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現(xiàn)在她這具身體的天賦雖有，但絕不是能被長老、真君們看入眼的天資，剛好夠她進(jìn)入玄清宗，但又不會很起眼。

    但說到起眼……

    希衡忍不住看了眼玉昭霽，他現(xiàn)在設(shè)的天賦很出眾，恐怕玄清宗大殿里已經(jīng)為了爭他吵過一輪了。

    以前希衡當(dāng)玄清宗的劍君兼長老那會兒，每到招新的時候，大殿里就會吵成一團(tuán)，嚴(yán)重的時候還會動手。

    想來，現(xiàn)在這個傳統(tǒng)仍然延續(xù)了下去。

    玉昭霽察覺到希衡的打量，那雙假狐耳動了動，朝希衡騙過去：“展天姐姐，何故看我？”

    玉昭霽現(xiàn)在是所有人眼中的中心，純粹的風(fēng)云人物，他一開口說話，所有人都望了過來，盯著他和希衡。

    幸而，希衡也早就習(xí)慣了所有人的目光。

    希衡接受良好，表情平靜：“我是在想，這次進(jìn)入大殿，恐怕就要拜師，以你的資質(zhì)，應(yīng)該會有一位好師尊。”

    這話一出，倒是把大家的心神都給分走了。

    在場的十人并著接引弟子，都是一心為道的修士，雖然會一時為浮華迷眼，但想到自己的將來，還是忍不住忐忑。

    新弟子們心想，自己的資質(zhì)恐怕不如姬照玉，這一次長老真君遴選，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選中。

    接引弟子已有了師尊，卻也忍不住心中苦澀，修煉路途艱難，若他們能有姬照玉這樣的資質(zhì)，何愁來日？上天果真厚此薄彼，太過不公。

    玉昭霽則絲毫不在意別人在想什么，他本身是外冷內(nèi)熱、時而如寒風(fēng)、時而如烈陽的性格，此刻若暖陽，也只是為了希衡而已。

    玉昭霽道：“我與展天姐姐頗為投緣，展天姐姐拜誰為師，我便拜誰為師。”

    所有人都覺得姬照玉說的一定是玩笑話。

    姬照玉的天賦一看就比展天強(qiáng)那么多，自然會拜最好的師父。

    怎么可能會為了一個容貌普通、性格冷淡的女子自毀前程？

    眾人進(jìn)入殿內(nèi)，接引弟子無聲退下。

    宗主翎意真君以及承乾長老、沖真長老、璇星長老等人掃了一眼這些新弟子。

    大多新弟子都是表面莊重，實則緊張，唯有姬照玉毫無緊張之色，那位展天也是格外冷淡。

    這兩人果然不同，連之前認(rèn)為展天的天賦很差的沖真長老，都暗自點頭。

    如果說修士能走多遠(yuǎn)，天賦決定了七成，那么剩下的三成中，兩成是心性，一成是氣運。

    這位叫做展天的女修心性沒得說，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氣運看樣子也可以，沒看見姬照玉很是青眼于她嗎？

    這時，承乾長老忍不住了：“姬照玉出列。”

    玉昭霽上前一步，承乾長老仔仔細(xì)細(xì)看了看他，覺得他雖看似風(fēng)流輕浮，但骨子里卻也還透出一些冷冽。

    承乾長老便把最后一絲猶豫都舍棄了。

    承乾長老道：“姬照玉，本長老乃化神之境，喜你天賦出眾，要將你收為弟子，之后，本長老會將本長老畢生所寫的無字天書送給你，由你繼承本長老所有衣缽。”

    沖真長老等人：…………

    沖真長老雖然脾氣真的很沖，但也沒想到承乾長老如此的不留后路。

    承乾長老的無字天書中蘊(yùn)含大道哲理，而且，每個人都可以參悟到不同的機(jī)緣，這本無字天書還是成長型法寶，哪怕是飛升為神，到了神界也可以繼續(xù)用。

    當(dāng)初也有神明想要許下一個神位，換取承乾長老的無字天書。

    但承乾長老沒換，那位神明因著新天條的約束，也不敢強(qiáng)搶，再加上飛升為神界至尊的華湛神尊出身玄清宗，難免要多給一些薄面。

    沖真長老臉色難看：“承乾，你可莫要為了賭氣，便動這么大的手筆。一個驚才絕艷的弟子雖好，可是無字天書能夠伴你一生�！�

    承乾長老道：“你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就說，你想要拿什么和我爭？”

    沖真長老：…………

    沖真長老是真的爭不了。

    他就是把自己打包賣了，也比不上無字天書。

    上一次沖真長老也是這么輸給承乾長老的，承乾長老著經(jīng)立典，他對道的鉆研之深，可以指點幾乎所有修士。

    哪怕是半步神明的上任宗主，閉關(guān)前也找了承乾長老點撥。

    沖真長老只能扭臉對著玉昭霽，從牙縫里擠出來：“姬照玉，本長老雖也想收你為徒，但本長老不是小人，承乾長老的無字天書的確是至寶，整個修真界乃至神界，都只有這么一本。但本長老也要告訴你，無字天書參悟難度極大，有可能你看書十年都無所收獲，更有可能修為倒跌。”

    “承乾長老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師尊，但他教授的東西，卻不是所有弟子都能領(lǐng)悟的�！�

    “如今承乾長老的弟子修為，可不如本長老的弟子，本長老的弟子修為比在座所有真君、長老的弟子修為都要高�！�

    “姬照玉，你選吧。是選擇一條可能永遠(yuǎn)無法領(lǐng)悟的至高，還是選擇更摸得著的實惠�！�

    沖真長老和承乾長老針鋒相對，其余真君和長老自知再拿出什么條件，都無法和他們二人相爭，索性閉嘴看戲。

    正在這時，寧薇來了。

    第891章

    水火不容

    寧薇一進(jìn)來，殿內(nèi)的爭執(zhí)便一停。

    雖說寧薇身無靈力，但是她的長相和當(dāng)初的華湛劍君太像了，殿內(nèi)不少長老和真君都認(rèn)識曾經(jīng)的希衡，所以當(dāng)寧薇進(jìn)來時，殿內(nèi)的氣氛就有一股難言的凝滯。

    她雖不是希衡，可是和故人有一樣的臉，他們也需要一些時間適應(yīng)。

    寧薇敏感，自然也感覺到了這一點。

    她咬唇，直言不諱詢問：“宗主、各位長老、真君，你們也將我認(rèn)成了曾經(jīng)的華湛劍君？你們也是那等被表象迷惑之人嗎？”

    沖真長老脾氣不佳，率先責(zé)問：“誰準(zhǔn)許你如此失儀，在此大呼小叫？”

    沖真長老虎目圓瞪，寧薇心跳加速，有股難言的恐懼。

    她此時真感覺舉步維艱，這個修真界沒一個人是她熟識的，人人看著她的目光都像是在透過她看別的人，而若她反抗，就會被有心人呵斥。

    這破修真界，她寧薇不伺候了！

    寧薇脾氣也上來了，轉(zhuǎn)身就要離去，她就是去外面隨便找一個修真宗門拜師，也比在玄清宗受這些氣要好！

    寧薇提著裙子就要跑開，璇星長老擔(dān)心事態(tài)擴(kuò)大，連忙追上前來拉住她的胳膊。

    璇星長老低聲：“寧薇，沖真長老不是那個意思，你快回去�！�

    寧薇滿心的委屈：“他動不動就呵斥我，還能是什么意思？”

    璇星長老不知道該怎么說，寧薇出身于異世界，不知道修真界長者為尊、實力為尊的規(guī)矩。

    沖真長老既是長者、又有實力，所以說話不太好聽，這對修真界出生的人來說或許不是大事，可寧薇確是異世界的花兒，不習(xí)慣這一套。

    璇星長老低聲、甚至帶上了一點哀求：“寧薇，看在我的面子上，回去吧，今日擇師對你是重中之重，不要為了一時意氣害了自己的前程。”

    寧薇還要說什么，這時候，上首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

    原來是宗主，翎意真君。

    宗主翎意真君道：“少年的眼睛總是太清明，沒有被世俗洗滌，清明到能看得見一絲一毫的惡意�！�

    寧薇停住了腳步，她看向宗主翎意真君，沒想到這是一個這樣年輕溫潤的青年。

    宗主翎意真君望著她，似乎含著笑：“少年的眼睛有時又很蒙昧，他沒有見到，自己會因為相似的容貌而憤怒，別人也難免會因為相似的容貌而混淆。這張臉，不只挑起了你的情緒，也挑起了我等的情緒�！�

    那可是當(dāng)初的華湛劍君，驚才絕艷、主導(dǎo)了開神門、解決巫妖之爭、定下新天條。

    她已經(jīng)是眾神之尊，如明珠熠熠，他們這些曾經(jīng)是她的同僚、后面又遠(yuǎn)遠(yuǎn)落后于她的人，怎么可能在見到這樣一張臉時毫無動容？

    此為人之常情，他可以理解寧薇的憤怒，寧薇也該理解他們的不易。

    寧薇并非是愚鈍之人，明白了宗主翎意真君的意思。

    她想一想，如若是有個長得和自己的媽媽一模一樣的人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恐怕她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如常對待。

    寧薇釋然了。

    她釋然后，便又覺得有些歉疚，這些天的確是玄清宗給了她一個落腳之所，也庇護(hù)了她，否則，光是修真界的妖魔可能就夠她喝一壺，更別提魍魎人心。

    她似乎的確不該對玄清宗的尊長們這般不敬。

    寧薇回過神，心悅誠服地行禮：“我不應(yīng)該如此，對不起�！�

    她還沒有學(xué)會修真界的禮節(jié)，只是鞠了一躬。

    但是道歉的心意已經(jīng)很誠懇了。

    寧薇擔(dān)心還會被責(zé)難，她下意識忐忑地朝上首的宗主翎意真君看去，卻只看到了一雙點漆如墨、潤如春水的眼，這雙眼含著無盡的包容和寬恕，像是碧波蕩漾的湖，傳來溫柔的水風(fēng)，將寧薇的恐懼和焦慮盡數(shù)撫平。

    寧薇癡癡凝望著他，一時說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

    她來到這個陌生的異世界之后，對她好的就只有璇星長老和他。

    可是，璇星長老對她好，是因為她是救世之人，寧薇無法和璇星長老真正心貼心。

    可是，他不一樣，他三言兩語就能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是這樣的聰明，又這樣的寬容，他在高處俯視著她，卻沒有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而化作了無數(shù)春風(fēng)細(xì)雨，包容著她、引領(lǐng)著她。

    寧薇的心因此而融化，一股奇異的、不該滋長的情緒從她心里生長出來，從她眼睛滿溢出來。

    那是年少的情意，雖然還沒有被察覺，但已經(jīng)炙熱而羞澀。

    宗主翎意真君一愣，而后別開眼睛。

    他岔開這個話題：“姬照玉，沖真長老和承乾長老都是玄清宗的肱骨脊梁，誰來做你的師父，都恰如其分，端看你如何選�！�

    玉昭霽聞言，似真的涉世未深那般，看向了沖真長老和承乾長老。

    依玉昭霽看來，沖真長老和承乾長老都有成神之相。

    選誰都不過是一場短期的戲，什么都不影響。

    承乾長老拿出無字天書，的確是誠意無雙。

    玉昭霽看向承乾長老，承乾長老得意抬起頭，沖真長老以為玉昭霽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不由得最后說一句：“你和他靈根并不契合，姬照玉，你可知靈根不契合會發(fā)生什么？”

    沖真長老自顧自說下去：“當(dāng)初的華湛劍君無雙之姿，也曾被自己的徒弟誤會，除開種種詭計弄人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靈根不契合。”

    “每個人的靈根都和自己的性格有相似度，華湛劍君是天水靈根，靜水流深，心如清淵卻望不到底，她的弟子卻是火靈根，水火自古不相容，所以劍君和徒弟也分道揚鑣�！�

    “姬照玉，你是雷靈根，又是狐族出身，一看就喜歡浮華，承乾長老卻是穩(wěn)重之人，著書立傳，寂寞又苦清，恐怕你們性格并不相容。”

    沖真長老此話雖是挑撥之語，但也并非沒有道理。

    承乾長老都沒有呵斥他。

    畢竟，當(dāng)初的華湛劍君和弟子之事，也的確是太過慘烈。

    修真界修為越高的修士，越?jīng)]有兒女之緣，所以師尊對弟子，就像是父母對孩子。

    那般的背棄、慘烈，實在是令人見之心驚。

    華湛劍君固然有當(dāng)初過于忙碌，沒有及時注意到弟子心結(jié)之錯，可是，他們難道又有很多時間了嗎？

    修者，說是時間很長，可這些時間在追求大道面前，都不過是滄海一粟。

    若是選一個和自己不契合的弟子進(jìn)門，悉心教導(dǎo)，卻讓對方誤會自己過于嚴(yán)厲、或者心中無他，從而反目成仇，那可真是一腔心血付諸東流，心中之痛難以言說。

    承乾長老道：“沖真長老說的，的確有他的道理。姬照玉，本長老觀你有浮華之皮，卻有冷冽之心，并不是同本長老完全不契合，若是本長老走了眼，本長老認(rèn)，你呢？”

    玉昭霽則是忽然又聽到了希衡和徒弟的往事，心中掀起醋浪。

    徒弟，蕭瑜風(fēng)不就是其中一個嗎？

    那樣的卑劣，身如塵土，卻肖想明月。

    玉昭霽抬起臉，收了臉上狐貍精般的張揚，他的眼中似翻滾著濃云，剎那間，烏云逸散，彩云輕逢。

    玉昭霽看向希衡，意味深長道：“原來水火不相容啊……”

    第892章

    花落誰家

    玉昭霽的話放在別人耳中或許莫名其妙。

    但是，聽在希衡的耳朵里，卻哪哪兒都是陰陽怪氣。

    希衡也不知道他吃的是哪門子飛醋，她的徒弟曾經(jīng)用火，難道玉昭霽的火不是更勝一籌嗎？

    面對玉昭霽的目光，希衡不語，只是一味的裝不熟。

    玉昭霽偏偏就不要她作壁上觀，他們現(xiàn)在在玄清宗，不過是游玩為主，何必還要這么疏離？

    玉昭霽道：“感謝承乾長老和沖真長老厚愛，只是，為何諸位只讓我抉擇選哪位長老，殿內(nèi)有這么多人，也要過問過問他們的意見�！�

    沖真長老道：“修行一途，天資的差距便如同天塹鴻溝，雖然殘忍，但事實便是如此。今日和你一同站在大殿內(nèi)的人，來日，也許只會被你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更甚者，當(dāng)你還春風(fēng)年華之時，他們已經(jīng)壽元已盡，變成了一抔黃土�！�

    “所以，我們只會等你選完師尊后，才遴選其余人。”

    這樣一番話說出來后，除了希衡以外，其余弟子都變了臉色。

    他們進(jìn)來之后，長老們就一直圍繞著姬照玉說話，將他們晾在了一旁。

    能來到這個大殿的，誰不是天之驕子？他們第一次受此冷落，已經(jīng)很尷尬了，沒想到?jīng)_真長老還能說出更加傷人的話來。

    沖真長老環(huán)視過眾人，將他們眼底的不甘、憤怒都看在眼中，他威嚴(yán)道：“你們不愛聽本長老說的話，可這就是現(xiàn)實，殘酷的現(xiàn)實，將來你們面對的挫折會比我今日所說的話殘酷一萬倍，如果你們連我的這點小小打擊都承受不住，那么，說明你們根本就不

    適合修煉�！�

    最后，沖真長老的目光落在希衡身上。

    沖真長老的臉色稍稍松了一些：“你的心性很好，就是天資差了一些�！�

    玉昭霽則道：“我倒是認(rèn)為我和展天姐姐極為投緣，兩位長老如此厚愛，我實在不知如何抉擇，我相信展天姐姐的眼光，不如，展天姐姐拜入哪位長老門下，我便也拜入哪位長老門下�！�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希衡看了過來。

    希衡自然知道玉昭霽是故意的。

    玉昭霽是鐵了心要和她綁在一起，其實希衡本來也沒想躲著他，可玉昭霽偏變幻成了一只假狐貍……

    希衡并不喜歡騷包的狐貍，她喜歡玉昭霽本來的性格。

    玉昭霽就像是華美的火玉，對于旁人來說，只能看見玉的冷冽、刺骨，對于親近的人來說，又能看見涌動的熾熱。

    但是，無論是冷還是熱，都不是單一存在在玉昭霽身上。

    所以，希衡鎮(zhèn)定的拒絕：“我不認(rèn)為我和你投緣�！�

    玉昭霽：……

    所有人：……

    其余人都不知道怎么做表情管理了。

    在諸位長老和真君看來，這位叫做展天的女修簡直是走了狗屎運。

    姬照玉的天賦太好，單一雷靈根，又是狐貍化形——狐貍化形可和普通妖族不一樣，妖族生來就是妖，生來就開了靈智，狐貍化形比這難多了，這樣化形后的生靈，天資聰穎、心性明悟、天道眷顧缺一而不可。

    所以才引來了大家的哄搶。

    為了搶奪姬照玉，哪怕展天的天資不太好，這些長老們也愿意收展天為徒。

    可這展天如此的……不知該說是清高還是不識時務(wù)。

    承乾長老倒是對展天多了幾分欣賞。

    承乾長老道：“你的心性很好，可是本長老不明白，你為何拒絕姬照玉，你應(yīng)該知道，拜一個不錯的師父，對于修煉一途來說事半功倍�！�

    否則，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散修想要拜入宗門呢？

    希衡自然不能說真實原因。

    希衡道：“他不過是興之所至，所以調(diào)戲于我，我容貌和天資都不出眾，無意作為他尋找趣味的調(diào)劑品。與其之后遭受嫌棄，不如此刻清醒�！�

    希衡的話很冷漠，但也確實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