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凜顯然也想到《蘭閨怨》的情?節(jié),他心口狂烈地跳動起來,他的手顫抖著伸過去,握住她的腳腕。
蘇靈筠不禁皺了下眉,心生些許抗拒,但還是強忍著踢開他的沖動,看著他讓她的腳踩在自己的膝蓋上,然后?用自己干凈的袖子去把那繡鞋上淡淡的印子。
蘇靈筠沒有再去追問他到底多喜歡自己,因為他已經(jīng)用行動告訴了她。
在身份相?當(dāng)?shù)那?況下,沒有一個男人會在一個女人面前?如同卑賤的奴仆那般,低三下四。
只?是,她仍舊不明?白他為何會喜歡自己。
看著沈凜清俊的眉眼,蘇靈筠有些恍惚,不禁把他的臉想成江懷瑾那張俊美昳麗的臉。
她想象他彎下他那高貴優(yōu)雅的身軀,做小伏低地跪在她面前?,捧著她的腳伺候著她,然后?對她露出癡迷的神色,內(nèi)心不由一動,但下一刻,他冷漠無情?的樣子驀然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讓她意識到這些事?絕不可能發(fā)生在他身上。
她驀地清醒過來,冷著臉將自己的腳從沈凜的手中抽出,她定定地看著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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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子,你遲了一步,若你早些來我家提親……”蘇靈筠頓住,眸中隱隱流露出幾分幽怨,“妾身如今有夫君,不論如何,我都不能做出那不貞不潔的事?,不過,只?要你答應(yīng)我一事?,我們以后?還能再見?面,不然今日便是我們見?的最后?一面�!�
沈凜原本以為她約自己前?來是答應(yīng)與他來往,不想?yún)s是求自己辦事?,他心中難掩失落,“蘇小姐想要我做什么事??”
蘇靈筠一直在留意他的神色,見?他雖然失望,卻并無不滿,于是說出了自己的請求:“我希望你能夠娶我的表妹,程清清為妻�!�
沈凜一愕,不明?白她為何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為什么?”他不覺問出心中的疑惑。
蘇靈筠輕輕嘆氣道:“我表妹已到摽梅之期,但至今無人問津,我很擔(dān)心她以后?會嫁不出去。”
沈凜愈發(fā)疑惑,“你表妹不是有安陽城第一美人之稱,怎么會嫁不出去?”
蘇靈筠解釋道:“你想必也知道,在她身上有些不好的傳聞,大概是這個原因,那些家世清白的公?子都不愿意上門提親�!�
沈凜在安陽城待得也不久了,他聽說過程清清與江懷瑾的事?,估計她的身子早就不干凈了,沒了清白之軀的女子的確不好嫁人。
“我才不要破鞋�!鄙騽C心中有些賭氣,為蘇靈筠竟讓他收一個別?人不要的女人,但轉(zhuǎn)念一想,要是蘇靈筠離了江懷瑾,他還是愿意要她的,這樣一來豈不是把她也給罵了,心中暗暗后?悔,但又不知道如何挽回。
蘇靈筠聽到沈凜的話,不由板起了臉,“妾身原以為沈公?子與其?他男人不一樣,沒想到還是流于世俗。我表妹若是破鞋,那沈公?子你是什么,你玩弄過多少女子的身子,你有多干凈?”
沈凜臉一紅,狡辯:“男人和女人不一樣�!�
蘇靈筠站起身,冷笑一聲,“沈公?子若堅持這般認(rèn)為,那你我之間?沒什么好談的了。”
沈凜真怕她就這么一走?了之,從此不再理會她,他慌忙站起身,卻因為跪得太久,差點又跌了回去,他齜牙咧嘴地扯住她的衣袖,在蘇靈筠看過來時,又連忙沖她露出一乖順諂媚的笑容。
“別?走?,是我錯了,我不該有這樣的念頭?,我罪該萬死得了吧�!�
蘇靈筠揮開他的手,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確定他沒有敷衍之后?,方坐回椅子上,又伸手輕指了下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沈凜像是得到命令一般,連忙坐下去,端端正正的。
素竹守在外頭?,透過湘簾的縫隙看到里面的情?形,見?沈凜乖乖地坐在那里,像極了一條被她家小姐馴服的狗。
蘇靈筠對著他緩緩開口:“我與清清情?同親姐妹,你若娶了清清,你我之間?見?面不是更加容易?我表妹那般人物嫁給你,也不辱沒了你。沒準(zhǔn)你娶了她后?,會喜歡上她,從此將妾身忘一干二凈。”她語氣露出些許的自嘲。
沈凜聞言急切地辯解:“不會的,不論我娶誰,蘇小姐在我心中的地位無人可替代?�!�
“真的么?”蘇靈筠問。
“真的!”沈凜語氣鏗鏘有力?。
蘇靈筠并不相?信他的話,人心易變,他的情?意能夠維持多久?不過他現(xiàn)在對她的情?意足夠供她利用,“既然如此,你答不答應(yīng)?”
沈凜知道自己和她不可能成為夫妻,那么誰做他妻子也就無所謂了,而且那程清清的確是很美,把她娶回來,看著也賞心悅目,最重要的是,娶了她,他和蘇靈筠就成了親戚,那樣兩人的確多了見?面的機會,有了見?面的機會再慢慢勾她便是。
沈凜很快便做好了決定。
“我會上門提親的,不過萬一你表妹那邊不答應(yīng)呢?”沈凜道。
“這就要看你的手段了。別?忘了,事?成之后?,我們才能繼續(xù)見?面,否則,我們便不能再見?了�!碧K靈筠目光溫柔地注視著他,緩緩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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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蘇靈筠不遠(yuǎn)的另一雅閣,湘簾卷起,兩名身著黑衣服,虎步熊軀的男子從里面出來。衛(wèi)無立在門口,正要放下簾子,卻突然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素竹,緊接著又見?沈凜從雅閣內(nèi)走?出,心中不禁有些驚訝。
素竹感?覺有人在注視自己,一抬眸與衛(wèi)無對上目光,內(nèi)心一慌,下意識地轉(zhuǎn)身背對他,完了,也不知道他方才有沒有看見?沈凜,她慌忙進入雅閣,將此事?稟報給蘇靈筠知曉。
蘇靈筠聞言亦有些慌,衛(wèi)無既在,那么江懷謹(jǐn)應(yīng)該也在,他傷勢還未痊愈,來此作甚?
“小姐,要過去么?”素竹緊張地問,要是被江懷謹(jǐn)知曉小姐與其?他男人在此見?面,那可就遭了。
比起素竹的驚慌失措,蘇靈筠則淡定許多,思忖片刻,她沉聲道:“不必了�!�
蘇靈筠先一步離開映日酒樓,回了府邸,剛回到聽雪院,就被薛夫人喚了去,薛夫人問她出去做了什么,蘇靈筠只?說去了品相?書肆買書。
“你這丫頭?,成日只?知道看書,這書有什么好看的?”薛夫人從小就不愛看書,卻想給自己的兒子找一個出身書香門第,知書達禮的妻子,誰成想找了個書呆子回來,到底是自己挑的兒媳婦,有苦也得咽回去。
蘇靈筠無可奈何,只?能低著頭?,乖乖挨訓(xùn)。
面對她這一副乖巧溫順的模樣,薛夫人縱是有氣也撒不出來了,“我給你的藥,你還沒用上?”
蘇靈筠臉有些發(fā)熱,低聲回:“還沒用�!�
她猜到薛夫人會問此事?,心中不由嘆了口氣,江懷謹(jǐn)傷勢還未痊愈,她哪里敢給他用那樣的藥,又不能與薛夫人說出實情?,就只?能被架在火上烤。
從薛夫人的屋里出來,蘇靈筠憂慮重重,薛夫人讓她抓緊時間?和江懷謹(jǐn)行周公?之禮,還給了期限。
回到聽雪院,一進屋就看到坐在椅子中,端著杯子品茗的江懷謹(jǐn),見?到她,他放下杯子,臉上掛著溫文爾雅的笑容,像是特?地在等她回來。
若是以前?不曾熟識他的時候,她會認(rèn)為這是善意的笑容,但如今,蘇靈筠只?覺得那笑容有些瘆人,她知道衛(wèi)無肯定會將她出現(xiàn)在映日酒樓的事?告訴他。
“夫君,你回來了。”蘇靈筠微笑道,轉(zhuǎn)頭?看了素竹一眼,示意她出去,這丫頭?一看到江懷謹(jǐn)就慌里慌張的,不必說話就會露出馬腳。
素竹出去后?,蘇靈筠冉冉行至江懷謹(jǐn)身旁,剛坐下,就聽到他漫不經(jīng)心地笑問:“你今日去了何處?”
“映日酒樓�!碧K靈筠回答得干脆,沒有絲毫猶豫。反正衛(wèi)無已經(jīng)看見?,她再來狡辯也無用,倒不如如實相?告。
江懷謹(jǐn)目光落在她坦然自若的面龐上,仍舊含笑道:“衛(wèi)無說,他看到沈凜從你待的雅閣里走?出來。”江懷謹(jǐn)內(nèi)心最關(guān)心的是她為何會出現(xiàn)在映日酒樓,是巧合還是她跟蹤了他,然說出來的卻是與沈凜有關(guān)的話,看來他還是有些好奇這兩人的關(guān)系。
蘇靈筠聞言臉上沒有露出慌亂之色,“夫君口中所說的沈凜可是之前?在大街上攔住我轎子的那名登徒浪子?”
江懷謹(jǐn)目光緊攫她平靜的眼,“嗯”了聲,隨后?端起杯子,慢慢地品茗,對于她接下的解釋,仿佛一點都不關(guān)心。
“夫君,你莫要誤會。我不認(rèn)識他,更沒有約他見?面,是他突然闖進了雅閣,那人是什么樣的德行,夫君也是知曉的,他本想輕薄我,我立刻威脅他要喊人,他有些畏懼,便走?了�!�
蘇靈筠一邊解釋一邊打量他的神情?,他臉上幾分散漫,幾分冷漠,好像完全不在意她說了什么話,也不在意她有沒有被人輕薄。
等她說完,江懷謹(jǐn)放下杯子,也只?是漠不關(guān)心的回了句,“原來如此�!�
蘇靈看不出來他有沒有相?信她說的話,心下始終懷著不安。
聽完蘇靈筠解釋了她和沈凜的事?后?,江懷謹(jǐn)突然不大關(guān)心她為何會出現(xiàn)在映日酒樓了,至于原因,他懶得去細(xì)想。
“你去映日酒樓做什么?”不過,他還是隨口問了下。
“只?是想去那里坐一會兒。”蘇靈筠目光流露出抹向往,“我以前?做姑娘時便喜歡去那里。你可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便是在映日酒樓?”蘇靈筠為了不讓他懷疑自己以及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故意說起過往之事?。
江懷謹(jǐn)沉默,他不記得與她的初見?是在酒樓,甚至不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如今聽了她的話,才隱約想起來當(dāng)初在酒樓里,程清清身邊的確站了一位姑娘,不過她的面目卻是模糊的,“那時,你也在清清身邊?”
聽著他微訝的語氣,蘇靈筠唇角笑容一滯,內(nèi)心一時也不知是什么感?想。
當(dāng)時,她的確與程清清站在一起,不過這男人就算再無視她,也不至于不知曉當(dāng)時站在程清清身旁的是她吧,他們那時明?明?還說話了。
蘇靈筠如今回想起來,還會記得他當(dāng)時錦衣華服,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
她一眼便看到了他,他也朝著她們這邊看來,不過他看的是她的表妹,程清清。
她一點都不意外,程清清就像是沐浴過春雨的海棠花,張揚明?艷,受人矚目。
“夫君不記得也無可厚非,畢竟清清乃絕色佳人,我站在她面前?,一點都不起眼。”
她唇角露出苦澀的笑,雖是故意做出抱怨他的樣子,不過內(nèi)心的不平也是真的,畢竟她曾經(jīng)那么喜歡過他,她對兩人初遇的場景那樣刻骨銘心,結(jié)果?他根本不記得那是兩人的初次見?面。
看著她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樣,江懷謹(jǐn)內(nèi)心莫名地產(chǎn)生些許同情?,他伸手輕咳一聲,“可能是因為你當(dāng)時很安靜吧�!痹谒^往的一些記憶中,她一直是個沉靜內(nèi)斂的人,所以總是讓人不禁忽略她,忘記她的存在。
蘇靈筠定定地看著他,難得有點不依不饒的意味,“我們當(dāng)時說了話�!�
當(dāng)時他的同伴不小心沖撞到了她,反而還出言調(diào)戲她,是他制止了那名同伴,還替他向她道歉了一番,當(dāng)時他溫雅持禮的模樣深深印在她的心底。不曾想,一切都是假象。
“……”江懷謹(jǐn)根本不記得她當(dāng)時在場,更遑論記得與她說過話,他們并不是正常的夫妻,娶她也是被逼無奈,他根本沒必要對她心懷愧疚,也沒必要因為她露出受傷的神色而去安慰她,本想敷衍幾句,然說出口的話不知為何卻成了:
“不論如何,你不必妄自菲薄,清清有她的動人美貌,你有你的知書達禮,幽嫻貞靜�!碑�(dāng)然,他夸她的這些大概都是她裝出來的,只?是要讓他說出她別?的好處,他想不出來。
“夫君,真的么?你真覺得我好?”蘇靈筠有些詫異,她是真沒想到江懷謹(jǐn)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安慰她,而不是敷衍了事?。
江懷謹(jǐn)?shù)Σ徽Z。蘇靈筠見?狀也不好再追問,今日這事?這事?應(yīng)該是應(yīng)付過去了吧?
這時,敲門聲響起,兩人齊往門外看去,秋菊站在門口,稟報道:“大公?子,夫人喚您過去一趟�!�
江懷謹(jǐn)微頷首后?長身而起,隨秋菊而去。
蘇靈筠看著江懷謹(jǐn)修長優(yōu)雅的背影,目光微微沉下。
他的答案是什么,她其?實并不在意,就算他嘴上說她好,也不代?表他內(nèi)心是這般想的。
江懷謹(jǐn)去了薛夫人那處后?,就沒再回來,直到入了夜,蘇靈筠卸了晚妝準(zhǔn)備歇下后?,他方回來。
他沐浴過,穿著寬松的墨綠色長袍,兩袖飄逸如云,及臀柔順的長發(fā)半挽著,行動間?逶迤出優(yōu)雅的風(fēng)姿。
從他無視自己的舉動看來,蘇靈筠覺得他心情?大概不是很好,示意了眼素竹,素竹將手上的鳳梳放下,便退了出去。
蘇靈筠從鏡子里看到他,他坐在她睡覺的小榻上,似乎是在看著她這邊,蘇靈筠微垂下眼,拿起梳子緩緩地梳起頭?發(fā)來,一邊思考著他為何如此。
他出去時還好好的,回來就一副冷冷冰冰不愛搭理人的模樣,會不會是因為薛夫人又和他說了與她有關(guān)的事??
若真如此,她此刻還是別?去招惹他的好,免得他把氣撒在自己身上,說一些陰陽怪氣的話或者做出輕佻地舉動來逗弄她。
蘇靈筠梳了很久,身后?的人還是在那坐著,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她心中輕嘆一聲,無奈地放下梳子,起身,轉(zhuǎn)頭?看過去,發(fā)現(xiàn)江懷謹(jǐn)還在看她,那雙墨眸似乎沉淀著一些晦暗的情?緒。
蘇靈筠不大情?愿地走?到他身旁,柔聲道:“夫君,很晚了,還不歇下?”
江懷謹(jǐn)掃了她那掛著淡淡笑容的溫婉面龐,莫名地有些煩,他不喜歡仰視別?人,伸手輕敲了旁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蘇靈筠看過去一眼,猶豫了下,才坐過去。
“方才你是沒看見?我么?”他道,語氣有些冷。
嗯?蘇靈筠不明?白他為何這么問,對上他那隱含威懾的目光,她無法去細(xì)想這句話,只?是下意識地回:“我看見?了。”
她無辜的神色落入江懷謹(jǐn)?shù)难壑�,他修眉微皺,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裝傻,他心中的煩躁又添一層,但說不出來是因為什么,他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也沒歇下?”他語氣有些不善。
蘇靈筠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這人大概心里不痛快,也不想讓她好過就是了,她默了片刻,才小聲地回:“夫君,我在等你回來。”
江懷謹(jǐn)先是一怔,心頭?的煩躁莫名地消散,只?是眉眼間?依舊籠著冰霜,“等我做甚?”
“……”蘇靈筠頭?隱隱作痛,從他冷峻的反應(yīng)來看,這個答案不僅沒讓他滿意,反而更令他生氣了。
她斟酌再三,道:“夫君別?誤會,我是想幫你檢查一下傷勢,你自己不是不方便……”蘇靈筠說著說著語氣就弱了,甚至最后?的“上藥”二字還沒說出口,就住了嘴,只?因他的神情?越來越冷,讓她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明?明?是大熱的天,蘇靈筠卻仿佛處于冰天雪地之中,身體忍不住地打了個冷戰(zhàn),她不想再和他待在一起,“夫君,我想起來有件事?忘記叮囑素竹了,我去她那里一趟�!闭f著起身就要往外走?。
“回來�!�
蘇靈筠還沒走?幾步,就被江懷謹(jǐn)涼涼的聲音絆住了腳跟,她想繼續(xù)往前?走?,但腿腳好像不再屬于自己,聽從著身后?人的命令,僵硬地往回走?。
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回到江懷謹(jǐn)?shù)纳磉�,蘇靈筠認(rèn)命地坐回到原位。她想,她內(nèi)心是怕江懷謹(jǐn)?shù)摹?br />
此時,江懷瑾又換了另一副面孔,仿佛冰雪消融,春回大地,“娘子,你什么變得這般火急火燎的?一件事?辦完,才到下一件事?�!彼θ舸宏�,語氣也溫柔起來。
為何會怕他呢?因為他的心思實在難以揣測,她怕他表面對她笑吟吟,背后?陰她。
蘇靈筠壓下心頭?的惴惴不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常一樣,“我以為夫君的傷無礙了�!彼姑紨磕�,一副溫順很好欺負(fù)的模樣。
但江懷謹(jǐn)可不覺她真的好欺負(fù),她習(xí)慣以這副面目示人,讓人以為她循規(guī)蹈矩,膽小柔順,當(dāng)她做起壞事?時,別?人才不會懷疑到她頭?上。每次看她這副模樣,江懷謹(jǐn)都會忍不住感?慨,當(dāng)初自己是如何看走?眼的�!拔沂裁磿r候說無礙了?自以為是。”
還是很惡劣的話語,不過他語氣變了,笑中帶著點親昵,便好像在調(diào)情?一般。
蘇靈筠忍了,柔聲問:“藥在哪里?”
江懷謹(jǐn)從袖中拿出藥瓶,遞給她,蘇靈筠接過放在一旁,伸手要幫他除去衣服,但手伸到一半,又猶豫起來,“夫君,你把衣服脫一下�!�
“你沒手?”
淡淡的聲音傳到蘇靈筠的耳中,她垂著的眼眸稍微抬,瞪了眼他的后?腦,還不是因為擔(dān)心貿(mào)然上手,他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蘇靈筠原本想反駁,但想想還是和婉地回:“我有手的�!碧K靈筠算是想通了,他若想找茬,不論她怎么做,他都能找到她的錯處,既如此,她沒必要再縛手縛腳。
蘇靈筠說完就上了手,他只?著了一件,而且衣服寬松又柔軟,她輕輕松松就將它褪到了腰際。
紗布大概是他自己纏的,纏得亂七八糟,蘇靈筠看不下去,想把它解開重新纏裹。結(jié)在他身前?,蘇靈筠不想過去面對他,唇一動,想開口讓他自己解開那結(jié),但又想到他那句‘你沒手么’,便打退堂鼓了。
她略一遲疑,伸手穿過他身軀兩側(cè),他的胸膛很寬闊,這樣一來,她整個人便貼在了他背上,就像是從背后?環(huán)抱住他一般。
蘇靈筠后?知后?覺地僵住,收手不是,不收手也不是,在這磨蹭的空隙里,她鼻間?嗅到一股淡淡香氣,好像是花香,又好像是別?的,他沐浴的時候應(yīng)該用了香露。念頭?剛起,她一陣懊惱,她在想什么有的沒的,她緩緩?fù)鲁鲆豢跉猓缓?硬著頭?皮去拆結(jié),卻因為看不到前?面的情?況,手胡亂地往他身上摸了好幾下。
當(dāng)柔軟的身體貼上來那一刻,江懷謹(jǐn)身體不覺緊繃了下,下意識地想推開她,又覺得這么做顯得他被她嚇到了似的,于是忍住了沖動,只?是他沒想到蘇靈筠得寸進尺,不止對著他的背吹氣,還在他的腹肌上摸來摸去,占足了他的便宜。
她這是故意勾引他?江懷謹(jǐn)黑了臉斥責(zé),“摸夠了么?”
蘇靈筠驚了下,一不小心把那結(jié)弄成了死結(jié),她動作頓住,連忙解釋:“我沒摸,我只?是想要解開紗布�!�
見?她還舍不得離開,江懷謹(jǐn)有些心煩,語氣也重了幾分,“放手�!�
蘇靈筠這才意識到兩人的姿勢有多么曖昧,她連忙縮回手,尷尬地從他背上離開。她一離開,他便長身而起,動作利落地穿好了衣服,蘇靈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上藥了么?”
“罷了�!苯瓚阎�(jǐn)?shù)�,她這般磨磨蹭蹭的,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穿好衣服,他沒有再坐到蘇靈筠的身旁,而是走?到不遠(yuǎn)處的紫檀木桌前?,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母親不知從誰那里聽說,你我同屋不同床,今晚你就回床上睡吧�!�
蘇靈筠目光從自己的位置移到他的身上,心中不禁猜測,他不會是怕她對他做些什么,才故意坐遠(yuǎn)的吧?
要如此的話,他也太可笑了,不說她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的,他又不吃虧,他在怕什么?
江懷謹(jǐn)對上蘇靈筠古怪的目光,眸光微閃,暗自猜想,她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思考無果?后?,他索性直問:“你不愿?”
她不愿什么?蘇靈筠愣了下,然后?仔細(xì)回想了下他面前?說的話,她心口一沉,難不成他以為是她告訴薛夫人他們沒同床的事?好叫薛夫人斥責(zé)他?
“我從未與母親說過此事?�!碧K靈筠替自己辯解。
怪不得他回來之后?就沒給她好臉色,原來是為了這事?,他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她巴不得不和他睡在一起。
江懷謹(jǐn)微訝地看了她一眼,他問她愿不愿,她倒急著辯解,這不禁給人一種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感?覺,“我并未說是你,你心虛什么?”他笑道。
蘇靈筠也笑了,不過是氣的,“我心虛什么?”本來就不是她與薛夫人說的,壓下心頭?火氣,她好聲好氣地道:
“我估摸著是今早底下的丫鬟進來收拾屋子時看到了榻上的鋪蓋,就把這事?告訴了母親。夫君傷勢未愈,還是單獨睡比較好,我今夜還是睡在這榻上,明?日一起來把鋪蓋放到床上即可,母親斷然不會發(fā)現(xiàn)�!�
江懷謹(jǐn)本來就沒有懷疑她,是她自己反應(yīng)過激,才讓他多想了,此刻聽出了她語氣的認(rèn)真,江懷謹(jǐn)就不打算再就此事?討論下去,“既如此,隨你�!彼麩o可無不可道,言罷,起身,慵懶地打了個哈欠,隨后?往大床走?去,她自己想睡那張連翻身都困難的小榻,他沒必要勸她,身邊無人,他睡得也香。
待他睡下之后?,蘇靈筠滅了燈,室內(nèi)瞬間?黑黢黢一片。蘇靈筠并未站在原地等著眼睛適應(yīng)黑暗,而是摸著黑直接往西施榻走?去,結(jié)果?一不留神卻踢到江懷謹(jǐn)方才坐的那張椅子,疼得她忍不住“哎呀”了聲,身后?傳來幸災(zāi)樂禍的輕笑聲。
蘇靈筠有些惱火,回頭?瞪了他一眼,明?明?燈離他最近,他卻故意不滅,等著她去滅,這人當(dāng)真是討厭至極,以前?她怎么會覺得他是個溫柔體貼的人?真是瞎了眼了。
蘇靈筠忍著火氣,不發(fā)一語地回到榻上躺下,目光往床的方向看去,黑乎乎一團,什么都看不清,她惱恨地翻了個身,背對著床,伸手摸了摸磕疼的膝蓋,她眼睛里氳了層水霧。
蘇靈筠以為江懷謹(jǐn)與自己一樣無法在黑暗中視物,所以方才她肆無忌憚地瞪了他好幾眼,不成想自己的一舉一動皆映入了江懷瑾那雙黑暗中熠熠生輝的深眸里。
要是能用眼睛殺人的話,她大概殺了他好幾遍,若在白天,他哪能在那張端莊持重的臉上看到那樣豐富且生動的神色,江懷謹(jǐn)唇角揚起抹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容。
蘇靈筠睡不著,一直在胡思亂想,睡得迷迷糊糊時靈光乍現(xiàn),她驀然睜開眼睛,輕手輕腳地翻轉(zhuǎn)身子,看向床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先前?他進屋時問她沒看見?他么,她覺得莫名其?妙,如今卻隱隱有些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是因為她沒理會他,才說了那樣的話?
可這又是為什么?蘇靈筠怔了片刻后?,撇了下唇角,暗道一句,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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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日酒樓,程清清與江懷謹(jǐn)約好了在這里相?見?,但一見?面開始,江懷謹(jǐn)就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分別?幾日,他就一點都不想念她?
“江哥哥,你在做什么?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心里?”程清清見?江懷謹(jǐn)一手托著下頤,一手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完全沒有看自己,她心中甚是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