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他當然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要做什么。

    但他還是因為祁聿的態(tài)度感到一絲惱火。

    再看祁聿，似乎和往日一樣，習(xí)慣性無差別掃射。

    不過，大概只有他最清楚現(xiàn)在自己的狀態(tài)有多不對勁。

    心里好似有一團火在燃燒。

    他又不舍得對那個小王八蛋怎么樣，剛剛咬了一口都不行，他也只能口頭上占點便宜。

    但不足以平復(fù)。

    原本來之前呢，他覺得沒必要和顧敘撕破臉，勸著他一起弄死老先生，皆大歡喜。

    現(xiàn)在嘛……他巴不得顧敘和他對著干。

    蔣清時坐在一旁，和他淡漠的神情一樣，他的內(nèi)心毫無波瀾，宛如一潭死水。

    中秋夜，蔣家家宴還沒結(jié)束，他匆匆離席。

    雙方一前一后，踏上了飛往港城的飛機。

    顧緲和祁聿先落地。

    公務(wù)機機場，通道寬敞。

    他以為他們已經(jīng)走了。沒成想，他們在后面，不小心就這么錯過了。

    并不關(guān)心顧敘的死活。

    也不知道顧緲在想什么，或者是不想知道。

    他只需要明白，他不能讓顧緲有事，他要帶她回京。

    其實今天祁聿主動聯(lián)系到他，并不是他到港城后的第一次。

    早在落地不久后的那個晚上，兩人就見過一面。

    他要帶顧緲走。

    祁聿笑著靠在墻邊，不緊不慢的點了根煙。

    “來一支嗎？”

    他冷漠看著。祁聿悻悻收回手，把煙折斷丟掉。

    “哪怕我向來看不慣你，但我贊成你的觀點，她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

    “可你還是帶她來了。”

    “是啊�！逼铐残�，“我還是帶她來了。為什么呢？”

    他開始自問自答，狀態(tài)和往常無異，給人一種瘋魔的感覺。

    “我不帶她來，她自己也會想辦法過來。”

    “不如隨她去好了。”

    “我可不想當一個掃興的人�！�

    “……”

    這話內(nèi)涵的太明顯。

    “我知道，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個人意愿不值一提�！�

    “帶她走當然容易，就像是隨意從路邊帶回去一只貓貓狗狗�！�

    “可是，她是人�！�

    路燈下，男人抬起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語氣不解又無奈：

    “為什么要這么執(zhí)著的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當做動物來訓(xùn)。圈養(yǎng)她的肉體禁錮她的靈魂抹殺她的天性。

    想讓她聽話，變得乖巧，最好招招手就能搖尾巴，然后努力獻上一支完美的圓舞曲。”

    “最后還不忘期待的眨著眼睛圍著你轉(zhuǎn)圈，渴望得到一絲獎勵，哪怕只是一個眼神的肯定。”

    “而面對真正的動物，大家又嚴苛的對待它們，希望它們可以學(xué)會人類的語言，動作，習(xí)慣�！�

    “看，人類總是這樣，吃飽了撐的�！�

    隔著繚繞的煙霧，刺耳的低笑不斷溢出。

    一支煙抽完，祁聿咳了咳，站直身子給他指著一扇窗。

    “她就在樓上。你現(xiàn)在可以悄無聲息的帶走她。我無所謂，也不會攔你�！�

    “這個時候在港城鬧出太大動靜，對誰都沒好處。”

    “反正這個惡人也不是我來做。”

    “你有本事，就困她一輩子。”

    風(fēng)起，吹散了煙霧，他看清了祁聿的表情。

    面無表情，眼神冷厲。

    跟在老爺子身邊，在大院里摸爬滾打長大的祁家大少爺，第一次暴露本性。

    往日那雙總是笑瞇瞇的桃花眼沒有玩味，反而帶著一股子狠勁兒。像是毒蛇閃著幽光的豎瞳。

    祁聿好像就是這樣的，表面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實際上早就吐出了信子露出毒牙，隨時等待著給敵人致命一擊。

    站立太久，小腿開始抽痛。

    分不清是真的站不住了，還是被什么話影響到了心緒。

    他問祁聿：“她想做什么�！�

    “這個嘛……要看明天了�！�

    “你要是想知道，也可以現(xiàn)在去問她�！�

    他深深看了祁聿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祁聿聲音有些意外，自身后響起：“哦？不上去坐坐了嗎？”

    當晚，他打了止痛針，一夜未眠。

    腿上的皮肉撕扯著，連同骨頭都在疼。

    他在窗邊坐了一整晚，然后一早派人跟上了祁聿的車。

    不然，他也不會那么恰好的出現(xiàn)在酒店。

    他不像祁聿那么自由，想陪她到哪里都可以。

    他可以留在港城的時間不多了。

    他派了很多人在暗中保護她，但還不夠。

    特別是見到越嵩的人提前在她的房間里埋伏好的時候。

    于是，幾乎是沒有猶豫，那把槍連同承安，都給了她。

    祁聿說錯了。

    他沒有把她當做什么貓貓狗狗。

    他要的不多，只希望她能好好活著。

    所以，在今天祁聿打給他，將她的想法告知后，他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了。

    即便對面是多年的死對頭。

    哪怕祁聿想殺了他的老朋友。

    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

    隔壁，顧緲從會客廳的衛(wèi)生間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

    她怔在原地，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聽到聲音，賀之淮轉(zhuǎn)過頭朝她投來一瞥，對視的那一刻，他提了下唇。

    “吃過午飯了嗎？”

    顧緲眨眨眼，眼底的茫然瞬間被驚喜取締。

    “二哥！你什么時候來的！”

    她以為系統(tǒng)說的男主們只是祁聿和蔣清時。

    沒想到賀之淮也到了……

    “剛到不久�！辟R之淮自然的張開懷抱，接納她的莽撞。

    顧緲和他抱了下，隨即在他旁邊坐下，上下打量著他：“外公有沒有對你……”

    賀之淮輕輕搖頭，隨手幫她整理好翻飛的荷葉邊領(lǐng)口，壓住那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目光平靜的移開，回到她的臉上，眼底笑意不減，“不用擔心我。你呢，不打聲招呼，就偷偷從醫(yī)院跑出來�！�

    “我……”顧緲眼神閃躲，她不知道怎么說。

    因為從一開始，她就沒想告訴賀之淮。

    “我就是聽說大哥受傷了，所以過來看看�！�

    “嗯�！�

    賀之淮似乎沒有懷疑。

    但顧緲有些疑問，“你今天怎么會來這里呀？也是來看大哥的嘛？”

    “不是�！辟R之淮笑：“祁聿叫我過來的，他說你會需要我�！�

    “……”

    98第127章

    又熱又黏膩

    顧緲瞳孔微震。

    她以為賀之淮的到來只是一個巧合，沒想到是因為祁聿。

    那祁聿有沒有告訴他，她要做什么……

    她之前明確的表示過，她不希望把賀之淮拖下水……

    但祁聿那精神失常的腦袋，很難保證他沒有胡說八道。

    顧緲深呼吸，試探道：“你和他什么時候關(guān)系這么好了，就不怕他騙你啊�！�

    “我倒是希望是他騙我，沒關(guān)系，你沒事就好。”

    需要祁聿聯(lián)系他，發(fā)出求助。那就意味著，她一定遇到了很大的麻煩。

    被戲弄，被欺騙，總好過她出事。

    游輪上，她跳海那一日的畫面他沒有親眼目睹。

    但這么久以來，他從未覺得慶幸。

    相比之下，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用力擠壓。

    那個角度，沒有監(jiān)控。

    沒人告訴他，她離開前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有了無限的遐想空間。

    他在想，她是不是哭了。

    會不會在問為什么二哥沒有來……

    他去問大哥，問蔣家那位不太熟悉的蔣先生，甚至向她的同學(xué)打聽。

    每個人給出的反應(yīng)各不相同，但給出的回應(yīng)都是一樣的。

    沉默。

    沒有人可以解答他的疑惑。

    在那段時間里，他無數(shù)次往返那片海域。

    站在甲板上時，縈繞在耳邊的海浪有那么一瞬間變成了她的抽泣。

    她好像一直在哭。

    連同頭頂盤旋的海鷗，也忍不住發(fā)出了陣陣悲鳴，附和著她。

    他知道，這是他應(yīng)得的懲罰。

    他沒有第一時間趕過去，就該是這樣的下場。

    殘忍的不是她。

    是他。

    顧緲默默垂下了頭。

    “二哥，其實我……”

    賀之淮錯開目光，輕聲問道：“要不要吃點東西？”

    “……”準備好的說辭被打斷，顧緲茫然抬起頭，“吃東西？”

    男人笑著，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一個袋子，里面放了很多甜品。

    “葡撻還有舒芙蕾。”

    “記得之前我在港城過完春節(jié)，帶回去一盒，你很喜歡，說味道很好�！�

    “嘗嘗？”

    “啊，好�！�

    顧緲有些呆滯的伸出手。

    很快，她就被甜品分走了注意力，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哇，好好吃！”

    賀之淮輕輕撫摸著她腦后的長發(fā)，眸中的笑，比她還要濃郁。

    他每次都是這樣，看到她開心，他會比她更開心。

    他不似顧敘等人，有野心，貪婪又渴望權(quán)利。

    他追求的東西和他們不一樣。

    以至于顧緲總覺得他像是一條蜿蜒清澈的河流。

    不爭不搶，溫柔又強大。

    他是一個合格的年長者，富有耐心，包容她的一切。

    好的，壞的。

    所有的所有。

    無論何時，只要回頭，就能看到那條河流穿過山間脈絡(luò)靜靜流淌，沖刷岸邊被泥土掩埋的雜草，同時又默默接納那些鋒利的碎石，將它們小心歸于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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