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他們兩個在半空中對視,氣氛一時凝固了起來。
孟舟山?jīng)]察覺到異樣,揉了揉隋月聲的頭:“叫他叔叔就行了。”
隋月聲低頭不吭聲,往孟舟山身后躲了躲。
孟舟山只得對嚴越昭解釋道:“他怕生�!�
嚴越昭嘖了一聲:“你也沒比我早幾天認識他吧?”
“早一天也是早�!�
孟舟山不和他打嘴皮子仗,示意隋月聲去餐桌旁邊坐著,去廚房盛了三碗飯出來。為免霧氣熏騰,把眼鏡摘下來放在了一旁:“你傷還沒好,從醫(yī)學(xué)角度來講,不建議飲酒�!�
嚴越昭一直暗中觀察著隋月聲,聞言終于收回視線,打開了袋子里的白酒:“少啰啰嗦嗦,跟你姐一樣,老爺們兒喝兩口怕什么�!�
孟舟山喝不了白酒,太烈了,聞言起身從桌上拿了瓶未開封的紅酒。隋月聲見狀下意識伸手攥住他的衣角:“叔叔,別喝酒……”
孟舟山聞言腳步一頓,心想陳平川每次喝醉酒都打人,隋月聲大概都有心理陰影了。他把紅酒瓶擱在桌上,壓低聲音詢問道:“只喝一點,好嗎?”
嚴越昭戲謔道:“看人家小孩,多關(guān)心你。孟舟山,你不打算找個醫(yī)生給他看看腿?”
孟舟山把襯衫袖子挽到手肘,用開瓶器打開紅酒木塞:“嗯,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準備下個星期就帶他去醫(yī)院檢查。”
隋月聲低頭吃飯,一言不發(fā),安靜得出奇,連菜都不夾。孟舟山用勺子給他碗里盛了點玉米蝦仁,叮囑道:“多吃點菜,別挑食�!�
隋月聲點點頭,給孟舟山也夾了一筷子菜。
嚴越昭自己給自己夾。他囫圇墊了點肚子,然后就開始給孟舟山灌酒,白的紅的混著灌,最容易上頭:“來,喝喝喝,正好我這段時間休息,天天都有時間�!�
孟舟山很克制。他在大腦暈沉的時候及時按住了嚴越昭的手,皺了皺眉:“你今天好像有點反常?”
嚴越昭對上他敏銳的視線,微不可察頓了頓:“廢話,無緣無故讓你姐給刺了一頓,換誰不生氣�!�
孟舟山便以為他是為了孟晴嵐不高興:“你想復(fù)婚就和她說,喝酒不是辦法。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嚴越昭還打算趁孟舟山醉倒,找隋月聲套個話什么的:“哎,我還沒喝夠呢�!�
孟舟山站起身,把嚴越昭從椅子上扶了起來,順便把他的拐杖遞了過去:“沒喝夠就下次再喝,傷口發(fā)炎還得回醫(yī)院,不劃算�!�
嚴越昭只能回了隔壁。
孟舟山關(guān)上門,閉眼醒了醒神,然而大腦還是暈眩。他抬手松了松領(lǐng)帶,走到沙發(fā)上落座,對隋月聲道:“桌上別管了,放著我明天收拾吧�!�
隋月聲見孟舟山倒在沙發(fā)上休息,慢慢推著輪椅到了他面前,低聲問道:“叔叔,你喝醉了嗎?”
孟舟山用手背覆住眼睛,暈眩一陣強過一陣,勉強打起精神道:“沒關(guān)系,我躺一會兒就沒事了……”
他酒量其實不算太好,很容易上頭。但好在喝醉了也沒什么動作,躺在沙發(fā)上就像睡著了一樣。衣襟沾染著酒氣,淡淡的,卻并不令人討厭。
燈光溫暖,傾灑下來,照亮了滿室寂靜。
隋月聲靜靜注視著沙發(fā)上躺著的男人,忽然緩緩傾身靠了過去。他目光落在孟舟山斯文俊美的臉龐上,然后又落在他寬厚溫暖的肩頭,似乎有些難以抉擇該選哪個。
“叔叔……”
他無聲動唇,白凈纖瘦的指尖輕輕落在了男人的唇上,目光帶著病態(tài)的癡迷�;秀遍g似乎喃喃說了些什么,但聽不太清,因為一切言語都淹沒在了他們相觸的唇齒間。
溫熱,柔軟,帶著淡淡的酒氣……
隋月聲俯身,在孟舟山唇上偷偷落下一吻。
專注,認真,小心翼翼,仿佛世間最虔誠的信徒。
第119章
試探
第
119
章
孟舟山睡得很熟,
似乎并沒有感受到唇上微涼濕潤的觸感。他閉眼躺在沙發(fā)上,胸膛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酒意微醺。
隋月聲一開始只是輕貼著孟舟山的唇,并沒有任何動作。
但夜深人靜的時候,任何情緒都會被無限放大,似野草瘋長,蠢蠢欲動。在這一刻,心中貪念忽而更甚。
“叔叔……”
隋月聲無聲動唇,聲音只有自己能聽見。這個稱呼似乎對他有著特別的意義,
一遍又一遍,
病態(tài)而又癡迷的呢喃著。
太陽下沉,
一切事物都籠罩在黑暗之下。
白日的偽裝盡數(shù)撕裂剝離,
取而代之的則是眼中深藏的欲望和陰暗。唇瓣相貼的感覺就像罌.粟般誘惑致命,
卻又讓人甘愿就此沉淪。
隋月聲到底沒忍住,
小心翼翼撬開了孟舟山的唇舌,
探入舌尖,
然后得到了一個帶著酒意的吻。
他怕驚醒男人,
所以只是淺嘗輒止,片刻后就輕輕離開了孟舟山的唇瓣。雖然不甘不愿,
但翻騰的欲望終于因此而澆熄了幾分灼熱。
就在這時,孟舟山忽然翻了個身。只見他用手背覆住眼皮,
低聲囈語了幾句聽不清的醉話,又繼續(xù)沉沉睡去了。
隋月聲見狀動作一頓,
還以為孟舟山醒了。但靜等半天也沒動靜,
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只是做夢翻身而已。
“……”
隋月聲沒有再做什么。他推動輪椅從床上拿了一疊被子過來,
然后搭在孟舟山身上。確定對方不會著涼后,靜悄悄收拾著桌上剩余的碗筷,
把所有衛(wèi)生都打掃干凈了,這才回房睡覺。
隋月聲的覺一向很淺。翌日早晨,他聽見客廳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從床上坐起身,穿好衣服,推著輪椅出去了。
孟舟山剛好從浴室里面走出來。他剛洗完澡,頭發(fā)還在濕漉漉的往下滴著水,用毛巾擦了擦頭發(fā),眼角余光看見隋月聲從屋里出來,微不可察頓了頓:“我吵醒你了?”
隋月聲搖頭。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連帽衛(wèi)衣,愈發(fā)襯得皮膚瓷白,只是身上依舊有種揮之不去的陰郁感。
這件衣服是孟舟山給他買的,一件黑色,一件白色。
孟舟山道:“新衣服很好看,下次試試白的。”
隋月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但是白色容易臟。”
孟舟山像往常一樣,在他頭上輕揉了一下,隨即在書桌邊落座,開始工作:“怕什么,我又不要你出去挖煤。粥已經(jīng)煮好了,去洗臉吃飯吧�!�
隋月聲下意識看向廚房,卻見粥已經(jīng)煮好了:“叔叔,你醒的很早嗎?”
孟舟山把微濕的頭發(fā)捋到腦后,閉眼疲憊地捏了捏鼻梁,然后重新戴上眼鏡:“剛醒沒多久,昨天就該聽你的,不該喝那么多酒�!�
隋月聲給他倒了一杯熱水,輕輕放在桌沿,這才推動輪椅進了衛(wèi)生間。
孟舟山摸了摸杯壁,發(fā)現(xiàn)有些燙,就暫時擱到了一邊。
他打開電腦正準備工作,一旁的手機卻忽然震動了一瞬,打開一看,卻見是孟晴嵐發(fā)來的視頻通話。
孟舟山原本想找耳機戴上,但找了半天沒找到,只能點擊接聽:“姐,怎么了?”
孟晴嵐是事業(yè)型女強人,今天周末,剛好休息。她未施粉黛,一張臉素面朝天,眼下青黑明顯:“嚴越昭昨天喝酒了?”
孟舟山?jīng)]有撒謊,聞言嗯了一聲:“你怎么知道?”
孟晴嵐皺眉:“他昨天喝醉了一直給我打電話,說了堆亂七八糟的話,早上就沒動靜了。他不是住你隔壁嗎,你去看看他死了沒�!�
孟舟山對他們的相處方式感到無奈:“他可能喝多了吧,等會兒我去看看�!�
他語罷正準備掛電話,畫面忽然靠近了一張肉乎乎的臉蛋,緊接著是嚴向明咋咋呼呼的聲音:“舅舅舅舅!我的平板和玩具槍到了嗎?”
孟舟山書桌到了,等下次有空讓你爸拿給你吧。”
嚴向明聞言還沒來得及歡呼,就被孟晴嵐抱了下去:“你才多大,買那么多玩具做什么。還學(xué)聰明了,知道讓你舅舅買�!�
語罷對孟舟山道:“你下次不許給他買東西了。他要什么就給什么,慣壞了怎么辦。”
孟舟山坐在椅子上,雙腿交疊,聞言笑而不語。
嚴向明重新爬到孟晴嵐腿上坐著,性子依舊是咋咋呼呼的:“我不,我就要舅舅買。舅舅以后萬一結(jié)婚了,他最疼的就是老婆,就不給我買東西了�!�
孟舟山聞言一愣。
而視頻那頭,孟晴嵐好說歹說才把嚴向明哄走,忽然想起弟弟現(xiàn)在還是單身一人,不由得出聲詢問道:“你是不打算成家了嗎,這么多年也沒遇到喜歡的人?”
孟舟山?jīng)]有出聲。他低頭,慢慢扶了扶眼鏡。一雙眼藏在鏡片后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工作忙,以后再說吧�!�
孟晴嵐常年生活在國外,思想還算開放:“ok,記得照顧好自己,不過你年紀也不小了,確實應(yīng)該找個伴……”
她話音未落,只聽衛(wèi)生間忽然傳來一陣瓶罐掉落的聲音。孟舟山面色微變,對孟晴嵐說了句下次再聊,然后就急匆匆掛斷電話,從椅子上起身沖進了衛(wèi)生間,卻見隋月聲不小心從輪椅上摔了下來。
孟舟山擔心他受傷,連忙上前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你沒事吧?”
隋月聲見是孟舟山,下意識搖頭。只是他手背不慎被瓷磚邊角劃出了一道血痕,看起來異常刺目。
孟舟山見狀也顧不得輪椅,直接把隋月聲抱出了衛(wèi)生間放到沙發(fā)上坐著:“你等會兒,我找一下藥箱�!�
孟舟山很少用藥箱,自己也不記得放在哪兒了,只能一個抽屜一個抽屜的翻。隋月聲坐在沙發(fā)上,靜靜注視著他忙碌的背影,悄無聲息攥緊了自己手背上的傷口,終于開口:“叔叔,藥箱在右邊最底下的抽屜……”
孟舟山聞言拉開了最底下的抽屜,果
不其然看見藥箱在里面。他忙亂的動作終于有片刻停滯,拎著藥箱走到了沙發(fā)旁,在隋月聲面前傾身蹲下,給他處理傷口。
孟舟山看見隋月聲手上的傷,皺了皺眉:“怎么摔下來了?”
隋月聲垂眸注視著他:“我看見架子上的洗發(fā)水瓶子倒了,想伸手去扶,結(jié)果不小心摔下來了�!�
孟舟山原本想用創(chuàng)可貼給他包扎傷口,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太小,只能換了紗布:“下次遇到這種事就叫我,不要自己一個人做,知道嗎?”
隋月聲沒有回答,而是冷不丁問了一個不相關(guān)的問題:“叔叔,你要結(jié)婚了嗎?”
空氣有片刻寂靜。
孟舟山聞言下意識看向他,卻見隋月聲正盯著自己看,后知后覺意識到對方很可能聽見了嚴向明咋咋呼呼的聲音。
“誰說我要結(jié)婚了?”
孟舟山纏好紗布,往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天天問些沒影的事。”
他語罷,忽然意識到隋月聲后背的傷口還沒愈合,出聲問道:“后背疼不疼?”
隋月聲抬眼看向他:“叔叔真的不結(jié)婚嗎?”
孟舟山嘆氣,忽然發(fā)現(xiàn)兔子似的少年也有些固執(zhí):“我問你后背疼不疼?先回答我�!�
隋月聲靜默一瞬,片刻后才低低的嗯了一聲:“疼……”
孟舟山?jīng)]想到他真的疼,面色微變,連忙起身掀開了隋月聲后背的衣服:“我看看,是不是傷口裂了�!�
隋月聲沒說話,乖乖靠近男人懷里,任由對方檢查自己后背的傷口。指尖在底下輕輕勾住孟舟山腰側(cè)的衣服下擺,看起來就像虛抱住了他一樣。
“流血了。”
孟舟山看見傷口上貼的紗布沁出一小片薄紅,有些怕傷口崩裂:“我?guī)闳メt(yī)院看看。”
隋月聲沒有動,把臉埋在他肩頭,看起來并不想去醫(yī)院:“沒關(guān)系,重新?lián)Q一下紗布就可以了。”
他后背皮膚白皙細膩,就像一塊上好的玉石。只是因為太瘦,肩胛骨微凸,看起來就像兩片蝶翼,帶著脆弱而又破碎的美感。
和雙腿一樣,也有許多陳年舊傷。
孟舟山猶豫一瞬,輕輕撕下了紗布。兇手刺出的傷口只有短短的一寸,卻異常猙獰,看起來似乎是少年身上最重的一道傷。
男人指尖落在少年后背,輕劃了一下,激起一陣輕癢,聲音低沉:“知不知道,如果再偏一點,就刺到你的心臟了。”
隋月聲聞言從孟舟山懷里輕輕抬起頭,注視著他鼻梁上的金邊眼鏡:“叔叔,刺中心臟會死的吧�!�
孟舟山點頭:“嗯�!�
隋月聲沒什么反應(yīng):“哦�!�
孟舟山擰開醫(yī)生開的藥,在隋月聲后背輕輕涂抹。少年身軀單薄,落在懷里的觸感卻柔軟異常,他只覺得自己心尖某個地方忽然軟了一瞬:“哦什么,你差一點就死了�!�
隋月聲沒有說話。不知是不是孟舟山太過溫柔,他的膽子也大了些許,輕輕環(huán)住了孟舟山的腰身,低聲
道:“叔叔……”
孟舟山專心致志給他上藥:“嗯?”
隋月聲:“你不要結(jié)婚好不好。”
他說:“叔叔,你別結(jié)婚好不好?”
孟舟山聞言動作一頓,低頭看向他,卻只能看見少年漆黑的發(fā)頂,慢半拍問道:“為什么?”
話音未落,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他們二人俱都驚了一瞬。孟舟山把紗布貼好,抬眼看向門外,眉頭微皺:“誰?”
門外響起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我!”
是嚴越昭。
孟舟山把隋月聲的衣服下擺放下來,給他穿好衣服,這才走過去開門。卻見嚴越昭手里又拎著一袋子酒。
孟舟山看了他一眼:“我不喝�!�
嚴越昭納悶:“為什么不喝?”
孟舟山移開視線:“沒有為什么�!�
嚴越昭往里面看了眼,剛好看見隋月聲也在客廳:“那我蹭頓午飯總行了吧。附近的樓都拆遷了,封路,外賣進不來,你總不能讓我一個傷殘人士下去覓食吧�!�
孟舟山盯著他看了兩秒,這才側(cè)身讓出位置。
嚴越昭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進了屋。他看了眼時間,見已經(jīng)快十點了,對孟舟山道:“哎,你要不下去買點菜,中午燉肉吃。”
孟舟山道:“廚房有粥。”
嚴越昭鐵了心要把他支開:“我不愛喝粥,你下去買點肉,我好歹也是你前姐夫,這么點要求你都不能滿足嗎?”
孟舟山俯身收拾著桌上的藥箱:“這話你應(yīng)該對你前妻說�!�
他說歸說,但收拾完東西,還是準備下樓去買點菜,因為冰箱已經(jīng)空了。鍋里只有粥,沒有菜。
孟舟山問隋月聲:“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我下去買�!�
隋月聲伸手拉住他,看起來不想和嚴越昭待在一個屋:“叔叔,我跟你一起去�!�
嚴越昭坐在椅子上,支著頭打量他:“小弟弟,你怕什么,我是警察,又不是壞人�!�
雖然孟舟山一直覺得嚴越昭像流氓多過像警察,但好在對方人品沒問題。他揉了揉隋月聲的頭:“你剛剛上完藥,別亂動,自己玩會兒手機,我很快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