)移話題，“爹，人家主動投靠，干嘛拒人門外？國子監(jiān)祭酒雖算不得大官，卻掌握了相當(dāng)一部分喉舌，收入門下，與您大有助益啊�！�
嚴嵩冷冷道：“權(quán)力場的事少打聽，讀好你的書，趕緊考個功名出來才是正經(jīng)�！�
言罷，拂袖離去。
“爹，你去哪兒？”嚴世蕃追著問。
“夏大學(xué)士府上�！�
嚴世蕃眼睛一亮，壞笑道：“您這是不安好心……”
“啪——！”
嚴世蕃老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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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
朱厚熜捏了捏眉心，緩緩放下稿件，自語道：“與朕預(yù)想的差不多，貪點兒沒什么，只要忠心就可……嗯…，這字寫的不錯。”
黃錦笑笑道：“奴婢就是看他字寫的好，才帶上他�！�
“私下賞人點什么。”朱厚熜教道，“不能讓手下人白白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