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chapter54

    盛夏天結(jié)束，

    新一學(xué)期開始。

    孟震卿做了第三次化療，進入休養(yǎng)期。

    林檎升入大四，課程更少，

    她一邊實習(xí)，一邊開始準(zhǔn)備推免的事。

    孟鏡年申請的基金中了，

    開始著手忙碌項目啟動的工作。

    這天孟鏡年在院樓開會，

    口袋里手機連續(xù)振動好幾次。

    拿出來看了一眼，是江澄發(fā)來的消息：

    最后一句沒打完，漏的兩字應(yīng)當(dāng)是“招呼”。

    孟鏡年回復(fù)了一句“謝謝”。

    江澄給孟鏡年發(fā)消息通風(fēng)報信的時候，

    正和汪蘭舟坐在開往孟家的出租車后座上。

    從上車開始，汪蘭舟滔滔不絕地輸出了好長時間。

    “……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你能不能不要玩手機？！”汪蘭舟見江澄低著頭，

    十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打字，忍不住伸臂，

    一把將手機奪了過來，

    往座椅上一扔。

    江澄只來得及點擊發(fā)送并鎖屏。

    “江澄，跟你相關(guān)的事你自己能不能上點心？”

    “我說了無數(shù)次，我不喜歡孟鏡年，

    他跟誰談戀愛和我沒關(guān)系……”

    “那他有沒有早點澄清這個事？人人都知道你爸是把他當(dāng)未來女婿培養(yǎng)的，

    他現(xiàn)在鬧這么一出……那不是別人，

    是他外甥女！以后別人要怎么議論你爸……”

    “他要真是塊爛泥我爸想扶也扶不起來……”

    “你還幫他說話？！他干出這種亂-倫的事……”

    “人家既沒有血緣上的關(guān)系，又沒觸犯法律，

    您不要口口聲聲亂-倫講得這么難聽�！�

    “世界上不犯法但不道德的事情多了去了，

    都要這樣寬容那早就亂了套�！�

    汪蘭舟似覺得她成不了氣候，

    往外看了看，孟家所在的小區(qū)，

    下個路口就要到了，“我跟你沒話說。我直接去跟孟震卿和祝春寧理論，我倒要聽聽他們怎么說�！�

    “媽，我真不懂您到底在生什么氣。您既然這么瞧不上孟鏡年，他不做你女婿，不是正合您的心意嗎？”

    “……”汪蘭舟噎了一下，“那他也得把你爸這些年投他身上的資源吐出來再說！”

    “我爸投什么資源了？任何獎項、資格，他不都是按章程申請自己憑真本事獲得的？他要是個水貨早被人做筏子把我爸批得體無完膚了，他自己發(fā)的頂刊，我爸還在后面掛個名呢……”

    “這話你敢當(dāng)你爸的面說嗎？！”

    “我有什么不敢的。您不就是對我不滿，覺得我沒按您規(guī)劃的那條路走嗎？您不滿意只管針對我，跟別人沒關(guān)系。孟鏡年跟林檎的事，他家里人除了孟叔叔都知道，瞞著孟叔叔是因為他下個月就要做手術(shù)。您非要在這個關(guān)鍵時候做壞人，我不攔著，你就做好跟孟家絕交的準(zhǔn)備吧……”

    “你威脅誰？”

    “我能威脅得了誰？我要真想威脅您我早就一頭碰死了，省得您左右看我不順眼。但我不行，我還得活著給你和我爸養(yǎng)老�！�

    車在此時剎停。

    窗外便是小區(qū)大門。

    江澄往窗外看了一眼，又轉(zhuǎn)頭看了看汪蘭舟，決然地打開了車門，自己先下了車，掌住車門，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

    汪蘭舟氣得胸膛劇烈起伏。

    “您不去？”江澄把門掌了一會兒，見汪蘭舟坐著不動，便又鉆回車上，摔上車門，“您不去的話，我們就關(guān)上門來專注解決我倆的事�！�

    “我倆能有什么事？”汪蘭舟冷笑。

    江澄頓了頓，語氣平緩下去：“我知道我姐從小被人叫神童，是你跟我爸的得意之作……”

    “誰讓你提她的！”

    “屋子里的大象你總不能裝看不見吧？我真是看煩了你倆明明處處拿我跟她作比，又假裝壓根沒生過她這個人的樣子。你們能不能明白，生小孩就是賭概率，你倆就沒那個運氣兩次連中大獎�！�

    汪蘭舟瞪著她，不說話。

    司機這時候開口了，“……你倆不準(zhǔn)備下車�。俊�

    “這路段能停車。師傅你把表打著，多少錢我照付�！�

    司機也正吃瓜吃得津津有味，自然樂意至極。

    被人一打斷，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就更消散了幾分。

    “當(dāng)然我不怪您，畢竟我是您生的，您再不喜歡我，生我這件事您也是真正吃過苦頭。這樣的苦頭您連吃了兩次，所以您覺得失望，我能理解。但您因為沒有生出優(yōu)秀漂亮的小孩，而對我爸這個完全沒吃過苦頭的人，心有愧疚，我就理解不了了。”

    汪蘭舟眼皮一跳。

    “您總是看他臉色行事。他對我流露出一個失望的眼神，您就罵我三句；他要是罵我一句，您就恨不得扇我巴掌……您從來不覺得，您在和他聯(lián)手霸凌我……霸凌了我這么多年。”

    汪蘭舟難得的沒有反駁。

    “有時候我真羨慕孟鏡年，他跟林檎這件事，這么出格，祝阿姨卻也默許了……在你這里我能做任何一件出格的事嗎？不優(yōu)秀就已經(jīng)是出格了，是不是？”江澄語氣苦澀。

    她覺得自己很爭氣，起碼到目前為止都忍住了沒有哭。

    “坦白說我有那么差嗎？我雖然確實在學(xué)術(shù)上沒什么建樹，但好歹是把文憑拿下來了。畢業(yè)了我有一萬個留在德國的機會，我沒有選擇……我還是回來了。我難道不知道，回來就得面對你的催婚，乃至之后的催生……

    “元旦那會兒你生病住院，我原本也不打算回來，但想了想，你這么一個好面子的人，生病了女兒不來看您，您得有多難受啊�？墒�，我的畢業(yè)典禮，你都不愿意去參加……”

    汪蘭舟一直沒有作聲。

    江澄說到這里，喉嚨發(fā)哽，也說不下去了。

    兩人垂著腦袋，俱是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有人敲窗。

    兩人齊刷刷轉(zhuǎn)頭看去。

    窗外是祝春寧。

    江澄立馬抹了一把眼睛，將車窗降下去，打招呼道：“祝阿姨�！�

    祝春寧笑瞇瞇的：“我來回看了三回，還真是你們。怎么不下車�。俊�

    “我們……”

    祝春寧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買了點玉米燉湯喝。來都來了，中午留下吃飯吧�！�

    江澄轉(zhuǎn)頭，看向汪蘭舟。

    片刻，汪蘭舟露出笑容：“那就不客氣了。”

    “不用客氣，客氣什么�！弊４簩幧焓�，替兩人拉開了車門。

    下車以后，江澄主動把祝春寧手里的塑料袋子接了過去。

    兩位媽媽走在前，聊起了她們?nèi)ψ永锏陌素浴?br />
    塑料袋掛在手腕上，江澄給孟鏡年發(fā)了條微信：

    （警報解除）

    與此同時。

    會開完了，孟鏡年叫江思道留步，說耽誤他十來分鐘，有私事要和他聊一聊。

    江思道指一指辦公室方向，“你先去，我去趟洗手間，等會兒過來�！�

    江思道的辦公室里，靠墻放置一座玻璃柜門的書柜，一盆綠植，墻上掛了幾幅書畫作品，標(biāo)配的“天道酬勤”。

    當(dāng)年從老校區(qū)遷到新校區(qū)，院里的行政布置的，他不怎么喜歡，但也沒額外再提出什么整改意見。

    他比較少在明面上彰示自己的喜惡。

    為人處世層面，他比孟震卿要長袖善舞得多，這也是為什么他是院長，而孟震卿這輩子早就觸到了天花板，只能做到副院長。

    孟鏡年站在窗前等了一會兒，辦公室門被推開，江思道指了指辦公桌，笑說：“坐吧�！�

    在他坐下以后，孟鏡年落了座。

    江思道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熱茶，笑說：“難得鏡年你要跟我聊私事。什么事，說說看吧�！�

    孟鏡年態(tài)度很是坦然：“不知道師母跟您說過沒有，我談了一個女朋友�！�

    “提過。她還生氣，說你跟江澄的事不是說好了嗎�！�

    “我跟江澄一直只是朋友�！�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打算摻合。雖然你師母有這個意向，但現(xiàn)在是文明社會，不興父母之命這一套。你是我學(xué)生，她是我女兒，這是兩碼事�！�

    “但這件事，我不好貿(mào)然裁定對您、對院里的聲譽有沒有影響，所以我只好如實告知，請老師您來判斷�！�

    江思道頓了一下，“你說吧。”

    “我女朋友您認識。林檎，我姐夫的侄女�！�

    江思道手里的保溫杯慢慢放了下來。

    “我姐姐、姐夫和我媽都知道，他們也都默許了。我爸那邊，我打算等他手術(shù)以后再跟他坦白。我知道這件事在常人眼里，有些悖逆?zhèn)惓！�…�?br />
    “所以你趕在你師母之前，來找我報備？”

    “歸根結(jié)底，這只是我跟她的私事，我們并沒有要刻意張揚的意思。我想第三人轉(zhuǎn)述可能信息失真，還是我主動來找您說明更好�！�

    江思道喜怒不明：“她也在我們學(xué)校讀書是吧？哪個院的？”

    “人工智能學(xué)院�！�

    “大幾？”

    “大四。”

    “要讀研嗎？”

    “她一直年級第一，有推免資格。”孟鏡年暫且沒提她有意向推免外校的事。

    “師生戀不符合規(guī)定，鏡年你應(yīng)該知道。”

    “我知道。”

    江思道看向他，情緒始終有點琢磨不透，“那你想怎么選？”

    “如果您覺得這件事對學(xué)院聲譽有損，我可能要辜負您的栽培�！�

    “這么兒女情長啊？”江思道玩笑語氣，“那離開本校，你想去哪兒？”

    “我爸愿意收留，就去他那兒。找工作也行。再或者，考公務(wù)員吧……考工信部，做官。”

    “越說越離譜。”

    孟鏡年笑一笑。

    江思道把保溫杯又端了起來，吹開表面一層茶葉，慢條斯理地喝了好一會兒：“你基金都申下來了，也是掛在院里的，總不能研究沒做完，就把你攆了。不是一個學(xué)院，也沒什么利害關(guān)系……低調(diào)點吧。萬一有人把狀告到我這兒，我要是胳膊肘太往里拐，別人也會不高興�！�

    江思道抬腕看了看手表，“多做研究多發(fā)論文，別的沒了。回去吧，我還有事�！�

    孟鏡年點點頭，轉(zhuǎn)身走出辦公室，把門關(guān)上。

    第55章

    我很害怕

    chapter55

    孟鏡年下班后，

    在食堂吃過晚飯，第一時間回家。

    他因為六點下班，開車還得花去半小時到四十分鐘，

    到家時間較晚，一般不在家里吃晚飯——孟震卿睡得早，

    吃晚了容易不消化，

    家里通常都是五點半就把晚飯吃了。

    進門后先觀察屋里的狀況，孟震卿戴著老花鏡，

    點著臺燈在書房里看書。

    氣氛十分平靜，

    和平日沒什么兩樣。

    孟鏡年同孟震卿打了聲招呼，走進廚房。

    祝春寧正在切蜜瓜。

    孟鏡年走到水槽旁，

    挽起衣袖，打開水龍頭洗手，

    嘩嘩的流水聲里，壓低聲音問祝春寧：“白天汪老師她們來過？”

    “來過。”

    “沒說什么嗎？”

    “沒有。吃了頓飯就走了，

    可能江澄把她勸住了吧。也是搞不明白，

    她有什么可興師問罪的，你又不是已經(jīng)許給他們江家了。”蜜瓜放在砧板上，一刀下去，

    切成兩半，

    再分成數(shù)牙，

    “江澄人是真不錯，但跟汪蘭舟打交道，

    有時候真有些累。我不是說她壞話啊，

    我覺得她某些方面有點偏執(zhí)�！�

    孟鏡年笑一笑，

    水龍頭關(guān)上，抽紙巾擦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