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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以燭九陰之骨和朱砂的熾烈,也抵不過天魔血的陰寒。

    明無應(yīng)看向周圍這百里鹽湖:“數(shù)千年前,天魔隕落,尸解于此,天下紅雨,大旱十年。我猜那白家的先祖也曾經(jīng)參與過眾仙門對天魔的圍攻,只是后來沒落了,偏安一隅,后人也不知道骨釘上還有這樣的淵源。”

    謝蘇看明無應(yīng)的神情,總覺得他還有什么話沒說出來。

    果然,下一刻明無應(yīng)就嘲諷一笑:“不過這血的味道,我還在另一個地方聞到過�!�

    “是哪里?”

    “你還記不記得,初到天清觀的時候,與國師在坐忘臺上喝茶,他身邊那個知晝真人不小心打碎了茶杯,割破了國師的手?”

    謝蘇道:“……國師就是天魔�!�

    他心中無數(shù)念頭紛亂,抬眼時見到賀蘭月和溫緹都靠近過來,已經(jīng)從他和明無應(yīng)的只言片語之中聽出前因后果,均是一臉凝重。只有繁清聽得半懂不懂,神色茫然。

    謝蘇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那山河璧……”

    明無應(yīng)笑道:“嗯,我們現(xiàn)在就去取�!�

    取到了池心水,溫緹自然要同他們一起返回天清觀,試一試能否解叢靖雪的毒。賀蘭月要先將繁清送回醉月樓,再去天清觀與他們會合。

    鹽湖平滑如鏡的水面上,掠過他們的身影。

    天上無星無月。

    作話:

    解池的名字和傳說是化用了現(xiàn)實(shí)中的河?xùn)|鹽池,在今山西運(yùn)城。傳說這里是黃帝與蚩尤大戰(zhàn)的戰(zhàn)場,蚩尤身首被分解之地,故稱解池。

    第132章

    殊途同歸(一)

    謝蘇返回天清觀時,叢靖雪已經(jīng)從昏迷中恢復(fù)了神智。

    既已知道一應(yīng)癥狀是中毒所致,治療之法便截然不同。小神醫(yī)諸般手段齊下,令叢靖雪身上高熱稍退,雖然仍是虛乏無力,好歹能清醒著同人說話了。

    他是冰雪聰明的一個人,見到明無應(yīng)和謝蘇將溫緹帶回來,三言兩語之間,便將今夜發(fā)生的事情知道了一個大概,縱然知道溫緹此舉實(shí)在有些魯莽,可她如此行事又是為了自己,兩個人反倒是相對無言。

    小神醫(yī)見他們平安回來,也松了好大一口氣,又取來藥碗,倒出玉瓶中的天魔血,埋頭研究。

    繁清曾說醉月樓中的伙計染上桃花疫,就是從郭乾手中得藥,服下之后便轉(zhuǎn)危為安。

    但到底并非親見,這池心水就是天魔血,究竟能否解毒,不在中毒者身上試過,誰也不知道。

    倒是小神醫(yī)當(dāng)真膽大,無人注意的時候,她已經(jīng)沾了一點(diǎn)天魔血送入口中,還咂摸了一下滋味。

    小神醫(yī)理所當(dāng)然道:“我要寫醫(yī)書,碰到什么珍罕藥材,當(dāng)然要自己先嘗過才行!”

    溫緹臉上稍有猶豫之色,叢靖雪向她安撫地笑了笑。

    “總要有人試一試這血能不能解毒的,”他的目光越過半開的窗,看著藥堂庭院中遍地的病患,“他們是人,我也是人,我與他們本無貴賤之分�!�

    他神色自若,從小神醫(yī)手中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溫緹急忙問道:“你感覺怎么樣了?”

    叢靖雪溫柔一笑:“你別擔(dān)心,我并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小神醫(yī)的神色半是緊張,半是期待:“要起效哪有那么快的,你們都出去吧,我來守著他。飲下天魔血后,每過一刻什么脈象,什么感覺,我都得知道才行�!庇窒驕鼐熗谎�,抿嘴笑道:“溫姑娘可以留下�!�

    她這樣說,溫緹反而搖了搖頭:“我去外面等著�!�

    謝蘇也跟出門外,只向明無應(yīng)看了一眼,明無應(yīng)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一同向坐忘臺行去。

    坐忘臺下,荷葉在夜風(fēng)中輕輕擺搖晃,清潔寧靜。

    而靜謐到了極點(diǎn),就會令人生出不安的感覺。

    謝蘇回想起上一次前往坐忘臺,在那個清談會上,他似乎受到國師的牽引,神游在這無邊荷塘之上。

    那一日的神游像是做夢一般,謝蘇甚至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真實(shí)發(fā)生過的事情。

    而國師所言似乎意有所指,謝蘇也不知道為什么,并沒有將這件事告訴明無應(yīng)。

    如今再提似乎不合時宜,謝蘇按捺下心思,與明無應(yīng)一道走上坐忘臺。

    此處是國師會客及舉辦清談會的地方,景色清幽,一塵不染。

    而今無數(shù)病民涌入天清觀,弟子們早已無暇打掃坐忘臺,到處都是灰蒙蒙的

    山河璧卻安然擱置在條案之上,只是周圍原本有數(shù)瓶馥郁鮮花,現(xiàn)在早已枯死了。

    自從來到坐忘臺,謝蘇心中就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此刻看到那面被供奉起來的山河璧,內(nèi)景之中的聚魂燈卻毫無應(yīng)和之意,原本一絲微妙的聯(lián)系也不知道何時斷掉了。

    謝蘇脫口而出道:“這玉璧是假的�!�

    他只怕這面假的山河璧上有什么機(jī)關(guān)或是禁制,可是提醒的話還沒說出口,明無應(yīng)已經(jīng)將玉璧拿在了手中。

    玉璧有常人小臂那么寬,玉質(zhì)極厚,可明無應(yīng)隨手拿起來,好像那只是一片輕飄飄的東西。

    他問道:“你感覺出來的?”

    謝蘇點(diǎn)點(diǎn)頭:“此前每次看到這面山河璧,都會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明無應(yīng)掂了掂手中玉璧,說道:“這就是一塊普通的玉,沒有靈氣,也沒有戾氣,什么都沒有,雕工倒是不錯�!�

    謝蘇有些懊惱,明無應(yīng)離開金陵城的時候,他就在天清觀里,日日夜夜不曾離開,居然一點(diǎn)都沒有想過要來試探一下這面山河璧,卻讓它不知何時,不知被何人掉包去了。

    明無應(yīng)玩味道:“你若是真有這個心思,豈不是真成小賊了?”

    他將假玉璧丟回條案上,又道:“早知道不會這么容易。”

    坐忘臺下雖有禁制,只有身負(fù)修為之人可以進(jìn)來,尋常人則只能看到一片無邊荷塘,但這幾日無數(shù)流民涌入天清觀乞求一條活路,謝蘇幾人都是數(shù)日不眠不休,就連天清觀的弟子都無暇來臺上灑掃。

    這山河璧是前幾日就被人掉包,還是叢靖雪中毒之后,他們離開天清觀時才被人拿走,已經(jīng)不可查,抑或是……拿走山河璧的人就是國師自己。

    謝蘇自見到山河璧時,就有種異樣感覺,想過自己缺失的那一縷魂魄是不是就封在這面玉璧之中,而今他們晚來一步,玉璧已經(jīng)丟失,卻是多思無益。

    只是從他們進(jìn)入金陵城中,一切的事情都好像被人牽引,受人擺布。

    種種看似毫無關(guān)聯(lián)之事,千頭萬緒地攪?yán)p在一起,卻總是會適時出現(xiàn)一個線頭,將他們帶入局中。

    這受人算計的感覺,就好像行走在濃霧之中,只能看清腳下的路,心里卻知道前方必有一處斷崖,在霧中走得越深,就越要走到那無路可走之處。

    明無應(yīng)忽道:“謝蘇,抬頭�!�

    謝蘇做了明無應(yīng)這么多年的徒弟,對他說的話作出反應(yīng),早已習(xí)慣成自然,自己還沒覺得什么,便已經(jīng)順從地抬起頭來,對上明無應(yīng)的眼睛。

    他的眼瞳深沉漆黑,眼底卻像是幽微生光,目光之中有淡淡的笑意。

    “覺得不悅嗎?”

    被人算計,眼前全是迷局,又處處落于人后,心中自然不悅。

    明無應(yīng)又道:“那覺得不安嗎?”

    謝蘇答話之前,卻是先微微一愣。若不是明無應(yīng)提起,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不悅和不安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情緒。

    他心中覺得不痛快,略有燥意,卻自始至終沒有害怕的感覺。

    謝蘇搖了搖頭。

    明無應(yīng)笑了笑:“為什么?”

    因?yàn)榇丝涛沂歉阍谝黄稹_@答案在謝蘇心底一瞬浮現(xiàn),幾乎就停在舌尖,被他自己咬住了。

    明無應(yīng)眼神一動,謝蘇無端覺得他已經(jīng)將自己看透,這句話說出口與不說出口,其實(shí)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區(qū)別。

    “不用告訴我,”明無應(yīng)輕描淡寫道,“只要你心里記得就行�!�

    謝蘇低下頭,這才后知后覺,明無應(yīng)是在安撫他。

    恰在此時,遠(yuǎn)處有風(fēng)聲襲來,不止一人。

    明無應(yīng)揚(yáng)聲道:“方司正,我在這里�!�

    御劍而來的人正是方長吉,他單手提著一個人,于空中向下一望,落在坐忘臺之上。

    跟在他身后的卻是賀蘭月,二人距離極近,彼此之間氣息毫無掩飾,顯然是一道來此。

    賀蘭月向謝蘇走近幾步,臉上笑容頗為燦爛。

    謝蘇問道:“你將繁清姑娘送回去了?”

    “是啊,”賀蘭月仿佛想起了什么,又道,“狗六兒也找到了,咱們出去的時候,他就在座位下面藏著呢,我把他先留在醉月樓里了。這臭小子大概是記恨我不帶他走,看見我那個眼睛瞪的,一句話也不說�!�

    謝蘇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道:“你與方司正認(rèn)識?”

    賀蘭月哈哈一笑:“清正司坐落這金陵城中,想不認(rèn)識也不行啊�!�

    他又靠近謝蘇耳邊,壓低了聲音。

    “他還想招攬我去清正司為他做事呢,我跟他說,他有什么明面上不好做的事情,出錢雇我了結(jié)麻煩,該怎么做是要聽我的。我若是進(jìn)了清正司,日后豈不是大事小情我都得聽他的了?這買賣蝕本,我瘋了才會答應(yīng)。”

    賀蘭月雖已壓低聲音,但同在坐忘臺上,修仙之人耳聰目明,方長吉早已聽到了,只是微微一笑。

    明無應(yīng)好整以暇道:“方司正來就來吧,這是帶了個禮物?”

    方長吉將手上提著的那人向前一推,說道:“我接到消息,便趕來了,在觀外看到這位知晝真人正要外出,我出聲喊他,他反而要跑�!�

    知晝撲通一聲軟倒在地上,又被方長吉捺著肩膀提了起來。

    方長吉把話說得客氣,但知晝頭發(fā)散落,衣袖撕開一個大口子,顯然是不久之前剛跟人動過手,應(yīng)當(dāng)是不敵方長吉,被他擒來的。

    明無應(yīng)笑道:“這位知晝真人可是童老頭的心腹,在天清觀中一人之下而已,方司正就這樣將人提來了,不怕日后國師跟你算賬嗎?”

    賀蘭月說道:“方才我也看見了,他鬼鬼祟祟的,分明就是要跑。要不是心虛,為何見著我們就跑?給城中百姓下毒一事是不是你做的,說!”

    他大步流星上前,抬手便在知晝的肩上推了一把。

    這知晝的修為不高,登時跌坐在地上,目光慌亂,神情惶恐,連聲道:“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沒有下毒……”

    明無應(yīng)笑了笑:“這就奇怪了,你若是連下毒之事都不知道,此刻應(yīng)當(dāng)是一片茫然,還能這樣清楚否認(rèn)?”

    知晝低下了頭,身形微微一顫。

    方才賀蘭月那句話不過是震懾恐嚇,原本無心,可知晝的表現(xiàn)分明是知道桃花疫實(shí)為有人下毒。

    他裂開的袖袋之中露出一物,賀蘭月眼尖,伸手便拽了下來,是一只乾坤袋,他將袋口顛倒,從里面倒出來一大堆東西。

    這位知晝真人著實(shí)有幾分癡氣,袋中裝的少有金銀細(xì)軟,多的是古卷典籍。

    那些典籍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前的,書頁陳舊,脆得很,被賀蘭月這么隨便一倒,落在地上就散了架。

    知晝面露心痛之色,連忙跪倒,將那些典籍小心收攏。

    其中不少典籍都是謝蘇在藏書閣里見過的,因?yàn)樘^珍貴,都以術(shù)法小心保存,只能在藏書閣內(nèi)借閱,是不許帶出去的。

    知晝將這些典籍偷了出來,又在夜深人靜之時溜出天清觀,顯然是要逃跑。

    賀蘭月逼問道:“你還有什么話說?”

    知晝委頓于地,雙眉緊皺,神情中竟好似有一絲痛苦。

    賀蘭月無意中低頭看去,目光忽然一凝,隨即俯身,從一地散亂的典籍中挾起一張薄薄的符紙,盯著知晝,問道:“這符紙,你從哪里得來的?”

    謝蘇見他神色凝重,上前問道:“怎么了?”

    賀蘭月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知晝,片刻后才將符紙放在謝蘇手里,正色道:“我?guī)腿苏{(diào)查事情,從來都是用這種符紙傳信�!�

    他暗中探查金陵城中瘟疫一事,原本就是受人所托,拿錢辦事,這才發(fā)現(xiàn)最先患病的人就是那群小乞丐,又一路跟著狗六兒進(jìn)入了醉月樓。

    今夜賀蘭月遇到謝蘇,知道了城中瘟疫其實(shí)是有人下毒,又尋得了藥方,在解池取到了可以解毒的天魔血,他將繁清送回醉月樓中,便將瘟疫起源、治療之法一并用符紙傳信。

    可這張符紙卻在知晝的手中。

    謝蘇心思轉(zhuǎn)得極快,問道:“他就是你的雇主?你從沒有與他見過面嗎?”

    賀蘭月皺眉道:“來找我的人都是身上有麻煩事,多的是不愿露面的,大都是找了中間人。我這里向來是先付帳,從不管雇我的人是誰。有時候知道得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謝蘇垂下眼皮,淡淡看著委頓于地的知晝。

    “是你在查桃花疫的事情,還是國師?”

    知晝渾身一抖,將頭埋得更低了。

    “你不說,我也有很多辦法讓你開口,”明無應(yīng)漫不經(jīng)心地望著知晝,“只是你要想清楚,有些法子用過之后,你的魂魄還保不保得住�!�

    知晝沉默片刻,抬起頭來。

    他原本面若好女,是極清雋秀美的長相,可是此刻神色灰敗,閉眼之時,流下兩行清淚,心如死灰一般。

    再開口時,知晝聲音喑啞,仿佛被風(fēng)沙銹蝕。

    “將觀中那些在上一次桃花疫中死里逃生的人找來,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上一次桃花疫時,也有許多流民進(jìn)入了天清觀。

    他們原本都染上了瘟疫,卻在天清觀中痊愈了,童碧山就是因此得到上一任國君的冊封,被尊為國師。

    數(shù)日之前,知晝從觀外領(lǐng)來幾十名百姓,他們都是曾在上一次桃花疫時在天清觀中撿回一條性命的,或走投無路,或心存善念,來到天清觀中,為觀中病患擦身喂藥,煮飯灑掃,一直到現(xiàn)在。

    小神醫(yī)察覺這些人染過一次桃花疫后就不會再得病,原本是想從他們身上找出些治療桃花疫的法子,可是后來就發(fā)現(xiàn)這一次的桃花疫不是瘟疫,而是有人下毒所致,便將此事擱置了。

    此刻謝蘇將這些人都匯聚在藥堂的庭院之中。

    他們多是窮苦百姓,沒什么見識,見到修仙之人,只會唯唯諾諾,還以為是這幾日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要被趕出天清觀去,大多低著頭,畏畏縮縮的。

    知晝站在階下,目光掃過眾人,似乎非常疲倦。

    “你們可以探一探這些人的神魂�!�

    聚魂燈的運(yùn)轉(zhuǎn)之法,謝蘇已經(jīng)掌握得十分純熟,此時內(nèi)景之中明光照徹,便向距他最近的一個人看去。

    這一眼看去,謝蘇卻是微微變了臉色。

    尋常人有三魂七魄,借助聚魂燈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而這些人的神魂卻是一團(tuán)模糊,幾乎只像是一團(tuán)莫可名狀的灰霧。

    神魂是為一個人性命之本源,是人之為人最玄妙最獨(dú)特的地方。而眼前這幾十個人神魂的異樣之處,只有一個解釋。

    明無應(yīng)淡淡道:“他們都不是人。”

    知晝低聲道:“驗(yàn)過神魂,還請讓他們離開此地,我要說的事情,他們知道了,對自己并無益處�!�

    他神色之中灰心喪氣,一望即知。方長吉驚疑不定,只好先將這些人帶了出去。

    庭院之中恢復(fù)一片沉寂,知晝頹然道:“你們已經(jīng)知道國師就是天魔了�!�

    賀蘭月性子急,追問道:“是,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跟國師有什么關(guān)系?你快說!”

    “他們……并不是人,起碼不是同你我一樣的人,而是天魔種。”

    知晝長嘆一聲。

    “上一次桃花疫時,他們都是些小孩子,染上疫病,命在旦夕,是被國師治好的。其實(shí)不是治好,也可以說他們早在那個時候就都已經(jīng)死了,國師在他們體內(nèi)留下魔的種子,占據(jù)他們的身體,長大之后,從外表看起來,竟也與常人無異。

    “國師選了這些幼童,是因?yàn)樘炷ХN畢竟是異類,若是小孩子,又因?yàn)樘一ㄒ卟∵^一場,性情變了,也不會有人察覺。

    “我察覺此事時,國師說為了救他們的性命,只得如此�?尚Π�,我發(fā)現(xiàn)國師就是天魔,可我自小跟隨國師,視他如師如父,敬重愛戴,如若神明,又見這些天魔種并不作惡,與尋常百姓無異,所以始終將此事深埋心底。

    “可后來我發(fā)現(xiàn),國師又用了別的法子,將這城中百姓不斷替換成天魔種……”

    自知晝開始說話的時候,小神醫(yī)就擰起了眉毛,此刻追問道:“什么法子?”

    知晝眼神黯淡,說道:“諸位來到天清觀,難道沒有聽說過,城中無法生育的人家,常來觀中祝禱求子,極為靈驗(yàn)嗎?”

    這話一出,庭院中竟有片刻無人說話,只有一片寂靜。

    方長吉皺眉道:“你是說國師將——”

    “正是,”知晝黯然道,“那些人家以為來觀中求得一支黃菊,便可得償所愿,其實(shí)那就是一朵普通的菊花罷了,是國師在那些婦人的腹中種下了天魔種。”

    賀蘭月問道:“那你雇我查桃花疫的事情,是什么用意?”

    “我只知道上一次桃花疫時,國師將逃入觀中的幼童都替換成了天魔種,卻始終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這一次疫病卷土重來,我心中實(shí)在害怕,趁國師不在觀中,想設(shè)法查清此事�!�

    謝蘇冷然道:“你害怕的是,桃花疫從頭到尾就是國師一手策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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