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荊謠兩頰緋紅,秦晏一笑道:“逗你呢,這個先不急,若是有緣,總會讓咱們遇到一個,從小抱來,養(yǎng)大了就同自己的一樣……”
荊謠點頭一笑:“嗯。”
一行人走走停停,游玩了一個月到了柳州,那日春色正好,秦晏跟荊謠下了轎子,慢悠悠的上山賞玩,荊謠看著一山的桃花笑道:“書上說的桃花源,大概就是這樣了。”
秦晏眼中含笑:“喜歡這兒?”
荊謠點頭笑:“嗯,喜歡�!�
秦晏點點頭:“那就好,來……”
秦晏牽著荊謠的手上山,不多時繞過這一片桃花林,眼前豁然開朗,一出巍峨庭院立于眼前,荊謠幾乎看愣了……
“傻了不成?”秦晏一笑,“謠兒,我們到家了……”
眼前的庭院與是京中城外別院分毫不差,若不是這邊氣候太好,荊謠就要以為自己是又回到京中了,秦晏牽著荊謠的手進了儀門,里面赫然同池園中一模一樣,游廊中小丫頭們嬉戲玩鬧,見兩人來了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稱秦晏“侯爺”,稱荊謠“少爺”,眾人看著兩人緊緊相握的手神色無異,好像原本就該這樣一般。
秦晏一路將荊謠引到臥房中,牡丹盤枝垂簾,燙金紅氈毯,芙蓉千工貼金拔步床……種種都同京中無異。
荊謠終于知道賬上那些銀子都去了哪兒。
秦晏舍了大好前程,舍了京中繁華,傾萬千家財給他在這里建了一個桃花源。
這里沒有朝政的匆忙,沒有是是非非的嘈雜,沒有一次次的陷害,只有一個秦晏,和一個荊謠。
秦晏拉著荊謠的手走到臥房的書案前,掀開一本嶄新的家譜,輕聲道:“京中秦氏一脈止于秦斂,在這里,咱們另立族譜�!�
荊謠眼睛瞬間紅了,秦晏從后邊抱著他,握著他的手讓他拿起毛筆,沾了沾墨汁在家譜的第一頁上寫下兩人名字,輕聲道:“謠兒,以后不管子孫萬代還是五世而斬,只要有秦氏血脈在,你就會同我一樣享受子孫香火供奉�!�
荊謠拼命壓下眼中淚意,哽咽著點了點頭,秦晏寵溺一笑:“百年后,我們名正言順的躺在一個棺材里,只要有我秦晏在,就不會再讓你一個人�!�
荊謠終于受不住,眼淚蜿蜒而下……
尋尋覓覓,一路跌跌撞撞走來,要的也不過就是這一句名正言順。
荊謠從未想過,他們真的能走到這一步。
秦晏看著荊謠,眼中的深情幾乎要溢漫出來,當(dāng)初不過是一碟點心的恩情,就讓荊謠舍了一輩子,幾番險些將命賠給自己,生生將一顆百煉鋼成的心化成了繞指柔。
秦晏輕輕拭去荊謠臉上的淚水,一笑:“別哭,咱們的日子這才開始呢……”
——完——
作者有話要說:
嗯首先很感謝大家啦,看到現(xiàn)在,追文很辛苦,很感激,每天看評論都很開心,很大程度上也是我更新的動力,愛你們^^
可能每次完結(jié)的時候都有點戀戀不舍?其實不用啦,秦晏和荊謠要開始幸福幸福再幸福的生活了,就像秦晏說的,這不是結(jié)尾,這才是開始^^
文章一條主線一條暗線,上一輩的恩怨暗線有點虐,蘇先生貌似賺了大家不少眼淚,摸摸頭~先生現(xiàn)在在天上很幸福的~
文章名字叫報恩,其實也不光說的是謠兒,之前蘇先生對秦晏,秦晏之后對晁嘉,都算是吧,嗯說句俗一點的話,做好事總會有好報的啦~看秦晏,一盤子點心就釣了個辣么萌的小受,多賺!
嗯再次感謝大家,愿意捧場到現(xiàn)在,很感激,無以為報,下篇會更努力的^^,最后祝我的讀者幸福、積極、每天都充滿正能量。
謝謝支持,我們下篇再見
鞠躬
---------漫漫何其多,一四年四月二十八
第84章
番外—
蘇卿辰頭一次見晁洌,是在他十六歲的時候。
殿試時姑蘇蘇卿辰一舉奪魁,名滿京華,皇上愛惜蘇卿辰的文采,破例直接封為翰林學(xué)士,為天子私人,專職起草詔書。
“聽說今年的狀元是個小孩子?還挺俊?哎呦……快叫出來讓我見見……”
蘇卿辰聽見廊外遠(yuǎn)遠(yuǎn)傳來的聲音,放下筆看向身旁的宮人,侍立在一旁的宮人溫和一笑道:“這是大皇子,平日里最愛玩鬧的,估計是聽說大人您年輕有文采,想來看看呢……”
彼時的蘇卿辰靦腆的很,聞言有些不大好意思,面上不動,俯身將手中毛筆放好,整了整官服迎了出來,外面一翰林官正跟晁洌說笑著,見蘇卿辰出來了笑道:“卿辰,快來拜見大皇子,那日宮宴時不巧大皇子出城狩獵去了,你也沒見著�!�
蘇卿辰看向晁洌,規(guī)規(guī)矩矩請安問好,晁洌怔怔的看著蘇卿辰,抿了下嘴唇磕磕巴巴道:“這……這……”
站在一旁的那翰林一笑道:“這就是蘇卿辰�!�
晁洌自覺失態(tài),連忙笑著將人扶起來了,哈哈一笑道:“今天我真是長了眼界了,你……今年幾歲了?”
蘇卿辰垂首道:“臣今年十六了�!�
晁洌啞然笑道:“我十六那會兒還只會上書掏鳥窩呢!哈哈……”
晁洌為人爽朗,那日卻不知怎么的,看著眼前這個靦腆的小翰林卻有些尷尬,像是怕自己身上的匪氣嚇著他似得,干笑了幾聲說著還要給皇帝請安就出去了。
待送了晁洌出去后一旁的翰林才對蘇卿辰低聲道:“這是先皇后留下的皇子。”
那翰林意味深長的看了蘇卿辰一眼出去了,蘇卿辰雖年輕但心思通明的很,“先”皇后留下的皇子,這個身份很微妙了,特別是在如今故皇后外家沒落,薛貴妃受盡榮寵的時候。
如今皇子們都大了,爭儲之事在所難免,蘇卿辰不欲沾染是非,是以并沒太留心晁洌,幸得自那次之后晁洌也沒再找過他,懵懵懂懂的,很快就過了一年。
翌年秋分,蘇卿辰親隨皇帝狩獵,途中做《天子賦》,皇帝看了后龍心大悅,適逢諸青巖諸太傅告老還鄉(xiāng)了,皇帝直接點了蘇卿辰為太子太傅,專教導(dǎo)皇子們做文章。
太子們的功課不是那么好教導(dǎo)的,且如今進誨信院的十二個皇子中有三個比蘇卿辰年紀(jì)都大,蘇卿辰跟皇帝辭了幾次,直言自己年輕,不堪擔(dān)當(dāng)大任,奈何皇帝執(zhí)意如此,蘇卿辰無法,只得硬著頭皮開始教導(dǎo)皇子們功課。
按著規(guī)矩,給皇子們授課的頭一天皇子們是要對太傅行拜師禮的,但輪到蘇卿辰這,十二位皇子,沒有個人要行禮。
晁洌面上有些尷尬,他倒不是故意為難蘇卿辰,只是他從去年見過蘇卿辰一次后……每次看見他都怪怪的,總想過去逗逗他,又有些不大好意思,也怕嚇著他,尷尬的很,他本就是大大咧咧的人,索性不再理會,沒想到現(xiàn)在這小翰林竟成了自己老師,晁洌咽了下口水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蘇卿辰是皇帝身邊的一個老太監(jiān)領(lǐng)過來的,見狀一笑道:“皇上久沒給皇子們請先生了,眾位皇子許是忘了規(guī)矩了,今日是要行大禮的。”
老太監(jiān)轉(zhuǎn)頭看了身后的宮人一眼,小太監(jiān)們連忙將軟墊拿了來,整整齊齊的鋪在了地上,幾個年紀(jì)小的皇子有些尷尬,面面相覷,三皇子晁澤淡淡一笑看向晁洌,道:“大哥先來?”
晁澤話音未落四皇子晁沁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險些打翻了茶盅子,晁洌轉(zhuǎn)頭看向晁沁冷笑了一聲,晁沁馬上收斂了許多,不敢再笑,那老太監(jiān)面色不動,像是沒聽見一般,一動不動的等著皇子們行禮,一時沒人再說話,屋中安靜的很,蘇卿辰孤零零的站在屋中央,面皮因局促慢慢的紅了。
那老太監(jiān)倒是一點都不急,這邊的事完不了他沒法去跟皇帝回話,但他也不能強摁著皇子們磕頭,索性就耗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晁澤索性靠在椅子上跟晁沁聊起天兒來了,蘇卿辰不上不下的尷尬的很,他雖入朝一年了但一直在翰林院中做些擬詔書的事,為人處世上還青澀的很,無法只得咳了一下勉強笑道:“那……先講今天的書吧……”
那老太監(jiān)見蘇卿辰自己找臺階了也就沒再說什么,規(guī)矩他之前說了,皇子們不依,這也怪不到他頭上,湊合湊合著就過去了,老太監(jiān)點點頭正要帶著宮人們出去,晁澤突然笑了一聲道:“怎么了?不給你磕頭了?”
蘇卿辰瞬間尷尬無比,費勁的笑了下道:“我……并,并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
“那你剛才怎么不說呢?”晁澤整了整袖口笑吟吟的,“費得耗這半天,我都快困了……”
蘇卿辰不知如何接話,臉更紅了,晁澤一笑,正要說什么時晁洌站了起來,從晁澤身邊經(jīng)過朝著蘇卿辰走了過來,順帶不小心磕了晁澤的椅子一下,晁澤翹著二郎腿本就坐的不穩(wěn),被晁洌的巧勁兒一撞一個不穩(wěn)從椅子上摔了下來,晁洌假意要扶,靴尖不著痕跡的碾在晁澤膝上,晁澤疼的大叫了一聲,腿一軟跌倒在地,晁洌整了下領(lǐng)口一笑:“三弟怎么好好坐著都能倒呢?”
晁澤氣急,正要發(fā)作時只見晁洌轉(zhuǎn)頭向蘇卿辰走去,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跪了下來,行禮三叩首,蘇卿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晁洌愣了,晁洌也沒起來,直接轉(zhuǎn)頭對后面幾個皇子冷冷道:“都傻愣著做什么?快拜師,拜完了上課,我還急著去獵場呢�!�
晁洌已經(jīng)行禮了,別的皇子也不敢再耗著,只得上前行禮,晁澤疼的直吸氣,卻也無法,不管薛貴妃如何受寵,他身份始終是比不上晁洌的,明面上不能對晁洌不尊重,晁澤咬了咬牙上前跪了下來,蘇卿辰心中松了一口氣,點點頭讓眾人起來了,皇帝身邊那老太監(jiān)輕笑了下帶著人出去了。
那日拜師的事蘇卿辰記了好久,不管當(dāng)時晁洌是為了給自己解圍還是為了教訓(xùn)晁澤,到底是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蘇卿辰心里很感激,教了幾日后蘇卿辰看出來晁洌功課上不大行,那日趁著人少蘇卿辰將晁洌留了下來。
“怎么了蘇先生,可是我今天哪段書沒背好?”晁洌還是那沒心沒肺的樣子,一笑道,“今天說好了去羿老將軍府上喝酒,你給我通融通融,改天再罰我成么?”
蘇卿辰聞言連忙道:“不是,我……我是想……”
晁洌眨眨眼,頓了下道:“不是罰我,那怎么了?”
蘇卿辰一時語塞,晁洌上前一步疑惑的看著羿文嘉,蘇卿辰越發(fā)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磕磕巴巴道:“我是想……你功課不大好……”
晁洌嘖了一聲:“還是想罰我?!”
“不是……”蘇卿辰大恨,自己平日里往來應(yīng)酬雖不圓滑但也不至于如此,怎么一對著晁洌就什么都說不清,蘇卿辰頓了下慢慢道,“我如今事并不多,可以……可以多教你一些。”
晁洌一笑:“嗨,我當(dāng)是什么事呢……”
蘇卿辰盡力讓自己語調(diào)平穩(wěn)些,慢慢道:“你……功課拉下不少,許是之前太傅們講的少,我……可以給你慢慢的補起來�!�
晁洌咧嘴一笑,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湊近了一步輕聲笑道:“實話告訴你……不是太傅們不盡心,是我懶得看�!�
晁洌比蘇卿辰高了半頭,離得這么近說話,呼吸正掃在蘇卿辰耳畔,沒來由的,蘇卿辰的臉稍稍紅了,頓了下慢慢道:“大皇子居嫡居長,該……該上進的�!�
晁洌眉梢一挑,笑了下低聲道:“你應(yīng)該知道吧?我母后已經(jīng)仙逝了,如今最受寵的是……”
“無論皇上寵愛誰,大皇子就是大皇子,身份永遠(yuǎn)比別人貴重。”蘇卿辰抿了下嘴唇,慢慢道,“殿下該明白的……”
晁洌定定的看著蘇卿辰一本嚴(yán)肅的樣子撐不住笑了起來,蘇卿辰被他笑的有些心虛,吶吶道:“嫡庶有別,本就是正理……”
晁洌自嘲一笑,半晌低聲道:“好久沒人跟我說過這種話了……算了,今天我也不去打獵了,先生好好給我補補?”
蘇卿辰松了一口氣,他之前一直怕自己冒冒失失的來找晁洌會碰釘子,弄的沒意思,見晁洌答應(yīng)了心情大好,點頭一笑:“殿下天資很好,稍加努力學(xué)問肯定差不了�!�
晁洌一笑:“借老師吉言吧�!�
第85章
很多年后蘇卿辰還能記得那段日子,那會兒晁洌剛及冠,自己才十七,兩個人正在最好的年紀(jì)里,幾乎每日都在一起,蘇卿辰一生中的美好,似乎都聚在了那兩年。
跟晁洌熟悉了些后蘇卿辰就不像以前那樣拘謹(jǐn)了,兩人平日在一起也不光是講書,蘇卿辰學(xué)問好,知道的多,談古說今都來得,晁洌則是邪門歪道的懂得多,蘇卿辰講正史他跟著說野史,什么飛燕合德,貴妃傷瓜,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敢說,總將蘇卿辰惹得臉紅。
“你說的這個……”蘇卿辰磕磕巴巴,“這個不過是風(fēng)傳罷了,怎么能當(dāng)真呢?”
那日因說起王莽篡漢之事,晁洌嘴欠,一路將話從王莽引到漢哀帝,又引到董賢身上去,晁洌壞笑:“老師不知道嗎?那董賢可是有名兒的大美人,我跟你說……”
晁洌嫌宮人礙事,揮揮手讓眾人下去,自己坐到蘇卿辰身邊輕聲笑道:“繁華胡同里……有一家男倌,里面如今最當(dāng)紅的那小倌叫董荷青,人稱小董賢,為何這么叫……老師懂得吧?”
蘇卿辰的臉一下子漲紅了,語氣中難得的帶了些怒意:“殿下怎么會知道這些!誰跟殿下說的?”
晁洌嗤笑一聲:“唉,這還用誰說么,你以為別人不知道?呵呵……老三他們可是那邊樓里的�?�,不過都是偷偷的將人接到別院里罷了,我還不知道他們那些把戲�!�
“就董荷青那小兔子我也見過,上回……在四叔府上的時候有人叫了他去,他陪了我一次酒,也就那么著吧,當(dāng)時覺得長的挺好,現(xiàn)在看……”晁�?粗K卿辰憤憤的樣子沒來由的心情大好,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句,“哈哈,跟師父你一比就差多了�!�
蘇卿辰無父無母,從小由師父養(yǎng)大,師父仙逝后一直一人獨住,他為人正派,從不結(jié)交紈绔,從未聽過別人跟他說這些話,一時經(jīng)不住聽住了,聽到晁洌最后這句禁不住漲紅了臉,晁洌自知失言,連忙補救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他自然沒法跟你比,不是……嗨!我這嘴欠的……”
蘇卿辰并不是那矯情的人,見晁洌言語失當(dāng)也沒生氣,只是心中亂的很,腦中晁洌剛那句“跟師父你一比就差多了”怎么也出不去,臉上發(fā)燒,心底竟隱隱的幾分歡喜。
晁洌見他不說話了只當(dāng)他生氣了,連忙道:“不說這個了,你接著說那王莽的事吧……”
蘇卿辰咳了兩聲遮掩過去,拿起書來接著講了起來,只是他腦中亂的很,前一句后一句沒個章法,幸得晁洌也有些心不在焉,聽不出來什么岔子,心猿意馬,稀里糊涂的也講了半天。
蘇卿辰到底不放心,忍不住正色規(guī)勸道:“殿下,煙花柳巷的人……不是殿下該沾惹的,臣雖年輕,也聽過那邊臟病多的很,莫要……莫要傷了身子,且酒色誤人,殿下……”
晁洌撐不住笑了起來,蘇卿辰有些尷尬,低聲道:“殿下笑什么……”
晁洌笑著搖了搖頭,沒跟他說自己就是去逛也不是去玩那些什么人都能見的妓人,這里面的事兒多了,就沒必要跟蘇卿辰說了,晁洌敷衍的點點頭:“你說的好,我以后不去了就是了�!�
蘇卿辰心實,點頭道:“這才是正理,殿下還是將心思放在正事上好些,我剛說到……哦對了,王莽改制……”
“老師……”晁洌還是忍不住打斷了蘇卿辰,壞笑道,“剛不是說到這,咱們說的是董賢呢……”
蘇卿辰臉又紅了,一頓道:“他……并沒有什么好說的�!�
“剛老師還說是風(fēng)傳呢,那老師跟我講講正史吧,也省的讓我以后出去胡說八道讓人笑話�!标虽>褪侨滩蛔《禾K卿辰,笑吟吟的看著蘇卿辰道,“老師可別欺負(fù)我,我雖沒什么學(xué)問,《漢書》還是讀過的,里面怎么說的依稀還記得�!�
蘇卿辰抿了下嘴唇,輕聲道:“殿下既然記得,為何還要臣再講呢?”
晁洌一笑:“這不是記不大清了嗎?再說那書上寫的晦澀的很,讀不大懂。”
蘇卿辰無法,只得將董賢生平幾件大事講了下,晁洌一笑問道:“老師也覺得董賢是佞幸?”
蘇卿辰愣了,半晌道:“《漢書》上是說……”
“我們不說漢書,只說先生自己覺得。”晁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日里看不得別人為難蘇卿辰,自己卻總想逗他刁難他,故意道,“先生昨日還跟我說過,不可偏聽偏信,總要有自己的主張,我今天就想聽聽先生是怎么想的。”
蘇卿辰心跳的快了些,強自平復(fù)了下慢慢道:“漢哀帝曾想效仿堯舜,將帝位讓給董賢,單是為了這個……董賢佞幸的名頭就躲不掉了�!�
晁洌一笑:“那我也說說我想的,先生聽聽?”
蘇卿辰跟別的太傅不同,一向喜歡皇子們自己說,聞言點頭道:“殿下請講�!�
晁洌倚在蘇卿辰身邊,慢悠悠道:“漢哀帝身子一向不大好吧?”
蘇卿辰想了想道:“漢哀帝駕崩的時候年紀(jì)確是不大……許是身子不大好……”
“一個人,知道自己身子不好,知道自己沒法護心愛的人長久,那他肯定會無所不用其極。”晁洌一笑,“先生信不信?漢哀帝宴飲時突然提起要讓位給董賢,那會兒他身子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不好了�!�
“漢哀帝也不傻,知道寵的太過了,等自己一走,別人定然饒不了董賢,怎么才能保全他呢?最絕對的辦法就是將皇位讓給他,讓他手掌生殺大權(quán)�!标虽R恍�,“不過也太天真了些,這樣的事,哪里就那么容易了�!�
蘇卿辰被晁洌一頓歪理說的失笑,道:“殿下連漢哀帝何時身子不好都能猜到了?”
晁洌一笑:“我自己的見識罷了,不過……先生應(yīng)該知道,漢哀帝駕崩后,董賢自戕,在他上吊前……傳國玉璽可一直在他手上呢�!�
蘇卿辰頓了下,幾乎要讓晁洌給說服了,晁洌見狀一笑道:“董賢生前雖受寵太過,但那都是漢哀帝自己樂意的,宮殿是他建的,昭儀是他封的,銀子是他賞的,玉璽也是他給的,就是有不對的地方,那也該怪他啊,且董賢最后也上吊隨著他去了,也算全了這些年的情誼了�!�
蘇卿辰幾乎不知道該怎么接話,晁洌一笑道:“說起來也是這對鴛鴦苦命,若是生在尋常人家,有這份心,早就只羨鴛鴦不羨仙了,可惜了�!�
蘇卿辰心中一動,抿了下嘴唇?jīng)]再接話,晁洌見蘇卿辰不說話笑道:“我瞎說的,先生聽聽就算了�!�
若是別人,這樣詭辯一通蘇卿辰定是不會理會的,但就在剛才……蘇卿辰幾乎覺得當(dāng)年正史就該如此,晁洌見蘇卿辰還怔怔的出神忍不住笑道:“先生可是也有喜歡的人了?想誰呢?”
蘇卿辰的臉一下子紅了,連忙道:“殿下!剛……剛說到哪兒了……”
晁洌哈哈一笑,將蘇卿辰的書遞給他一笑道:“這兒呢�!�
蘇卿辰心神不定,越講越亂,晁洌倒是沒聽出來,其實他根本就沒聽,半晌突然道:“哎先生你說……這男的跟男的,真能那么喜歡?夫妻還大難臨頭各自飛呢,倆男的……”
蘇卿辰暗自叫苦,晁洌怎么又扯到這里來了,晁洌轉(zhuǎn)過頭來看向蘇卿辰,忽而有些失神,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也別說,那董賢要跟先生你似得,長的這樣好,性子也這么和婉,我要是漢哀帝差不多也忍不住了……”
蘇卿辰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實在有些受不住,借口有些熱,去了里間洗臉擦拭。
晁洌沒心沒肺的拿起蘇卿辰剛才翻的書看了看,不知怎么的心癢癢起來,就想進里間去看蘇卿辰,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妥,剛才自己言語不當(dāng)已經(jīng)惹的蘇卿辰尷尬了,若再這么冒冒失失的怕又要惹得蘇卿辰不快。
晁洌百無聊賴,偏生跟著他的小太監(jiān)逮著這空溜了進來,輕聲道:“今天晚上恭親王請殿下去仙鶴樓喝酒,殿下去么?若是去我就跟那邊說一聲,就著將車馬備齊了�!�
晁洌心中一動,一笑道:“還有誰去?”
那小太監(jiān)低聲笑道:“五皇子,七皇子,還有尤將軍,好像還有幾位大人……恭親王說了,要帶著他們府上新調(diào)教出來的那班小戲子過去呢……”
剛說了半日半葷不素的話,晁洌心里也有些燥,聞言壓低聲音道:“行,你們……”
“殿下。”蘇卿辰不知何時走了出來,垂眸低聲道,“今日談天多說了些話,耽誤了殿下的課程,今晚殿下可能抽空補回來?”
“我……”晁�?粗K卿辰略帶閃躲的眼神,生生將嘴里的話咽了下去,擺擺手讓身邊小太監(jiān)下去,懨懨道,“很是,今晚不去了,還是……聽老師講書吧�!�
蘇卿辰心里一分得意三分暖意,還夾雜著六分說不清的情誼,只覺得心中暖暖的。
晁洌沒去喝成花酒心中也沒多不高興,反隱隱覺得跟著蘇卿辰聊聊天兒也不錯,比浪蕩一晚上好得多,興致又起來了,忍不住開始逗蘇卿辰……
第86章
番外—晁洌?蘇卿辰
3
兩人越走越近,慢慢的所有人都看了出來。
蘇卿辰初入朝堂時心中還暗自警醒自己萬不可攙到皇子們爭儲中去,但不知不覺的,竟已經(jīng)同晁洌站在了一起,蘇卿辰開始也猶豫過,只是還是忍不住總要去尋晁洌,幸得晁洌也很愿意賴著自己,平日無事時也不再去狩獵了,只陪著蘇卿辰。
「殿下,臣聽聞薛貴妃在跟皇上提給三四皇子在朝中謀差事的事。」蘇卿辰旁敲側(cè)擊,輕聲道,「殿下是怎么想的呢?」
晁洌輕蔑一笑,整個人往后一躺,隨手拉過蘇卿辰平日里用的那個軟枕來倚在頸后,慢慢道:「讓她去求吧,只要我不入朝,她就是費盡渾身解數(shù)也沒用�!�
蘇卿辰自然也明白這道理,頓了下輕聲道:「殿下如何還不急入朝呢?先學(xué)著辦些差事,等皇上放心殿下了,自然會委以重任,以后……」
「我根本就不想要這些�!龟虽5恍Γ肝也皇巧底�,這儲君的位子多少人盯著呢,他們都將我當(dāng)對頭,以為我一定要跟他們爭,呵呵……老師,若我說我從來沒將那皇位當(dāng)回事,你信么?」
蘇卿辰頓了下,點點頭道:「我信。」
晁洌輕笑了一聲,偏過頭低聲道:「我母后走的早,外祖家打舅舅那一輩就沒什么能抗事的人了,已然沒落了,如今我的位子尷尬的很,我都清楚……隨便吧,若他們不害我,我倒是不一定跟他們爭,以后遠(yuǎn)遠(yuǎn)的做個封地王,不一樣快活一輩子?對了先生……」
晁洌不知想起什么來了,坐起身來興沖沖道:「以后你跟我一起去封地上吧?封地王一個文相一個武相,我都讓你做,好吧?」
蘇卿辰險些就要點頭了,努力的克制了下垂眸低聲道:「殿下……莫要玩笑。」
晁洌干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蘇卿辰猜晁洌也是明白的,身為嫡皇子,這個位子他爭也得爭不爭也得爭,他說他無意皇位,蘇卿辰信,但晁澤晁沁他們不會信,將來其他皇子得登大寶,第一件事必然是處死晁洌。
蘇卿辰察覺出晁洌不大高興了,想了下輕聲道:「殿下不是說想要幅扇面么?想要什么的,我給殿下畫�!�
晁洌挑眉一笑,那天他無異看見蘇卿辰的幾幅工筆,描的當(dāng)真好,當(dāng)時贊了幾聲,蘇卿辰就說要送給他,他那會兒說想要蘇卿辰另畫,不過是一句玩笑,沒想到蘇卿辰竟記住了。
晁�?粗K卿辰清秀的眉眼心里癢癢的,忍不住輕聲笑道:「那可是好,老師給我描幅春|宮吧,沒事兒的時候看看,省的去……哈哈老師別生氣�!�
蘇卿辰臉漲紅了,偏過臉不知如何接話,晁洌連忙笑著補救道:「跟老師鬧著玩的,老師……給我畫幅歲寒三友?」
蘇卿辰撐不住笑了:「殿下倒是大俗大雅都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