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到了夜晚,天氣微涼,這天氣不適合開空調(diào)也不適合關(guān)窗。風從窗縫里吹進來,把他前額的碎發(fā)往后撥去。
秦滿盯著他看了半晌,把自己外套脫掉,蓋到他身上。
紀燃一夜無夢,睡得極香,還一覺到了自然醒。
他一睜眼,入目的便是秦滿的臉。
他們距離很近,再往前一點沒準鼻尖都要碰上,紀燃腦袋空白了幾秒鐘,立刻往后挪了挪。
不得不說,他雖然討厭秦滿,但這人的五官還真是沒得挑剔,深邃立體,很像混血兒。
他坐起身來,剛準備拿起手機看一眼,卻被突然襲來的涼意嚇了一跳。
紀燃后知后覺地往身上瞧,而后震驚地睜大了眼——
他身上竟然只穿了一條內(nèi)褲!!!
怪不得他覺得特別舒坦,他睡覺時不喜歡穿睡衣,尤其是上衣,不然總覺得被桎梏了似的。
紀燃憤怒地再次捏住了秦滿的鼻子。
半晌,身旁的男人由于呼吸不暢,終于睜開了眼。
秦滿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聲音里帶著起床時特有的慵懶:“……怎么了?”
“你他媽的……”紀燃罵道,“我衣服呢?!”
秦滿覺得好笑:“不是掛在衣架上嗎?”
“老子是問你,它們怎么不在我身上!”
秦滿道:“你衣服上有污漬,應該是在修車廠沾上的。我怕弄臟床,就幫你脫了�!�
紀燃沒說話,他在感受自己身上有沒有哪個地方在發(fā)疼。
上次一覺睡醒跟被人打了一頓似的,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秦滿見他沉默著打量自己的身子,忍不住發(fā)笑:“我只是幫你脫了衣服,其他什么都沒干,你別怕�!�
“……我怕個屁�!奔o燃翻身下床,從衣柜里拿出換洗衣服準備去沖澡,“你要真敢趁我睡著瞎搞,老子告到你傾家蕩產(chǎn)�!�
秦滿坐直身來,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已經(jīng)傾家蕩產(chǎn)了。”
“……”
紀燃懶得跟他啰嗦,轉(zhuǎn)身進了浴室。
——
紀燃在賽車場待的第四天,接到了紀國正的電話。
當時他剛好跑完一圈休息,看見來電顯示,他皺著眉頭摘下頭盔,拿著手機走到一旁才接起。
秦滿通過閉路電視看著他。通話時間很短,不過三分鐘,電話就掛了,紀燃也沒有再回車里的意思。
他囑咐完管理員幾句,走到休息區(qū)來。秦滿問:“今天就練到這?”
“嗯�!奔o燃匆匆去換了衣服,出來時,他把車鑰匙丟到秦滿身上,“你開。”
秦滿穩(wěn)穩(wěn)接�。骸叭ツ�?”
“永世�!�
和秦滿簽約的事,紀燃沒有直接通知他那位父親,而是給對方發(fā)了封郵件。
顯然,紀國正現(xiàn)在才看到那封郵件。
車子停到永世總部的地下車庫,秦滿問:“需要我陪你上去么�!�
“不用�!奔o燃道,“你在這等我。”
紀燃下了車,臨走前想了想,又從車后座拿出一頂鴨舌帽來戴上,略略掩蓋了一下自己的發(fā)色。
他想見紀國正,還要通過前臺帶路。他的身份公司員工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一路上偷瞟他的人不少,紀燃一個個回望回去,愣是把那些目光都嚇走了。
他大搖大擺地走進會客室,在里面等了近二十分鐘。
又是一局游戲落地成盒,他煩躁地嘖了聲,耐心消失殆盡,起身拉開會議室的門便想走。
誰知正好碰上剛從會議室出來的的紀國正,他身后還跟著幾個公司高管。
紀燃今天為了方便,穿得比較隨意,跟這些西裝筆挺的人面對面站著,有股說不出的違和感。
紀國正和員工的談話被開門聲打斷,他轉(zhuǎn)頭看見會客室里的人,眉頭止不住皺了起來。
“看來紀總還有事要處理。”其中一位中年男人識趣道,“不然我們晚點再來匯報吧?”
紀國正嗯了一聲。待幾人離開后,他把目光從紀燃那收了回來,仿佛一眼都不想多看這個兒子:“你進來�!�
“剛剛那些人都是你的長輩,見到人怎么不打招呼?”辦公室里,紀國正落座,問。
紀燃站姿隨意,懶懶道:“我又不認識他們,有什么好說的?”
“以后你要進公司,都得跟他們搞好關(guān)系�!奔o國正說完,直入正題,“你和秦滿的合同是什么時候簽的?法務部怎么沒來通知我�!�
紀燃笑了聲:“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通知你?”
紀國正抬眼:“什么意思?”
“秦滿是和我個人簽的合同,與永世無關(guān)�!�
紀國正先是一愣,而后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胡鬧!你知不知道合同里的門道有多復雜?里頭隨隨便便一個條約就能給你設無數(shù)個陷阱!”
“合同在哪?給我看看!”
“沒帶。我找律師看過了,合同沒問題�!奔o燃挑眉,“再說……就算真有什么問題,也牽連不到永世。你不用操心。”
紀國正明白了:“你是故意的�!�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問,“你這是在拿工作上的事跟你哥置氣?”
“我可不敢�!奔o燃嘴上是這么說的,語氣卻極其不屑,他懶得多費口舌,干脆把鍋一推,“是秦滿自己不想簽在永世,我可是軟磨硬泡了好久,才把他留下來的�!�
紀國正沒想到紀燃會鬧這么一出,更沒想到秦滿居然真答應簽了那種合同,他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什么解決的辦法來。
算了,橫豎人也算是在他這了,只能等以后再看著辦。
紀國正情緒收斂得很快,他沉默半晌,道:“我讓秘書整理了一份公司的資料,一會你帶回去,下個月我會讓人通知你上班時間,這幾天你先好好待在家里把文件都看一遍。我打算把你安排在你哥的部門,其余的他會教你�!�
“還有,你這頭發(fā)必須染回來。”
“你要是不擔心我和紀惟會把警察折騰來,盡管把我放在他那�!奔o燃笑了笑。
“……”紀國正寫字的動作一頓,最終妥協(xié),“回去等通知�!�
紀燃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公式化口吻,聞言轉(zhuǎn)身便走。
拉開辦公室大門時,他好似想起什么,回頭哂笑道:“爸,還有,這發(fā)色我挺喜歡的,就先不染回來了。再說,員工們平時工作多累啊,他們偶爾瞧我一眼,沒準還能緩解緩解眼部壓力�!�
門外的秘書忍不住撲哧了聲。
紀國正恨鐵不成鋼:“你……”
“走了�!奔o燃朝他揮揮手,頭也不回,“您老多喝熱水�!�
第24章
紀燃勤于練車,
到了比賽當天,他的速度已經(jīng)提升不少。畢竟底子還在,
練一練手感就回來了。
比賽時間在下午,
地點在滿陽某個平時不對外開放的賽車場。
“顧哲真摳。”岳文文到賽車場,
道,
“這賽道能讓我家小燃燃盡興嗎?”
“已經(jīng)不錯了�!背贴i摟著陳安的腰,
“比賽規(guī)模本來就比較私人性質(zhì),
這個賽道算是矮子里面挑高個吧�!�
陳安在程鵬懷里,緊張地朝四周看了看:“這、這個,
違法、嗎?”
“噓!”岳文文嚇他,
“沒關(guān)系,
如果警察來了,也先抓那些在車上的,我們還有時間跑呢�!�
陳安立刻被他嚇得不敢吭聲了。
紀燃站在他們身后,戴著一邊耳機,沒搭腔。
他們一行人走進休息區(qū)域,
很快吸引了大半人的目光。
秦滿跟在他身邊,
問:“比賽幾點開始?”
“三點�!奔o燃想起什么,
道,“一會如果顧哲又找你茬,
你就頂回去,不怕那孫子�!�
秦滿道:“可我說不過他�!�
“……我看你平時挺能說的,
一天凈叭叭叭了。”紀燃道,
“說不過就用拳頭。都多大了,
這點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秦滿笑了:“擔心我受欺負?”
紀燃涼涼道:“你別想多了,好歹你今天是跟我一塊來的,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紀燃。”說曹操曹操到,顧哲已經(jīng)換上了賽車服,正朝他們走來。他表情如常,仿佛之前跟紀燃在酒吧發(fā)生沖突的不是他,“你來得也太晚了,怎么連衣服都沒換?”
紀燃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岳文文道:“可以啊顧哲,你這陣仗弄得還像模像樣的。”
“那可不,我還請了不少帥哥美女來,晚上有派對,比賽完了直接過去,保準讓你們盡興。”顧哲目光終于看向秦滿,“哎,秦總,酒吧那次我有點醉了,你應該沒放在心上吧?”
秦滿神色淡漠,嘴邊掛著疏離的笑,沒應他。
“我沒空去什么破派對�!奔o燃道。
“是嗎,冠軍的頒獎禮就在派對上,我還以為你會感興趣呢�!鳖櫿艿�。
意思是想拿獎品,就得去。
紀燃懶得理他,轉(zhuǎn)身便去了更衣室。
程鵬道:“行了,我們這些觀眾自己會找座位,就不麻煩你這主辦方了。”
顧哲走后,他們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我怎么看這顧哲怎么不對勁�!痹牢奈膭傋卤闳滩蛔×�,“他今天未免也太熱情了吧?”
程鵬嗯了聲,不太放心:“要不要提醒一下紀燃�!�
“都到現(xiàn)場來了,現(xiàn)在說還有什么用……”
“沒事。”秦滿打斷他們,“比賽里應該不會出現(xiàn)什么問題�!�
岳文文轉(zhuǎn)過頭:“為什么?”
秦滿道:“這比賽掛了名頭,又是顧哲自己張羅辦的,出了事第一個找他頭上。紀燃怎么說也是紀家人,顧哲不敢在比賽上使手段�!�
反倒是晚上那個派對,讓他有點在意。
岳文文想想也對:“好像是這個理,而且我們幾個都在這坐著呢,他應該不敢使什么手段�!�
說話間,秦滿看到紀燃從更衣室出來,身上已經(jīng)換上了賽車服。
車子已經(jīng)讓廠子事先送來了。紀燃走到車子旁,伸手摸了摸車身。正在和做最后檢查的工作人員說著什么。
秦滿余光間看見一個人影正朝廁所走去。他收回目光,起身:“我去趟廁所�!�
顧哲上完廁所,洗手后正準備離開,轉(zhuǎn)身便撞上了秦滿。
他還記得在酒吧吃的虧,但今天他有大事要做,在那之前不好跟這群人翻臉。
他掛上假笑:“真巧。休息室里安排的點心還滿意嗎?”
“不巧�!鼻貪M淡淡道,“我來找你�!�
顧哲一愣:“怎么?”
“我是來建議你,今天最好別有什么出格的念頭�!鼻貪M道,“不然怕你收不了場�!�
顧哲也是覺得奇了,紀燃都沒給他放狠話,這秦滿是什么意思?一破產(chǎn)戶這么囂張的嗎?
“……你別以為手上抓了我的把柄就猖狂�!鳖櫿芤矓[不出什么好臉了,“告訴你,我還真不怕你把那件事說出去。我大不了就丟個人,而你還指不定要遭什么罪�!�
秦滿卻一點也不驚慌。他似笑非笑道:“讓我遭罪?就你?”
顧哲冷笑一聲:“我要真想動你,你以為紀燃能攔著?他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顧哲。”
秦滿嘴角那點可憐的笑意瞬間斂了回去,他面色陰沉,高大的身材在此時起了十足十的作用。
顧哲原本還想說,驀地被他這氣勢震得噤了聲。
……他只是擔心對話被別人聽到,會打亂他的計劃,絕不是怕了秦滿。
“干什么?”他強裝鎮(zhèn)定,“嚇唬我�。磕愀闱宄@是誰的地盤�!�
秦滿道:“我只是好心勸勸你�!�
“……勸我什么?”
秦滿走到他身邊,洗了把手,擦凈后拍了拍他的肩。
“別作妖。”秦滿頭也不回地離開廁所,余下一句,“活著挺好的�!�
——
秦滿回到座位上時,比賽已經(jīng)進入準備階段。
“你去哪啦?”岳文文問,“去了這么久,比賽都快開始了�!�
“人多,排了會隊�!�
這時,大屏幕上的鏡頭剛好切到了紀燃的車里。
賽場里突然響起一道聲浪。是顧哲上了車后,故意制造出來的聲音。
屏幕里的人顯然也聽見了。
紀燃旁邊便是顧哲的車,只見紀燃側(cè)目,跟顧哲來了個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