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無論你們?nèi)缃袢绾�,到底是我對不起你�!?br />
穆裴軒從未想過此間還有這樣的曲折,他看著穆裴之瘦削蒼白的面龐,搖了搖頭,說:“我該謝大哥成全了我和段臨舟�!�
穆裴之微微一愣,掩著嘴唇咳嗽了幾聲,如釋重負(fù)一般,道:“這樣便好……這樣便好�!�
“不過,他是個商人,商人重利,你——”穆裴之想讓穆裴軒心里還是要留幾分防備,可話到口中,莫名地又沒有說出口。
過了一會兒,穆裴之又道:“裴軒,我不在了,瑾玉和瑾棠,勞你多費心。”
“母親……”他看著穆裴軒年輕的面容,想起母親這些年的偏私,猶豫片刻,道,“你別和她計較,她……到底是我們的母親。”
穆裴軒沉默不言。
穆裴之說:“至于你嫂子……你嫂子,她是坤澤,還這么年輕,要是以后能覓得良人,便讓她改嫁吧�!�
“裴軒,我不如你,”過了許久,穆裴軒幾乎以為穆裴之睡著了,又聽他低低道,夢囈一般,語氣里夾雜著悵然,他說,“我出身于將門,卻不是個好將領(lǐng),就連死,都沒有死在沙場……”
他悵然道:“難怪父親更看重你�!�
翌日,安南侯穆裴之歿,時年二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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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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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41
78
一場急雨。
荒野破廟中,陸重帶人燒起了幾堆篝火,整個商隊的人都或坐或站地擠滿了整個破廟。初春春寒料峭,下雨更甚,段臨舟將火探火堆旁,搓了搓手指,道:“這場雨下得真不是時候�!�
紀(jì)老大夫也朝掌心哈著氣,道:“豐州比瑞州冷多了�!�
段臨舟深以為然,他們這一路走來見了許多流民,無不衣衫襤褸,神情麻木,三三兩兩,亦有舉村遷徙的。
段臨舟看著他們, 也忍不住生出惻隱之心。
如今瑞州算是太平,加之韓世卿并未拒絕流民入城,得了消息的流民都往瑞州跑。段臨舟心想,于長遠(yuǎn)來看,這于瑞州其實是好事。而今天下大亂已成定局,之后必定戰(zhàn)亂不止,安南侯府的根基在瑞州,只能據(jù)瑞州而守。
這些流民進入瑞州之后,若能落下戶籍,就此扎根于此,于瑞州的發(fā)展必定大有裨益。
自端王身死,且不提各地起義軍,江州宣王反了,玉州信王也反了,俱都打的是清君側(cè)的名頭,紛紛起兵逼近梁都,一時間烽煙四起。和江州的貧瘠不同 ,玉州物阜民豐,毗鄰玉州的蒼州更是大梁以南的糧倉,信王據(jù)守玉州多年,想必足夠讓梁都頭疼了。
梁都將目光停留在江州和玉州,就無暇再理會安南侯府,要是在此時西北軍反了,梁都更不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再和南軍交惡。
段臨舟摩挲著指腹上的薄繭,漫不經(jīng)心地想著,他又想到了穆裴軒,穆裴軒此時已經(jīng)到了阜州,不知阜州情況如何了。
說來不知為什么,穆裴軒分明小了他近十歲,不過是個少年人,卻莫名的有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就像他說他要去幫穆裴之,段臨舟竟從來沒有想過,穆裴軒會失敗。
這實在很新奇。
段臨舟自小到大,鮮少這般輕易信任一個人。
段臨舟問紀(jì)老大夫,說:“對于此次時疫,您打算如何?”
紀(jì)老大夫眉心也皺了起來,搖了搖頭,道:“老夫年輕時曾見過一次時疫,那回正是蝗災(zāi)之后發(fā)生的,蝗災(zāi)接連著旱災(zāi),餓死了許多百姓。時疫發(fā)生后,縣令封了那兩個村子,那真是慘狀——”
“只不過此次時疫和那次病癥不一樣,”紀(jì)老大夫嘆息道,“說實話,老夫心中也拿不定主意,還是要到了阜州去看看�!�
段臨舟點了點頭,道:“今天先在這兒休息一宿,明天再趕路�!�
他笑道:“這一路奔波,您受累了�!�
這一路他們趕得急,風(fēng)餐露宿的,紀(jì)老大夫到底上了年紀(jì),卻還要費心力替他施針,照看他的身體,段臨舟心中自然感激。紀(jì)老大夫哼了聲,道:“待此事了,你將診金分文不少的送到回春堂就是�!�
段臨舟笑道:“自然�!�
翌日,下了一夜的雨終于停了,段臨舟走出廟外,陸重已經(jīng)著人在準(zhǔn)備出發(fā)了。
陸重說:“下了雨,道路泥濘,這路只怕不好走�!�
段臨舟道:“將箱子都綁緊些,仔細(xì)趕車,別將貨弄臟了�!�
陸重咧一口白牙,道:“省得,已經(jīng)吩咐下去了�!�
柳三九去了梁都,段臨舟此行要緊,陸重也不放心他孤身前往,索性一并上路了。
他們收拾齊整,將要出發(fā),卻見一騎飛奔而來,馬蹄踢踏。來人下了馬,陸重眼尖,一眼就認(rèn)出了當(dāng)中那人正是段氏底下的人,他下了馬,許是騎馬太久,雙腿肌肉緊繃,乍一翻下馬就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身旁有人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他穩(wěn)住身體,急步走近,陸重下意識地上前了半步,擋在段臨舟身前。
那人道:“東家,阜州急信。”
段臨舟神情微凝,接過他雙手奉上的密信,是阜州內(nèi)的段氏商行掌柜送來的,段臨舟一目十行匆匆掃過,旋即臉色大變。
陸重:“東家?”
段臨舟捏緊了密信,直接吩咐道:“備馬�!�
陸重皺眉,看著段臨舟,段臨舟沒說話,將信給了他。
陸重看完,臉色同樣驟變,穆裴之染了時疫——他也知事態(tài)緊急,可段臨舟身體不好,如何能禁得起騎馬顛簸。
段臨舟道:“這封信到我手中已經(jīng)過去了七天了�!�
阜州的掌柜并不知道他已經(jīng)離開了瑞州,而是將信送往瑞州,又跟著轉(zhuǎn)到了此處。
只這一句話,已經(jīng)足夠讓陸重心驚肉跳,時疫兇險,阜州的掌柜都能探知,足見事態(tài)嚴(yán)峻。如此一耽擱,說不定穆裴之已經(jīng)——陸重吩咐底下人:“去牽兩匹馬�!�
紀(jì)老大夫和其他同行的大夫談了幾句,出來時就見二人面色沉重,問道:“出什么事了?”
段臨舟說:“紀(jì)老大夫,得勞您跟我先行一步了�!�
紀(jì)老大夫不明所以,可他也知道,若非當(dāng)真緊急,段臨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當(dāng)下也沒有再多問。
他們是一路疾馳而去的。
段臨舟將商隊交給了流光,就和陸重帶著紀(jì)老大夫上路了。凜冽晨風(fēng)如刀,段臨舟被凍得臉頰僵硬,攥著韁繩的手幾乎也失去了知覺,卻猶嫌馬跑得不夠快,手中握著馬鞭又落了一記,催著馬不住狂奔。
段臨舟不敢想,穆裴之出事,穆裴軒會如何。
穆裴軒看著面冷,心卻軟,又重情義,穆裴之是他親大哥,兄弟二人自有一番默契。他只盼著快些,再快些,能趕到阜州。
府衙內(nèi)滿目皆白。
穆裴軒為穆裴之設(shè)了靈堂,他是患時疫走的,死后遵著穆裴之的遺囑,將尸體火化了,棺槨內(nèi)放著的穆裴之的衣冠和骨灰。
穆裴軒一來,穆裴之就不再隱瞞他患上時疫的消息。
穆裴軒軍中一向聲望高,此番又帶著鐵騎如天降神兵一般,解了阜州之圍,讓士卒都狠狠地出了一口氣。旋即,他們就知道了穆裴之患了時疫,而他之所以會染上時疫,正是因著在庵廬照看百姓。
而城中的時疫,都因叛軍而起。
一時間軍中上下無不悲憤交加,恨不得殺叛軍而后快。
哀兵必勝。
穆裴之用自己的死添上了最熾烈的一把火,磨利了士卒們因連日受掣肘而鈍化的刀槍。
段臨舟剛?cè)敫分�,就見偌大的阜州城�?nèi)一片死寂,如空城一般,路旁的不少屋舍都掛著白幡,心中也發(fā)沉。
他手中有象征著郡王妃的玉牌,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府衙,段臨舟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府衙門口掛著的白布,手腳登時冰冷徹骨,猛地攥住韁繩勒住了馬。段臨舟一路顛簸,顧不上隱隱作痛的五臟六都,他翻身下了馬,直接就朝府衙里跑了進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棺槨前的穆裴軒。
少年脊背挺得直,身影孑然,無端讓段臨舟心中一慟。
靈堂內(nèi)祭拜穆裴軒的,還有南軍中的諸多將領(lǐng),俱都滿面悲傷,或有抹淚的。周庭先看見的段臨舟,他愣了下,他參加過穆裴軒的婚宴,見過段臨舟。
此時的段臨舟風(fēng)塵仆仆,臉上不見血色,嘴唇也透著股子白,他正怔怔地看著穆裴軒。
周庭道:“郡王妃?”
穆裴軒恍惚見聽見了那幾個字,抬起眼睛看了周庭一眼,又循著他的視線,就和段臨舟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穆裴軒愣了愣。
四目相對。
段臨舟抬腿走近了兩步,穆裴軒如夢初醒,猛地站起身就走了出去。段臨舟還沒有說話,穆裴軒已經(jīng)抓住了他的手臂,說:“誰讓你來這兒的?”
穆裴軒聲音嘶啞,語氣里透著驚怒,噼里啪啦就是一頓話,“段臨舟,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這里城外有叛軍,城內(nèi)有時疫,你怎么能從瑞州來這兒?”
段臨舟看著穆裴軒,也回過了神,說:“先松開我�!�
穆裴軒臉色難看,道:“趕緊走,別留在這兒,”他惡狠狠地看向已經(jīng)跟了進來的陸重,劈頭蓋臉就罵道,“你們東家的身體你不知道嗎,還是你不知道這城中的時疫,竟還容著他這么胡來?”
段臨舟眉心微皺,輕輕拍了拍穆裴軒緊繃的手臂,說:“穆裴軒——”
穆裴軒嘴唇抿緊,垂著眼睛,盯著段臨舟。
段臨舟嘆了口氣,說:“我已經(jīng)來了,你先冷靜冷靜。”
穆裴軒充耳不聞,不容置疑地喊道:“徐英,備馬車,再點一隊人……”
段臨舟道:“你便是想讓我走,也該讓我休息片刻�!�
此話一出,穆裴軒的目光落在他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上,嘴唇動了動,緩緩垂下眼睛,看著自己握住的手臂。
半晌,他松開了手。
段臨舟看向靈堂上的靈位,恍了下神,深深地吸了口氣,沒有說話,上前上了三炷香。
一旁的周庭道:“郡王,您已經(jīng)兩天不眠不休了,如今郡王妃來了,不如先帶郡王妃去休息休息�!�
“這兒有我們。”
穆裴軒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段臨舟,拉著他的手臂就走出了靈堂。
他將段臨舟帶去了自己的院子,一入屋子,他對段臨舟說:“別在阜州久留,明天——不,晚上便走,我會安排好馬車�!�
段臨舟只看著穆裴軒,沒有說話。
穆裴軒對上段臨舟的眼睛,呼吸頓了頓,聲音也一下子消失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靜了下來。段臨舟輕輕嘆息了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穆裴軒好像是聽懂了,又好像沒有聽懂,只看著段臨舟,半晌,眼睛突然就紅了。
段臨舟伸手擁住了穆裴軒,雙手環(huán)著他的腰,一下一下地?fù)嶂暮蟊�。穆裴軒身軀僵硬,每一根筋骨都似嵌了精鐵,剛不可折,亦不可摧,過了許久,才緩緩軟化了下來,穆裴軒緊緊抱住了段臨舟的腰。
他好用力,幾乎要將段臨舟勒入懷中。
穆裴軒說:“段臨舟,黎越?jīng)]了,大哥也沒了……”他壓抑地說完,聲音哽咽,就再控制不住,肩膀不住地顫動。
段臨舟肩膀處的衣服轉(zhuǎn)瞬就被熱淚浸透,水珠太滾燙,灼得段臨舟眼眶也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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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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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臨舟沒有想到這一戰(zhàn)慘烈至此。他默然無言,抬手輕輕撫摸著穆裴軒的脊背,無聲地安撫著少年人崩潰的情緒。
穆裴軒哽咽道:“我應(yīng)該一早就跟來的,我要是一起來,說不定黎越不會死,大哥也不會腹背受敵,染上時疫……”無法對人言的懊悔悲慟都在這一刻傾瀉而出,穆裴軒不是不自責(zé)的,黎越是他摯友,穆裴之是他嫡親的兄長,短短一段時間內(nèi),痛失血親至交,焉能不痛?
自他驚聞噩耗伊始,穆裴軒就強自壓抑著,可隨著穆裴之一日一日病重,最終還是撒手人寰。
穆裴之的死成了身上的千鈞重?fù)?dān),心中不能宣之于口的惡瘡,毒膿。
穆裴軒已經(jīng)習(xí)慣了克制,可不知怎的,一見段臨舟,聽他輕聲細(xì)語地說了那么一句,所有情緒瞬間如同潰堤的洪流。
段臨舟哪兒能不明白,他低聲道:“這和你無關(guān),不是你的錯�!�
穆裴軒泣聲隱忍,段臨舟撫著他的后背,脖頸,任由少年人發(fā)泄著心中的悲痛,過了好一會兒,才偏頭吻他的額頭,眼睛。段臨舟的吻很輕,好像只是溫柔的安撫,穆裴軒抱著段臨舟的手臂不斷收緊,許久才漸漸平靜了幾分。
穆裴軒說:“你不應(yīng)該來�!�
他聲音里還夾雜著哭過的鼻音,透出幾分少年氣,段臨舟看向穆裴軒,穆裴軒卻也醒悟過來,不愿讓段臨舟見自己的狼狽,偏著頭,按著段臨舟的后腦不讓他抬頭。
穆裴軒說:“別看�!�
段臨舟好聲好氣道:“好,不看。”
他說:“我原是想著再帶些大夫和糧草藥材過來的,只不過——”
段臨舟沒有將話說完,只是道:“讓我留下吧。”
穆裴軒想也不想,斷然道:“不行——”
段臨舟也不惱,輕聲說:“你先聽我將話說完,如今這阜州城外有叛賊,內(nèi)有時疫,你正缺人手,我留下,城中時疫和糧草一事,你盡可放心交給我。”
穆裴軒說:“不成,時疫兇險,你身子弱,萬一……”
段臨舟笑了笑,道:“我待在府衙,不往庵廬中去便是,”他說,“你們不是已經(jīng)將患了時疫的百姓都攏在了庵廬?”
“我自會多加小心�!�
穆裴軒恍若未聞,坐直了身體,盯著段臨舟,道:“你不能留下�!�
段臨舟看著穆裴軒,穆裴軒的眼睛留著圈紅,神情卻很冷靜,道:“無論你說什么,我都不會讓你留在阜州�!�
段臨舟微微皺起眉,耐著性子,認(rèn)真道:“即便我此時回去,你且看城外的叛賊,他們正盯著阜州,我這一進一出必定驚動他們,他們一旦知道我的身份,這一路必然不太平�!�
“何況我來時長途跋涉,如此倉促之下再回程,”他嘆了口氣,說,“我吃不消�!�
穆裴軒目光落在他干燥又沒有血色的嘴唇上,他滿身風(fēng)塵,足見這一路風(fēng)雨兼程。段臨舟垂下眼睛,說,“沒有三五日,根本再經(jīng)不住長途跋涉,已經(jīng)留了三五日,那多待幾日也算不得什么�!�
穆裴軒心中很明白段臨舟這是為了留下故意示弱,可看著他蒼白的臉頰,話在舌尖轉(zhuǎn)了幾圈又不知如何開口,半晌,只吐出一句,道:“段臨舟,你不能再出事�!�
段臨舟心中動了動,抬頭看著穆裴軒,湊過去抵著他的額頭蹭了蹭,說:“我知道�!�
穆裴軒到底是妥協(xié)了,用力地抓著他的手腕,因著經(jīng)年持槍練武,指尖結(jié)了粗糙的繭子,他緊緊攥著段臨舟的瘦削伶仃的腕骨,許久都沒有松開。
段臨舟就這么留在了阜州城。
穆裴軒不再說什么,卻讓周行跟在段臨舟身邊,段臨舟知道穆裴軒已經(jīng)退了步,倒也不曾說什么。段臨舟連日長途跋涉,早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穆裴軒自來阜州,也不曾好好睡過一覺,屋子里只有彼此,二人竟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睡了大半日,穆裴軒醒來時天已經(jīng)黑了,他猛地坐起身,轉(zhuǎn)頭看見安睡的段臨舟,心神才定了定。
不知怎的,穆裴軒看著段臨舟,心中竟莫名地平靜,好像飄飄蕩蕩的柳絮,在那一刻終于著了地。
沒有人知道他在靈堂前看見段臨舟時有多驚慌。
不是驚喜,而是再真切不過的驚惶,他怕段臨舟也如他大哥一般。
穆裴軒已經(jīng)失去了兩個兄弟了。
穆裴軒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伸手輕輕碰了碰段臨舟的臉頰,段臨舟興許是真的累得狠了,竟也未醒。他想,幸好,他大哥讓他娶了段臨舟,也幸好段臨舟嫁給了他。
逝者已去,穆裴軒并未長久地沉湎其中,他還有太多事情要做。
天黑時,流光就帶著段氏商隊的人入了城,隊伍中還有一并跟來的許多大夫。大夫自有何軍醫(yī)安排,他見紀(jì)老大夫還愣了下,鄧軍醫(yī)和紀(jì)老大夫都在瑞州城中,只不過一個效力于朝廷,一個在城中開醫(yī)館,彼此卻常有往來。
何軍醫(yī)當(dāng)即就行了禮,紀(jì)老大夫見他額間和臂膀上的麻布,心中微沉,卻沒有多問,只是拍了拍何軍醫(yī)的手臂。
何軍醫(yī)眼睛微紅,又對著紀(jì)老大夫行了大禮。
誠如段臨舟所說,阜州不比瑞州,外憂內(nèi)患之下,穆裴軒確實缺人手。有段臨舟為他處理阜州城內(nèi)諸事,穆裴軒便能騰出手專心和叛賊交鋒。
黃湯味苦,饒是段臨舟吃慣了藥湯,也被這藥味兒嗆得滿面發(fā)苦。
紀(jì)老大夫已經(jīng)進入了庵廬,進入庵廬中的大夫不便再出去,他便在庵廬為段臨舟開了藥方。段臨舟吃著這苦藥,不得不懷疑紀(jì)老大夫是故意開這苦藥,罰他不遵醫(yī)囑,跋涉數(shù)百里。
他如此說,便和流光念叨。
流光笑道:“紀(jì)老大夫也是為了您好。”
段臨舟哼笑了聲。
流光嘆道:“主子,您留在這阜州便留了,何必如此勞心勞力……”
“你不明白,流光,”段臨舟說,“于公且不論,于私,我和小郡王已經(jīng)成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