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黃市長苦著臉說:“自從知道日本相田財團要來咱們這七八線小城市投資的消息以后,省里就老派人下來截胡,搞得我這吃不好又睡不好的,氣血兩虛精神衰弱的老毛病都特么回來了!”
楚河屏住呼吸,摸索著把安全帶扣上,才松了口氣。
“你說中央妖委都對我沒意見,省里干嘛老看我不順眼呢,他們知道我是黃鼠狼嗎?肯定不能呀!——難道還是因為當年我搶了老吳那王八羔子的市長位子?但那也是他自己作死啊!市中心立交橋垮塌雖然也有地龍作祟的因素吧,但主要原因還是老吳那幾個老王八吃了開發(fā)商太多回扣的關系嘛。要不是我當機立斷把你從金茂大廈里請出來鎮(zhèn)場,水泥地基一塌,當時那段路上的幾百個人都要沒命……”
黃市長熟練的從車座邊上掏出一個油紙包,從里面拿出雞骨頭嘎吱嘎吱的啃了起來。
“你說咱們市從小縣城發(fā)展到現(xiàn)在多難,好不容易吸引來個外資,我堂堂市長興奮得三天沒睡著,說起來都是淚��!省里不說大力支持大力表揚吧,竟然還派人下來截胡,良心都被狗吃了!不就是因為被我搞下來的那個老吳是省里的嫡系嘛!——還想瞞著我偷偷去跟外商接觸,幸虧我發(fā)現(xiàn)得早,惹惱了老子放個屁崩死他們!”
楚河嘴角幾不可見的抽了一下。
“省里派來的是什么人?”
“據(jù)說是外賓接待辦公室�!秉S市長說:“一個姓李的女主任,帶著個姓周的小白臉,還有幾個辦事員。哼哼今天還想一塊來見外商,我中午特意讓人把他們灌醉了,打包丟在酒店里……”
這個日本外商是昨天到的,昨天晚上已經(jīng)請了接風宴。黃市長本意是今天再安排個游覽,展示展示本市茁壯的發(fā)展勢頭,然后晚上搞個桑拿,進一步培養(yǎng)下感情;但日本方面非常有效率,直接就提出要去市郊發(fā)展區(qū)看場地,爭取這兩天就把工地選址定下來。
對此黃市長也沒什么好說的——早點一錘子買賣敲定,也省得這塊從天而降的肥肉被人惦記嘛。
“三十五億的外資投入啊,說不定建完酒店,還要在附近建大型休閑娛樂中心呢�!秉S胖子啃完雞骨頭,把油嘴一擦,煞有介事的拍楚河肩膀:“別說兄弟不照顧你呀楚總,這個項目要是能拿下,我黃大仙就把你當親爺爺!”
“……”楚河說:“你千萬別�!�
說話間紅旗轎車已經(jīng)在市郊發(fā)展中心門口停下。這塊地方離主路已經(jīng)有一段距離了,周圍是成片空曠的土地,除了當初做建筑規(guī)劃時臨時搭建起來的展示中心之外,只有很遠的地方有幾所醫(yī)院和中學。不遠處有一塊被建筑商承包下來的房產(chǎn)開發(fā)區(qū),手腳架剛起來,此刻還坑坑洼洼的。
日方投資商竟然已經(jīng)到了,被一群人圍著,站在空地周圍的鐵絲網(wǎng)邊也不知道在張望什么,連紅旗轎車停下來都沒人發(fā)現(xiàn)。
黃市長挺胸腆肚的下了車,中氣十足的一揮手:“哎——”
所有人刷的回頭。
緊接著展示中心主任仗著身材瘦,體型靈活,一把推開眾人率先沖過來:“黃市長!黃市長!不好了,咱們這出事了!”
他一把抓住黃胖子,整個人都在哆嗦:“有——有——有人跳樓了!”
黃市長:“啊?!”
楚河立刻下車,只見那主任也是嚇著了,大熱天的抖成一團,豆大的汗水順著眉毛往下淌都來不及擦:“邊上那個——那個建筑工地,剛才有人從上面跳下來,我我我我我親眼看到他摔成了那么一大片!我們剛才電話報了警,市長您可算來了,這這這這這可怎么辦……”
黃市長:“你說啥?!”
“跳下來的人是我的翻譯,”人群中走來一個穿考究灰色西裝的男子,伸手和黃市長握了握,用生硬的中文禮貌道:“剛才我的翻譯說要去洗手間,轉(zhuǎn)眼就從上面跳下來了,正好被大家親眼看見�!�
現(xiàn)場一片混亂,黃市長一邊抹汗賠笑跟那男子握手,一邊轉(zhuǎn)頭低聲對楚河解釋:“這位是相田義先生,就是相田財團的現(xiàn)任當家……”一邊還要強行鎮(zhèn)定的招呼眾人:“鎮(zhèn)定!都鎮(zhèn)定!警察馬上就來,誰也不準去動現(xiàn)場!”
楚河的視線越過眾人,望向建筑工地那邊,片刻后又收回,落在了日方那邊一個穿白色長袍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不過十七八歲,面貌俊秀而寬袍廣袖,低眉順眼的跟在相田義身后,沒聲沒息的就像個隱形人。
然而對楚河來說,他的存在感是非常鮮明的——他穿的那一身是狩衣。
那少年是個陰陽術師。
大概注意到了楚河的目光,相田義禮貌的點了點頭,指著那少年介紹:“這是鄙人的侄子,因為在捉妖伏魔方面還略懂些皮毛,所以被我?guī)砜碧焦こ田L水,協(xié)助項目選址。”
說著他頗有深意的拍了拍黃市長肥厚的肩膀,笑道:“——鄙人的侄子脾氣好,并不會仗著本事就任意妄為,所以市長實在無需害怕啊,哈哈哈哈!”
在混亂中的其他人都沒有聽懂,但黃市長臉色幾乎瞬間就變了。
“相……相田先生說笑了,”黃鼠狼那張胖臉上黃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幾乎連笑容都維持不�。骸昂呛恰钪兑豢淳蜕倌昕⌒闱巴緹o量呵呵呵呵——”
少年陰陽師上前,在黃市長幾乎有點驚恐的目光中恭敬的欠了欠身,聲音是那種很自然的柔和:“黃先生您好,我的名字叫蘭玉�!�
緊接著他轉(zhuǎn)向楚河,剎那間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某種危險的氣息,瞳孔微微張大又緊縮。
“……”少年陰陽師左手拇指扣右手掌心,雙手交握,手背向外,欠身行了一個術士專門的見面禮:“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第4章
“噢我叫周一,周武靈王的周,天下第一的一�!�
按術士一門的禮節(jié),這個時候楚河應該以相同的方式來回禮——如果他輩分比這個少年陰陽師低,就要用相同的手勢欠身致意;如果他輩分更高,起碼也應該點點頭表示嘉許。
但楚河很無辜很迷茫的盯著他,半晌試探的伸出手:“免貴姓楚,你……你好?”
相田頓時失笑:“蘭玉,楚先生只是個普通人罷了,別嚇到人家!”
楚河配合的笑起來,惹得少年看了他好幾眼,才疑慮重重的退下不說話了。
市長帶外商視察的工地上出了事,整個市警局都轟動了。沒過一會七八輛警車呼嘯著由遠及近,首車還沒停穩(wěn),支隊長就帶手下連滾帶爬的沖下車,見了黃市長差點連個囫圇話都說不出來:“黃黃黃黃黃市長!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來遲了,哪哪哪哪哪,哪里出的事?!”
另一邊工地上的負責人也急匆匆趕來,見了這陣勢立刻腿一軟:“這真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是遵守安全文明施工條例的!我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我我我們一定配合調(diào)查!……”
黃市長被鬧哄哄吵得頭疼,展覽中心主任立刻很有眼色的把工地負責人呵斥開,又趕緊拉了支隊長去現(xiàn)場看那飛濺一大片的人體碎塊。幾個警察迅速在周圍上了黃色的警戒線,一時間所有人都往后退,親眼目睹跳樓事件的人又被警察呵斥著,分開帶到一邊去問話。
趁這沒人注意的當口,黃市長偷偷摸摸一把拉住楚河:“怎么辦,那個小日本發(fā)現(xiàn)我了!現(xiàn)在可怎么搞,他們會不會把我捉去吃掉?!”
楚河奇問:“黃鼠狼肉好吃嗎?”
“好不好吃不知道,但肯定是能吃的!”黃市長哭喪著臉:“可惜我這一身三百多斤的神膘,要是上了小日本的餐桌可怎么搞?!而且我犧牲了祖國都不會追認我烈士的好嗎!楚總!楚總你這次一定要頂�。∪f一出事你可一定要斷后,掩護我先跑!”
“……”楚河拂袖而去:“別丟人了!”
黃鼠狼龐大的身軀如嬌花般顫抖,淚流滿面的剛要去追,突然肩膀被人一拍:“——黃市長�!�
黃鼠狼觸電般回過頭,只見相田義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后,彬彬有禮問:“能打攪一下嗎?”
一時間電光亂閃警戒狂響,黃市長全身的肥肉都繃緊了:“什——什么事?”
然而相田義卻沒有突然暴起拿照妖鏡照他,也沒有桀桀怪笑著一把掏出金箍棒把他打回原形;黃市長腦補的一千零一種戲劇化場面都沒發(fā)生,相田義甚至還很有禮貌的笑了一下:“死去的翻譯是我們?nèi)毡救�,根�?jù)我們的傳統(tǒng),蘭玉想在出事的地方為他超度祈福,您看可以嗎?”
翻譯跳樓的地方是工地上一處半完工的樓層,一半被水泥混凝土澆筑了,另一半的扎鐵還暴露在外,離地面大概有快十米左右高度。
這應該是建筑中間的一個隔火層,非常狹窄低矮。楚河彎腰進來以后環(huán)視了周圍一圈,覺得難為那翻譯是怎么踩著扎鐵,鉆過手腳架爬進來跳樓的——換做個子高點兒的,進來都擠得慌,更遑論跳下去了。
黃市長氣喘吁吁的貼在墻角問:“到底查出來什么沒有�。俊�
支隊長拎著幾個證物袋,一邊擦汗一邊搖頭:“地面布滿灰塵,只有一個人進來的腳印,也可以排除攀爬、牽引的可能性。加上七八個目擊者的證詞,基本都可以初步斷定是自殺了。”
黃市長松了口氣說:“自殺就好,自殺就好。”
這話真是太不講究了,換作平常估計支隊長都得笑出來,但此時此刻在這個地方,眾人心里不約而同升起的念頭都是:自殺好,自殺好啊!
從進來起就一聲不吭的蘭玉在地上畫了個五行陰陽符,呈圓形發(fā)散狀,然后讓包括所有警察在內(nèi)的生人退避,自己坐在了陣中間。這時隔火層里只剩下了黃市長、楚河、相田義和他自己在內(nèi)的四個人,只見蘭玉喃喃念了幾句什么,突然圓陣從塵土中驟然升起,發(fā)出了五彩的微光。
那光芒流轉(zhuǎn),如若日環(huán),乍一看非常絢麗堂皇,但看久以后,又讓人有種心神俱懾之感。黃市長不舒服的揉揉眼睛,低聲問楚河:“你看得出是什么來頭不?”
楚河沒答話,只見從圓陣中隱隱約約傳出鬼哭,不多時一只頭破血流的男鬼掙扎冒出頭,血淋淋的手一把向相田抓去!
蘭玉眉梢不動,抬手啪的一聲將靈符拍在厲鬼腦門上。瞬間鬼哭一停,靈符發(fā)出看不見的火焰,幾秒鐘內(nèi)便把厲鬼的魂魄燒成了飛灰!
“啊啊啊啊——”
最后一縷慘叫隨著飛灰散盡而消失在空氣里,瞬間五彩光芒暴漲,幾乎將陣中的陰陽師完全吞噬了進去!
“這不是祈福吧?”黃市長愕然道:“把魂魄都打散了滋養(yǎng)陣膽,這他媽不是伏魔陣嗎?!”
就在他說話的這當口,圓陣猛然變形,變成了一只煥發(fā)著白光的巨手!只見那手枯瘦,留著長而卷曲的指甲,仿佛能看見一樣在這塊狹小的空間內(nèi)逡巡一圈,緊接著像毒蛇鎖定目標一般,突然定在了黃市長面前!
說時遲那時快,楚河一把拉過黃鼠狼,閃電般拽到自己身后——
那一瞬間他快得簡直不像是拽著一個三百多斤的胖子,就在同一時刻,巨手當空而下,硬生生定在了楚河面前!
光芒形成的鋒利指甲離楚河的眉心不到五公分,再進一步,就能直直刺進他眼窩里去。
然而楚河連眼睫都沒動一下。
幾秒鐘后巨手一點一點的慢慢撤了回去。光芒以肉眼能見的速度變淡、消散,約莫又過了十幾秒,才漸漸消失在了飛舞著塵埃的空氣里。
“非常抱歉!”相田義一骨碌爬起來,看樣子非常懊悔:“我忘了這個陣只有對術士和普通人才是無害的,對妖的內(nèi)丹可能會有點損傷——黃市長沒事吧?是不是被嚇著了?蘭玉,去給黃市長看看!”
楚河手一抬,擋住了他。
只見黃市長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圓滾滾的胖黃鼠狼,整個身體趴在地上,因為極度的恐懼而瑟瑟發(fā)抖。這個姿勢看上去就像它在向日本人跪拜一般,偏偏因為四足發(fā)軟,好半天才勉強發(fā)著抖站起來,哆哆嗦嗦的變回了人形。
黃胖子滿面通紅,盡管一個勁往后縮,但淡淡的尿騷味還是很清晰的傳來——它尿褲子了。
“我,我沒事,”黃鼠狼無地自容的往后退,“我去換——換個褲子,你們——你們先聊……”
他踉踉蹌蹌的向外走去,因為神思恍惚,在升降機門口差點左腳絆了右腳,手忙腳亂扶住墻才站穩(wěn)了身體。
那樣子其實是有點可笑的,相田便發(fā)出明顯噗嗤一聲——黃市長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三步并作兩步低頭縮肩的趕緊走了。
蘭玉微微喘息,突然向楚河深深欠身:“對不起,是我的疏忽……”
“因為它看上去太像人了嘛,”相田接口笑道:“我一下就忘了,其實這個陣法有時還會徹底毀掉妖怪的內(nèi)丹呢——這樣說來,其實黃先生的運氣也是很好的��!哈哈哈哈!”
楚河回過頭,很平和的看了相田一眼。
“嘛,楚先生不要見怪,有時候我們是會跟妖怪開個小小的玩笑,但現(xiàn)在時代變了,輕易也不會傷害妖怪的性命……”
相田義的話沒說完,楚河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相田義的笑聲戛然而止,片刻后輕哼一聲:“這下賤的妖物,竟然也有福氣鎮(zhèn)守在這個風水絕佳的好地方�!�
蘭玉嘆息道:“相田師叔……”
“干什么?”
“掌門令我來協(xié)助您,”蘭玉遲疑了下,緩緩道:“但并沒有說您可以隨意令我殺人,所以接下來這一周的事情,您還是盡量自己來吧�!�
相田大步走來,一把抓住少年陰陽師的頭發(fā):“你這是什么意思?!”
少年并沒有退縮,相田瞪了他許久,終于咬牙軟下了口氣:“你明知道地生胎要七個生靈來祭,我們?nèi)硕紒砹�,又怎么能退縮?何況這第一個死的是我們自己人,姓黃的有這么個天大的把柄在我們手上,不會有膽子違抗我們的!”
“但……”
“難道你是怕那個姓楚的家伙?他不過是個普通人!”
“一個即將入魔的普通人�!标庩枎煶林氐膿u頭道:“妖怪成魔本來就難,何況是活人入魔?我擔心他身后有強大的魔族護持,到時候會很麻煩�!�
相田滿不在乎,反問:“就算麻煩,你我還怕脫不了身嗎?漢唐時的陰陽道本來就沒落了,如今的支那,除了那個輕易不得出京的周暉,還有誰是我們密宗門的對手?”
少年陰陽師遲疑片刻,最終才嘆了口氣。
“你不知道,”他的聲音幾不可聞:“普天之大,你我惹不起的人,還是有很多的啊……”
楚河走出工地,只見黃市長已經(jīng)換了褲子,獨自一人坐在臺階上。
這時天色已經(jīng)晚了,黃昏夕照,暮色四合,城市中難見的成群的鳥穿越天際,呼啦啦向遠處飛去。黃鼠狼一只手托著胖大的腦袋,耷拉著耳朵,怔怔盯著遠飛的鳥群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河走到他身邊,陪他一起坐在馬路牙子上。
“你說,”黃鼠狼悶悶的聲音傳來:“我當人當?shù)茫不夠好嗎?”
楚河說:“已經(jīng)很好了�!�
“那為什么還是沒有人把我當成人呢?”
這個問題連楚河都很難回答。他想了很久,久到連黃市長都覺得他不會再說什么了的時候,才聽他突然說:“可能是你做得還不夠吧�!�
“�。俊�
“你再多做一些,做得更好一些,應該就差不多了�!�
黃胖子眨巴著小眼睛,思量半晌后還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于是長長“哦——”了一聲說:“那這個,我可以再努力一點……”
楚河贊許頷首,突然被黃胖子用一根指頭戳了戳:“——哎,楚總。”
“嗯?”
“你說咱倆認識這么久,我還不知道你為什么好好的人不當,非要成魔呢?”
楚河扭頭盯著他,黃鼠狼把頭一歪作無辜狀。雖然這胖子竭力掩飾了,但眼底還是能看出無法掩飾的羨慕和自卑。
“……我這個,”楚河感覺復雜的頓了頓,足足過了好幾秒才勉強說:“這個,我曾經(jīng)生有二子。”
黃胖子瞬間驚了:“啥,你啥時候娶的媳婦,連兒子都生了?!”
“然而長子被人所殺,次子亦被擄走。我耗盡元神救長子而不成,從那天起,就入魔了�!�
黃市長目瞪口呆,半晌一把擼起袖子:“誰,誰害的你全家?!跟兄弟說是誰,老子干不死他!”
“你省省好嗎胖子?”楚河哭笑不得:“你先減減肥,再修煉個五百年,大概就能勉強在那人面前當個炮灰了!”
“你他媽開什么玩笑!任誰也不能干這種缺德遭天譴的事��!來你告訴我名字,是誰干的,兄弟我現(xiàn)在就豎起這個奮斗的目標!”
黃胖子一骨碌從地上跳起來,剛要大聲嚷嚷,突然遠處傳來汽車開近“呼——”的一聲。只見夕陽下一輛黑色轎車由遠及近,車身油光錚亮,車頭上標志性的圓燈和圓格柵一溜反射出耀眼的光。
黃胖子立刻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我擦,這都能找來?!”
楚河問:“誰�。俊�
這時他們身后的工地建筑里,相田義和那個叫蘭玉的陰陽師也正走出來,見到那車的瞬間齊齊往后退了半步。緊接著那輛牛逼閃閃的賓利慕尚在眾人面前一停,車門打開,呼呼啦啦走下來幾個人。
為首是個三十多歲身段窈窕的女人,大胸細腰踩高跟,波浪卷發(fā)甚有風情,年輕時一定更加顛倒眾生。
再往后是個年輕帥哥,個頭足有一米八幾,寬肩窄腰長腿,輪廓深邃英俊非凡的臉上戴一副雷朋墨鏡,穿一身機車皮衣,不論站在哪兒都像是在拍好萊塢電影。
黃胖子:“……”
跟這行人一比,黃胖子和楚老板瞬間成了鄉(xiāng)村農(nóng)民企業(yè)家。
“大家好�。�,黃市長也在!”女人風情萬種的一撩卷發(fā),笑吟吟向相田義伸出手:“鄙姓李,是省里下來的外賓接待處主任,叫我李湖就好——相田先生,昨天沒去給您接風,實在是不好意思��!”
相田跟她握著手,目光卻不受控制的越過她,望向后面那個年輕人。
那一刻相田的臉色十分古怪,像是掩飾著極度的好奇和愕然,但偏偏又掩飾不住,因此顯得面部肌肉都有點微微的僵硬:“請問,這位是……”
年輕人漫不經(jīng)心摘下墨鏡,伸出手——然而在相田握上來之前,他的手半空轉(zhuǎn)向,伸向了少年陰陽師:“小美人兒,你叫什么名字?”
“……”蘭玉說:“在下鄙姓顏,名蘭玉,請問您——”
“我叫周一,周武靈王的周。”年輕男子嘴角帶著吊兒郎當?shù)男θ荩骸疤煜碌谝坏囊��!?br />
第5章
歡聲雷動!鞭炮震響!人民群眾見到了黨!
“……”鄉(xiāng)村企業(yè)家黃胖子充滿嫉恨的道:“你好周一,我是你哥,我叫周日。”
黃胖子想找楚老板來一道吐槽,誰知轉(zhuǎn)頭就見楚河正匆匆往外走,頓時就急了:“你上哪去?這幫龜孫子要來截胡呢!你趕緊給我回來撐場面!”
楚河一回頭,只見他下頜繃得緊緊的,整個臉色都有點不對勁:“我先走一步,回頭你有事再叫我。”
黃市長拉住他不放:“到底怎么回事?”
楚河想要掙脫,但三百多斤胖子的手勁兒也不是輕易就能掙脫的,再拉扯下去連省里那幾個人都要注意到這邊了。情急之下楚河只好按住黃市長,低聲道:“我和那個姓周的是舊識……”
“怎么?你倆有仇?”
“我曾經(jīng)在他身上下過一個術,就是再見面時一炷香之內(nèi),只要我不叫他,他就注意不到我,這一炷香的時間就是留給我跑路的。我先回家去了,明天你把省里這幫人送走再來找我�!�
黃市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見楚河已匆匆脫身,大步向外走去。
“聽說這里剛有人跳樓,哎呀可讓我們一通好找——什么,警察已經(jīng)來過了?”周一熱情的聲音遠遠傳來:“哎呀下次有麻煩直接找我!我這個人!最喜歡麻煩了!”
相田:“……”
“你不知道,整天悶在辦公室里可他媽憋死我了,好不容易出個外勤我都恨不得在外邊多待幾天!哎對了小美人兒,你說我這一出來就遇見了你,是不是咱倆有緣吶?”
顏蘭玉:“……周先生開玩笑了�!�
“不開玩笑不開玩笑,”周一笑瞇瞇說:“你不知道我這人鐵口直斷特別準,我說有緣就一定有緣,好緣孽緣的那咱們再說——哎黃市長!在那愣著干什么!不是說要工程選址嗎?這址選好了沒有?”
黃市長嘴角抽搐,“……沒有。”
周一順著黃市長的目光向工地大門口看了一眼,“那你還愣著干什么,過來選啊�!�
——就在他目光所及的方向,楚河正大步走向不遠處停著的紅旗車。
周一像是沒注意到他一般,毫不在意的轉(zhuǎn)過頭。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遠處正準備離開的警車停下了,支隊長拿著電話匆匆跑了下來:“楚總——”
在外人眼里這一定是一幕非�;漠嬅妫褐芤�、相田、顏蘭玉呈三足鼎立之勢互相對峙,不遠處楚河正頭也不回的匆匆離開,而黃市長擋在周一和楚河這條直線的中點上,正竭力用自己龐大的身軀,擋住周一有可能發(fā)現(xiàn)楚河的目光;另一邊,市警局支隊長正氣喘吁吁的一邊跑一邊叫楚總,活像是屁股后邊著了火;他的動靜是那么大,以至于除了以上這幾個之外的所有人,包括省外賓接待辦公室的那個李主任,都動作一致的回頭往楚河的方向看去。
“楚總!”支隊長終于一把抓住楚河,完全沒注意到后者突然變得有點蒼白的臉色:“有個急事要找你楚總,剛才分局接到報警電話,你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