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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可上天助她,讓她意外發(fā)現(xiàn)了兩樁事。

    謝婉竟和她的侄兒廝混在一處行歡,更令人惡心的是,謝婉的女兒和謝四爺還私下茍合,這對母女來到淮陽,做下此等丑陋之事,不倫不類,一對母女和一對父子。

    謝三夫人感到不堪的同時,心中卻又出了口氣,當(dāng)即把這件事委婉的透露給了盧雙萱,她現(xiàn)在正懷著身孕,還是四房晚輩中的第一個孩子,若知曉了她夫君如此行事,如何不鬧到老夫人跟前去?

    如今,這件事徹底被捅破,四房父子的顏面被踩在地上,府中一時氣氛沉重,就連常在枝頭棲息啼鳴的鳥兒也變得安靜下來。

    ——

    謝夫人也被老夫人責(zé)斥一通,斥她掌家不嚴(yán),跟著和稀泥不問事,謝夫人這幾日忙著這些事情心神俱疲,桃漾見她沒有胃口,坐馬車出去街市上買了謝夫人往日常吃的春記點心。

    因是拿著大夫開的疏肝的方子讓掌柜的加在點心中,特意做上一份,等的時辰稍長,桃漾在店內(nèi)坐上片刻,看到對面的首飾鋪子很是熱鬧,起身去了對面。

    剛走至首飾鋪子的門前,耳邊就傳來一道沉穩(wěn)的嗓音:“桃漾妹妹�!边@聲音熟悉又陌生,桃漾聞言回身,正看到謝府的馬車窗前,謝書易手挑簾幔,正坐在馬車內(nèi)看著她。

    桃漾走上前,對她見了禮,謝書易問她:“桃漾妹妹是要逛首飾鋪子么?”桃漾對他頷首,謝書易擱下簾幔自馬車中走出,吩咐車夫:“你先回府�!�

    他來到桃漾面前,神色溫和:“正巧,我也想挑幾件首飾來送人,與桃漾妹妹一起吧,妹妹也可幫我過過眼�!�

    桃漾神色略有猶豫,隨后道:“我對首飾不通,大郎君按著自己的喜好挑選便是。”謝書易對她輕笑:“走吧�!�

    首飾鋪子因新上了一批時興新貨,極為熱鬧,不過,謝書易剛一走進(jìn),掌柜的就恭敬的迎上前來,滿臉笑意道:“謝大郎君來了,這邊請。”

    在一眾熱鬧的人群中,桃漾和謝書易被人引著上了二樓,掌柜的命人添了茶水點心,不多時,就有人再抬上來幾件紫檀木盒,里面是各式各樣的時興首飾。

    謝書易與掌柜的道:“下去吧,不必在這陪著了。”待掌柜的離去,謝書易與桃漾道:“桃漾妹妹瞧瞧,可有喜歡的么?”

    桃漾在滿目琳瑯中看了看,與謝書易道:“我今日是來給謝夫人做點心,不過是等的時候來打發(fā)時辰,并無想要的�!�

    謝書易也不急著挑選首飾,輕嘆一聲,與桃漾說著:“我今兒一早出門也是在忙事,這些日子府中不安生,昨個大伯和幾位族中長輩商議,姑母與曲氏還未正式和離,欲把姑母送回曲陵,由曲氏來處置,可姑母死活不愿。”

    “大伯就命我將她們母女送去了城外謝氏別苑,把她們安置在那里生活,”謝書易很是感慨:“城外別苑山好景好,有奴仆侍奉,她們在那里應(yīng)是比回曲陵要來得好�!�

    這件事在府中如今是禁忌,無人敢問,處置的也很隱秘,桃漾并不知曉,只不過她偶爾聽謝夫人說起過,謝婉若是回了曲陵夫家,她做出這等事,定然是要受盡磋磨的。

    桃漾抬眸看向謝書易,溫聲道:“家主宅心仁厚,給了她們好去處。”

    謝書易對她頷首。

    在首飾鋪子里挑選了些首飾,再回到春記點心鋪時,點心已做好,桃漾提了點心出門,謝書易站在馬車邊眉眼含笑:“只能搭桃漾妹妹的馬車一道回府了�!�

    車夫落了腳蹬,桃漾把糕點遞給水蘭,提裙上了馬車,隨后謝書易也上了來。

    這輛馬車是謝懷硯命人為桃漾新做的,只她一人使用,馬車內(nèi)的一應(yīng)布置都有著他的習(xí)慣,謝書易上了馬車后與桃漾隨意說著話,偶爾提起陽夏。

    偶爾再說起謝斂在謝氏家塾的事。

    一路上倒是未有沉默的時候,待行至謝氏府門前,馬車停下,謝書易先推開車門下馬車時,抬眸便看到一襲墨衣長身玉立站在府門前的謝懷硯。

    謝書易下了馬車后對他笑道:“二弟回來了。”謝懷硯這次外出足足有半月時日,方才剛回到淮陽,謝書易與他說話間,桃漾也從馬車內(nèi)走出。

    謝懷硯神色平和對謝書易應(yīng)了聲,隨后眸光落在桃漾身上,他眉心微抬,問桃漾:“去做什么了?”

    桃漾回他:“給謝夫人買了些點心�!�

    “走吧,我與你一道去桂月園�!彼Р酵凶�,桃漾看他一眼,跟在他身后,謝書易還站在馬車前,眸光直直的看著,許久,才抬步離開。

    ——

    已近午時,謝夫人也許久未見到謝懷硯,與他說了會兒話后,道:“留在這里陪我用頓午膳。”謝懷硯對她頷首,隨后與桃漾道:“桃漾妹妹在桂月園住了這許久,我還不知妹妹住在哪兒,帶我去瞧瞧�!�

    謝夫人看他一眼,這段日子桃漾時常在鹿鳴山中過夜早已是常事,她聞言也沒說什么,只起身往屋中回,叮囑一句:“一會兒就要用午膳了。”

    桃漾和謝懷硯來到她居住的竹院,剛一走進(jìn)院門,謝懷硯就抬手將她攬在懷中,眸光意味不明看著她,俯身去嘗唇舌里的香軟,桃漾被迫揚起下頜,被他吻了一會兒,抬手推他:“這是在桂月園——”

    謝懷硯微涼指腹觸在她濕潤唇角,只再俯身吻她,將桃漾抱在懷中,抬步往臥房走,剛把桃漾擱在枕上,寬大手掌就攥住了她的雙腕壓在頭頂。

    他氣息滾燙,在桃漾唇瓣輕磨,再一卷入口,吮.吸清甜。

    謝懷硯抬手去解桃漾衣衫時,桃漾狠狠在他肩上錘了一下:“謝懷硯,你瘋了!”她氣惱惱的,謝懷硯垂眸看著她,嗓音微�。骸澳闳粼亵[,是在耽擱時間。”

    他永遠(yuǎn)高高在上,像是在對她施展著命令,勢在必得。

    桃漾看著他,默上片刻,低聲道:“把門關(guān)了�!�

    在桂月園里歡好,桃漾始終提著顆心,不能去專注,而謝懷硯與她不同,他似是不在意這里是哪兒,或者是在桂月園看著她這般,他的興致更高。

    見桃漾不配合,在她耳邊葷話不斷,桃漾瞪他,他口中的話卻再更過分,春歇時,謝懷硯雖未饜足,卻也嘗到了些樂趣。

    簡單清洗過后再來到前院,八仙桌上的飯菜已擺滿,謝夫人正獨自一人用著午膳,見他們過來,隨口道:“耽擱這么久,飯菜都涼了�!�

    她吩咐婢女再去熱了飯菜。

    ——

    夜里,桃漾來到鹿鳴山時,謝懷硯正在水榭內(nèi)見客,她不想去碧月閣,就獨自一人在鹿鳴山中閑走,今夜是圓月,當(dāng)空而照,很是澄亮。

    她不覺間就走到了卻月峰的山巔,還是那間鳥房里的鳥兒發(fā)出了啼鳴她才有所覺,意識過來后,她側(cè)首往那間佇立在山巔的鳥房看了眼。

    隨后在石桌前落座,觀著淮陽的萬家燈火。

    如今已是十月中,天氣漸冷,桃漾在這里小坐片刻后,不由攏了攏身上的衣服,一陣風(fēng)吹過來時,也傳來沉穩(wěn)的腳步聲,桃漾回身看過去,謝懷硯正朝她走過來。

    “怎一個人跑來了這里?”他走上前,將手中提著的一件氅衣給桃漾披在身上,隨后順手將桃漾攬在懷中,讓她坐在他腿上。

    他身上溫?zé)�,桃漾靠在他寬大胸膛前,低聲道:“隨意走走�!彼纯谝粡堃缓�,吐氣如蘭,早在桂月園里就是沐浴過后來的,謝懷硯垂眸看著她,陣陣清甜氣息襲入鼻間。

    他在桃漾唇上輕啄,隨后抬眸往那間鳥屋看了眼,貼在桃漾耳邊低聲道:“這里倒是個好地方——”桃漾思緒有些飄散,聞言先是輕‘嗯?’了聲,隨后反應(yīng)過來謝懷硯是何意。

    她立時否決:“不行——”

    謝懷硯俯身吻下來,撬開唇齒,含住香舌,吮.吸帶入口中,午時他不盡興,自是都要再討回來,不給桃漾反抗的機會,修長指節(jié)已探.入她衣衫。

    桃漾輕吟一聲,就要去咬他,卻被他指腹間的侍弄弄的軟了力氣,謝懷硯很有耐心的磨了桃漾一番,待桃漾身軟如水,眸光瀲滟,輕喘著在他懷中時,謝懷硯抱著她來到鳥房外的窗邊。

    桃漾低聲道:“回碧月閣去——”

    謝懷硯眸色暗沉,似黑夜中捕食的獸,咬在她耳邊,嗓音暗�。骸霸缇拖朐谶@里要了你,總得如愿一回�!彼脑捯馕恫幻�,似是在說平日里的山間情.趣,又似是在說那個克制隱忍的雨夜。

    早在那個雨夜,他就那么想了,想在這里要了她。

    桃漾被他擱在窗上,月色澄亮,她直面月光,而他背光而立,時而遮擋住她眼前的光亮,時而又顯露出,直到桃漾眼前的光影快的模糊。

    夜深時,謝懷硯抱著桃漾下了山,回到碧月閣泡了溫泉水,再回到榻上時,桃漾躺在枕上就要去睡,謝懷硯取了藥膏來,掀開被褥,看著她膝蓋上的紅腫,神色間不由生出憐惜。

    他為桃漾涂抹好藥膏時,桃漾已呼吸勻稱的睡下。

    ——

    翌日,桃漾回到桂月園時,謝夫人與她道:“懷硯一早來過,說是城外小善寺來了位得道高僧,這幾日前去拜訪的人極多,他已與高僧約了時間,明兒午時你陪我一道去吧�!�

    桃漾對謝夫人應(yīng)下。

    待到第二日,在存玉堂給謝老夫人請過安后,桃漾就和謝夫人坐馬車出了淮陽城,半個時辰后來到小善寺,有沙彌引著前去后院見高僧。

    謝夫人和她身邊的嬤嬤一道進(jìn)去,桃漾則是去了小善寺后的清心庵,替謝夫人來這里捐些香油錢。她出了小善寺的后山門后,有一面善尼姑方慈引著她往清心庵走。

    不多時,桃漾來到清心庵捐了香油錢后,方慈溫聲道:“姑娘走了這么遠(yuǎn)的路,用口茶再回罷。”桃漾確實有些口渴,隨著方慈來到后院石桌前小歇。

    方慈前去給她端茶水,桃漾四下里看了眼,耳邊除卻一些鳥啼外,時而有些別的細(xì)微聲響,她眉心微凝,順著這細(xì)微聲響傳來的位置看過去。

    那是一座很古樸的小院,瞧上去已有些年頭。

    里面的聲音一直在響,默上片刻,桃漾起身走過去。

    離得近了,她才聽清楚,這細(xì)微的聲響,是人發(fā)出來的,她腳下步子下意識頓住,隨即再有別的聲音傳來,直擊在桃漾心上,她抬起步子,快步走向門邊。

    隔著破舊木門的縫隙,桃漾看到了一個披頭散發(fā)渾身臟污的女子。

    是謝滿。

    而離得她不遠(yuǎn)處的地方,是謝婉和她的女兒,她們似乎都不太正常,瘋瘋癲癲的坐在泥土地上,發(fā)出一些奇怪的聲音,桃漾目光怔住,直直的看著,眉頭緊凝,心上如同被刺了無數(shù)根長針隱隱的作痛。

    她怔愣在這里,身后忽然傳來方慈說話的聲音。

    “姑娘怎來這里了?”

    桃漾聞言當(dāng)即回過身,神色掩飾不住的重重喘著氣,問方慈:“她,她們怎會在這里?”

    方慈抬眸往門縫里看過去一眼,回她:“這些都是高門中的棄婦,被家族送來了這里�!彼娞已裆惶珜�,再道:“不止她們幾個,那屋里還有好幾個呢,不過年歲都大了,早就瘋的不行�!�

    方慈和桃漾一句一句的說著,桃漾的面色越發(fā)的難看。

    清心庵的一處三層閣樓上,謝懷硯神色淡漠,負(fù)手而立,眸光深邃望著這邊,他看著桃漾面上掩飾不住的驚慌失措,望著她內(nèi)心積存的希望破滅,看她神色絕望的只能乖乖留在他身邊。

    第51章

    你會娶我么?

    桃漾再回到小善寺時,

    謝夫人已出了高僧禪房,正坐在后院石桌前等著她,見她回來,

    讓嬤嬤給她添了杯茶,

    道:“坐下歇會兒咱們再回�!�

    桃漾對她輕輕點頭,拿起杯盞用了口茶。

    她神色清淡,只把去清心庵捐香油錢的事簡單說了幾句,再沒什么話說,謝夫人只以為從小善寺往清心庵的這段路讓她走累了,

    也沒多問,待歇上片刻,

    一道坐馬車往淮陽城回。

    謝夫人自袖袋里取出一只平安符遞給桃漾,溫聲道:“給你求的。”紅色平安符遞在眼前,

    透著淡淡的香火氣,

    桃漾抬眸看向謝夫人,

    輕抿唇瓣:“多謝夫人�!�

    謝夫人對她輕笑:“你適才若能早些回來,我還想帶你卜上一卦呢,與這位高僧不過清談這片刻,倒是解了我心中困擾,

    可惜,你回來時,他已去見了別的香客�!�

    桃漾對謝夫人莞爾:“下回得了機會我再來�!�

    馬車內(nèi)閑聊,不覺間就已入了淮陽城門,回到桂月園不過剛過了午時,

    桃漾陪著謝夫人簡單用些午膳,

    回到竹院后就上了榻。

    她往日里便有午憩的習(xí)慣,躺在枕上不多時就睡下了。

    窗外日光正盛,

    秋風(fēng)輕拂,吹動著黃葉片片散落。

    謝滿眉目含笑,身上著了件明黃色錦裙,依舊是澄澈明媚的模樣,她站在樹下眸光認(rèn)真的看著桃漾,甜聲喚她:“桃漾姐姐�!�

    桃漾問她:“滿兒妹妹,你不是去了遠(yuǎn)房姨母家么?怎會在那里——”

    謝滿聽到她的話,本是在笑著,忽的一聲便哭了。

    隨后,桃漾又看到了大郎君,他神色溫和對桃漾道:“大伯和府中長輩商議,送姑母去了城外別苑,那里山好景好,有奴仆侍奉,總比回了曲陵要來得好�!�

    桃漾對他使勁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她們不在別苑,她們被人關(guān)了起來——”她聲嘶力竭的喊著,額間香汗淋淋,猛的在枕上睜開了眼。

    水蘭聞聲急忙進(jìn)來,隔著床帳問:“姑娘,怎么了?可是做噩夢了?”桃漾躺在枕上眸光直直的盯著帳頂,氣息紊亂,許久,輕聲回水蘭:“沒事,出去吧�!�

    桃漾一直在榻上躺著,神色黯淡,面色也不太好,直到酉時的時候,水蘭再進(jìn)來喚她:“姑娘,家主來了桂月園,讓您一道用晚膳呢�!�

    桃漾神思不穩(wěn),正出著神,聽到‘家主’二字,心間一緊,默上許久,與水蘭道:“就說我午時出門累著了,想在榻上多歇會兒,沒有胃口。”

    水蘭聞言猶豫片刻,應(yīng)聲再出了門。

    再過上有一刻鐘,桃漾起身下了塌,梳洗后出了竹院往鹿鳴山中去,她剛走出院門,恰巧在抄手游廊上碰上了要出桂月園的家主謝蘊。

    桃漾上前對他見禮,指節(jié)在衣袖下不由得攥緊。

    謝蘊看了看她,依舊是溫和的神色:“不是說累了么,這是要去哪兒?”他隨口一問,桃漾神色有些微的緊張,回他:“聽聞鹿鳴山中的活水泉可解疲乏,我去鹿鳴山。”

    謝蘊聞言輕笑:“也是�!彼f完,轉(zhuǎn)過游廊出了桂月園。

    桃漾站在游廊下,待他走的很遠(yuǎn)了,才再抬起步子。

    自來到淮陽謝氏,她耳中所聞,眼中所見,家主謝蘊皆是仁德寬厚,待人慈憫的,他待謝老夫人孝敬,與夫人恩愛在整個豫州都是佳話,對待府中晚輩亦是溫和厚待。

    就連他身邊的幕僚都被他極為厚待的留在府中。

    自再次回到淮陽后,她雖在府中得了自由,可她身邊都是謝懷硯的人,他那么清高自傲,手段狠絕,絕不會允許她再次有別的心思,她逃不出謝懷硯的牢籠。

    淮陽不行,豫州也不行,只要她還在南朝,她就永遠(yuǎn)都逃不開他。

    是以,她把希望放在了家主謝蘊身上。

    謝氏族規(guī)森嚴(yán),家主清正,她想用釀酒賽他給出的賞賜換她離開。

    她在謝蘊院外的桂花林徘徊幾日,一直未能走進(jìn)去,是她不敢確定謝蘊如今已致仕,而謝懷硯手握豫州的兵馬大權(quán),他是否能管制得了謝懷硯——

    她還在猶豫,而如今,不但路行不通,若謝蘊知曉了她和謝懷硯的事,她的下場,只會比謝滿她們更慘。

    謝懷硯是他唯一的嫡子,亦是日后淮陽謝氏家主,他的身上,不能有任何的污點。

    桃漾來到鹿鳴山,如往日一樣徑直要往碧月閣去,空谷上前與她道:“五姑娘,公子正在碧月閣內(nèi)待客�!碧已袼硷h遠(yuǎn),直到空谷上前來與她說話,她才聽到了碧月閣內(nèi)傳出的琴音。

    清婉悠揚,雅中有剛。

    桃漾曾在老夫人的存玉堂里聽到過這樣的琴音,她抬眸望向碧月閣內(nèi),輕聲問空谷:“是盧七姑娘在么?”

    空谷對桃漾頷首:“是,盧七姑娘和公子在論琴,怕是要忙到很晚,五姑娘有急事么?我可去稟告公子�!�

    默上片刻,桃漾對空谷搖了搖頭:“不用。”

    謝老夫人早些日子就說要與盧氏定下親事,桃漾不知這親事為何遲遲未定,而盧七姑娘也一直住在謝氏陪著她長姐,未曾離開。

    謝懷硯在鹿鳴山中的別苑內(nèi)有兩處溫泉泉眼,桃漾讓空谷不用管她,抬步去了另一側(cè)的青鳶閣,閣內(nèi)寂靜,她坐在八角古亭下雙手托腮望著西山晚霞出神。

    不多時,身側(cè)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桃漾回過神來,剛側(cè)眸看過去,‘一抹紅’就一躍而起直往她懷中鉆,桃漾下意識站起身,往后退上幾步,才看清朝她蹦來的,是謝懷硯養(yǎng)在身邊的那只紅狐貍。

    她松下口氣,上前抱起她,再在桌前落座,青鳶閣外,陳月漪著急的尋來這里,見到紅狐貍在桃漾懷中,她松了口氣,上前與桃漾道:“可把我給嚇壞了,盧七姑娘害怕狐貍,公子特意囑咐我把它給看好了,還是讓它給跑了出來�!�

    陳月漪話說完后,才意識到或許說了不該說的,再找補道:“盧七姑娘畢竟是客,嚇著了總歸是不好�!碧已裆宓�,對她應(yīng)了聲:“我抱它一會兒,坐下說會話吧。”

    陳月漪聞言在桃漾身側(cè)坐下。

    西山紅霞逐漸淡去,留下最后一抹紅光后,入了夜,碧月閣內(nèi)琴聲依舊悠揚,陳月漪看了看暗下的天幕,再看看撫摸著狐貍耳朵的桃漾,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過上片刻,陳月漪道:“阿漾,你用晚膳了么?我午后剛做了些點心,你嘗嘗?”桃漾聞言看向陳月漪,溫聲道:“也好,許久未吃你做的點心了�!�

    陳月漪去端了來,桃漾吃了有兩塊,剩余的都喂給了懷中的紅狐貍,夜色越發(fā)的深,碧月閣內(nèi)的琴聲也變了聲調(diào),似是撫琴之人早已沒了心思在琴上。

    一陣亂音,再一陣輕響,似是不小心碰到,又似是在木琴上忙著做其他事。

    陳月漪聽著這音調(diào)輕輕凝了眉,見桃漾神色不變,她也就安靜的坐在一側(cè),待再晚些的時候,桃漾掩手打了個哈欠,起身褪下衣物下了溫泉池,在這里沐浴后讓陳月漪隨意給她找間臥房,就去歇下了。

    她躺在枕上,剛想闔上眼去睡,臥房外就傳來了沉穩(wěn)的腳步聲,片刻,那股熟悉的檀香氣息散入鼻間,桃漾翻轉(zhuǎn)過身來,烏眸澄亮看著他。

    謝懷硯在榻邊坐下,冷白指節(jié)抬起,撫了撫她耳邊青絲,嗓音平淡道:“困這么早�!碧已鷮λ拧寺暎S后看向榻邊小幾上的燭火:“幫我把燈熄了�!�

    謝懷硯聞言輕笑,起身褪下衣衫,剪滅了燭火后上榻,將桃漾攬在懷中:“陪我說會兒話�!�

    桃漾抬眸看他,低聲道:“午時,我和謝夫人一起去了小善寺�!�

    謝懷硯淡淡‘嗯”聲,問她:“都做什么了?”

    桃漾輕聲道:“我去了清心庵,你猜我見到了誰?”她抬眸看著謝懷硯,烏黑眸光在夜色中極為明亮,如同天上繁星,卻又帶著淡淡的憂傷。

    謝懷硯眉心微抬,示意她說。

    桃漾再低聲道:“我見到了謝滿,也見到了姑母——”桃漾頓了頓:“她們都很慘,我本以為她們雖不在府中,日子卻也過的平靜,怎會這樣呢?”

    她的眸光望進(jìn)謝懷硯點墨眸中:“你知道這件事么?”

    謝懷硯對她頷首,語氣平靜道:“她們犯了族規(guī),自是要受懲戒,何必可憐她們�!彼裆�,滿是涼薄,骨子里的傲慢與冷情絲毫不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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