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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阿盈便搶先氣急敗壞地發(fā)難道:“你們妖國是怎么回事,

    竟指派個病秧子來接待本使,意欲何為?”

    那群妖大約是常年看守萬寶塔,

    守得腦子都朽了,

    愣是一句話便給唬住了,

    再看姜樓身上也找不見什么遭了襲擊的傷痕,便被阿盈輕易地反客為主,

    結(jié)結(jié)巴巴地求她恕罪,只敢小心翼翼地問詢是發(fā)生了何事。

    “本使豈知發(fā)生底事!”阿盈趾高氣昂地倒打一耙,“適才本使正在清點我天宮公主被你們扣留的寶物,

    誰知這廝忽而倒地不醒,倒是耽誤了本使之事,爾等如何交代!”

    那群妖中走上前來一個主事的,神情局促地回答:“小妖等不敢主張,

    不如帶使者前去求見少君?”

    阿盈本想耍滑脫逃,

    但轉(zhuǎn)念一想又改了主意,冷冷一笑:“竟還是疑心本使?也罷,本使便同爾等走這一趟,

    不然還當(dāng)本使是心虛呢�!�

    她又瞥了眼地上的姜樓,

    嘲道:“還不領(lǐng)下去治治,

    若死了也算在本使頭上么?”

    那妖忙指了幾個小妖將姜樓抬了下去,自己等便盯著阿盈不說話,

    阿盈昂首挺胸地走在了前頭。

    再次路過那條岔道的時候,阿盈指著層林掩映后隱現(xiàn)的宮樓尖尖問道:“聽說你們少君近日在他殿中宴客?”

    妖搖頭稱不知:“小妖等長日駐守萬寶塔,并不曾聽說過塔外之事�!�

    阿盈點點頭,不再多問。

    在幕籬下,玉指翻飛,很快便疊好了一只云牋鳥,阿盈對著它輕聲叮嚀道:“待會機(jī)靈些飛快點,可別連累我再丟次小命!”

    落后兩步的妖問道:“使者說什么?”

    阿盈回首望,身后跟著一長隊手持兵器戒備著的妖,阿盈撩起幕籬紗簾,隔一層面紗,指著前邊遠(yuǎn)方,目光沉靜似水。

    百尺霞光玄綾飛出,漫天卷地而去,遽然間,遠(yuǎn)處火光大盛,火舌舔上天際,一只誰也不曾留意的小鳥兒靈巧地避開肆虐的火焰,沖上九霄。

    風(fēng)刮進(jìn)殿中,涼浸浸的,瑯厭不由打了個寒噤。

    “哥哥,城下已血流成河了,懸在城門前的都是我們族人的頭顱。”瑯厭低聲說起,眼含悲戚。

    “你休要摻和進(jìn)來�!爆樕侠溆仓樥f道,“也不必白費唇舌,我不會引頸就戮,任瑯七宰割的。你走吧,此時莫要回來了�!�

    “我沒有想要勸你歸降,我知道那是逼你去死……”瑯厭微微搖頭說道,見瑯上略有訝異地看向自己,不等他說,瑯厭便又道,“哥哥,你逃吧!”

    瑯上輕輕拂開瑯厭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望著殿外的微微光亮,輕似呢喃道:“逃去哪兒?已走入這個境地,豈有退路�!�

    這一局廝殺至此,僵持一時,非死不能破局。

    殿外一只寒鴉落在階下,剛棲息頃,幾片落葉枯枝吹來,倒把它驚飛,真是忙忙碌碌,不知所終。

    “是啊,豈有退路……”瑯厭也望著殿外,默默無言,不知所想。

    瑯上在王座上端坐,出聲道:“厭厭,此一戰(zhàn)我與瑯七不死不休,你不要摻和。不管我同他之間仇恨何等深重,但當(dāng)初是你救他躲開我和父君的追殺,他會念你的情,會護(hù)好你的�!�

    瑯厭聞言呆愣住了,心中澀然,欲言又止�,樕峡吹枚�,笑道:“我自然知道是你救的他,從小你就在我同他之間為難,暗中幫他不少,不然既遭父兄厭惡,他一個血脈不純的雜種豈得命在,長到這么大?”

    想起以前,瑯上不由微笑:“小時候有一回在獸潮中你拼了命與我比試,贏了父君的寶貝,最后是不是轉(zhuǎn)送給了他?就是為了給他治傷吧,解他之難,他才能在后來的妖國大比中勝出。倒是你,在獸潮中傷得不輕,大比不利,挨了父君的罰,還記得嗎?”

    瑯厭回想那時舊事,恍然如夢,緩緩點了一頭:“小妹自來修為便不好,傷不傷都是要輸?shù)�,倒是哥哥先是在獸潮之爭中讓了我,之后大比中又要護(hù)著我,是我連累你錯失第一,輸給了二哥。”

    瑯厭一邊忍淚,一邊說道:“原來我偷幫二哥,哥哥一直都知道,也不曾怪過我,還在父君面前替我處處遮掩周全�!�

    瑯上說:“誰說不怪你,那回氣得狠了,你受罰之后也不曾去探望過你,可怨我?”

    “那是哥哥知道,二哥會給我送藥來,才放心與我置氣的。小妹對哥哥怎會生怨,是哥哥不要對我生怨才是�!�

    瑯厭跪坐在瑯上座前,仰望兄長,眼中水光盈盈,映著幾點寥落的燭火,甚是悲哀。

    半晌,她幽幽問道:“二哥他,不該回來的,是不是……”

    這凄清的語聲里也似是沾染了涼浸浸的風(fēng),輕輕地蕩在詭麗大殿中,出離得清晰,像是戲樓里,一出苦戲的最后一句戲詞,如泣如訴,余音不絕。

    燭影隨著水光垂落,滴在了地上,碎成了轉(zhuǎn)瞬即逝的花。

    瑯上雙拳攥緊,目露怨憤,可目光落回瑯厭身上,卻還是松了手,輕撫她的頭頂,如同幼年時一般,嘆道:“厭厭,你誰也別怨,此番亂局過后,不論誰贏,你終歸都還是妖族的公主,別怕�!�

    他把瑯厭攙起來,最后說了一遍:“走吧。”

    瑯厭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行了最后一禮,一步步踏下階陛,緩步朝外走去。

    不想?yún)s正撞上了被五花大綁押來的阿盈,那個障蔽周身的幕籬已不見了,只余一層白紗覆面。

    她見到瑯厭,還滿不在意地說道:“我是束手就擒,可不是打不過哦�!�

    瑯厭分外頭疼,壓低了聲音問她:“你又做什么了?”

    此時瑯上已看見了她,也問詢起來,小妖忙回道:“這位使者無緣無故放火燒了蘭和境,毀了三座宮樓、一片林子�!�

    瑯厭驚問:“你真燒哇?”

    阿盈也驚訝:“難道還有假模假式地?zé)�?�?br />
    瑯上震怒,橫目掃來:“閣下是什么意思!離戈究竟是否誠意欲與我妖族和談!”

    阿盈斜乜他一眼:“你覺得是誠意否?沒有頭腦不會自己想么!況且,是招降,可并非和談�!奔幢惚谎嚎`著,也依舊囂張。

    瑯上氣怒不已,喝令小妖要摘下她的面紗。

    “欸!”壞心眼的笑意從她眉眼間流出,壞心眼地笑道:“摘了這面紗,少君殿下就不怕看到哪張教你心旌搖曳,不能自持的臉嗎?”

    “是你?”瑯上眉頭一皺,看來是想起來了。

    “少君殿下可真是癡情妖啊,不過略提一提便想起我這故人遺孤啦�!�

    “閉嘴!”瑯上飛掠而至阿盈面前,出手如電,扼住了阿盈纖細(xì)的脖子,神情陰郁,語氣可怖,“你怎敢詛咒她!”

    阿盈識相地閉了嘴——倒不是怕他打殺,要緊的是怕他那口水濺到自己臉上。

    瑯厭慌忙上前拉扯他哥的手:“哥哥快松開,她是天族的使者,是仙人,與嫣然沒有半分關(guān)系,她都是胡說的,你莫生氣!”

    阿盈撇撇嘴,垂著眸沒說話。

    瑯上揮手拽下阿盈的面紗,阿盈不由自主地微微側(cè)面,眼中倒也無甚異色,回望過來的目光更是有幾分引人玩味的古怪意思。

    “我從不敢稍忘她的模樣,”瑯上語聲極低似自語,眼尾一揚(yáng)看向阿盈,咬牙切齒,惡狠狠地說道,“你的眼睛本君豈會認(rèn)不出不是她!”

    “喔喔,少君哥哥可真了不得!”阿盈十分敷衍地隨口贊美了一句。

    她搖頭晃腦地動個不停,總往兩邊為難的瑯厭邊上挪。

    瑯上忍耐著怒火,問道:“你以為有離戈給你撐腰,本君便不能殺你了么?”

    “能能能!”阿盈不時地扭頭往殿外瞧。

    瑯厭眼看瑯上臉色已十分不好,忙插入兩個之間,擋在阿盈身前,柔聲勸慰他那暴跳如雷的大哥。

    正此時,遠(yuǎn)方傳來一聲震天響,連森羅王宮也受波及,一陣地動,余震不息,那方向只見得滿天金光紫電交纏肆虐。

    被捆了兩只手的阿盈趁勢往瑯厭處倒,使勁兒往瑯厭面前湊,瑯厭只當(dāng)她站不穩(wěn)便伸手?jǐn)v了她一把,阿盈順桿就爬,往她懷里就鉆,仰著臉滿眼柔弱道:“公主公主人家好怕!”

    瑯厭:“……”

    瑯上大步上前一把拽起阿盈,像拎著什么臟東西似的就丟了出去,瑯厭攔之不及。

    兩個驚惶失措的小妖跑進(jìn)來稟報,城門口派出使者暫時息戰(zhàn)的天族戰(zhàn)神不知為何忽然又開始攻城,且相比之前,攻城之勢似乎更無顧忌了。

    快守不住了……

    瑯上焦頭爛額,反觀阿盈,她正拿面紗鋪在地上,大剌剌就地而坐,滿臉興奮,就差在臉上寫上:“問我問我!我知道啊!”

    瑯上沖上去一把揪住阿盈的衣衿,阿盈很是不滿,張口就朝那失禮的手咬去,瑯上眉心一跳,飛快地又抬起另一只手又鉗住阿盈的下巴。

    阿盈齜著一口圓潤潔白的牙,瞇著眼瞅他,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來:“放肆!”

    瑯上只聽到一串鈴鐺聲,冷不防一只冷白的手向他雙眼抓來,他閃身避開,額角至面頰處卻也還是被劃開三道口子,險險避開了眼睛,傷口滲出的血流進(jìn)眼里,眼前一片血紅,眼中刺痛。

    瑯厭反應(yīng)過來來攔,阿盈也無意在此時打架,便收了手,嫌棄指甲弄臟了,便捻了支凈水訣。

    她懶懶地立在一旁,雙手抱胸,回頭朝已舉起兵刃對著她,忌憚非常的萬寶塔小妖們笑了笑,足尖微動,將那斷成五六截的縛仙索踢到了他們面前,愉快地皺了皺鼻子。

    萬寶塔小妖們:“……”

    她什么也沒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小妖領(lǐng)頭忽然想起什么,大喊道:“一定是她!少君,一定是她把姜樓境主打傷的!”

    “對對對是我,”阿盈笑瞇瞇地點了點頭,竟沒有耍賴,“禁獄也是我拆的吶,夜夜樓也是我炸噠,唔,我想想……你們的無念九哭境也是我闖的,不過你們那后門可不是我打通的哦�!�

    阿盈手指蹭著鼻頭,無視瑯厭快急哭了的眼色,慢悠悠又添了一句:“你們的前——少君夫人也是我救她回頭是岸的哦�!�

    若不是她和盈闕,那嫣然說不定此時仍在澹蕩湖作惡,勉強(qiáng)也算是救她啦。

    “你說什么?”那張原本還算威武的面孔,此時血流了半張臉,實在有些駭人。

    阿盈卻不怕,還頗為厭煩:“你是腦子不好使,又不是耳朵失聰,怎么說過的話還老是要人再說一遍�!�

    瑯厭看得心驚,實在忍不住,拉住瑯上便要先給他治傷止血,抬手起勢念咒,卻發(fā)覺靈力堵滯,她使不出分毫妖力,心中驚慌,忙又試了幾回,依舊毫無反應(yīng)。

    瑯上回過神來,皺眉問道:“怎么了?”

    瑯厭望著自己的手,茫然道:“我……我不知道……”

    瑯上下意識看向阿盈,阿盈跑到瑯厭另一邊,瞪大眼睛說:“這個可真不是我弄的哦。我給三公主送的藥,三公主可都沒動叭?這可冤不到我身上喲�!�

    聞言,雖阿盈沒有指責(zé),瑯厭卻是臉頰淡紅,窘迫地低下了頭。

    當(dāng)時離戈率天兵進(jìn)入妖國,流落在森羅宮外的瑯厭便向離戈投了誠,隨同天族大軍,之后離戈與阿盈瑯七會合,阿盈送來一些奇珍草藥與靈丹,她思慮頗多,并未敢當(dāng)真服用,誰知阿盈竟會知道自己對她心存疑慮。

    此時被當(dāng)面戳穿,瑯厭十分不好意思。

    阿盈大方道:“三公主也無需愧疚,提防我是再明智不過的,那些東西里我實是加了些小小的、奇特的微末花粉噠。”她掐著一小段指節(jié)比了比。

    瑯厭:“……”倒也不必如此坦誠。

    忽然,瑯厭哀叫一聲,捂著胸口倒地不起,口中直喊疼,額頭沁出顆顆汗珠,渾身打著顫兒。

    瑯上再次扼住阿盈脖頸,發(fā)狠地使上了力氣:“你到底干了什么?再不肯說,本君便將你魂魄搜一搜!”

    “你敢!”阿盈也不掙扎,只道,“別說你沒有能耐搜我的魂魄,你今日就是敢上刑罰,害我丁點兒不高興,我便自焚于此,你瞧離戈會不會滅盡妖國,以贖你罪,你當(dāng)我是那本澹神君么?”

    “哥哥不要……”瑯厭想起她們?nèi)氤侵埃x戈便不許阿盈作使者入城,卻拗不過阿盈偏要入城,離戈還曾叮囑過自己,務(wù)必要看顧好阿盈,雖不曾透露阿盈的身份,但那言辭之間的鄭重已能說明很多了。

    瑯厭拽住瑯上的袍角:“她說的……是真的……哥哥不要……”

    瑯上松開手,抱起瑯厭安置在他的座位上。

    瑯厭掙扎著望向阿盈,睜大的眼里除了痛苦盡是不解,她已語不成句,阿盈卻知道她想問什么。

    阿盈狡黠一笑:“你只知防備我詭計多端,卻不知道防備別人嗎?”

    瑯厭疼得攥緊了瑯上垂下的頭發(fā)和衣角,蒼白的嘴唇抖了抖,艱難地吐出個名字來:“京……沂……”

    她回來森羅王宮之前,只有京沂來同她講過話,吃過一盞茶。因為京沂與瑯七親近之故,且身為天宮最年幼的小天孫又全無驕矜脾氣,乖巧可愛,她便沒有一點防范。

    “這世上可沒有比她更狡猾的孩子了�!卑⒂擦似沧欤半m然她自己全無這個自覺。”

    說話間,妖國的妖醫(yī)已被架來,瑯上神情焦急地守在一旁,雖被扯緊了頭皮,卻也沒掰開瑯厭無意中抓住的頭發(fā)。

    阿盈冷眼旁觀,雖不必回頭去看,耳中卻也能聽得那一聲聲瀝血廝殺離王宮越來越近,吹來的風(fēng)夾雜的血氣腥味越來越濃。

    她忍不住嘖了一聲,這回瑯上卻沒有被她一挑便炸,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空橫過來,但阿盈還是忍不住挑事的壞心眼:“聽說心狠手毒的瑯上少君,雖有個弒父殺弟的狠惡心腸,卻也有柔情之心,除了個曾經(jīng)的少君夫人,便最是珍愛那一母同胞的親妹,誠然如是。”

    阿盈喟然長嘆:“夜夜樓炸了還真是可惜,那地方的趣聞可是比天宮的小徑偏隅要靠譜多了�!�

    瑯上不去看阿盈,但她的話他全聽在耳中,她此時這話分明別有深意。

    恰此時,妖醫(yī)診斷完了,神情凝重,他說瑯厭是中了毒,可那毒并非妖族所有,是神族的,則解毒之方也只有神族才有。

    瑯上盯著阿盈,沒有廢話:“說!”

    阿盈見他已猜著了,也很樂意為他解惑,畢竟她是來威脅瑯上的,又不是專門要害瑯厭的。

    她提著裙子,跑上臺階:“是籬絡(luò)花之根,本為束縛靈力之用,比花絲效用更厲害幾分,原本無毒,只是經(jīng)人服用又有奇效,而服用者再若碰到蘭霞霞花粉的話,便會化出毒性,呈……她這般癥狀。”阿盈指了指還剩一口氣的瑯厭,眼看這口氣仿佛也撐不了多久的樣子。

    瑯上氣急生亂,一把推倒旁邊的燈架,蠟燭滾下臺階,那火苗早熄了。

    瑯上喝問妖醫(yī):“我妖國何來的蘭霞霞花粉,她怎會沾染!”

    阿盈懶歪歪地倚著個柱子,手背輕拍自己臉頰,仿佛冰透的玉瑩瑩的臉頰此時粉撲撲的,肌膚似是一層映照霞光的松軟粉雪。她舉手道:“是我呀!今日出門搽了香粉胭脂,可香啦!”

    “解毒!”瑯上知道跟她不能多說一個字,不然只能氣死自己。

    “籬絡(luò)花呢只有東望山有,蘭霞霞花只有……”阿盈故意將后半句咽下不說,“解藥呢可只有我有哦。”

    “你要什么?太孫元?”瑯上正要冷聲諷她。

    阿盈卻搖了頭,一臉嫌棄麻煩的樣子:“不要不要,你自己聽聽離戈都到哪兒了,還用得著我問你要人么,等他來了自己要吧,我就是拖拖時辰的。怎么樣,便是氣得牙癢癢又如何,少君哥哥可還敢殺我么?”

    現(xiàn)下瑯上已明白了,與其從阿盈信口開河的話里耗費心思地辨明真假,還不如全當(dāng)作沒有聽見,總歸她想說的話若是不得反應(yīng),她還是會再說的,說過便罷的話則大多是氣人的。

    瑯上不睬她,阿盈也不在意,繼續(xù)撥火:“我就說嘛,少君哥哥若要同我賭命,我還能輸?”

    瑯上捏緊眉心,他此時已不想再追究她的身份,究竟是假扮嫣然的阿盈,還是瘋里瘋癲的小冰,于他,此時都已無甚意義。

    阿盈悠悠說道:“直到此時此刻,你其實明白,降不降都已沒了分別,畢竟再多死幾個兵卒棋子算得了什么,甚至都比不上你們手中刀劍落一片塵埃更惹你們心煩吧?

    “那你是在怕什么呢,那個卑賤的雜種犭也狼嗎?不想向那個你從來都看不上的弟弟認(rèn)輸嗎?那你依舊可以看不起他,他也不過是借了天族之勢,他依舊卑劣。

    “甚至你此時降是救了妖族,而他,那個雜種犭也狼,他將天兵引入妖國,帶來戰(zhàn)火,他是妖國的禍端,他依舊比不過你。他的母親背叛了妖主,同妖淫奔,而他也背叛了妖族,你也要和他一樣嗎?

    “還是說少君寧可自裁于那雜種犭也狼面前,也不肯救一救自小看顧長大的妹妹,也不想再見一眼……琵琶別抱的逃妻?”

    她的語調(diào)平緩輕柔,和著裹挾血腥味兒的風(fēng),飄在空蕩的殿中,似有惑心之力。

    瑯上眼睛閉了又睜:“好,本君不殺你,也會交出太孫元和另外兩個神仙,你把解藥給我,還有……嫣然�!�

    阿盈頓時又生不悅。

    天宮太孫了不起嘛!怎么他們東望山的神仙就是被捎帶上說的呢,她盈闕的師兄師姐怎能似這般沒有排面!

    阿盈哼哼一聲,在袖中掏了一掏,掏出一瓶助眠之效奇佳的藥來,打開瓶蓋,一縷碧瑩瑩的煙飄出,阿盈把瓶口放在瑯厭鼻下,不過一息,瑯厭便睡了過去。

    瑯上一揮手,妖醫(yī)忙又替瑯厭診脈,苦著臉向瑯上搖了搖頭:“公主只是昏睡過去,毒尚未解。”

    阿盈聳了聳肩:“買賣可不是這么做的,毒嘛那必得等離戈到了才能解,現(xiàn)下讓她先睡一覺,不至于疼死過去。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點點嫣然的消息,想問什么?”

    瑯上默了默,還是低聲問道:“她改嫁了?”

    “嗯,她嫁給了一個小仙,”阿盈摸著下巴道,“不過那小仙的本事卻是通天大�!�

    第112章

    妖國甚少有這般靜美之物。

    瑯上最終還是降了。

    吹來的風(fēng)里,

    那股血腥味兒漸漸淡了,來自天宮兵甲的凜冽取而代之,風(fēng)更冷了。

    殿門大敞,空蕩的大殿里,

    兵士不知何時早已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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