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隨著時間流逝,陣痛早已密集而劇烈。但朱氏始終咬著牙沒有放聲呼痛。穩(wěn)婆低頭看了一眼,還未宮口全開,但也近了,料著已是痛極,便勸她道:“這疼只增不減,太太盡管放聲喊出來便是�!�
可朱氏搖搖頭,還是忍著,實在忍不住了,也只是悶聲哼哼兩聲。
穩(wěn)婆覺得奇怪,見她明明疼得滿頭大汗,便還要再勸。
這喊一喊,終歸是好受些。
朱氏這一回連搖頭的力氣也沒了,聞言只是聲音微弱地說了句:“二爺在外頭呢……”
穩(wěn)婆愣了愣,一下子沒能明白過來,一旁的云甄夫人卻是聽懂了她的意思,當(dāng)即道:“莫要管他,若是疼,只管喊�!�
穩(wěn)婆不明就里,也附和道:“夫人說得是,說得是呢�!�
疼痛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哪有不疼的。
朱氏也是頭一胎,沒經(jīng)驗,哪有不怕的,叫倆人勸了又勸,腦子本來又已經(jīng)疼得渾渾噩噩的,張張嘴便真想喊兩句疼了。
穩(wěn)婆和云甄夫人一左一右站在她邊上等著她出聲,可她嘴張開了,聲音卻沒能出來。
她臉上汗涔涔的,混了眼淚像是水洗過,慚愧地小聲道:“疼過了,喊不出……”
云甄夫人不覺失笑。
穩(wěn)婆也松口氣笑了起來,道:“也好也好,留著力氣過會用!”
等到宮口全開,孩子冒了頭,這力氣哪有嫌多的。
良久,產(chǎn)房外的人只聽見里頭“哇”一聲有孩子哭了,便知是生下來了,頓時長舒一口氣高興了起來。
連二爺追著問:“聽這聲響是男是女?”
若生正琢磨著這孩子是不是若陵,聞言哭笑不得:“這怎么能聽出來�!�
連二爺沒了主意:“我得進去瞧瞧!”
“您別急!”若生趕忙將他攔住,“過會便該有人出來回稟了�!�
果不其然,她話音剛落,就見金嬤嬤笑著出來稟報說:“恭喜二爺,是位公子�!�
若生忙問:“母親呢?”
金嬤嬤仍舊笑呵呵的:“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若生便也笑了起來:“讓人備喜錢!”
臨盆有慶,坐草無虞,天大的好事兒。
金嬤嬤又忙帶了連二爺下去凈手焚香,許清醮祭神。
少頃穩(wěn)婆剪去臍帶,將孩子安頓停當(dāng),埋畢衣胞,便領(lǐng)了喜錢去前頭吃酒了。朱氏倦極,已是沉沉睡去。云甄夫人便也松口氣出來,打發(fā)人給朱氏娘家報喜。
朱氏父母雙亡,只一個弟弟在國子監(jiān),但這喜還是得報。
灶下早已煮得的雞子,染成胭脂紅,數(shù)了一籃子單數(shù)的,再另拿紅紙裹了毛筆一支,一并快馬送去國子監(jiān)。
云甄夫人想了想,又讓人帶了句口信,讓朱朗在孩子洗三朝那日告?zhèn)假,一道過來。
等到一切吩咐妥當(dāng),她揉了揉眉心,有些后知后覺地想起連二爺父女來,便問身旁婢女道:“二爺和三姑娘人呢?”
婢女低垂著腦袋,恭敬地回答道:“回夫人的話,二爺方才帶著三姑娘看小公子去了�!�
這時候,天邊已有了一線白,雪卻仍不見停。
云甄夫人抬頭看了看天空,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來,輕聲道:“去叮嚀兩聲,莫叫小公子吹了風(fēng)�!�
新生兒嬌嫩,可受不得冷風(fēng)。
這事其實連二爺也知道,是以云甄夫人派來的人傳了話后,他很不痛快地翻了個白眼,站在嬰孩的搖車前,嘟噥道:“阿姐以為我是傻的么……”
第272章
若陵
他嘟嘟囔囔說了兩句,便低頭俯身去看搖車里的滿抱小孩兒,白胖胖的,倒不像是若生剛落地時的那樣難看。一旁的丫鬟婆子見了,也都齊聲來夸小公子生得好,眉眼漂亮,鼻子漂亮,哪哪都漂亮。連二爺聽了心里很是高興,但又想端架子,便只是一臉想笑又不笑的模樣。
若生進門時,正巧瞥見這一幕,不覺先笑開了去:“爹爹這是怎么了?”
連二爺斜眼看看她,又回過頭來看搖車里的小兒子,慢條斯理地道:“我想起你小時候的模樣了�!�
“我小時候?”若生笑著,想起了早前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手札,不由得笑意更濃,嘴里卻佯裝惱怒道,“您嫌我生得不好看,還不想要呢是不是?”
連二爺聞言一驚,瞪起了眼睛:“你怎么知道?”說完立馬自己又接話道,“好呀,你是不是偷看了?”
若生但笑不語,大步朝搖車靠近,到了邊上低頭一看,一雙杏眼樂得瞇了起來,像春日暖陽下的小貓見了粉蝶,驚喜又雀躍:“是若陵!果真是若陵!”
“若陵若陵的,若陵是誰?”連二爺心里還是認定“小寶”比“若陵”這名好,聽見若生的話后便故意問了一句。
若生卻是半點也不在意,只是盯著襁褓里的孩子道:“他原就叫若陵�!�
連二爺嗤笑一聲,挑起了眉毛,像看傻子似地看向了女兒:“他還不曾取名,哪來的原就叫若陵?”
“我就是如實說了,恐怕爹爹也不會信�!比羯难綇澰较�,一雙眼睛幾乎貼到了搖車里。
連二爺擺擺手。口氣很大:“說!”
若生從腰上摘下只繡金線麒麟的小荷包來,握在掌心里,用雙手捂熱了,才小心翼翼放到搖車里,塞到一角,不叫睡在那的孩子磕著。荷包里裝的是平安符,她一早去求來的。只等著若陵出世便給他。愿他一世安康喜樂,再不必受前世之苦。抬起頭來,她才道:“數(shù)年以前。我就見過他了�!�
連二爺聞言,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你想蒙我!何況你就是真見過他,你也一定記不住他長什么樣!”
若生看著他。依舊眉眼彎彎,不見惱不見心虛。只一臉歡喜和坦然。
他這話其實沒錯。
真要她細細將若陵生得什么模樣說上一遍,她恐怕一個字也說不出。休說她沒有辨臉的能力,就是有也不成。若陵和她分開的時候,年紀還很小。三四歲的模樣,眉眼也還沒能長開,身量也不高。矮矮的,還夠不著她的大腿。
那個年紀的小孩。都生得差不多。
若生只記得,若陵一雙眼睛清澈又明亮,比天上的星子還燦爛,比鏡湖的水還干凈。只要想一想那雙眼睛,還有他喚自己“阿姐”時親昵的聲音,她心里就柔軟得像是水。
于是她看著父親微笑道:“您甭管我是不是蒙您,反正呀就不準叫小寶�!�
連二爺方才還有些得意洋洋想看她笑話,這么一聽,頓時急了:“我不服氣!”
他就要去找云甄夫人來評理,到底是誰想的名字比較好,但云甄夫人再偏疼他,也不會由著他胡來,便說阿九想的這個很不錯,干脆就這么定下吧。
連二爺兩只眼睛眨一眨,轉(zhuǎn)頭就要去找朱氏,心想著朱氏一定聽他的。
可誰曾想,到了門前卻被金嬤嬤攔了個嚴嚴實實:“太太才睡下,您別進去擾著她�!�
連二爺見狀長吁短嘆,忽然一把拉住金嬤嬤的袖子,滿臉期盼地問:“嬤嬤嬤嬤,小寶這名字好還是若陵好?”
金嬤嬤想也不想,理所當(dāng)然地道:“這自然是若陵好!”
連二爺張張嘴,想說話卻沒能說出來,只是長長嘆息了一聲,頹然松開手中袖子:“若陵就若陵吧……”可到底是心有不甘,他說完又忍不住看向一旁站著的丫鬟:“你們覺著呢?”
小丫頭們都精怪著,見他神情便不敢再說真話,滿嘴敷衍道:“聽著都怪好的,二爺您覺得呢?”
連二爺“唉”了聲:“我說了可不算�!�
金嬤嬤琢磨過味來,就勸道:“這取名是大事兒,可不能胡亂取。”
連二爺搖搖頭又點點頭,沒了法子只能回去纏若生,纏得若生實在沒奈何,只得答應(yīng)下來,準他今后喊“小寶”,權(quán)當(dāng)做個乳名。
他便就此高興起來,逢人就說兒子叫小寶。
若生是想攔攔不住,心頭滋味難以言喻,只盼著若陵長大了不要知道“小寶”這名字原是條小白狗的才好。
……
到了第三天,朱氏唯一的娘家弟弟朱朗從國子監(jiān)告假回來了。
連家大宅里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添丁是喜事,大家都高興。
產(chǎn)房外,金嬤嬤也早早帶人供上了催生娘娘、痘疹娘娘、碧霞元君等十三位神祗,添盆的一應(yīng)事宜也都安置妥當(dāng)了。
外頭大雪下了兩日,到了這天地上還有積雪,白皚皚的,很厚。天上放了晴,這才開始化雪,空氣里的冷便似乎比前兩天還要足。
若陵被裹得嚴嚴密密,由人抱了過來。
穩(wěn)婆滿嘴的吉祥話,便再沒有停下來過,換著花樣從頭說到腳,聽得若生和雀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只覺頭暈。
若陵小兒一個,更是不耐煩,扯著嗓子哭得震天響。
可洗三時哭算“響盆”,不是壞事,大家早有準備。
然則準備歸準備,誰也沒想到他竟這么能哭……
就連穩(wěn)婆也嚇了一跳,等到儀式結(jié)束將小人兒撈出來擦干,也不管什么“左掖金,右掖銀”了,匆匆忙忙焚化了神祗牌位,便算是成了。
可若陵還是哭,哭得一張小臉通紅,誰抱誰哄都沒用。
在場諸人來回抱,母親不行,穩(wěn)婆不行,姑姑不行,父親也不行,丫鬟婆子更是不必說,這孩子眼睛也不睜開,鐵了心就是哭,越哭越大聲。
若生在邊上聽得心都緊了,連忙湊過去問:“怎么了這是,是不是方才嚇著了?”誰知話音剛落,一直哭個不休的孩子突然不哭了,抽泣著慢慢睜開了眼睛。若生見狀長舒一口氣,剛想說句萬幸,哪知他立馬又哭上了……
眾人此刻只當(dāng)他是受到了驚嚇,個個心驚肉跳,又要請大夫又要如何如何,一陣兵荒馬亂。
然而這般過了半個月,府里上上下下就都清楚了。
他們這位小少爺身強體健胃口好,半點事沒有,天生的愛哭難哄罷了。連二爺一開始還不信邪,總往兒子跟前湊,但湊了沒兩回就再不敢去了,說哭得耳朵疼……
第273章
小舅舅
久而久之,他也不管兒子叫“小寶”了,只皺著眉頭一口一個“小魔星”,無奈極了。要看書
往前這府里他“最小”,而今來了個比他還小還橫的,又是粉雕玉琢的一團,打不得罵不得,他是一點辦法沒有。
惹急了,他就跳腳,嚷著還是阿九好,不要這個小的了。
這話叫金嬤嬤聽見了兩回,急得要訓(xùn)他,他還委屈,回頭去找若生念念叨叨若陵愛哭脾氣壞不是個好孩子,竟是醋上了自個兒子。
若生哭笑不得,但私心里還是偏袒幼弟一些,不過父親也不能不哄,便只好一面應(yīng)著是,一面笑笑搪塞過去�?烧l知道,連二爺平素那般好哄好騙的一個人,臨到這節(jié)骨眼上卻聰明了起來,瞇著眼睛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女兒的神情,他忽然皺起了眉頭,長嘆一口氣道:“我深知你是個不孝順的,卻沒想到能這么不孝順……”
言罷也不管若生要說什么,他又接著哼哼了兩聲:“那小子往后要是長大了同我吵架,你幫哪個?你說你幫哪個?”
若生摸摸鼻子,小聲道:“這自然得幫您了。”
她再偏疼若陵,也不會由著他肆意妄為和長輩吵嘴。
可她雖然說的真心話,連二爺卻不肯相信了,只覺得這府里上上下下,已無人看重自己,不覺愁上眉梢,無精打采起來,心道還是鳥兒好,轉(zhuǎn)身就去了自己養(yǎng)鳥的暖房。
冬日里雨雪霏霏,花園里凄清一片,沒什么值得看的,但暖房里鳥語花香,倒別有一番趣味。
若生心中有數(shù),只要他不往雪地里跑就很好,見他要去暖房反倒放下心來。于是等人一走,她便也去了書房。
前世她和雀奴相遇的時候,雀奴比現(xiàn)在大上好幾歲,冷情冷性的。寡歡少笑,不精女紅針黹,不通廚藝,似乎也沒什么喜歡的物事。是以若生從不知道,原來雀奴是個這般愛書的姑娘。
自從若生帶著她轉(zhuǎn)悠了一遍內(nèi)書房后,她就恨不得扎根在那,哪也不去了。
她們倆原先住在八燈巷里時,日子過得窮困潦倒。不過糊口而已,書是買不起的,若生也就從未見過她看書。而今雀奴愿意看,她自然任由她看。
前往書房的路上,她一面走一面想,等到年后顏先生訪親歸來開課的時候,她就將雀奴也一并帶上。顏先生得了這么個好學(xué)向上的學(xué)生,想必也會高興。
這般想著,若生唇邊不由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來。
腳下轉(zhuǎn)個彎,不遠處就是內(nèi)書房了。
然而還未走近。耳畔便先傳來了綠蕉的聲音,“找了一圈卻是還缺一本,問了人說是早前叫二爺給帶走了,現(xiàn)如今也不知擱在了哪里,這一時半會的要找,恐怕是難�!�
站在綠蕉跟前的小丫頭梳著雙環(huán)髻,笑著從她手里接過兩本書,道:“舅老爺說了,能有一本是一本,如今有兩本。已是很好了�!�
綠蕉聞言便也笑了起來:“你先將這兩本給舅老爺送去,剩下那一本我再使人找一找,若找著了再送過去�!�
小丫頭連忙答應(yīng)了一聲,抱著書準備離去。哪知一邁腳就瞧見了若生,趕忙將腳一收,墩身行禮。綠蕉這時候也看見了若生,忙迎上來:“您來了�!�
若生微微一頷,看向了另一側(cè)的小丫頭,笑著問道:“是前兩日指給小舅舅使的丫頭?叫什么?”
小丫頭點頭如搗蒜:“回姑娘的話。奴婢叫小喜�!�
“小舅舅這幾日都在做什么?”若生點了點頭。
小喜抱著書,聞言脫口道:“除了看望太太和小少爺外,每日里便只是念書念書還是念書。”
若生聽了這話,面上若有所思,久久未曾言語。
朱朗能進國子監(jiān),雖是仰仗了云甄夫人幫忙,但他本身勤苦好學(xué),假以時日,想必能成大事�?上нB家前世波折重重,并無人在他身上多費心思,朱氏有心無力,也是無奈。后來連家出事,云甄夫人撒手人寰,更是無從照拂。
反倒是,同連家的這門姻親還牽累了他。
他雖舉業(yè)有成,可當(dāng)時那天下已不是如今這樣的天下了。
嘉隆帝日漸老邁,太子少沔步步緊逼,很快大局在握,帝位更迭不過時間早晚。
于是乎,朱朗的任命狀久等不至。
好容易等來了,要去的地方卻是西荒。
西荒是個什么地界兒?
那是罪臣流放之所,目能所及,極盡荒涼,環(huán)境之惡劣,實在難以言表。先太子長孫少藻便是死在了前去西荒的半道上,連目的地都未能抵達。
留守西荒的官員,哪一個是自己愿意去的?
明面上說是做官,可事實上同流放配有何區(qū)別?
西荒苦寒,這一去還不知道有沒有命活到回京述職的那一天呢。
但任命狀既下來了,朱朗也就不得不從,只能打點行囊前去西荒。彼時恰逢云甄夫人重病臥床多日,連家上下一團亂糟糟的,朱氏也是直到弟弟要走的前兩日才知道了這件事,當(dāng)即淚如雨下。
說是送別,可剮心也不過如此了。
若生當(dāng)年不察,并不覺得如何,而今細細一想,卻是感慨萬千,滿心悵然。
如果當(dāng)年朱朗未去西荒,那父親和她相繼出事以后,繼母帶著年幼的若陵到底還有個人可以依靠,不至孤苦無依,生死不明。
也不知道,若陵那孩子后來平安長大了不曾……
若生略想了一陣,暗嘆口氣,勉強笑了笑,叮嚀小喜照料好朱朗的日常起居,這才將人給打了下去。自己則進了內(nèi)書房,輕手輕腳地走近雀奴,低頭朝她手捧著的書上看了一眼。
是本棋譜。
若生仔細看了兩眼,卻是看不懂,只覺頭疼,索性不看了。
偏雀奴看得津津有味,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若生便也不擾她,悄悄退到一旁讓綠蕉去備些點心來。
綠蕉笑著應(yīng)聲而去,沒過一會卻又折了回來,輕聲同她道:“姑娘,外頭來稟,說是蘇侍郎派人送了小公子的誕禮來�!�
第274章
念想
若生眉頭微微一蹙,隨即站起身來:“人在哪?我親自去見一見。”
綠蕉道:“在門房上候著呢。”
“把人帶到點蒼堂里去�!比羯愿懒艘痪�,又走近雀奴去同她說了兩聲,這才抱了手爐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外頭天晴了一陣,這會又開始下起雪來,沒一會便下得大了,如搓綿扯絮,紛紛揚揚。雪粒子打在傘面上,簌簌作響。若生走進點蒼堂時,傘面上已積了薄薄的一層白,連帶著手里的暖爐似乎也不大熱了。明明是才添的炭,一會工夫就冷了下去。
大丫鬟葡萄收了油紙傘,便來接她手里的小暖爐,要去重新添炭。
若生站在庭前止住了腳步,將暖爐遞了過去,一面問道:“這梅花何時開的?”
點蒼堂里只有一株梅樹,年紀大了,便也不愛開花,往年這時候樹上還是光禿禿的,沒什么顏色。不曾想,今年卻是開了。若生方才進門,不經(jīng)意間抬頭一看,就瞧見了一樹紅緋。
葡萄聞言也抬頭去看庭中初綻的紅梅,笑著回答道:“奴婢瞧著這花的樣子,倒像是這兩日才開的�!�
若生深吸了一口氣,嗅著空氣里淡淡的清幽梅香,也笑了起來:“過會折上兩枝帶回去�!�
葡萄忙應(yīng)了個“是”,上前打起簾子引她往里頭走。
走了一陣,里頭就暖和了起來。若生一進去,就瞧見了候在那吃茶的少年,穿的厚實襖子,側(cè)影卻仍然有些單薄。再看臉,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是嘴,哪樣都熟悉,合在一塊兒卻半點也沒印象。
她站定,輕輕咳嗽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