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周暉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半晌才拿起煙慢慢的抽了一口。張順和小希都看著他,足足過了好幾分鐘,才聽他低聲說:“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小希一頭霧水,剛要開口發(fā)問就被周暉打斷了:“后來顏蘭玉還有沒有說什么?有沒有避開于副單獨找你們?”
“……我……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去找別人,反正我們就上車了。好像也沒說什么吧,就搬行李的時候,我站在后面,他問我有沒有你的聯(lián)系方式……”
“找我?”
“嗯,說多謝你把他從日本人手里救出來,想知道你什么時候回北京好當面道個謝�!毙∠[手道:“我哪能把你的聯(lián)系方式隨便給人,說了沒有就完了。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后來聽說他身體支撐不住昏過去了,從此再也沒醒來過�!�
周暉猛地摁熄煙頭霍然起身,把小希嚇了一跳:“老大?你怎么了?”
周暉眼睛微垂,面沉如水。在那一瞬間,所有輕浮油滑的表象都從這個男人身上褪去了,凌厲肅殺的真實面孔就像退潮后猙獰的礁石一樣,終于浮出了水面。
“他不是想道謝,而是看出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想在最后一刻把信息傳遞給我,可惜失敗了。”
小希驚慌起身:“老大?”
周暉擺擺手,示意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當時跟你在一起的特工還有誰?”
“……五、五組的副組長央金平措和組員巴格納,我們一起護送顏蘭玉下的飛機。后來我們在機場就分開了,他們完成任務應該就找五組長匯報去了吧……”
“我知道了�!敝軙煷驍嗨溃骸澳阆然匾箍倳�,我和張順有事要出去一趟�!�
小希奇道:“上哪去?”
張順問:“還有我?”
“你哥把你托付給我,我看到你就像看到了鳳四啊,怎么舍得放你走呢?”周暉隨口道:“方片兒自己打車回去吧,就說今天順子硬不起來所以時間短了,不叫你過夜�!�
張順怒道:“你說什么?喂!”
小希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利落的跳起來就開始收拾東西。周暉拽著張順把他拖出門,三步并作兩步向電梯沖去,一邊掏出手機打了個簡短的電話:“喂小劉,幫我查查五組的副組長央金平措住在哪,我們現(xiàn)在就過去!”
“到底怎么回事?”張順被踉踉蹌蹌拉進電梯,急忙問:“你看出什么了?”
“顏蘭玉。”
“��?”
“顏蘭玉的反應不對�!敝軙燁D了頓,反問:“如果你是那個小美人,每天迎風流淚對月吐血的等了一個男人兩年,為他連命都不要了,好不容易臨死前見了一面,別人開玩笑說你等的人愛你如老房子著了火,你是什么反應?”
張順結結巴巴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只喜歡小姑娘,我不喜歡男人的啊�!�
“你最好記住這句話,一輩子都只喜歡小姑娘�!敝軙煼藗白眼,說:“換做是我一定開心得瘋了,絕對不會不高興。顏蘭玉這個反應,說明這個玩笑里有個非常致命的問題。”
“——啊,問題?”
“小美人因此產生了很大的懷疑,但棋差一招沒掩飾好,被對方發(fā)現(xiàn)了端倪。也許是為掩蓋真相而做出應急手段,或者本來他們就對顏蘭玉存了殺心,離開機場后,顏蘭玉立刻被下了殺手……”
門叮的一聲打開,周暉大步走出電梯,向酒店門口停著的那輛銀色凌志走去。張順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忍不住猜測:“一個玩笑能有什么問題,難道他不喜歡于靖忠?他看到于靖忠不夠帥所以移情別戀了,最后一刻想找你發(fā)揮下生命的余熱?”
“內弟!”周暉怒道:“我跟你哥孩子都生倆了!我只愛他一個!”
張順被訓得一愣一愣的,看到周暉坐進車里,急忙跟上去想追問,卻聽周暉對司機小劉道:“去央金平措家,立刻,半小時內要到。”
“沒問題,他家也住東城——怎么這么急?”
周暉說:“不急他就活不過今晚了�!�
小劉和張順同時面色劇變,但周暉面沉如水的望向車窗外,對兩個人充滿疑問的目光視若無睹。
·
半小時不到小劉把車停在了央金平措家門口——這個第五組的副組長家住在東城區(qū)一個很新的小區(qū),復式小二層,這個地段沒有幾百萬下不來。
周暉塞了兩盒中華給保安,成功混進了小區(qū)。他步伐特別大而且快,張順一邊小跑跟著他,一邊氣喘吁吁問:“為什么說他活不過今晚,是因為于靖忠也會派殺手來滅他的口嗎?”
“顏蘭玉那奇怪的反應不止看在方片兒眼里,同時也看在五組的其他兩個特工眼里。央金平措是副組長,身份眼界都和普通組員不同,也許已經看出了異常,但礙于于靖忠的身份和他身后龐大復雜的勢力,央金平措并沒有把自己的懷疑告訴任何人�!�
“但是,那個勢力不會放過他�!敝軙熇^續(xù)道:“他們知道自己產生了紕漏,掩蓋紕漏的最好方法是把在場的所有人全部滅口。寧愿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連方片兒這樣粗線條的人都沒逃過,副組長央金平措肯定也在殺手的名單之列�!�
“那還有個叫巴格納的組員呢?”張順問。
“前兩天被老五外派公干了,要救也來不及,該死的話已經死了�!�
小區(qū)綠化做得很好,白天看樹木草地郁郁蔥蔥,應該是非常優(yōu)美的景色,但晚上看就是昏暗憧憧的讓人心里發(fā)寒了。他們找到央金平措他們家樓下,按對講機卻沒人接聽,周暉一腳踹開結實的雕花鑄鐵大門,直接就走了進去,按下電梯二十三層。
張順第一次干這種半夜闖空門的事情,不禁有點心驚膽戰(zhàn):“這個……就咱們兩個?要不要去跟那個五組長打聲招呼,再把九尾狐也叫來?萬一到時候保安報警,搞個殺人未遂啥的把咱倆抓起來……”
“——你知道敵方的紕漏在哪里嗎?”周暉突然問。
張順茫然搖頭。
周暉笑起來,那是一個非常諷刺,還有些無可奈何的笑容。
“上面有很多人以為,于靖忠在日本被顏蘭玉舍命相救,是兩人之間有私情的緣故。”他緩緩道:“但事情其實不是這樣的�!�
“于靖忠曾經喝醉了告訴我,他和那小美人之間什么都沒有,那兩句酸詩也只是他私底下寫寫,根本就沒有給顏蘭玉知道過�!�
“——所以你可以想象,當顏蘭玉在機場看見這個于靖忠對他的態(tài)度,以及旁人的反應時,他立刻就會意識到什么……”周暉意味深長的頓了頓,說:“這件事讓他非常、非常的驚駭,就像現(xiàn)在的我一樣,他立即意識這件事背后的水非常深,但又不知道誰可以信任,誰是戴著面具的騙子……”
張順看著他的表情,突然理解了最后一句話背后恐怖的含義。
他冷汗刷的就流了下來。
“他在懷疑所有人的情況下,將最后的信任壓在了我身上,但可惜信息沒傳遞出去就被對方截斷了�!敝軙熣f:“幸運的是,現(xiàn)在我至少還有兩個人可以相信:一個是你,一個是你哥�!�
電梯門打開,周暉大步走到央金平措家門前,拍了兩下沒有回音,抬腳“嘭!”一聲重重把大門整個踹開了!
實木的門板撞到墻壁,反彈回來,被周暉一把撐住。
張順在他身后探出頭,瞬間臉色煞白。
——只見大吊燈下,央金平措的尸體吊在半空,散發(fā)出陣陣惡臭。他的頸骨因為重力的原因整個折斷了,彎曲成一個非常詭異的弧度,舌頭伸出老長,青灰色渾濁的眼睛死死瞪著他們。
周暉走進客廳,反手關上門,摸出手機找到通訊錄中的“媳婦”,按下了通話鍵。
三秒鐘后電話接通,楚河的聲音傳來:“喂?”
“親愛的,咱倆猜測的事情現(xiàn)在基本確定了,趕緊回來吧別監(jiān)視了。你男人現(xiàn)在有點麻煩,五組的央金平措變成了咒尸,必須在三十分鐘之內給他超度,否則……”
楚河打斷他道:“我現(xiàn)在也有點麻煩。你知道第五組的人集體叛變了嗎?”
“——��?!”
楚河報了一個軍委內部醫(yī)院的地址,說:“我現(xiàn)在就在這里,重癥監(jiān)護部。解決完咒尸趕緊過來,要不就準備給孩子找個后媽吧�!�
周暉立刻毛了:“怎么回事?你去哪里干什么?發(fā)生什么事了?!”
“……”
楚河嘆了口氣,說:“叛變了的第五組……現(xiàn)在就在我眼前�!�
·
楚河掛斷電話,輕輕把手機放回口袋。
他抬起頭,只見整個ICU監(jiān)護大廳里的人都穿著藏布袍,神色各異的注視著他。
為首那個男子四十多歲,明顯是少數(shù)民族輪廓,手持被鐵索橫貫的雙刀,神情中帶著山民特有的滄桑、狡猾和兇狠。他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楚河,直到電話打完了,才哼笑一聲道:“鳳四組長,你以為你真能堅持到周老大趕來的時候嗎?第五組的兄弟們一起上,你覺得自己還能活幾分鐘?”
楚河失笑道:“巴格納同志,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看得起看不起的,您也別多心。兄弟們都知道您有來頭,不然坐不上四組組長的位置,但您身受重傷虎落平陽也是大家都知道的——退一萬步說您還是高人,咱們副組長央金平措就不是了嗎?不照樣被兄弟們做成了咒尸?”
巴格納一挽雙刀,刀鋒閃出大片絢麗森寒的光:“鳳四組長,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要怪就怪立場相對,您今晚還偏偏出現(xiàn)在這里吧——第五組六十名組員,今日在此,就要來取您的性命了!”
只聽刷刷成片,所有人同時兵器出鞘,以巴格納為首,在縱橫的殺氣中大吼著撲了上來!
無數(shù)刀鋒寒光倒映在楚河瞳孔深處,而他沒有后退,甚至沒有躲一下的表示。
他閉上眼睛,幾乎無聲的嘆了口氣。下一秒颶風從他腳底升起,萬丈漩渦盤旋直上,如太古神獸爆發(fā)出天崩地裂的怒吼,將所有人同時震得飛了出去!
——轟!
所有人大叫倒地,地動山搖中,鳳凰明王法相具現(xiàn)!
楚河邁出一步,在漫天硝煙中露出半邊側影。
繡著九天鳳凰紋的腰封一束,長發(fā)垂落白袍翻飛,琉璃佛珠從半空落下,被他輕輕抓在手里,瞬間變成了一條純青色發(fā)帶。
他用這條發(fā)帶把流水般的長發(fā)隨意一綁,抓起長槍,指向周圍眾人。
“太看不起我了,你們這些人�!彼Φ溃骸啊ィ心銈兗一罘鸾M長出來見我�!�
第21章
“別動……我不是來打仗,我是來向您求婚的�!�
與此同時,東城。
周暉掛斷電話,抓起張順,一把塞到咒尸面前:“快,超度他!現(xiàn)在!”
張順一睜眼,和咒尸青灰色的渾濁眼珠來了個面對面,頓時嚇尿了:“我我我我什么都不會!怎么超度?念經可以嗎?”
“你是佛骨你連個吊死鬼都不會超度?金剛經先背兩遍試試!”
張順想說我特么是天生的!我又沒上過佛學速成班!金剛經金剛經,金剛經電視上怎么念的來著?南無阿彌陀佛嗡嘛呢叭咩吽……
咒尸突然張開嘴,露出腐爛的牙床,“呼”的朝張順噴了口氣。
張順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回過神立刻覺得得臉上刺痛,大叫一聲連滾帶爬的摔倒在地:“它動了!它動了啊啊��!”
只見咒尸僵硬惡臭的手詭異的慢慢抬起,把自己從上吊的繩套里解下來,撲通一聲摔到地上,濺起幾滴尸水,隨即爬起來蹣跚向張順走去。
“啊啊��!周暉!周暉!”張順跌跌撞撞跳過沙發(fā),推著真皮大沙發(fā)狠狠往咒尸身上一撞。尸體趔趄了一下,張順趁著這個空隙一轉頭,只見周暉早已遠遠退到門口,迅速在客廳角落里翻找著什么。
“你他媽找什么!尸體動了動了動了啊啊��!”
“別打擾我!我在找對付咒尸的關鍵!”周暉頭也不回,下一秒終于從柜子里翻出了自己需要的東西,頓時欣慰道:“還好還好,我就說嘛,路由器放臥室的話對健康太有害了�!�
張順一看,登時大怒:“對付咒尸的關鍵是重啟路由器嗎——?!”
周暉把路由器翻過去找到密碼,迅速把手機掏出來連上網(wǎng),冷笑道:“愚蠢的人類啊,朕懶得跟你解釋……這個月的流量套餐用完了,他媽的移動真坑爹。”
張順抄起椅子架住咒尸,但尸體的力量極大,在板凳腿危險的咔擦聲中,硬生生把張順壓得連連往后退了好幾步,一跤摔倒在房角的雜物柜上。咒尸趁機扔掉椅子撲過來,張順沒命的跳到周暉身邊,伸頭一看只見他在上網(wǎng),頓時就瘋了:“這都什么時候了,你他媽還在淘寶黑驢蹄子?!”
“這個小區(qū)快遞很難進來的,”周暉說,“其實我在上我們天道內網(wǎng)的萬能搜索引擎,順便說句我是這個搜索引擎公司的股東之一……哦在這里,找到了�!�
他點開搜索結果,在“天道知乎”網(wǎng)站下點進一個子條目:“遇到咒尸的應急處理手段有哪些?”
“咒尸的危害,不是他們力大無窮或嗜好人肉,這些都是很好解決的,”周暉念道:“他們真正的危害在于具有詛咒和召喚的力量�!�
張順被按倒在地,用盡全力才勉強抵住咒尸往自己脖子上伸的大嘴,斷斷續(xù)續(xù)道:“很好解決……就他媽……過來解決一下啊……��!”
“別慌,”周暉繼續(xù)念:“所謂詛咒和召喚,就是咒尸作為一種陣膽,可以引來方圓百里以內的冤魂厲鬼,對周圍的人類進行無差別大屠殺。因此在人類戰(zhàn)爭史上,咒尸曾經被當做‘冥戰(zhàn)’的手段,在古代戰(zhàn)爭和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亞洲戰(zhàn)場上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
樓道里響起無數(shù)凄厲的鬼哭,厲鬼們拖著沉重的腳步,嚎叫著踏在大樓每一層的走廊上。
周暉奇道:“這個答主說得很準確嘛!”
張順眼睜睜見咒尸滴著黑血的牙齒越來越近,全部力氣都用來死死卡住咒尸的脖子,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了,只能不斷在腦內問候周暉他們家祖宗十八代。
“遇到咒尸最好的方法是趕在尸變之前進行超度,推薦:鳳凰明王殿下曾連續(xù)多年當選天界第一超度大戶,對此有深厚造詣,實為經濟環(huán)保解決咒尸的首選;但如果尸變突然無法聯(lián)系到鳳凰明王,可嘗試以下應急手段:第一,給咒尸投喂大量肉食,它會毫無知覺的一直吃下去,吃到撐死就完事了�!�
周暉回頭看看張順,自言自語道:“唔,體積不像是很夠吃的樣子。”
張順情真意切道:“你……媽……痹……”
“第二,迅速離開,放任咒尸引來的厲鬼把周邊人類屠殺干凈,隨后咒尸會自行腐爛,三五年大概就沒危害了�!�
周暉打開門往走廊上看了一眼,隨即關上門,露出一個不忍目睹的表情,“……算了吧,三五年這兒就變死城了�!�
張順齜牙咧嘴,只見咒尸的牙齒離他喉嚨只有三寸之遙,黑血已經滴滴答答的流了他一脖子都是。周暉隨手拉起咒尸的頭發(fā)強迫它抬起頭,一邊拿著手機繼續(xù)念:“第三,如果手邊有開光的佛印——注,需真佛印,非人界峨眉山上三十塊兩個的開光佛像——可用佛印蓋住咒尸的三火、五臺、七竅,輔以孔雀明王咒,即可立時見效�!�
周暉頓了頓,怒道:“老子不會念摩訶那小兔崽子的咒!”
張順怒吼:“我有佛�。∥矣蟹鹩“。�!求你快動手吧——!”
周暉一把抓起張順的手,掌心往咒尸腐爛的臉上一按,瞬間張二少爆發(fā)出混合著惡心、恐懼、聲嘶力竭的尖叫。下一秒,客廳大門撞開,影影憧憧的厲鬼拖著腳步著擠進來,在咒尸的咆哮聲中涌向張順。
“啊啊啊啊啊啊——”
張順掌心的佛印爆發(fā)出金光,剎那間洞穿咒尸頭顱,將所有鬼魂籠罩在了浩瀚佛光中!
張順的尖叫戛然而止。下一秒佛光刷的收起,撲通一聲,咒尸無頭的身軀沉重倒地。
客廳內干干凈凈,走廊上鬼影清空,仿佛剛才混亂的一切都只是錯覺。張順驚魂未定的喘息著坐起身,只見周暉滿意頷首,在知乎答案下點了個贊。
“不錯,”他說,“天道知乎還是很有前途的,當初風投沒白給�!�
“……”張順看看自己黑血淋漓的掌心,嘴角抽搐道:“我第一次知道自己這么牛逼……我可以揍你一頓么?”
“揍我的話就來不及去救你哥了,你不是最喜歡玩小蝌蚪找哥哥的游戲嗎?”
張順:“……”
周暉說:“雖然我不知道對方搞這么一出的最終目的是什么,但你哥肯定是在醫(yī)院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線索,所以才會被第五組包了餃子。那些組員不足為懼,只是第五組有個活佛組長,他要是也叛變的話確實有些麻煩。”
周暉向門口走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頭在咒尸身上翻了翻,片刻后道:“——咦?”
張順問:“怎么了?”
“……這個不是央金平措,”周暉皺眉道:“央金副組長早年受過傷,前胸這里有疤,這個咒尸上沒有�!�
確實咒尸破爛的衣襟下露出前胸,雖然皮肉已經開始腐爛,但還是能看出未腐時皮肉上沒有非常明顯的疤痕。張順被那惡臭熏得退后了半步,問:“這是啥意思,咒尸是替死鬼?那個副組長也在叛亂的組員那邊?”
周暉愣愣的看著咒尸,說:“怪不得,我早該想到的……”
“想到啥?”
“央金平措會易容�!敝軙熣f:“他把尸體易容成自己的樣子,不論誰看見都會以為他已經死了。然后他既知道特別處的種種秘辛,又有一個死人的身份作為掩護,便能在不引發(fā)任何疑心的情況下,輕易頂替其他內部人員的身份……怪不得這么久以來,都沒有人對‘于靖忠’的言行產生任何懷疑。”
張順遲疑道:“但……你就這么認定我看到的是假于副了?方片兒說央金平措跟他一起在北京下的飛機啊!”
“這個冒名頂替的計劃一定早就開始了。對方借我出京的機會,用央金平措調換了于靖忠,然后把另一人易容成央金平措放到H市,這樣就算有人注意到‘于靖忠’的表現(xiàn)和平時有細微差異,也不會往冒名頂替這方面想;等到回北京后,假冒的央金平措沒有利用價值了,這種事情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第五組的人殺了假冒的央金平措,制成咒尸放在這里,讓所有人都以為央金副組長已經死了。”
周暉頓了頓,道:“我一回到北京,發(fā)現(xiàn)于靖忠竟然派人暗殺方片兒,就覺得老于不太對勁。我跟你哥商量好讓他暗中調查,也是防患于未然的意思。為了解釋你哥的突然離開,老子還硬往自己頭上扣了個綠帽子,說他跟我吵架賭氣找梵羅去了——我擦,老子頭頂上簡直都綠成一片呼倫貝爾大草原了,以后怎么見人哪�!�
張順還妄想掙扎:“等等,等等,你們國安假冒一個人這么容易?就算長得一樣,于靖忠這么復雜的背景也根本瞞不住人吧!”
周暉不答反問:“你知道為什么我信任你?”
“不是因為我靠得住嗎?”張順傻眼了。
“屁,小屁孩,你靠得住母豬都上樹了�!敝軙熖貏e殘忍的道:“正是因為于靖忠這樣的身份都能被輕易頂替,才說明這件事背后的水非常深,肯定有一股手眼通天、地位極高的勢力在操縱整個過程,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被拉下了水——而你作為一個外來戶,背景清白智商低,更重要的是沒有任何拉攏價值,所以才值得信任,懂?!”
“……”張順遭到這么慘重的打擊,卻沒有反唇相譏,也沒有抄起板凳腿給周暉來個滿臉桃花開;他愣愣的站在那里,嘴唇發(fā)抖,臉色煞白。
“周……周暉,”他顫抖道,“你看這些人繞……繞那么大一圈子,是……是想干什么呢?”
周暉不耐煩道:“我怎么知道,老子還在想呢。你怎么了?”
張順望向他,哆哆嗦嗦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塊OK繃:“那個假……假的于靖忠,今天說要救顏蘭玉,抽了我一管子血……”
房間里一片靜寂,周暉死死盯著張二少的胳膊,仿佛那胳膊突然變成了一塊又紅又香的東坡肘。
“小舅子,”半晌他特別深情的道,“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現(xiàn)在就想把你的腸子從喉嚨里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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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委內部醫(yī)院,ICU監(jiān)護大廳。
楚河一步踏出,風刃狂卷,在袍袖翻飛中將銀色長槍重重頓在地面上,喝道:“五組神完天司何在?!”
這一聲如利刃破風,激起千萬道震蕩,幾個勉強爬起來的組員耳朵瞬間爆出血花,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到底……到底是鳳四組長,這就是傳說中的天道法相嗎?”巴格納嘴角流血,氣息奄奄的靠在墻角一臺垮塌了的離心機前,一說話便咳出帶血的唾沫,“不過,就算你今天把我們全都弄死也沒用,第五組早就……”
“為什么?”楚河打斷他道。
巴格納一愣,隨即咳著血大笑起來:“為什么,你怎能理解我們的為什么?為什么周老大那樣隨心所欲游戲人間的人,卻能代表至高無上的天道?為什么你們這些沾染紅塵,毫無向佛之心的人,卻能成百上千年的活著,還能吸引那么多信眾追隨你們?!”
“殺生!淫邪!妄語!貪圖逸樂!你們既然選擇了在塵世中享受這些骯臟的快樂,為什么還能享有天道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永世長存的生命?!這世道既然這么不公,就該有人出來改變這一切,你竟然還有臉問為什么!”
楚河默然半晌,說:“但你們怎么知道……你們藏密黃教,就是真正的佛道呢?”
巴格納刀尖戳地,猛然借力起身,怒道:“我等誠心供奉諸佛菩薩身口意之三密金剛,以無上瑜伽續(xù)為信條,并不承認你們的地位。你們所有的一切都來自于惡魔,這些孽債總是要歸還的,有什么不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