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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段臨舟清咳了聲,道:“小郡王,段某突然覺得可以開個新鋪?zhàn)��!?br />
    穆裴軒說:“什么?”

    段臨舟道:“專門——”他眸光流轉(zhuǎn),笑盈盈地看著穆裴軒,說,“賣醋啊,酸味兒純正,蘸餃子下菜定然不錯……”

    話沒說完,就聽穆裴軒咬牙切齒,“段臨舟!”

    段臨舟哈哈大笑,心中快活得很,還要煽風(fēng)點(diǎn)火:“小郡王,你說好不好?掙錢了分你一半——嘶”他正說著,穆裴軒已經(jīng)囫圇壓了上來,說,“好,好得很。”

    馬車都被二人的動靜晃了一下,段臨舟被他鉗住腰,忙推他的胸膛,“哎,別鬧別鬧,說笑呢�!�

    穆裴軒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皮笑肉不笑,說:“段老板不是笑得正開心嗎?”

    段臨舟道:“沒有,我豈會笑話郡王殿下,我這是見了郡王,心中歡喜�!�

    穆裴軒冷哼一聲:“花言巧語。”

    “如此信手拈來,也不知對哪個可憐又可愛的坤澤說了多少遍�!�

    他咬重了可憐又可愛幾個字。

    段臨舟再次忍不住大笑。

    1

    第26章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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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三九比預(yù)計的日子晚了兩日,陸重不放心,和段臨舟打了聲招呼,便領(lǐng)著一隊人出城去迎柳三九了。

    柳三九行事穩(wěn)妥謹(jǐn)慎,又有陸重在,段臨舟稍稍放了心。他們是在黃昏時回來的,彼時段臨舟正和穆裴軒在用晚膳,下人來報,段臨舟直接讓人將他們請進(jìn)來又添了碗筷。

    這是穆裴軒第一次見柳三九,面前的坤澤個頭不高,比身為天乾的陸重足足矮了一個頭,身形纖瘦,腰上挎了兩把入鞘的彎刀頗為引人注意。柳三九眉眼清秀,鼻梁上一點(diǎn)小痣,看著是一副毫無攻擊性的面容,眼神卻透著股子刀鋒似的冷意,微微揚(yáng)著下巴,有幾分桀驁不馴的意味。

    “見過東家,郡王,”二人對著段臨舟和穆裴軒行了禮。

    段臨舟起身走近了兩步,看著二人,目光又落在柳三九身上,說:“平安回來就好�!�

    柳三九仰起臉看著段臨舟,眼里的冷意春風(fēng)化水似的,低聲道:“東家,三九辦事不力,請東家責(zé)罰�!�

    柳三九和陸重都是梳洗過后才過來的,已經(jīng)不見長途跋涉的風(fēng)塵,柳三九眼底卻帶青色,足見行商艱辛。

    段臨舟搖搖頭,笑道:“不說這些,一回來就過來了,沒吃東西吧,坐�!�

    他沒客氣,陸重和柳三九都看向穆裴軒,穆裴軒道:“坐吧。”

    二人才道:“謝郡王�!�

    柳三九下意識地要往段臨舟身邊坐,陸重卻拉住了他的手臂,二人都坐在了下首。

    段臨舟說:“都不必拘謹(jǐn),和在段家一樣�!�

    他話音一落,陸重和柳三九又看了眼穆裴軒,垂下眼睛,安安靜靜地提起了銀箸。穆家和段家都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段臨舟問起路上發(fā)生的事,柳三九和陸重才打開了話匣子。

    柳三九一行人多,又對押運(yùn)的糧食做了掩飾,只扮作布商,路上有人雖對他們一車又一車的貨心動,可見柳三九人多,武器又精良,加之高高懸掛的段字大旗,等閑之輩卻還是不敢冒犯。一路順暢無阻,可過了臨陽山,卻碰上了大批自豐州和隴州兩地逃難來的災(zāi)民,無不是衣衫襤褸,餓得面黃肌瘦,乍見了柳三九一行人又是騎馬又是貨,都紅了眼睛,竟打上了他們的主意。

    面對窮兇極惡的匪盜柳三九尚且不懼,可對上百來口手無寸鐵的難民,柳三九卻躊躇起來。他逃過難,知道餓紅眼的人會怎么樣,他動手只足以威懾一時,卻更容易激起他們不顧一切的兇性。

    這還是在他們不知道他們押運(yùn)的是糧食的情況下,一道知道那些都是米糧,只怕馬上就會瘋。

    可若任由他們逼近,他們這一趟就白跑了。柳三九不是沒想過將身上帶的干糧拋給他們,可當(dāng)中幾人卻盯上了他們的貨,他們的馬。柳三九是個心狠手辣的,這些年手中沒少沾人命,搭箭引弓就將叫囂得最厲害的幾個難民射了個對穿,鮮血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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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一手震懾住了這群難民,一時間也不敢靠近,可卻像甩不脫的牛皮糖一樣,跟了上來。他們貨物沉,走不快,一路根本不敢放松,甚至都只敢啃幾口硬餅充饑,可即便是如此,那一雙雙盯著他們的眼睛還是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柳三九忍不住想要大開殺戒時,陸重帶人趕到了。

    饒是如此,他們還是舍了三車米糧才脫身。

    柳三九和陸重言簡意賅地將事情交代清楚,段臨舟是行商老手,自然能察覺其中的兇險,可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難民已經(jīng)四散至此,足見兩地災(zāi)情之重。

    愈是如此,起義軍的聲勢就會愈大。

    段臨舟和穆裴軒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藏在彼此眼中的訊息。

    陸重和柳三九沒有久留,段臨舟又交代了幾句,此間全然沒有避著穆裴軒。

    直到柳三九和陸重要離開侯府,穆裴軒卻陡然察覺到一道尖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抬眼看了過去,就和柳三九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柳三九正回頭看著他,坤澤的身影藏在陰影里,一雙眼睛冷冷的,毒蛇一般,盯著他,帶著股子隱藏不住的敵意。

    穆裴軒沒有閃躲,神情冷靜地和他對視著。

    過了片刻,柳三九轉(zhuǎn)身走出了拱門。

    豐州的起義軍起初并未引起多少人的在意,只是一群螻蟻似的卑賤百姓高聲喊兩句造反,又是在這樣遠(yuǎn)離梁都的地方,梁都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只是下旨讓毗鄰豐州的幾個州遣兵去平亂。

    可誰都沒有想到,形勢卻愈演愈烈,起義軍人數(shù)不斷壯大,而后劉子異帶著起義軍出了豐州城,不但奪下了毗鄰豐州,隴州的良州,更是率兵直逼萬州。

    短短數(shù)日,連下數(shù)縣,兵臨萬州的府城合陽。

    天下皆驚。

    萬州知州發(fā)了求救信至瑞州求援,與此同時,一道急詔以八百里快馬送進(jìn)了安南侯府,著安南侯穆裴之率兵平定叛亂,即刻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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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南侯府,書房。

    穆裴之的書桌上還放著那捧急詔,兄弟二人都坐在書房內(nèi),自傳詔的天子使臣進(jìn)入安南侯府,當(dāng)中讀了詔令之后,府上就籠罩了一層陰云。

    他們招待了使臣,散席后,穆裴之和穆裴軒就默契地一道去了書房。

    穆裴之看著那紙急詔,安南侯府本就有戍邊之責(zé),他是安南侯,而今豐州隴州造反,朝廷遣他去平叛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此番掛帥的是穆裴之,邊南衛(wèi)所指揮使周庭為將,天子使臣趙謙侯作監(jiān)軍同行,所謂監(jiān)軍,就是朝廷的耳目。

    穆裴之對穆裴軒說:“軍情緊迫,府中的事都交給你了�!�

    穆裴軒躊躇片刻,低聲說:“大哥,我陪你一起去吧�!�

    詔書明令是穆裴之掛帥,穆裴軒退而求其次,解釋道:“我總覺得豐州的叛亂有些古怪……”

    穆裴之說:“什么古怪?”

    穆裴軒道:“說不好,劉子異也好,民變也罷,都給我一種蓄謀已久的感覺�!�

    穆裴之看向穆裴軒,笑了笑,說:“我會小心的,不過你還是留在瑞州,瑞州也需要有人坐鎮(zhèn)�!�

    穆裴軒眉心緊擰,穆裴之說:“不必太擔(dān)心,周庭昔年曾在北境征戰(zhàn)多年,是個頗有經(jīng)驗(yàn)的老將。何況此番面對的,到底只是一群難民,以我邊南精銳之驍勇,反賊沒有一戰(zhàn)之力。”

    見穆裴軒主意已定,穆裴軒只得作罷。

    此番出征不但穆裴之要前往,徐英和黎越二人也在其列。

    穆裴軒見他二人都換上了一身戎裝,眉心皺了起來,徐英沖他咧嘴一笑,襯著沒人注意,拿肩膀撞了撞穆裴軒,說:“羨慕不羨慕?”

    穆裴軒不冷不熱道:“我羨慕什么?”

    徐英嘿然樂道:“我這么一身本事,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再說了,我這回可是去立功的,等我立了功,方院長就不能再攔著我娶垣哥兒了�!�

    他說:“就可惜,你不能一道去了�!�

    “咱們兄弟干什么都在一塊兒,這樣的大事,你卻得留在瑞州,”徐英壓低了聲音嘀咕道,“要不你也一起去吧�!�

    穆裴軒看著校場上隊列齊整的將士,四年前雖平定了阿勒爾叛亂,可邊南亦是損兵折將,而后招募了不少將士。這幾年來,邊南再不曾經(jīng)過大戰(zhàn)事,將士們似乎忘記了戰(zhàn)爭的殘酷,已經(jīng)慢慢習(xí)慣安逸的日子,而今這場民變,說不得正可作磨刀石。

    穆裴軒聽徐英這么說,心中也動了動,他自然是想去的,可朝廷詔令上寫的是穆裴之的名字。他無詔前去,極易落人口舌。

    黎越搡了搡徐英,輕聲道:“反賊都打到合陽了,咱們都出去了,萬一繞到瑞州來怎么辦?而且,別忘了,瑞州身后還有那些居心叵測的蠻族�!�

    徐英一琢磨,點(diǎn)頭道:“也是,”他看著穆裴軒,笑道,“小郡王就在瑞州等著吧,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回來了�!�

    穆裴軒開口道:“別大意,起義軍若真是一群烏合之眾,怎能短短時間內(nèi)連下兩州,還打到了萬州府城?”

    徐英怔了怔,神色也認(rèn)真了下來,說:“好,我記著了。”

    穆裴之率八萬大軍,浩浩蕩蕩出了瑞州城。

    出城那一日,正是元宵節(jié)的前一日,冬日天陰沉沉的,籠罩著薄薄的陰霾。

    穆裴軒和段臨舟站在城墻上,目送著迤邐如長龍的隊伍慢慢走遠(yuǎn),方一起折身走下城樓。段臨舟剛上馬車,卻見一道修長的身影自城門口入城,那人頭戴帷幕,一身青緞大氅,身后跟著兩個小侍,很有幾分如竹如蘭的氣韻。

    段臨舟頓了頓,那人也有所覺,偏頭看了過來,旋即他揭開了帷幕,就和段臨舟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是方垣。

    方垣微微傾身行了一禮,道:“郡王殿下,段老板�!�

    段臨舟笑道:“方公子來送徐千戶?”

    方垣笑笑,坦然道:“來看一眼�!�

    段臨舟說:“方公子,不如一起回城?”

    “多謝段老板,”方垣笑道,“不過方垣還要去清畫軒為家父買一塊墨,就不叨擾郡王和段老板了。”

    段臨舟也不在意,笑道:“那我們便先行一步了�!�

    “請,”方垣道。

    元宵節(jié)在瑞州算是個大節(jié),往年還未入夜,瑞州就會熱鬧起來,滿城元宵的甜味兒混雜著煙花燃燒的味道,整夜亮如白晝�;蛟S是受戰(zhàn)事和雪災(zāi)影響,城中的元宵氛圍較之往年淡了許多,安南侯府也無心過元宵。

    段臨舟索性拉上穆裴軒,一起出了侯府。瑞州城內(nèi)不似以往滿城彩燈火樹銀花,連煙花都只偶爾竄起了幾叢,顯得空落落的,透著股子頹意和寂寥。

    段臨舟和穆裴軒走在瑞州長街上,街上三三兩兩的路人相攜而行,欲沾幾分節(jié)日的喜慶和煙火氣,有小販支著攤,掛滿了各色燈籠,夾雜著販貨郎的叫賣聲。

    段臨舟心血來潮,丟給了小販一串銅板,就往穆裴軒手中塞了一盞蓮花燈籠,自己也提了一盞,晃了晃,輕輕撞了撞穆裴軒的燈籠。

    穆裴軒愣了下,說:“買這個做什么?”

    段臨舟笑道:“應(yīng)節(jié)啊。”

    穆裴軒看著段臨舟的眼睛,他披著雪白錦裘,玉冠束發(fā),手中握著一盞燈籠,眉梢眼角都籠罩著淺淺的笑意,看得穆裴軒心中也撥開云霧一般,明朗了幾分。他垂下眼睛,看著手中的燈籠,抬將過去輕輕碰了碰段臨舟手中的燈籠,段臨舟登時就笑了起來。

    穆裴軒說:“我原以為今夜城中會很冷清�!�

    段臨舟笑道:“都說百姓卑如螻蟻,其實(shí)我倒覺得與其說是螻蟻,不如說是春草,不論經(jīng)歷了什么,只要有一息尚存,就能再度抬起頭,重又活過來�!�

    穆裴軒若有所思,段臨舟帶著他去了一個街角支起的小攤子,掛的是茶攤招牌,攤主是一對五十來歲的夫妻。段臨舟熟稔地落了座,問穆裴軒,“莫看這只是一個茶攤,他們年年元宵節(jié)都會做了湯圓來賣,已經(jīng)二十多年了�!�

    “吃什么餡兒的湯圓?”

    穆裴軒說:“芝麻餡兒的。”

    段臨舟開口叫道:“老板,一碗芝麻餡兒的湯圓,一碗酒釀小湯圓�!�

    老板應(yīng)了聲,今夜攤子上只有幾個客人,動作快,不多時就端著兩碗熱騰騰的湯圓上來了,見著人,笑道:“段老板,您來了�!�

    “李叔,新年好,”段臨舟笑了笑,剛想挽起衣袖端湯圓,穆裴軒已經(jīng)先將那碗酒釀的湯圓推到了他面前,他便將兩個粗瓷勺子放入碗中,口中對穆裴軒說,“嘗嘗。”

    老板笑道:“新年好,我還以為您今年不會來了�!�

    段臨舟道:“那怎么成,沒您這碗湯圓兒,這節(jié)都沒滋沒味兒了�!�

    他話說得輕快,老板更是高興,說:“您二位慢用,有事盡管招呼。”

    段臨舟“噯”了聲,笑道:“您去忙吧�!�

    穆裴軒舀了舀白胖胖的湯圓兒,說:“段老板常來這兒?”

    段臨舟點(diǎn)頭道:“這幾年都會來上一回,最早是陪葳蕤來賞燈會的,累了便在這兒歇歇腳,發(fā)覺他們家湯圓做得好。”

    穆裴軒嘗了口,湯圓兒做得軟糯,裹著芝餡餡兒,綿甜爽滑,倒確實(shí)是不錯。段臨舟笑道:“好吃嗎?”

    穆裴軒看了段臨舟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段臨舟將自己的湯圓推了推,說:“嘗嘗我的,我不好甜,每回來都是吃的酒釀湯圓�!�

    穆裴軒舀了一勺,又頓住,先送去了段臨舟唇邊,段臨舟愣了下,下意識地看了眼周遭,耳朵微微發(fā)熱,含糊道:“你先吃,”

    穆裴軒說:“張嘴�!�

    段臨舟瞧他一眼,哼笑道:“小郡王何時學(xué)的這般體貼?”

    穆裴軒面不改色,道:“我何時不體貼?”

    段臨舟幽幽嘆了口氣,說:“也不知當(dāng)初是誰,連和我喝一杯合巹酒都不愿意。”

    穆裴軒想起那個并不愉快的洞房花燭夜,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在段臨舟臉上,低聲道:“段臨舟……”

    段臨舟:“嗯?”他抬頭看著穆裴軒的臉色,當(dāng)即笑起來,說,“我的小郡王,你不是當(dāng)真了吧,同你開玩笑的�!�

    他就著穆裴軒的手將那勺子小湯圓兒吃了,道,“說笑罷了,都是什么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

    穆裴軒心中卻認(rèn)了真,他想,他們親事辦得大,可若依他母親和兄長,未必會想大操大辦,他那時也不愿意成親,其中段臨舟必是費(fèi)了不少心思的。

    不在意時不覺得,而今人入了眼,入了心,一切就全不一樣了。舊事如潮,段臨舟沒有說過委屈,穆裴軒卻從中咂摸出了幾分委屈。

    段臨舟父母已故,他連婚事都是自己操辦的,辦得如此盛大,他卻給了他那么一個新婚之夜,連合巹酒都不曾喝——穆裴軒輕聲問道:“你當(dāng)時,是不是很氣惱?”

    段臨舟怔了怔,笑道:“氣惱倒也不曾氣惱,本就是我強(qiáng)行逼你和我成親……”

    只是到底有那么一絲半縷的失落。

    他正說著,穆裴軒余光卻瞥見一抹寒光,神色一冷,抬手抽出竹筒內(nèi)的一把木筷,揚(yáng)手間撞落不知何處疾射而來的弩箭。

    只見街道上陡然出現(xiàn)了數(shù)十人,無不著黑衣,臉覆青面獠牙的惡鬼面具,手提長劍,殺氣騰騰地朝小茶攤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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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26

    57

    這一番變故來得突然,所幸茶攤在街角,行人少,可饒是如此,還是驚得四下起了尖叫,行人紛紛躲避。段臨舟和穆裴軒出來是為逛燈會,就連流光和分墨都沒有帶上,這些黑衣人近身之后看也不看段臨舟就沖穆裴軒而去,顯然是沖著他來的。

    這還是自京城之后,段臨舟第一次看穆裴軒在他面前動武。

    穆裴軒身手了得,近身之后就奪了當(dāng)中一人的劍,血光四濺,不過片刻地上就橫陳了兩具黑衣人的尸體。

    穆裴軒離茶攤不過幾步遠(yuǎn),將所有來襲的黑衣人都攔在身前,儼然一道屏障。段臨舟看著穆裴軒矯健挺拔的背影,他知道穆裴軒慣使槍,而今換了劍,竟也毫不遜色。

    茶攤的夫婦不過尋常人,見這般情形,嚇壞了,縮在墻角,段臨舟偏頭看了他們一眼,說:“走�!�

    那老板看著段臨舟,回過幾分神,東西也來不及收,拉著自己的老妻,拖著發(fā)軟的雙腿,說:“段老板……”

    段臨舟余光瞥見一抹寒光直朝自己而來,反應(yīng)快,抬長腿將身邊一張長凳踢起,長凳登時凌空而起,朝那黑衣人砸了過去。

    那些黑衣人本是為穆裴軒而來,見他有意護(hù)著身后的人,為首之人當(dāng)即棄了穆裴軒,沖著段臨舟就沖了上來。這一行人顯然訓(xùn)練有素,為首的黑衣人劍指段臨舟,幾人當(dāng)即補(bǔ)上,拖住了穆裴軒。

    穆裴軒臉色更冷,劍鋒自一人胸膛洞穿而過,下手越見兇狠。

    鏗鏘一聲,是段臨舟抽出了一柄軟劍,劍身如蛇,銀芒綻綻,纏上了鬼面人刺來的長劍。甫一交手,段臨舟就知這人不是好相與的,若是三年前,或可一戰(zhàn),而如今不過走上幾式,肺腑就隱隱作痛。

    鬼面人顯然也發(fā)覺了,劍上更見殺意,步步緊逼,段臨舟腳下退了兩步,眼見劍鋒逼近,他心頭跳了跳,森寒劍氣幾乎刺破面頰,只聽得錚的一響,肩上扣上一只溫?zé)嵊辛Φ氖终�,卻是穆裴軒已經(jīng)近身了,手中長劍堪堪格住了對方劈下來的長劍。

    穆裴軒對段臨舟道:“如何?”

    段臨舟咽了咽嗓子眼涌上的血?dú)�,低聲說:“無礙�!�

    穆裴軒沉聲道:“來者不善,你先走。”

    說罷,就已經(jīng)和那鬼面人戰(zhàn)在一處,段臨舟看著穆裴軒的背影,恍了恍神,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他在京城病發(fā),京中大夫無不束手無策,無奈之下,只得離開京師南下回瑞州。

    沒承想,剛出京師,就碰上了段臨譽(yù)為徹底置他于死地而派來的人。

    段臨舟彼時正毒發(fā),終日意識昏沉,對方來勢洶洶,馬車顛簸,他摔出了馬車,方清醒了幾分。

    一睜眼,他就看見了一道瘦高的背影,手握紅纓長槍,槍尖猶在滴血。對方偏過頭,帶著稚氣的一張臉,出乎段臨舟的預(yù)料,卻很是桀驁,他懶洋洋道:“何方宵小,敢在京畿重地放肆�!�

    槍尖血滴下,滴答一聲,段臨舟恍惚之間,只見對方一雙燦若朝陽的眼睛,他吐出一口血,就昏了過去。

    只這么一遲疑,就有人逼近了,段臨舟手握軟劍,劍身軟綿綿纏上來人劍身,他還沒來得及抽回,頸間一涼,脖子上已多了一道血痕。

    段臨舟連殺了兩人,鬼面人已經(jīng)圍了上來,赫然是不打算放他們離開。穆裴軒眉心緊擰,這些人身手不俗,可更難纏的,卻是他們俱都悍不畏死。

    顯然是專為他而來的死士。

    穆裴軒看了眼段臨舟,他沒想到,段臨舟的武功比他想得要好,可即便如此,他看著段臨舟青白的臉色,也知道段臨舟而今是強(qiáng)弩之末,不能久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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