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是?那臺盾兵撲過來抱住了殺劫！
他怎么還能動的?？！
然而不?管如何，那臺被她一擊正中?要害的?盾兵還是?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在最關鍵的?時刻彈起，一把將?殺劫攔腰抱住，也生生將?自己和殺劫一同留在了基地周圍的?區(qū)域無法逃離。
緊接著，基地深處蓄勢已久的?機甲恰好到達極限，極致危險的?紅光從能源艙處撕破機甲的?外殼，巨大的?能量朝著基地唯一的?出口猛然釋放開去?——
轟！�。�
在被光焰吞噬的?陰影里，黑色的?殺劫猛地掉轉身軀，用背部抗住了最強的?第一波沖擊。
兩臺機甲一同被火焰拋了出去?，在地面上?連番砸斷若干一人粗的?樹干，最終在空地上?滾動著停了下來。
殺劫和那臺盾兵都沒了動作?。
確實很疼。
那是?幾乎滿能源機甲的?爆炸，即使有基地的?外殼作?為緩沖，可?是?她先前已經將?基地大門掀開，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正面承受了這份沖擊。
而更重?要的?是?……
穆沉鳶嘴唇緊抿著勉力直起身子，看向被護在殺劫懷中?的?盾兵。
盾兵里面沒有動靜，不?知道是?暈過去?了還是?……
她抬手敲了敲盾兵的?駕駛艙。兩人的?機甲外殼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盾兵的?駕駛艙邊緣有一處變形，她抬手試圖沿著它將?之撬開，剛露出一條縫，里面殘留的?麻醉氣體便?飄了出來。
……看來人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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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沉鳶將?盾兵機甲扔回地上?，抬起頭看向前方。
那里，黑綠相間的?左翼機甲正安靜地蹲在樹梢，從高處遠遠地注視著她。
那是?他們?先前遍尋不?到的?風雷。
穆沉鳶站起身，甩了甩手中?依舊緊握著的?長劍，劍尖在地面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轍痕，線條冷硬得和她的?語氣一般無二。
“總算敢露面了。”
賀新闕謹慎地繃緊了身子。
“多謝。”
穆沉鳶壓抑著火焰的?眸子抬了起來，對上?那臺風雷：“你想好怎么死了嗎？”
無需多言，兩臺機甲幾乎在話音落下的?同時便?狠狠撞在一起。
賀新闕的?力量不?如穆沉鳶，他謹慎地躲避了殺劫正面的?鋒芒，而是?試圖將?重?心偏移躲過去?。
然而長劍攻勢雖重?，卻并不?影響穆沉鳶對其的?控制，她的?手腕輕巧地微微轉動，那長劍便?絲滑地在半空中?掉轉了方向，朝著風雷的?脖子斜劈下去?。
第一劍便?直擊要害。
賀新闕對穆沉鳶這樣的?進攻風格有所心理?準備，他猛然加速，在劍勢徹底落下之前便?近了她的?身，左手抬起架住她持劍的?手腕，也右手的?長刀便?順勢從下方朝她腰際掃去?。
穆沉鳶五指張開，正劍流暢地轉為反握，攻勢不?減地以一個?環(huán)抱的?姿態(tài)刺向風雷的?后心，而左手則輕巧地向外一推打?斷他的?力道。
說是?近身戰(zhàn)，但兩人的?來往實在已經近到幾乎是?貼著刀尖擁抱了，然而就在這方寸之地的?糾纏之中?，兩把長武器卻絲毫沒有受制的?模樣，靈巧地沿著兩臺機甲的?身側游弋著，在雙方的?角力間進攻或敗退，宛如一場無聲的?圓舞，在寂靜中?織出一片優(yōu)雅而危險的?寒光。
地圖的?另一邊，被火力摧折過一輪的?信號塔的?殘垣上?，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坐在一堆石塊頂上?。
在這樣到處都充斥著危險的?賽場上?，這樣渺小的?人類身影就那樣安然地晃著腿坐著，在她身側機甲和遠處偶爾走過的?巨獸的?襯托下顯得尤其格格不?入。
穆飛瑜臉上?的?表情卻相當氣定神閑，讓人根本看不?出她此刻正毫無防護地坐在隨時可?能會真正身受重?傷的?賽場里。
這種危險行?為顯然已經觸發(fā)了高聯(lián)的?應急措施，頭頂上?的?飛艇從她脫出駕駛艙的?那一刻便?一直在上?空盤桓。
穆飛瑜轉身仰頭看了看旁邊的?輕型隊友。
“那邊情況怎么樣了？”
隊友的?聲音隔著機甲悶悶地傳了出來：“還在打?。殺劫先前應該受了傷，小賀還能糾纏住她�！�
她嘆了口氣捧住臉：“重?裝還是?太慢了，怎么還沒有趕過去?�。俊�
那只是?一句沒有意義的?感慨，于是?輕型沒有接話，只是?更加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他不?是?那臺先前參與圍剿殺劫的?輕型，前半場他沒怎么出力，便?是?為了這一遭金蟬脫殼保存力量。
而另一家輕型正帶著最后的?技術兵們?和領地里的?對手們?打?游擊，兩臺剩下的?重?裝以及那臺逃掉的?前鋒其實都先后被首都一隊的?人牽制住了。
穆飛瑜顯然是?很清楚的?。
雖然現在她沒了機甲，沒了操作?臺，甚至連和隊內的?通訊都已經失去?，只剩下身上?沒拆卸完畢的?固定裝置和生命保存裝置，但她依舊留在這座賽場上?。
只要她還站在這里，便?不?算失敗。
不?需要地圖，場內發(fā)生的?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在她腦海里推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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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首都一隊不?是?只有一個?穆沉鳶，那些人一個?個?沒有一個?好對付的?，她先是?圍剿后是?摧毀信號塔，已經將?戰(zhàn)力盡數投入，卡諾斯的?領地之于其他人便?如完全?敞開一般。
而她哪怕已經如此慘烈，卻恐怕依舊勝不?了穆沉鳶那半步。
穆飛瑜雙手撐在身后將?腦袋微微朝后仰去?。
眼前是?藍得動人心魄的?天空，柔和的?光線透過合起的?眼簾灑下一片通紅。
她臉上?的?神色十分安寧，全?然沒有一場近乎傾家蕩產的?豪賭之后的?激動。
風吹著發(fā)絲從臉上?擦過，順著風帶來一絲熱武器的?灼痛。
她睜開眼。
有呼嘯聲從遠處傳來，幾乎與她擦肩而過，穿透了她雙眼前方的?空氣正中?身邊的?輕型。
穆飛瑜抬手摸了摸臉，鼻梁上?傳來一陣并不?明?顯的?灼痛。
那枚子彈毫無疑問地正中?目標，卡諾斯的?輕型被子彈的?勢能帶得踉蹌了兩步，而就在同時，黑影繞過她自眼前一閃而逝，穆飛瑜的?手才堪堪放了下去?。
那是?幽影……找來得真快啊。
穆飛瑜嘆了口氣，拍了拍衣服從地上?站起來。
沒有了輕型，她在這場上?便?不?能再移動了。
她已經做完了能做的?，剩下的?便?是?她力所不?能及的?領域了�；蛟S可?以叫做……天賦的?極限嗎？
她也不?太清楚。
幽影與自家輕型已經走遠了。他們?的?交火流彈紛飛，雙方都有意避開她所在的?區(qū)域，于是?只能走遠。
剩下的?呢？穆飛瑜默默盤算了一番。
如果她安排的?支援能夠先一步甩開敵人趕到出手，或許還有擊殺穆沉鳶的?可?能。如果不?能，那么下一個?出現在她面前的?便?會是?殺劫。
她站在林中?的?風里等了十分鐘，等來了那道仿佛從林海深處的?陰影里誕生而來的?黑色身影。
殺劫的?極限速度非常快，從出現在她視野盡頭到逼近她的?面前大概連半分鐘都不?需要，可?她卻是?緩緩地走過來的?。
穆飛瑜揚起唇笑了起來。
四年了，姐姐還是?這樣，在憤怒的?時候會故意放慢節(jié)奏。
她其實不?知道，對于她那樣的?怪物?來說，那用盡全?力緩和下來的?動作?反而顯得尤為可?怖，壓迫得人幾乎抬不?起頭來。
穆飛瑜站的?地勢很高，高到殺劫走得越來越近的?時候，甚至需要抬起頭來看她。
只是?那劍抬起來的?時候，穆飛瑜第一次意識到那柄劍的?長度究竟有多么夸張，如此輕易地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歸零，沉重?地抵在她的?胸前。
說是?胸前或許不?太恰當，因為相比于機甲配置武器的?尺寸來說，她渺小的?身影幾乎要被那柄劍所淹沒。
穆飛瑜垂眸看向下方的?殺劫，輕笑：“你又贏了一次。”
殺劫沉默著。
就在穆飛瑜以為她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來自機甲內部沉悶的?聲音響起。
“……作?為隊長，沒能凝聚隊伍，甚至留不?住你的?隊員，令隊伍實力折損，此為無能。”
“作?為指揮，你沒能準確判斷敵我實力差距，使隊友白白消耗戰(zhàn)力，甚至自己以身犯險再無后路，此為無謀�！�
“作?為高聯(lián)選手，你不?以勝利為目標，而以私人恩怨為導向制定戰(zhàn)術，甚至不?惜讓你的?隊員為你送死，堪稱無恥�！�
“有此三點，你也配和我同臺競技？”
巨獸叢林
載著兩邊選手的?飛艇幾乎是同時降落，
艙門打開，兩道同樣散發(fā)著頹喪黑氣的身影從艙內的?陰影里?顯現出來，
雙方無意?識地扭頭對視了?一眼，同樣一臉菜色的兩張臉面面相覷。
首都一隊隊長：……
卡諾斯隊長：……
二位沉默地同時扭開了臉。
卡諾斯的三年級隊長是因為被殺劫拆了?個稀碎，至今還沒從那些恐怖的?記憶里?緩過?神來，至于封見一嘛……
他苦著臉看了?眼落后?半步的?穆沉鳶。
虧他本?來還氣定神閑地覺得讓穆沉鳶隨意?發(fā)揮打一場不會有什么問題。
能有什么問題呢？對面最拿得出手的?左翼也不過?才區(qū)區(qū)一年級，指揮也不過?是個受情緒驅動的?青澀選手，更?別提他們原本?優(yōu)秀的?右翼支柱甚至根本?沒有加入卡諾斯，此時正在?另外一處賽場出戰(zhàn)。
怎么會有問題呢？自己顫顫巍巍捧手里?不敢磕了?不敢碰了?的?尖刀左翼，怎么就?受傷了?呢？？！！
和?封見一不同，真?正受傷了?的?那個反而相當平靜。
她原本?確實是不必受傷的?，
如果不是反身?護住了?那個不要命的?盾兵，她是可以強行甩開對方，避開威力最大?的?正面沖擊的?。甚至再過?分一點?，她完全可以把對方拽到身?前做肉盾，那樣風險便更?小了?。
可她卻做了?最危險，
最不劃算的?那個選擇。
穆沉鳶目光平視前方，
假裝沒看到自家指揮幽怨的?目光。
封見一兀自悶頭走了?兩步，
見自家左翼確實是沒有良心不會愧疚的?家伙，
只好暫且放下?，忍不住勾著頭八卦：“跟妹妹說那么嚴厲的?話，這可是聯(lián)邦聯(lián)賽哦�！�
雖說觀眾們聽不到通訊內部的?對話，
但這是她說出聲的?話，很容易被一些顯微鏡觀眾解析出來。那樣的?評價一旦流傳出來，對任何一名高聯(lián)選手的?聲譽都是一種不小的?打擊。
“她想打聯(lián)邦聯(lián)賽，
如果連對手的?這點?評價都承受不住，不如早點?回家好了?。"
封見一雙手枕在?腦袋后?面說風涼話：“真?嚴格啊～姐、姐�！�
穆沉鳶表情裂了?，
一字一句咬著牙：“封、學、長�！�
封見一才不在?乎穆沉鳶有沒有被自己惡心到，反正她比賽的?時候那么狂妄囂張，不也沒管過?他這個在?背后?努力拉扯隊伍的?指揮的?死活？
不過?她說的?確實沒錯。
高聯(lián)選手的?整體輿論氛圍其實是很和?諧的?，一支隊伍哪怕有一丁點?光芒也會有觀眾鼓勵支持，更?別說大?量的?校友和?家長會的?支援，甚至高聯(lián)中還有為數不少只喜歡關注弱隊，愛好養(yǎng)成的?憐愛粉。
但選手一旦踏上聯(lián)邦聯(lián)賽的?舞臺，那便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了?。哪怕只有一線之?隔，線內線外，云泥之?別。
站在?這里?，便不再是一般意?義上的?學生選手了?，這些選手一只腳就?已經踏進了?職業(yè)的?領域，在?擁有了?入場券的?同時也要經受全聯(lián)邦最挑剔的?那批觀眾的?審視，其中甚至有不少都是業(yè)內人士，帶著職業(yè)隊伍的?眼光從各個維度評判選手。
穆沉鳶的?話雖然重，但相比于某些刁鉆的?評論，甚至都能算得上是平實懇切了?。
封見一插著口袋：“雖說這是你自己的?私事，但我確實好奇得不得了?。你不覺得你那位妹妹，其實鉆研你鉆研得相當透徹嗎？”
明明她們并不在?同一支隊伍，甚至不在?同一個賽區(qū)，幾乎從未交過?手的?兩個人，可是她卻能如此精準地把握住穆沉鳶那唯一的?，甚至稱不上弱點?的?，只是可能動搖的?突破口——她的?情緒。
相比于其他觀眾，穆沉鳶的?精神力時刻保持著外放的?狀態(tài)，這個狀態(tài)和?首都一指的?扶風是一樣的?。
但也有不同。
首先，3S的?精神力存在?感比A級要強烈太多，幾乎不容忽視，也因此更?容易被人感知分析，也就?是說，同樣精神力外放，扶風更?容易受外界影響，而穆沉鳶則更?傾向于對外界造成影響。
其次，因為第一條的?緣故，扶風鍛煉得在?比賽中可以做到冷靜得像是機械本?身?，她對自己情緒、心態(tài)和?思路的?控制精準到幾乎無法復制的?地步，而穆沉鳶不行。
精神力外放會使她們不停地接收著過?量的?信息從而給大?腦帶來更?高的?負擔，扶風選擇內化忍耐，而穆沉鳶則將這種狂暴訴諸于劍刃，使她在?賽場的?威力更?進一步。
在?比賽中她的?情緒會在?刻意?的?釋放中變得易于挑動，這無疑是她唯一可以操作的?空隙。
這一點?他知道，聞央知道，甚至后?者在?校際決賽上還進行了?嘗試性的?針對，但依舊以失敗告終。他們的?策略究竟是會讓穆沉鳶在?怒火的?加持下?更?加所向披靡，還是被憤怒沖昏頭腦露出破綻，這其中的?度微妙得難以把握。
除了?去年的?愛木塔之?外，唯一一個做到的?便是穆飛瑜了?。
可見她究竟有多了?解穆沉鳶——不是作為姐妹，而是作為高聯(lián)的?敵人。
所以封見一才更?加不理解。
“按照她對你的?了?解，你們又只相差一屆，全聯(lián)邦恐怕再沒有比你們更?適合彼此的?搭檔了?。為什么你們一定要執(zhí)著于在?賽場針鋒相對呢？”
穆沉鳶低了?低頭。
她的?腳步沒有慢下?來，但眼神也不免透露些許走神。
幾秒的?沉默之?后?，她將手插進口袋，語氣淡淡：“因為她想要向我證明，她可以繼承我的?機甲之?路�！�
*
穆家是聯(lián)邦傳承古亞文化最完整的?家族。雖然他們開辦學校，廣收弟子，整理出書，并不將古亞文化視作自家的?財產，但是穆家每一代的?孩子都必須要繼承并發(fā)揚這些文化的?遺跡。，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們是古亞文化最后?的?保險箱，沿著血脈的?傳承一代代堅守下?去。這是榮譽，也是枷鎖。
穆家人口并不多，穆沉鳶出生的?時候便已經被定為這一代的?傳承者，盡管后?來穆飛瑜出生，但依舊不如姐姐合適。
棋藝、茶道、中醫(yī)、書法、古武……那些對穆飛瑜來說艱深無比的?東西，卻好像天生就?流淌在?姐姐的?血液里?。
于是這枷鎖便理所應當是姐姐的?。
穆飛瑜總是跟在?姐姐后?面。
姐姐學什么，她也會跟著學什么，姐姐學完一樣去做下?一個，她便也扔開筆丟下?劍跟過?去�？赡鲁柳S學得比她快太多，所以姐姐學貫古今，而她半途而廢。
她是不如穆沉鳶，越是注視著她，這種感覺就?越加強烈。
她沒辦法替代姐姐背負那個榮耀的?枷鎖，而現在?看來，她恐怕也沒辦法替代姐姐走完她注定無疾而終的?機甲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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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如此，她甚至讓姐姐更?加失望了?。
兩支隊伍在?走出飛艇之?后?便立即轉向了?兩個方向。穆飛瑜落在?隊伍的?最后?，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首都一隊。
穆沉鳶走在?最前面，這樣早就?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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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被拍了?下?，穆飛瑜轉過?頭，平淡的?眉眼對上身?后?賀新闕擔憂的?神情。
“你沒事吧？”他上下?打量著自家指揮。
不過?這句話倒也不單單是問她本?人有沒有被穆沉鳶的?大?劍傷到哪里?，也是問她的?狀態(tài)。
穆飛瑜勾了?下?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