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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周?Q有時候覺得，

    高三生像是活在另一個世界。

    明明學(xué)校還是那個學(xué)校，教室雖然換了一間但擺設(shè)相差無幾，老師也都是見慣了的熟悉面孔�？僧�(dāng)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聽?著一旁的讀書聲時，就?是有種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她偶爾學(xué)得太辛苦時會出現(xiàn)一些幻覺，

    總感覺外面在下一場暴雨，電閃雷鳴，

    亮著燈的教室像一座孤島，是她在汪洋之中漂浮時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但它其實并?不牢固，也算不上倚靠，

    唯一能真正決定她前途的是命運，

    并?不全靠她的努力。

    不過那樣的幻覺來得快消失得也快，等她回過神，

    依然是晴空萬里，無風(fēng)無雨。桌上還有很多沒做完的題和沒背完的書。

    她廢寢忘食地讀。

    又恰巧趕上身體發(fā)育，個子抽長，晚上在被窩里一陣陣地忍著腳抽筋的疼。

    陳思蕓看在眼里愁得不行，

    開始給她煮各種聽?過沒聽?過的進補食物。

    周?Q連喝幾天?加了醋的大骨頭湯，

    發(fā)現(xiàn)自己?對醋的喜愛都有所下降。強烈要求換菜譜后，

    又喝上加了田七粉的雞湯，

    苦到難以言喻，開始懷念酸到令人發(fā)指的大骨頭湯。再后來?，

    更是吃了清燉的田雞，連腳趾的形狀都還清晰可見，導(dǎo)致她很長一段時間都對這種美味心有余悸。

    除了學(xué)習(xí)和?進補，

    剩下的便是考試。三天?一大考，兩天?一小考，

    有時學(xué)校里自己?出排名，有時跟著區(qū)里市里。

    周?Q不記得到底考了幾場試，只記得自己?的排名總是那么一位一位地上下浮動，最?后總算穩(wěn)定在了第二?名，距離陸靖文一步之遙的地方，她還差他三分。

    三分，不像一分兩分那樣?只是一個粗心就?會造就?的差距，也不像四分五分那樣?仿佛能力所造成的鴻溝。

    她想拿第一名，也覺得自己?做得到。

    就?是需要咬緊牙關(guān)，就?算天?昏地暗也堅持不懈地努力。

    日子就?在這樣?的堅持、壓抑、混亂和?疲倦中飛速流逝，黑板右上方的倒計時從三百六十五一日日地擦拭變更，突然就?只剩一百多天?了。

    班主任宣布放寒假的時候，她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看著周圍的同學(xué)滿心歡喜地收拾書包走人，一股許久不見的自由松散氣息在空氣里彌漫開來?。

    她像是看到病毒一樣?，想躲開這種氛圍，也急匆匆地收起書包，打算立刻回家，按照上課時的作息接著學(xué)。

    陸靖文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嚇了一跳，抬頭時的樣?子有些神神叨叨。

    陸靖文問她：“學(xué)魔怔了？”

    周?Q愣住了，摸了摸臉，好像意識到自己?方才?露出了不太?正常的神情，像是要為?自己?辯解一樣?，她說：“沒有，我就?是想趕快回家，只剩下一百多天?了，就?算是放寒假也不能懈怠�！�

    她說的話沒有一點問題，如果不是神情看起來?那樣?倉皇無措，陸靖文會放棄打擾她。

    他坐在她已經(jīng)走人的前桌的位置上，面對面地問她：“除夕出來?放煙花嗎？”

    周?Q的拒絕已經(jīng)是下意識的行為?，幾乎不需要本?人思考就?可以運轉(zhuǎn)自如：“要做的卷子太?多了，平均下來?每天?要做三到四套，如果有一天?沒做，就?會攤到其他天?，我完不成的�！�

    陸靖文道：“不會占用你一整天?的時間，如果你來?的話，我們大概會在除夕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到你家樓下接你，十二?點跨年放完煙花就?送你回家�！�

    周?Q：“……”

    陸靖文道：“兩個小時左右，不會花你太?多時間，你需要休息一下。”

    “休息”這個詞觸動了周?Q敏感的神經(jīng)，讓她應(yīng)激一樣?皺起眉頭。在她再次拒絕之前，陸靖文就?察覺到她神情變化，補充了最?后一句話：“然后才?能更好地努力�！�

    弦繃太?緊易損。

    周?Q是知道的，她只是被焦慮和?緊迫感追得不敢停下來?。

    高考也許是她人生中絕無僅有的一次機會，錯過了這樣?的機會，那么所謂理?想和?抱負都會變成笑?話。畢竟如果她連遞到眼前的機會都抓不住，又有什么資格去抱怨出身與平臺的不同，難道給了她，她就?能把握得住嗎？

    她在這種孤注一擲中走得太?深，差點忘了停下來?休整，以便走得更遠。

    但是休整并?不意味著要一連幾天?地休息玩樂，那樣?只會打亂她的復(fù)習(xí)計劃，讓她更為?崩潰而已。

    只要讓她精神上能夠放松喘息，重整旗鼓就?好了。陸靖文的提議剛剛好。

    周?Q答應(yīng)了他的邀請。

    ――

    除夕晚上，陸靖文帶著陳曙天?跟官倩倩一起來?接她。陳思蕓探出窗戶，看到樓下幾個精神奕奕的孩子，再看看學(xué)習(xí)學(xué)到面色發(fā)青的周?Q，果斷地把她送出門，只是讓她回來?的時候也要跟同學(xué)結(jié)伴，注意安全。

    周?Q揮別陳思蕓后就?沖下樓，來?到朋友中間，好像回到無憂無慮的高一一樣?。

    “無憂無慮嗎？那時候可有兩個人在明爭暗斗，搞得我們里外不是人呢。”官倩倩聽?了她的想法，忍不住嘲笑?。

    陳曙天?一把勾住官倩倩，感嘆道：“那時候我們倆還天?天?猜你們是不是要在一起呢，沒想到你們是這么純潔的友誼關(guān)系�！�

    在陳曙天?樸素的愛情觀里，一男一女能當(dāng)超過一年的朋友，肯定就?只能是朋友。

    官倩倩一個肘擊，陳曙天?登時痛得放手。

    周?Q看了一眼陸靖文，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她，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不過今天?是她辛苦高三中難得的休憩，她不想去想不開心的事，便對他笑?了笑?。

    他們?nèi)ズ舆叿艧熁ā?br />
    陸靖文買了一大堆，是每年陪弟弟玩煙花攢出的經(jīng)驗，哪些煙花放著好看，哪些煙花拿著好玩，他心里門清。

    陸靖文先?把好看又不危險的仙女棒分給大家，自己?用打火機點燃一支，上前將那支仙女棒和?其他人手中的頂?shù)揭粔K，幫他們一起點燃。

    周?Q第一次玩煙花。

    看著手里雪花一樣?的煙火，她有點新奇，又有點喜歡，在一支快要燃燒殆盡時，就?用手里的另一支去接著續(xù)火，看它們源源不斷地絢爛。

    陸靖文準(zhǔn)備了很多。

    她臉上的笑?很長。

    陸靖文手里的仙女棒早就?燃燒殆盡了，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桿子，看不出綻放時的美麗。他沒有再去點燃新的一根，又或者?拿出其他樣?式的煙花爆竹玩鬧，只是靜靜站在那里，看著沉浸其中的周?Q，跟著露出一點點無法掩飾的笑?。

    陳曙天?看到了這個笑?。

    他抓到過蛛絲馬跡，甚至在本?人尚未沉淪之時就?預(yù)料到了現(xiàn)在的結(jié)局，只是再正確的猜測，在錯誤的階段也只是不夠準(zhǔn)確的推理?。

    他早就?拋卻那個揣測了。

    現(xiàn)在卻在電光火石之間發(fā)現(xiàn)自己?是對的。

    陳曙天?拉著陸靖文后退幾步。

    陸靖文回頭看他。

    陳曙天?故意問：“你說，當(dāng)了很多年的朋友，也會突然對對方動心嗎？”

    陸靖文不說話。

    陳曙天?就?知道了。要是真沒什么，他早就?翻白眼罵他了。

    陳曙天?忍不住問：“她知道嗎？”

    陸靖文道：“不知道，我沒告訴她�！�

    陳曙天?想了想，道：“怕影響學(xué)習(xí)？”

    陸靖文點點頭。

    教周?Q吉他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她是一心不能二?用的人。單學(xué)吉他又或者?單學(xué)唱歌的時候都還好，一旦讓她吉他和?唱歌一起，她就?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把注意力往哪放。

    陸靖文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影響她的學(xué)習(xí)。以她的堅定，如果真的影響到學(xué)習(xí)，恐怕他馬上就?會被拋棄吧。

    這種假設(shè)雖然讓人不爽，但還算安心，他只怕萬一。

    “高考太?重要了，尤其對她來?說。她的退路比我們少，重來?的成本?也比我們大，我不想影響到她，哪怕只有一丁點的可能�！痹���?這話陸靖文不想對任何人說，但他憋得太?久，或許也需要一點安慰。

    “而且……被拒絕的話，我也會傷心，我可不想因為?這種原因分神，在考試上輸給她。”陸靖文垂眼，看著手中焦黑的仙女棒。

    陳曙天?跟著嘆了口氣，感嘆道：“可是愛情也是有時機的，真希望你們不會這樣?錯過�！�

    陸靖文愣住了。

    陳曙天?倒是很快放下兄弟的感情故事，上前掏出各種摔炮和?煙花，帶著大家一塊玩。

    等時間來?到十二?點，陳曙天?點燃了他們最?后一個能在天?空綻放出圖案的大煙花。

    他伸手拉走了官倩倩，給周?Q和?陸靖文留出空間后，下意識低頭捕捉官倩倩的動作，以防被她再次肘擊。

    官倩倩這一次卻沒有搭理?他，閉著眼睛在那認真許愿。光潔的額頭，圓圓的臉，還是他認識她時的模樣?，但又多了一點因為?久未端詳而顯出的陌生的可愛。

    官倩倩睜眼，圓圓的眼睛和?圓圓的臉蛋一起轉(zhuǎn)向他，好像那么漫長的相識中，他們從未有過爭吵、疏離與最?后的和?解：“新年快樂。”

    揚湯止沸

    第41節(jié)

    她想，也許有些故事的結(jié)束就?是沒有結(jié)局。

    另一邊，周?Q和?陸靖文靜靜站在一起看煙花，一個圍巾向左，一個圍巾向右，下擺緊緊挨在一塊兒?，也像是牽手。

    周?Q許愿。

    她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夠得到一個公平的回報，去她想去的學(xué)校，讀她想讀的專業(yè)，做她想做的工作，過上她想過的日子。

    她的愿望里沒有陸靖文。因為?這不是憑借努力就?可以得到的東西。

    她不想太?貪得無厭，以免連已經(jīng)得到的都一并?失去。

    第1章

    告白

    高?考倒計時轉(zhuǎn)入三十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