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的尸體,就這樣被姜月邑毫不在意地遺留在荒郊之中。
章大夫蹣跚爬起,看著馬車走遠才敢為我收斂了尸身。
對姜月邑而言,眼下最要緊的是她和江楓的婚事。
將軍府又重新鋪滿了紅幔,就連路過的乞丐都能進來討一塊喜糖吃。
大街小巷,人們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將軍癡情世子天下人盡知,如今終于有情人終成眷屬!天賜良緣!”
“聽聞世子當(dāng)年被送去做質(zhì)子,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著將軍!就是為了等著再續(xù)前緣呢!”
也有人提出疑問:“我記得將軍的原配,可是將軍用自己的一身戰(zhàn)功換來的陛下賜婚,如今怎么將軍府好像沒有這個人了?”
這些疑問引來的卻都是回懟:“誰在意那個馴馬奴��!要我說當(dāng)年他定是用了下賤手段才爬上了將軍的床!”
“他就是個男狐貍精!還敢勾引世子的如意郎君!將軍終于看清這賤人的真面目了!”
這些肆意侮辱我的話語,讓我格外痛苦。
更為荒唐的是,姜月邑親自給這些人賞了銀子。
她想證實當(dāng)年與我之情全然是我勾引,以此來證明她對江楓才是真愛。
回想起我與姜月邑大婚時,街頭上的議論聲也不少。
那時候的姜月邑是怎么做的呢?
她無動于衷,說清者自清,我們不必理會旁人的閑言碎語。
原來,她偏愛一個人的時候是這樣子的啊。
姜月邑和江楓的大婚幾乎宴請了京都城所有的勛貴。
就在這其樂融融的熱鬧中,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卻出現(xiàn)了,我瞪大了眼。
是弟弟!
他掙開家丁,沖到姜月邑面前,伸手拽住對方的衣角,低聲懇求,聲音里帶著幾分顫抖的哀求。
“我哥哥呢?哥哥哪里去了?”
他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指節(jié)微白,滿臉寫著無助。
一瞬間,我淚如泉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
家鄉(xiāng)災(zāi)荒,只有我和弟弟活了下來,我看著他從咿呀學(xué)語到跟在屁股后面整日追著喊哥。
他敬仰將士,所以他執(zhí)意留在邊關(guān)。
“我要像大將軍一樣建功立業(yè)!待到赴京領(lǐng)賞之日,再去與哥哥團聚!”
他才十三歲,晝夜不停地策馬趕來,疲累得沒有半分力氣。
姜月邑掐住他的胳膊一聳,他瘦小的身子就摔在了地上。
“來人!把他拖下去!擅離軍營該打二十軍棍!”
不!不要!不要這樣對我弟弟!
我痛苦得靈魂都要潰散,拼命吼叫,恨不得將姜月邑千刀萬剮。
可我如今只是一縷魂魄。
只能眼睜睜看著弟弟被侍衛(wèi)拖行下去,而我的腳步,卻被禁錮在姜月邑的周遭,動彈不得。
江楓走上前來,“這孩子敢來鬧事,定是有人指使……”
姜月邑握住他的手,柔聲說道:“你我夫妻二人心有靈犀,倒是想到一起去了。他是周景橫的弟弟,定是周景橫讓他來鬧的。哼,周景橫最疼他弟弟,現(xiàn)在他弟弟挨了板子,他一定會現(xiàn)身!”
7
婚宴結(jié)束后,賓客一一散去。
姜月邑將侍衛(wèi)叫到身邊,小聲質(zhì)問道:“周景橫還沒有出現(xiàn)嗎?不是讓你們打了周景彥板子就放了嗎?可有瞧見他去了何處?”
侍衛(wèi)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將軍,屬下帶著人一路跟著,可是他就守在將軍府門口,一步不肯離去,說什么見不到公子……見不到周景橫他就不走�!�
“一群廢物!”
姜月邑滿臉怒火,她一拳打在了廊亭的石柱子上。
“這個周景橫葫蘆里賣得什么藥?從前他可是最在意這個弟弟的!”
侍衛(wèi)抬起頭,目光里盡是欲言又止的神色。
從廊亭回到婚房時,江楓披著一件素白長袍,腹部壘塊分明,若隱若現(xiàn)。
他走上前來,貼上了姜月邑的身體。
“我們今日終于可以……”
“本將軍突然想起來軍中還有些事務(wù)�!�
姜月邑僵硬地挪了挪身子,拉開與江楓的距離。
“你先睡吧,今晚的事改日再說……不必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