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對于眼前這個女孩兒來說,營養(yǎng)餐還不如床頭的一束花有用。
齊醫(yī)生明白祁聿找他來的目的了。
病來如山倒,何況是一個心理生理上都在遭受摧殘的少女。
“你住院多久了,一周?”
“嗯�!�
“這一周一直在房間里嗎?”
“嗯�!鳖D了頓,她說:“他們說空氣不好�!�
齊醫(yī)生望了望窗外的大晴天,“今天天氣看起來還不錯,想出去走走嗎?我看樓下就有個小公園�!�
顧緲順著他的視線望了望窗邊,可惜只看到了一角白色紗簾。
“不了。”
很快,她收回視線。
齊醫(yī)生也沒辦法強(qiáng)求,最后只默默幫她收緊了窗簾,方便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窗外。
顧緲再次看過去,發(fā)現(xiàn)樓下的樹上的花兒已經(jīng)謝了。
前兩天下了一夜的雨,應(yīng)該都被打掉了。
顧緲覺得遺憾,她本來還打算拍張照片的。
見她一直盯著窗外,齊醫(yī)生想了想,試探:“那是西府海棠�!�
“看起來花期不長�!�
齊醫(yī)生:“一般十天左右�!�
顧緲點(diǎn)頭,那確實是不長了,她似乎只看了一眼,就不見了。
“沒關(guān)系,明年這個時候還會開的,京市許多地方都可以看到。”
“還能再看到的。”
顧緲沉默半晌,終于嘆了口氣,“萬一明年也看不到怎么辦呢。”
“沒有明年,還有下一年,下下年�!饼R醫(yī)生笑起來和祁聿真的很像,“人生那么長,總會看到的,也總會有人陪你看到的。”
他們好似在聊花,可彼此心知肚明,他們聊得又不只是花。
“是嗎?”
齊醫(yī)生沖她悄悄眨了下眼睛,壓低聲音,“其他的不確定,不過門口那個一定隨叫隨到�!�
顧緲一愣,下意識看向門口。
門上的玻璃窗前隱約站著一個身影。
細(xì)看,露出的上衣顏色和剛剛進(jìn)來過的人一模一樣。
顧緲抿了下唇。
——
手術(shù)的前一晚,顧緲遲遲沒有睡著。
白天黎宗玉來過,連那位許久不見的叔叔黎宗源也特地回國了。
黎宗源回國本就是一場冒險,更不要提來京市了。
其實在她住院的第一天黎宗玉就和黎嘉原霽一起來過。
幾天不見,老父親也蒼老了許多。得知她明天就要進(jìn)手術(shù)室,也罕見的紅了眼眶。
老父親不善于表達(dá),原霽說父親這段時間一直在寺里為她祈福。
港城人講究風(fēng)水,也信鬼神。黎宗玉本來是個例外。
但自從妻子離世后,女兒消失不見,他把希望也寄托在了神壇之上。
他每年雷打不動,撥一大筆錢捐給了寺廟用于修繕。他希望神明眷顧他的女兒。
找到顧緲后,他覺得慶幸的同時,也不禁在想,顧緲這些年漂泊在外,在顧家如履薄冰生活得那么辛苦,是不是妻子對他的懲罰。
特別是在顧緲查出癌癥的時候,這一想法在心中更加強(qiáng)烈。
所以他這幾日一直住在寺廟,吃齋念佛,祈求神明的同時也希望早逝的妻子可以發(fā)發(fā)慈悲。
他知道妻子恨他,如果妻子不甘,那作為交換,他愿意隨她一同離開。
只希望她能保佑他們的女兒長命百歲。
——
夜深了。
顧緲眨了眨酸澀的眼眶,扭頭看向陪護(hù)床的方向。
今晚想留下的人有很多。
最后只剩下了蔣清時。
她也不知道蔣清時是怎么“戰(zhàn)勝”他們說服他們的。
她也不想知道。
這個時間,蔣清時也還沒有休息。
“還是睡不著?”
清冷的聲線貫穿記憶,顧緲望著他的眼睛,看著他坐起身。不禁想起關(guān)于他的一些往事。
在上個世界里,幾個男主里,她和蔣清時接觸最少。
顧敘和賀之淮和她有一層虛假的兄妹關(guān)系,總是能見到的。
而遲斐和遲晏和她同校同班,抬頭不見低頭見。
祁聿……又根本躲不掉。
所以關(guān)于蔣清時,她的記憶像是沒有更新過似的,內(nèi)容少的可憐。
在她死后,蔣清時的人生軌跡似乎也沒有什么改變。
他們就像是兩條平行線。
如今顧緲不禁想問:“蔣清時,如果說當(dāng)初我沒有找你的話,你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和顧思妤訂婚了?”
她的問題很突然。
蔣清時黑漆漆的瞳孔攫住她的目光,短暫的平靜后隱隱的像是泛起了一絲波瀾。
“不要胡思亂想�!�
“沒有這個可能�!�
他很堅定。
顧緲卻笑了,顯然沒有相信他的話。
他很輕的皺了下眉頭,不知道是不悅還是不知道如何證明。
良久,他說:“只要你出現(xiàn)過,就不會是其他人�!�
“這樣嗎?那如果我要你和她在一起呢?”
“那就讓她消失。”
98第409章
我會走在你前面
顧緲神情怔松,數(shù)秒后,她皺眉,糾正:“你不要這樣�!�
“好歹也是吃齋念佛的人,怎么總把這些掛在嘴邊�!�
“佛會怪你的�!�
“那就讓祂怪罪吧�!蹦腥苏Z氣寡淡,隨意的好像認(rèn)為這只是一件不痛不癢的小事。
顧緲傻眼了。
其實她一直認(rèn)為祁聿是那個會隨意踐踏旁人生命的瘋子,再不濟(jì)還有個顧敘。
現(xiàn)在看來,蔣清時才是殺人不眨眼的閻羅。
就比如他上次就能悄無聲息的把顧思妤囚禁起來。
如果不是她意外發(fā)現(xiàn),也許那次……顧思妤就會死。
“你不要這樣,她……”
她有些頭疼。
“從上次我就想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在意她的死活�!�
蔣清時不想在這個時候提起外人。
顧緲不讓他動手,他這段時間也壓制著沒有對顧思妤做什么,只是保持監(jiān)視。
他想的很好,按照顧緲說的,等顧思妤二十歲生日后,再下手。
但他不知道,為什么是這個時間。
是不是和她前幾天講的那些故事有關(guān)。
顧緲哽住。
兩人無聲對望數(shù)秒,男人俯身抱住她,親了親她的嘴角。
“不要講她了,我暫時不動她。”
暫時。
顧緲猛然想起,系統(tǒng)說上個世界里,祁聿在結(jié)局時的確起了殺意,可找到顧思妤時,對方已經(jīng)斃命了。
而現(xiàn)在,眼前這個人,對顧思妤充滿了惡意。
在上個世界的時候,他也沒有被排除嫌疑。
那么……
顧緲眼睫狠狠一顫,她怎么就沒想到呢!
居然是蔣清時!
她一把抓緊他的衣擺,她也沒想到這個時候了,自己還能想著維護(hù)劇情發(fā)展。
“你不能騙我�!�
“嗯。”
蔣清時又吻上她的唇,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親到她了。
從上次分開到現(xiàn)在一直沒有。
“我讓人在院子里移了幾棵海棠�!�
“什么?”顧緲回神,唇微張后面的話語被他吞沒。
知道她病著,他的吻也很輕,仿佛是王子在親吻自己的睡美人。
良久,他放開她。
“等你出院就能看到了�!�
顧緲靠在他懷里喘息。
聞言問道:“花期不是過了嗎?”
“品種很多,有些已經(jīng)過了,有些還可以看到�!�
“那等我出院也來不及了�!�
他也沒有猶豫,“等你手術(shù)結(jié)束,我折幾支放在你床頭�!�
“……”顧緲嗔他一眼,“花是用來欣賞的,不能折�!�
“它就是為你而開的,你看不到它活著就沒有意義�!�
顧緲哽住了。
“那……就摘一朵吧�!�
怕他真的折斷花枝,她頓了頓,難得的吐出一句:“明年……總是會再開的,到時候我會去看的�!�
蔣清時眸光微閃,終于聽到了自己想聽的,他抱緊她:“好�!�
只是這句好聽的帶來的氣氛并沒有維持太久就被她親手打破。
“要是手術(shù)失敗了,你之后就把海棠移到我墓前吧�!�
“不會失敗�!�
“我是說……萬一�!笔中g(shù)都是有風(fēng)險的。
顧緲其他想說的都已經(jīng)留在了書信中。
唯獨(dú)海棠是臨時起意,所以要是有萬一的話,她希望蔣清時會記得。
“到時候就找一個……”
“睡覺吧�!笔Y清時打斷她的施法。
“……”
對上她哀怨的目光,蔣清時氣息沉沉,“要收也是先收我,我都沒死,他們不會收你的�!�
顧緲皺眉。
“干嘛講這么不吉利的話�!�
他無聲凝視她,好似在說“你也知道不吉利”。
顧緲哽住,又聽到他說:“我年長你幾歲,我會走在你前面�!�
“只要我還活著,你就不會死�!�
顧緲要罵他,他卻說:“我問過神佛了,他們也這樣說。說你早年命運(yùn)多舛,但只要過了這一劫,一定會長命百歲,晚年子孫滿堂。”
良久,顧緲放下手,“真的?”
“嗯。我會撒謊,神佛不會�!�
“可我不想生孩子,哪來的子孫滿堂�!�
這個問題也沒有難住蔣清時,“那就收養(yǎng)幾個你瞧著順眼的,或者從旁支那邊過繼�!�
顧緲語塞。
——
清晨,第一縷天光刺破云層,從地平線緩緩升起。
顧緲沒想到自己在手術(shù)前還有閑心看一場日出。
一大早,走廊里腳步聲不斷,陸續(xù)來了很多人。
顧緲的病房因為只進(jìn)不出,很快就沒了座位,后面來的人只能站著。
顧緲覺得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