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阿婆整日里看著桃漾和陳月漪忙碌,心里也是心疼,聽到蕭子亭這樣說,對他點(diǎn)了頭:“成,我聽你的,既然要搬,現(xiàn)在就讓人來收拾吧�!�
蕭子亭沒讓阿婆說這是他置買下來的院子,阿婆對桃漾和陳月漪道:“這是我之前的院子,租給了別人,如今租住的人搬走了,咱們正好可以搬進(jìn)去�!�
那里離得糕點(diǎn)鋪只有一刻鐘的腳程,桃漾她們和阿婆一起搬了進(jìn)去。
除夕守歲這日,蕭子亭手中提了食盒和果子酒來到這里,當(dāng)時桃漾她們正和阿婆一起在炭爐前包餃子,說說笑笑,直到蕭子亭走近才發(fā)現(xiàn)他。
阿婆看他一眼:“不陪你母親守歲,怎還來了這里?”蕭子亭走進(jìn)灶房,把手中食盒擱下,笑道:“母親進(jìn)了宮中陪太后,我在府中也無事,來和您一起守歲�!�
阿婆笑道:“也好,包的是薺菜餃子,這還是桃漾跑去山里挖的呢�!笔捵油ご鬼戳丝刺已溃骸拔�?guī)Я诵┠铣κ貧q用的吃食來�!�
桃漾抬眸看了眼桌上的食盒,對他道謝:“多謝蕭將軍�!�
蕭子亭看她們都在忙碌,對阿婆道:“我來添柴燒水罷。”
陳月漪看他一身錦衣華服的,急忙開口:“我來吧�!卑⑵判Φ溃骸白屗麃�,他們在外行軍打仗的,哪個不會添柴燒火?”
蕭子亭打了水,把柴點(diǎn)上,幾個人一起吃了熱氣騰騰的餃子,還用了幾口甜香的果子酒,待至亥時,在院中看著建鄴城上空似是永遠(yuǎn)也燃不盡的焰火。
阿婆悄悄扯了扯陳月漪的衣袖,兩個人默默回了屋中。
蕭子亭側(cè)首看向桃漾,溫聲問她:“適才見你沒怎么用菜,可是我?guī)淼娘埐伺c南朝的口味不符?”桃漾仰著下頜看著天上焰火,對他應(yīng)了聲:“我已經(jīng)習(xí)慣這里的吃食了。”
默上片刻,蕭子亭再道:“桃漾姑娘是南朝哪里人,怎和好友不遠(yuǎn)千里來了北朝?”他說完,見桃漾秀眉微凝,似是不愿提起,抬手指了指飄在天上的許愿燈:“等下我讓人給你們送幾盞來�!�
蕭子亭在這里再待上一刻鐘,回了他的府邸,當(dāng)真命人送來了許愿燈給她們。
出了年關(guān),桃漾和陳月漪再開始忙碌起來,蕭子亭也隔三差五的來這里看望阿婆,二月底的時候,隔壁打鐵鋪?zhàn)拥陌⒗嬲阡佔(zhàn)永锩钪鋈淮蠛耙宦暎骸拔乙恕?br />
去歲桃漾開糕點(diǎn)鋪?zhàn)訒r,她就已有了身孕,此時她夫君不在,桃漾聽到她喊,急忙丟下手中活計(jì)跑去幫她喊穩(wěn)婆,陳月漪和胡餅鋪的阿婆扶著她進(jìn)了屋中。
忙忙活活幾個時辰,阿梨生下個白白胖胖的小女娃。
桃漾幫著打熱水忙活,聽到小女娃的哭聲時勾唇笑了笑,站在門邊不住的喘著氣,再回到鋪?zhàn)忧�,裝了一油紙袋的棗糕給阿梨送過去。
午后,她對陳月漪道:“阿月,我有些事,出去一趟。”陳月漪聞言‘誒’了聲,看著她往另一條街走過去。
桃漾來到建鄴城最繁華的福滿酒樓,走進(jìn)后與掌柜的道:“可有新鮮的桃子么?”掌柜的正在提筆記賬,聞言抬眸看了看她,笑道:“如今不是桃子成熟的時節(jié),本店不售賣桃子,只有上等雅室的客人我們會送上一份�!�
桃漾再道:“我可以出雙倍的銀子買�!�
掌柜的對她笑了笑,隨后擺手道:“姑娘還是走罷,這些不應(yīng)時節(jié)的水果都是花重金得來的,沒必要貪這一口吃食�!碧已勓陨裆林�,不欲再說。
她剛轉(zhuǎn)身離去,就聽到身后有人喚她:“桃漾。”蕭子亭神色溫和,對她笑道:“你來這里用膳么?”
桃漾對他搖頭:“沒有,我只是來看一看這里的糕點(diǎn),想學(xué)習(xí)一下�!�
她這般言辭,一旁的掌柜的察言觀色,上前對蕭子亭笑笑道:“蕭將軍,這位姑娘是想買本店的桃子。”蕭子亭聞言再看向桃漾,對掌柜的道:“去取一食盒來�!�
掌柜的連忙應(yīng)是。
桃漾看到蕭子亭身后的侍從扔給掌柜的一錠銀子,上前與蕭子亭道:“只要三顆就行了�!笔捵油っ夹奈⑻В娝裆J(rèn)真,再看向身后的侍從。
片刻后,掌柜的當(dāng)真只用油紙袋裝了三顆又圓又紅的桃子遞給桃漾,桃漾問掌柜的:“您按雙倍的價(jià)錢算一下這三顆桃子多少錢?”
掌柜的看了眼蕭子亭,隨后笑笑道:“若是夏季,這三顆桃子不過幾文錢,姑娘就給二十文罷�!�
桃漾在袖袋里掏出二十文錢擱在桌上,隨后把侍從扔出的一錠銀子拿回來遞給蕭子亭,神色溫和道:“銀子不是這么花的。”
走出酒樓后,桃漾再對蕭子亭道謝。
蕭子亭對她笑道:“阿婆年紀(jì)大了,時常感懷,這幾年我一直不放心她,如今她和你們一起生活,不但氣色更好,每日里也都開心,該我謝你。”
桃漾對他莞爾,往城南走,蕭子亭也跟著,桃漾抬眸來看他,他不自然的抬手指了指:“我正好去看看阿婆,和你一起。”蕭子亭先和桃漾一起回了鋪?zhàn)永�,買了只桃漾繡的香囊才再去看阿婆。
她們新搬來的這座小院共有三間廂房,桃漾和陳月漪自搬來后就分開住了,夜里,桃漾在竹籃里拿出她買的桃子以及香火、紙錢。
她對她的生母沒有任何的記憶。
這些年雖心里時常念著,卻也沒有很深的懷念。
白日里她看到阿梨那么辛苦的生下女兒,心中尤為的酸澀,從前在陽夏,她不敢祭奠,如今既過上了可以自己做主不用再擔(dān)心被人所棄的日子,她想祭奠她。
天上明月高懸,正值十五月圓。
桃漾離開不見后,謝懷硯命人大肆的去找,謝瀾自是再也瞞不過桓馥,此時,桓馥倚靠在窗邊矮榻上,對著窗外圓月感慨道:“阿禾都走了十八年了——”
阿禾是桓馥的貼身婢女。
當(dāng)年她才八歲時,父母因吃不上飯看她樣貌生的好,要把她送到高門大院中去做活,阿禾不愿,獨(dú)自一人跑到山中,在那里遇上了甩掉部曲跑來山中玩的桓馥。
當(dāng)時,桓馥和身邊人掉進(jìn)了獵戶的陷阱,是阿禾救下了她。
之后,阿禾就隨桓馥入了竹陵桓氏為婢,主仆二人相伴數(shù)十年,那時,桓馥與潁川大郎君庾珉定了親事,庾珉極為喜歡桓馥,常隔三差五的來竹陵見她。
與他同來的還有庾睿。
那一日,桓馥正在屋內(nèi)練字,阿禾突然走進(jìn)來,跪在她面前,告訴她:“姑娘,我,我有身孕了——”桓馥當(dāng)時大驚,手中的筆都掉落在紙上,墨跡糊了一片。
她問阿禾那個男人是誰。
兩月前的春夜里,落了場寒雨,阿禾去為她取銀絲碳,回來的路上,遇到了醉酒的庾睿,他看著阿禾,口中只道‘畫中仙’,然后拖住阿禾就去了游廊外的水榭。
那時,不過剛過戌時,阿禾掙扎大喊,無人過問。
高門大院中,士族郎君一時興起要了一個婢女,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有些無名無份,有些成為通房,若是家生子或可成為妾室。
在他們看來這是婢女的榮幸。
桓馥知曉那個男人是庾睿時,當(dāng)即起身就要前往潁川去找庾睿討個說法,阿禾不讓,事情已過去了兩月之久,她只是奴籍,就算桓馥為她做主,她也不愿去潁川庾氏。
她說她想把孩子生下來,把她撫養(yǎng)長大。
桓馥應(yīng)下她,為她在竹陵賃下一處小院,讓她住下。
第二年春日,阿禾生下了一個女嬰,當(dāng)時,桓馥有了心上人,只不過她的心上人出身寒門,她根本嫁不得他,她和心上人商議,帶上銀子一起離開竹陵。
桓馥逃跑的第二日,桓氏中人找到了阿禾居住的小院,逼問阿禾桓馥的下落,那時阿禾剛生下孩子,身子虛弱,春日峭寒,他們把阿禾關(guān)在陰冷的屋中——
桓馥被桓氏中人找回,來到這里時,阿禾已經(jīng)昏迷在屋內(nèi),桓馥請了大夫來,阿禾躺在榻上面色慘白,氣息微弱就要下榻來跪下求桓馥,被桓馥握住手制止。
阿禾輕聲道:“姑娘,我不行了,我的孩子——”
阿禾眼角滾下清淚,桓馥也紅了眼:“我會照顧好她,把她當(dāng)自己的孩子,咱們一起照顧她——”阿禾對桓馥搖頭,看了眼榻邊搖籃里的嬰兒。
桓馥問她:“可給她起名字了么?”
阿禾看著孩子,輕笑:“我懷著她時,最愛吃桃子,就叫她小桃兒吧。”
阿禾走了,桓馥的心上人也被桓氏中人打死,她心如死灰,在桓氏鬧了許久,最后陰差陽錯帶著孩子嫁入了陽夏謝氏。
為她再起名,桃漾。
謝桃漾。
桃漾在屋中祭拜過她生母后,在窗邊坐了許久,才上榻睡下。
翌日,再來到鋪?zhàn)永镩_張,忙活一晌午后,隔壁胡餅鋪的小霜抬手給桃漾指了指:“姐姐,那里有兩個人一直在看著你�!碧已勓蕴ы催^去,兩個作小廝打扮的人急忙躲開。
待到第二日,這兩個人再出現(xiàn)在那里,桃漾去找了蕭子亭,想讓他幫忙查一下那兩個是什么人,當(dāng)晚,蕭子亭來到這里,與桃漾道:“他們是淮陽謝氏的人——”
第64章
他要成婚,總得送份大禮才是
崔寅帶人快馬趕至司州,
將謝懷硯親手所書書信遞給司州刺史,之后,司州刺史命人配合崔寅翻閱自年關(guān)后所有前往北朝的船只記錄。
尤其是潁川庾氏的商船。
很快,
崔寅就查到三月初三日前往北朝的一艘運(yùn)送絲綢布匹的貨船,
他沿途查下去,發(fā)現(xiàn)這艘貨船在南北朝交界之地的水臨縣徹底失了蹤跡。
水匪劫路,幾艘船上的人死傷無數(shù)。
之后,崔寅坐船返程回豫州,空淵則帶了數(shù)十部曲坐船往北朝去。
因船只在水臨縣失了蹤跡,
空淵就在以水臨縣為中心的附近州府搜尋,并傳信給了建鄴城中的謝氏商鋪暗線,
讓他們看著畫像找人。
桃漾她們糕點(diǎn)鋪前出現(xiàn)的那兩名小廝正是謝氏在建鄴的商鋪暗線,他們拿了畫像找到這里,
只是,
空淵未來到建鄴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只能悄悄的盯著。
蕭子亭與桃漾說出是淮陽謝氏中人時,見桃漾溫潤的眉眼瞬時黯淡下去,面色煞白,如同書本中寫的被妖邪附了體,
蕭子亭垂眸看著她:“桃漾——你怎么了?”
桃漾對他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沒事�!彼ы偻莾蓚小廝之前所在的位置看過去,回身和陳月漪相視一眼,兩個人心照不宣的開始收拾東西關(guān)鋪?zhàn)印?br />
待回到院中,阿婆正在竹板前翻曬藥材,
見她們回來,
笑道:“今兒怎回來的這般早?”桃漾走上前,神色溫和中帶著幾許不安:“阿婆,
我們要走了�!�
阿婆聞言很是訝異的‘啊’了聲:“為何要走?”桃漾不愿細(xì)說,只道:“糕點(diǎn)鋪?zhàn)舆要麻煩您找牙人轉(zhuǎn)租,日后若有機(jī)會我和阿月再回來看您�!�
她一直是個有主意的姑娘,阿婆見她神色認(rèn)真說完這些話,就要進(jìn)屋收拾東西,這一切來的太過猝不及防,阿婆在院中站著,一時也不知再說什么。
待她們收拾好,走出屋門時,蕭子亭再來了這里。
正值申時,日光還暖著,他站在院中樹下,神色認(rèn)真與桃漾道:“那兩個小廝我已命人處理,有我在,不管謝氏中人要對你做什么,都不會讓他們?nèi)缭��!?br />
他的話語沉穩(wěn)堅(jiān)定,讓人聽在心里不覺間踏實(shí)幾許。
第二日,空淵來到建鄴城尋到‘這兩個小廝’,‘兩個小廝’帶他前去三槐街上的藥食同源鋪,那里確實(shí)是有兩位姑娘,卻不是五姑娘,只是眉眼有上幾分相似罷了。
空淵上前去買了份蓮子糕,味道也完全不同。
之后,他拿著他家公子給的令牌動用謝氏在建鄴的所有暗線以及各商鋪中人,始終未有所獲,留下暗線繼續(xù)在建鄴城守著后,他再去了北朝的其他州府。
藥食同源鋪再重新開起來,一直過了月余,再未有謝氏中人來過三槐街,這日晚間,蕭子亭在院中和阿婆她們一起用過晚膳后,桃漾送他離開。
走至院中那棵粗壯的榕樹下時,蕭子亭忽然停住步子,眸光落在桃漾發(fā)間,隨后自袖中取出一支碧玉綴蝶簪遞在桃漾面前,神色平和道:“我見你發(fā)間一直戴著支銀簪,昨兒在街上偶然瞧見,覺得姑娘家應(yīng)該喜歡這個,就給你買了支�!�
桃漾的眸光落在他手中的碧玉簪上,默上片刻,抬眸看向蕭子亭,夜色中她眸光澄亮,神色清和,蕭子亭看著她,再往她面前遞了遞。
桃漾對他莞爾,語氣清淡道:“蕭將軍不必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彼绱搜哉f,蕭子亭眉心微動,張了張口,許久才再道:“桃漾姑娘是已有了心上人么?”
桃漾對他搖頭:“我沒有嫁人的打算。”她的話語永遠(yuǎn)這樣,輕柔而堅(jiān)定,讓人想要再開口,可對上她的目光時卻又再把滿腔的話語都給咽回去。
蕭子亭不由得想到那日在糕點(diǎn)鋪?zhàn)忧埃犅劦交搓栔x氏時的神色,她和謝氏是什么關(guān)系?不愿嫁人又是否和謝氏中人有關(guān)?
蕭子亭拿著玉簪回了他的府邸,之后的幾日沒再去過糕點(diǎn)鋪,直到半月后的一個傍晚,天幕剛微微暗下,魏璟扶著醉的一塌糊涂的蕭子亭來了阿婆這里。
阿婆見狀,神色凝住‘哎呀’了聲,問魏璟:“怎讓他喝了這么多的酒?”已是暮春,夜風(fēng)不涼,魏璟把蕭子亭擱在院中躺椅上后,一連嘆了兩聲,拉住阿婆的手在石桌前坐下。
聲情并茂的與阿婆道:“您還不知道么,他今歲都二十七了,像他這么大的人孩子都一堆了,長公主殿下整日里的催,他又無心娶妻,跟他母親大吵了一架�!�
阿婆聞言神色沉重,事關(guān)長公主,她也不好說什么。
桃漾本是也在院中,懷中端著一竹筐的草藥就要往屋里回,魏璟見狀急忙喚住她:“桃漾姑娘,你心思最是靈巧,你來說說這事該如何辦?”
桃漾停住步子看過來,與魏璟道:“將軍的家事,我亦不知�!�
魏璟見她還要走,起身走過來自桃漾手中接過竹筐,再道:“我倒是有個主意!”
桃漾看著被魏璟抱走的竹筐,再抬眸看向他。
魏璟清了清嗓子,認(rèn)真道:“子亭這些年一心撲在打仗上,無心兒女之情,不如娶個假夫人做做樣子,把長公主殿下給騙過去就是了�!�
阿婆聞言輕哼了聲:“說的輕巧,娶個假夫人,那不是耽擱人家女孩子么?”
魏璟再看向桃漾:“不知桃漾姑娘可愿意么?與子亭假成親,只須一年——”魏璟觀著桃漾的神色,再把話說重了些:“這段時日子亭可沒少幫桃漾姑娘的忙�!�
“無論是建鄴還是其——”
一直躺在躺椅上的蕭子亭連咳了好幾聲,把魏璟的話給打斷。
正好這時陳月漪煮了醒酒湯端過來,蕭子亭服下后,看了魏璟一眼,清了清嗓子與桃漾道:“他口無遮攔,你別在意。”
蕭子亭站起身,來到桃漾面前,再道:“桃漾,你不嫁人我不勉強(qiáng),與我成親一年,既可護(hù)了你,也可成全了我,待一年后若你還未改變心意,便可自行離去。”
蕭子亭話說的溫和,阿婆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也看向桃漾,溫聲道:“雖然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怕,怕有人來找你,若是嫁給了子亭,成了他的夫人,這偌大的北朝,再也無人敢動你!”
“什么淮陽謝氏,權(quán)勢再大那也是南朝人,手再長也伸不來咱們北朝,就算要伸,也有子亭在呢�!�
雖說再未有人盯著糕點(diǎn)鋪,這段時日桃漾心里也不安穩(wěn),夜間時常被噩夢驚醒,從前在豫州,桓恒對抗不了謝懷硯,庾子軒也不能。
如今來了北朝,蕭子亭可以。
桃漾抬眸看向蕭子亭:“蕭將軍這邊說話。”
他們來到前院游廊下,桃漾神色清淡與他道:“有些話還是要跟將軍說清楚,”她頓了頓,秀眉不覺間凝�。骸拔译m未嫁過人,卻已不是清白之身,亦是自府中逃出。”
她的話字字句句落在蕭子亭耳邊,清晰卻又令人不可置信,可仔細(xì)想來,她不遠(yuǎn)千里來到北朝,定是發(fā)生了什么讓她痛苦的事。
游廊下很安靜,只偶爾傳來幾聲鳥啼。
默上片刻,桃漾對他施禮欲走,蕭子亭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沉聲道:“桃漾姑娘是品性高雅之人,不嫌棄我是個武將就好,”他走至桃漾面前:“既是已過去之事,就都忘了吧,這世道對女子本就不公,你既有勇氣逃離,日后總該過上稱心如意的好日子�!�
夜風(fēng)輕拂,蕭子亭今夜雖未醉,身上卻也做模樣的染了些許的酒氣,桃漾抬眸來看他,輕聲道:“可以先給我一封只署你名姓的和離書么?”
蕭子亭聞言輕笑出聲:“你答應(yīng)了?”
“可以,我今晚就寫給你,讓阿婆做見證�!�
自那夜桃漾回絕了蕭子亭的玉簪后,蕭子亭一直沒有來小院,整日里待在校場練兵,魏璟前去見他,與他開解道:“姑娘家都是要追的,臉皮薄怎么能行?”
蕭子亭一邊拉弓對準(zhǔn)箭靶一邊回他:“我怕再常去小院,會讓她心煩擾了她。”
魏璟動著腦瓜子給他出主意:“那不如以退為進(jìn),想法子先把人留在身邊,到時候你就對人家好,這世上人心都是肉長的,她一個孤身在外的姑娘,如何不想要一個依靠,只不過心有戒備,不敢隨意付諸于人罷了。”
蕭子亭這些年沒喜歡過什么女子,這幾日心中已是嘗遍不得滋味,思忖后對魏璟頷首:“那便試上一試�!�
蕭子亭讓阿婆做了見證,提前給桃漾寫了封和離書。
不過,如今正值暮春,將要入夏,是桃漾做藥用香囊最忙碌的時節(jié),沒有時間準(zhǔn)備出嫁,左右和離書上寫的是大婚后一年,蕭子亭也不急。
婚期就定在了重陽節(jié)后。
入秋時,桃漾和陳月漪用攢下的銀子買下了一座兩進(jìn)小院,和阿婆的院子只隔了幾戶人家,離得重陽節(jié)還有月余,搬完家后也開始準(zhǔn)備成親的事。
只是,今歲的夏日格外悶燥,統(tǒng)共沒下幾場雨,大地干旱,以至很多州府百姓顆粒無收,陛下下令各州府開放糧倉賑災(zāi),只是有的州府存糧不夠,百姓依舊叫苦連天。
蕭子亭給陛下上書自建鄴運(yùn)糧至各州府救濟(jì)百姓,陛下應(yīng)允,只是亂中更易生匪,運(yùn)往各州府的賑災(zāi)糧在沿途被山匪所劫,八月中,陛下命蕭子亭親自帶兵前去清匪患。
他和桃漾的親事只能再往后延,定在了來年的三月初。
——
空淵帶人尋遍了北朝的各州府,始終未有桃漾的蹤跡,于是,他帶人再去了水臨縣,在江底挖那日被水匪所劫死在水底的尸首,只是,時日過去已久,哪能再尋到。
無非是找些隨身不易腐朽的物件罷了。
找了一日一夜后,手下人交上來了一只鷹牌。
空淵知道,這是潁川庾氏棲云塢的鷹牌——
鹿鳴山中,謝懷硯一襲墨衣坐在碧月閣內(nèi)的八角古亭下,冷白指節(jié)間捏著一塊氣息香甜的蓮子糕,謝滿跪在一側(cè),身子抖如篩糠,垂首不敢言語。
直到上首之人嗓音低沉道:“下去。”
謝滿如得了赦令,立即起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