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不累啊,晚上風這么大,你坐在這里會著涼的�!�
陳澄說道:“有點累,但是睡不著,想著出來透透氣,看到洱海的浪花翻卷,一遍又一遍的拍打岸邊,才會使我安心一些。”
許是杭州的事情讓陳澄感到疲乏,我沒有問她去杭州做什么,她不告訴我,說明我沒必要知道。這種默契在我們之間誕生,并且一直保持著。
我沒有想到什么安慰的話,只是緊緊摟住陳澄。在風中相互取暖,依偎在浪聲里。
“嘩~”
“嘩~”
“嘩~”
湖面的水浪形成漣漪,直到岸邊才會凝聚出白色水花,但很快便在石縫中消散。
我們安靜的蹲在路邊,隔著網(wǎng)柵聽風望海。洱海聽得見情話,裝得下心聲,把我們的纏綿揉卷成一朵朵浪花,留在這片“�!薄�
陳澄突然開口,打破這美好的氛圍。
“齊覽,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疑惑的嗯了一聲,心跳無法抑制加速,只見陳澄從懷里取出來我的日記本。然后若無其事的翻開,低聲朗誦道:“晴,洱海無風。陳姐姐離開的第一天,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并不是什么大的問題,日記這種東西……陳澄也不是第一次了。抓住陳澄的手,在羞澀中阻攔道:“你在干嘛!看我日記就算了,還表演起詩朗誦!”
陳澄站起身子,把日記攬入懷里,“齊覽,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不知道陳澄指的一切是什么,但我相信,世間諸多苦難,若行疏離別解,即安之若素。
“陳姐姐,很晚了,讓我們回去睡覺吧�!�
“哦,那你去右邊的房間睡�!�
“為什么?我要和姐姐一起睡覺覺�!�
“因為我付過兩間房的錢,不住就浪費了�!�
最終,我的胳膊掰不過過陳澄的美腿,獨自在房間里睡覺。后半夜的時候,我偷偷摸摸跑去陳澄房間,擠在她的軟榻上。雖然沒有更近一步的發(fā)展,我也很開心。
愛人在臥,安心入夢。
……
翌日,某酒店商務宴會廳。
嘉賓席位后的大屏幕上輪番播放著連子悅新書的海報。海報內(nèi)容是一對情侶在大理各個著名景點的合照。
我原本以為只是簡單的新書發(fā)布會,到了會場才發(fā)現(xiàn),遠沒有這么簡單。因為各大主流媒體悉數(shù)到場,自家攝影師不停地拍照。
“歡迎收看字節(jié)娛樂,今日阿里影業(yè)投資的《去有風花雪月的地方》影視劇與同名漫畫聯(lián)合發(fā)布。漫畫作者連子悅與其愛人梅邂熙……”
“新生代漫畫家連子悅的作品有些新海誠的治愈風格,素有中國風治愈系漫畫家的稱謂……”
我驚嘆于這個消息,原來梅姐所說的影視改編這么早就提上日程。陳澄倒是沒有多驚訝,牽著我的手關注著大屏幕。
發(fā)布會開始,主持人介紹著到來的嘉賓。然后各方人馬長篇大論,無非是往臉上貼金。
梅姐簡單敘述悅哥的新作,到了問答環(huán)節(jié),連子悅敲擊身前的筆記本鍵盤,大屏幕會投影出他的回答。
所有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梅姐和嘉賓寒暄完,同悅哥一起過來。在他倆身旁的還有三個男人,梅姐介紹說是悅哥工作室的同事。接下來的日子會在邂悅小居度過一段時間,讓我們認識一下。
小眼睛的阿偉,滿臉胡茬的海子,中年大叔禿頭曲廣。三人各有風格,倒是很好記下名字。
梅姐又提起我那天隨口說過的話題,“齊覽,我?guī)湍銌栠^了,導演說客串一下是沒有問題。大概率會是沒有什么臺詞的路人甲乙丙丁,你還要去嗎?劇組十天后開機,先拍大理這邊的景�!�
我捏了捏陳澄的手指,“陳姐姐,聽到?jīng)]有,我們一起去�!�
陳澄瞪著眼,否定道:“不去……我不會演戲�!�
梅姐開口道:“客串一場戲,哪里需要什么演技,就當是情侶度假去玩�!�
我替陳澄答應下來,“梅姐,那就這樣了,麻煩你給導演提前說好�!�
我機智的在陳澄眼前比劃出剪刀手,沾沾自喜的說:“陳姐姐,愛你哦!”
梅姐不忍看下去,“你們慢慢膩歪,我們先過去了。我舍不得悅哥被那群資本家難為!對了齊覽,幫姐個忙,把這三個蠢蛋送到邂悅小居�!�
阿偉看起來有些怯懦,對梅姐不敢言語,只有年齡比較大的曲廣不滿說道:“我承認他倆是蠢蛋,但我不是。如果不是他們磨嘰,我們昨天就到大理了。”
梅姐埋怨道:“沒有一個聰明的,還能讓人把行李偷走。幸好人到大理了,不然我都要報警了�!�
梅姐離開,我們五個離開酒店。
看起來挺憤青的海子熱切的問我,“上次來沒見過你,是梅姐民宿的新客人啊。怎么不見桌桌那小子?”
禿頭的曲廣想要點根煙,抬頭看到陳澄,又把煙收了回去。罵海子道:“梅姐就說你是蠢蛋,真的就很蠢,梅姐都說要一起住在邂悅小居,是梅姐的朋友就行,肯定不會把你賣了�!�
我笑著說道:“桌桌和芊芊很早就來了,怕是覺得無聊提前跑了。”
早上表現(xiàn)最熱衷的是他,等不住我們拉著芊芊提前走了,聽著那群人的長篇大論,恐怕覺得沒意思的也是他。
三人真就沒有一樣行李,只身坐上車,去玩邂悅小居。看來梅姐剛才說的事情不是開玩笑,我突然覺得桌桌又有了伴。
我開著車,陳澄安靜的坐在副駕。
后排的三個人小聲的商議著去哪里玩,丟掉行李神馬的都是浮云,生活中總會有一點意外,顧好眼前的開心和快樂即是真諦。
第133章
白浪和鈴
除了邂悅小居新來的三位朋友,徐海和李沫結(jié)束了為期一個月的結(jié)婚旅游。在他們離開的那天,我們?yōu)樗麄凁T行�?赡苓@輩子再也不會遇到,但相識便是緣分。
我會記得徐海這個人,扯著嗓子喊我陪他下棋,他有一個棋藝不怎么精湛的新婚妻子。即便如此,能夠一直陪著徐海下完人生這場棋局的,只會有李沫。
落寞食堂就比較慘了,如果要負擔三個人的工資,還是有些壓力。好在他們都說沒指望著這點工資養(yǎng)活自己,但我的心里還是挺有壓力。
桌桌每天樂此不疲的在朋友圈里打落寞食堂的廣告,他和芊芊也找到了新的樂趣——拍短視頻。
粉絲寥寥可數(shù),兩人也忙的津津有味。
李大頭仍舊那樣,每天上班結(jié)束,去找個酒吧逍遙快活。第二天滿血復活,研究著自己的新菜品。大多數(shù)時候,他自己貼錢買來食材,做好新菜讓我們品嘗。
即便我一再強調(diào)開發(fā)新菜品的費用由落寞食堂負擔,他還是頑固的自己買來食材。
好吧,在落寞食堂的運營方式,還存有很大的問題,這需要慢慢來調(diào)整,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
陳澄自從杭州回來以后,很少對著電腦辦公。享受著提前退休的生活,迷戀上扎染,每天都要去小丸子扎染店。
生活不咸不淡,卻有著期盼,即便知道這只是暫時的,有一天便享受著一天。
而我在落寞食堂收到了一封信。
白浪寄來的信。
我終于知道了發(fā)生在白浪身上的故事,或者說,那是一個悲劇。
白浪有個青梅竹馬叫做鈴,我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在他的信中就是如此稱呼的。
在他的家鄉(xiāng),重男輕女的陋習仍舊很重,鈴在初一的時候就被輟學。她在鎮(zhèn)上的飯店里做服務員,干著飯店所有零散的活,以此擔負著兩個弟弟的學費。
白浪在高考失利以后,便再也沒有繼續(xù)讀書。家里條件一般,還有個學習很好的哥哥,于是他跟著父親在工地打工。
我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只不過是命運折轉(zhuǎn),我的好運常有,經(jīng)過多方努力,我考上了大學,改變命運。
如果我沒有認識王浩,如果我沒有參加藝考,大概現(xiàn)在也會跟著老父親,忙碌在某個工地,想著什么時候能夠吃飯。
白浪……
生活的苦難從來不問貴賤,莫名其妙的厄運都會降臨。
白浪整天面對著工地上的一群大叔,鈴每天面對著洗不完的盤子,端不完的盤子,還有老板粗魯?shù)娜枇R。
兩人每個月會見一面,就在小鎮(zhèn)最古老的大樹下。
鎮(zhèn)上的人把那棵樹叫做神仙樹,寫著愿望的紅布掛滿枝頭,每當風來,紅色的布條搖曳著,真像是神仙遺留在人間的靈植。
鈴最開始告訴白浪說自己的乳房疼痛,她告訴過家里人,但沒有人把它當做一回事,就用女孩子正在發(fā)育的借口敷衍了事。
某天夜里,鈴疼的睡不著覺。她從鎮(zhèn)子的東邊跑到西邊,花費了四十分鐘。
鈴在工人宿舍見到了渾身臟兮兮白浪,他被鈴吵醒,他的父親意外的看著兩人,似乎有話要說,又止住唾沫。
小鎮(zhèn)的夜很明朗,可以讓白浪躺在荒土堆上,悠悠數(shù)著星星。鈴脫掉上衣,白浪第一次摸到柔軟的脂肪。沒有一絲的污穢的念頭,因為他摸到了兩塊硬硬的疙瘩。
鈴說很疼,疼的她睡不著覺。
白浪很擔心,要了存放在老爸那里的工資,他帶著她頭次在外面過夜,并不是賓館,而是睡在醫(yī)院的躺椅上。
一直到二天下午,檢查的結(jié)果出來了。
乳腺癌……
好在醫(yī)生說還有得補救,掏錢……做手術……割除乳房。
鈴哭紅了眼睛,她說她還想當個母親,有自己的孩子。白浪依照著醫(yī)生的話安慰她,她還是可以做媽媽的,只是孩子要用奶粉喂養(yǎng)。
更不如意的事情終究是發(fā)生了,手術費兩萬多,還需要去比較發(fā)達城市的醫(yī)院做,這樣下來花銷更大。
鈴的家里人不愿意,鈴吃著止痛藥,拖著手術。
一天……
兩天……
三天……
……
白浪出了這筆費用,許多人村里人笑稱那是白浪給的彩禮預訂款。
然而……
半年后,鈴的病情惡化。
已經(jīng)到了需要化療的地步,她的家里人從一開始就是放棄的,后續(xù)的花費更是無稽之談。
白浪戒了煙,帶著鈴去了更繁華的城市,不是欣賞城市的繁華落盡。
白浪會跪在醫(yī)院的角落,祈求著各種神靈,讓鈴好起來。
白浪花完自己所有的存款,家里也不愿意再給他寄錢,不再為了所謂的看不到明天的兒媳。
白浪的家人盡力了,畢竟還有個家要養(yǎng)。白浪知道這點,生不出怨恨。
在鈴最后的日子里,他們終于欣賞了繁華的城市,白浪牽著她的手,一步邁過一步,看著紅燈變綠。
鎮(zhèn)上可沒有紅綠燈要去等待。
他沒有給過她任何的約定,甚至連一句喜歡都沒有說過。
兩人在綠燈亮起后,勇敢的走向斑馬線的盡頭。鈴說,她想去大理,因為和她一起做化療的女孩說大理很美好。至于怎么個美好法,她自己都不清楚,因為她離開小鎮(zhèn)最遠的地方,就是這座讓她痛苦的城市。
反正……一個月后,她連紅綠燈都看不到了。陪伴她的是無盡的黑暗,棺材外的是土,堆起來的土堆上,有一束白浪摘來的野花。
后來白浪才知道,原來那天夜里他爸想尋個媒婆,給他和鈴說媒。只是他知道的時候,鈴的尸骨已經(jīng)埋進土里。
白浪摸著兜里最后的錢,買了多站中轉(zhuǎn)的火車票,硬座,超過三十個小時的車程。踩著大理的土地,呼吸著大理的空氣。
他帶著鈴的那一份夢,一起做夢。
白浪和鈴。
洱海會泛起白浪,岸邊生長著鈴花草。
白浪撲到岸邊,拍打著鈴花草。
白浪在雙廊古鎮(zhèn)定居,看不到洱海岸邊的鈴花草。
我收起信紙,假裝看不到他落筆寫下的謝謝,原因是我給了他能夠停留在大理的機會。
落寞食堂的經(jīng)歷的第一個有故事的客人,原來是裝修它的工人。
第134章
客串(1)
我的目光落在陳澄身上,我們美好的生活就像是做夢。無來憂愁,無來苦惱,聽風觀花賞月。
我欽佩白浪的勇氣與執(zhí)著,他的奮不顧身令人動容。
人生是一個怪圈,從呱呱墜地的新生兒,到年老體弱,由生向死,每個人都有自己掙扎的根由。我能夠理解白浪的痛苦,卻無法幫助他。只能希望他在這里,能夠有著好的未來。
可我的生活還要繼續(xù),明天后天未來。
四月中旬,我在店里無聊的刷著抖音,芊芊擺弄著相機,她走過來問我:“這位大帥哥請問你的女朋友呢?她是不是把你拋棄了?”
我瞪著眼,“去去去,找桌桌玩去�!�
桌桌從我身后竄出來,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小丑服裝,笑嘻嘻的說道:“芊哥,看這里,下面我為大家隆重介紹自己,我叫桌小丑!這里是落寞食堂……”
看著作怪的兩人,我問道:“你們這是干嘛呢?”
芊芊搶答道:“昨天有人給我評論說能不能介紹一下落寞食堂,所以我和桌桌正在排練�!�
我扯了扯桌桌的衣服,一臉嫌棄,“桌桌你把工作服換回來,這也太丑了�!�
桌桌不情愿的去換衣服,芊芊悄悄跟過去。我聽到桌桌喊著,“芊哥你干嘛!我換衣服你也拍!”
隨即兩人又是一陣打鬧,李大頭從廚房出來,遞給我一根煙,“這個月我的那份工資不用發(fā)了�!�
我點著煙,吐出一口煙霧問道:“為什么?”
李大頭輕抖著手指,煙灰落在垃圾桶里,他笑呵呵的說道:“這樣安逸的生活,想著要持續(xù)更長一段時間!每天做點自己想做的菜,沒有頂頭老板呼來喝去,閑暇之余喝的醉生夢死。所以�。∥矣兴侥�,讓落寞食堂存活的久一些,不要改變它理想的生存方式,就這樣很好。”
我揉滅煙頭,喝了口水,“那你想多了,落寞食堂的性質(zhì)不一樣,我沒想著指望能賺來多少錢。它存在的意義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重要到什么程度,在日落黃昏,陳澄走進落寞食堂,即便有很多的客人,她的需求永遠是首要的位置。
“齊覽,熬碗粥�!�
隨后我會為她熬粥,即便有顧客不滿,我也能樂呵的說,先緊著我家老板娘。
落寞食堂是我的理想,而陳澄使我實現(xiàn)理想。我答應過她,不管有多少人,不管什么時間到店里,都要給先給她做飯。”
李大頭抽完最后一口煙,站起身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桌桌換好衣服沖過來,他站在李大頭身前,兩人的身高相差著半個籃球的高度。
“坐下,干嘛去,又沒有客人�!�
“少管我,我去拉屎。”
芊芊嫌棄斥說:“大頭廚師,我在拍視頻呢,不要這么粗俗�!�
李大頭面對芊芊,一米九的男人,也是格外乖巧,坐下來。芊芊擺好相機,桌桌站在我和李大頭的身后,芊芊經(jīng)常跑過來和桌桌并肩而立。
落寞食堂全員在線,相機會誠實的記錄此時此刻。
下午五點,我去小丸子扎染店接陳澄。今天還有一件很特別的事情,《去有風花雪月的地方》劇組開拍了,梅姐和悅哥要去探班,剛好我和陳澄順帶客串。
陳澄每次提起這個都會瞪眼,但她會包容我的想法。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你和對象吵架,無論你講什么,她都會坦然接受。
自己跟梅姐講的玩笑話能夠?qū)崿F(xiàn),挺期待體驗當演員的時刻,然而是一切太過順利,意外總會來臨。
接到陳澄,成功和梅姐匯合,然后來到劇組拍攝地點。
梅姐和悅哥介紹和我導演打個照面,捎帶看過一眼劇場就走了,兩人和工作室的同事還有聚會。
導演姓林,性子挺隨和的,穿個大褲衩,活脫脫像個來旅游的無名游客。
“哥們你看看這頁劇本,梅姐特別交代過我,讓我好好照顧你�!�
梅姐的人脈圈子真的很廣,啥關系都能夠搭上線。
我翻看著劇本,可能是怕泄露,真就給了我一頁紙。
版權(quán)歸屬于不在連子悅這里,而國產(chǎn)劇編劇,對于平淡治愈的故事內(nèi)核自然要做商業(yè)化的改動,于是產(chǎn)生了無腦女二這種配角。
這段劇情大概是理想主義的男主到達大理,開始田園生活。女主是當?shù)氐拿袼蘩习�,會在這時候開導男主的心結(jié)。女二是個富家千金,從上海跑來給男主制造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