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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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城的晨霧還未散盡時,我站在新買的宅院門前。
青磚黛瓦,朱漆大門有些斑駁,但門楣上"懸壺濟世"的匾額依然遒勁有力。
"姑娘請看,這宅子三進三出,后院還有片藥圃。"
牙人引我穿過回廊,青石板縫隙里鉆出幾叢蒲公英,
"原主人是位告老還鄉(xiāng)的太醫(yī),急著回祖籍..."
我停在藥圃前。半畝見方的土地被籬笆圍著,幾株芍藥在春風里搖曳。
"就這里吧。"
我摩挲著父親留下的銀票,
"煩請帶我去辦地契。"
牙人剛要應聲,月洞門外傳來清朗的男聲:
"且慢。"
來人一襲月白長衫,執(zhí)卷的手骨節(jié)分明。他站在晨光里,像一竿新竹般挺拔清瘦。
"溫某冒昧。"他拱手時袖口露出半截青玉鐲,
"聽聞隔壁要辦學堂,特來相詢。"
牙人忙不迭介紹:"這位是溫玨溫公子,隔壁'漱玉學堂'的東家。"
溫玨的目光落在我腰間的短刀上,忽然笑了:"姑娘要辦武學堂?"
我下意識按住刀柄——那是暗門老五臨別所贈。
卻見溫玨轉身從隨從手中取來一卷絹布:
"這是宅院原圖,藥圃底下有眼溫泉,最適合練武后舒筋活絡。"
陽光穿過他手中的絹布,照出地下蜿蜒的暗渠。
我怔怔看著這個陌生人,他眉宇間的磊落讓我想起父親帳下的文書官。
"溫某有個不情之請。"
他忽然深深作揖,
"能否將武學堂與在下的文學堂并作一處?半日習文,半日練武。"
我尚未答話,牙人已驚呼:
"溫公子,這宅子市價至少..."
"八千兩。"溫玨截住話頭,從袖中取出銀票,
"溫某愿出半數(shù)。"
后來我才知道,這宅子至少值一萬二千兩。
溫玨不僅替我付了四千兩,還親自帶工匠改建藥圃。
當我們挖開東南角的土坡時,汩汩溫泉冒著熱氣涌出來,打濕了他的錦靴。
"藍姑娘請看。"他毫不在意地蹲在泥水里,指著石壁上模糊的刻痕,
"這是前朝將軍府的練武場規(guī)制,令尊若在,定會贊許。"
我猛地抬頭:"你認識家父?"
溫玨手腕一轉,露出青玉鐲內側的刻字——
"藍"字旁邊刻著只振翅雨燕。那是我父親贈予麾下文官的標記。
一年后,"燕回武館"也在湖州城小有名氣。
我握著父親留下的短槍,在溫泉池邊舞完一套藍家槍法。
水汽氤氳中,仿佛看見父親站在回廊下點頭。
"姑娘!"阿翠抱著個檀木匣子跑來,
"溫公子送來的!"
我和阿翠是約好的,我先到江南,她便請辭回老家。
我早就歸還了她的賣身契。讓她先待段時間,再換個戶籍到江南來找我。
這不她才上個月才找到我。
匣中整齊碼著十二把木刀,每把刀柄都刻著學生名字。
最上面那把刻著"小滿",正是我收留的第一個孩子——
她在街頭為半個饅頭與人廝打時,眼神亮得像頭小獸。
"溫先生說,等孩子們學會《千字文》,就能在刀柄刻真名了。"
阿翠模仿著溫玨溫潤的語調,逗得小滿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