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但王滇這幅“欲迎還拒”的模樣實在誘人,讓他舍不得撒手,最后在王滇越發(fā)冰冷的目光里,才讓人進來扔了那香爐。
門剛合上,王滇就按著他的頭將人壓在了被子里,梁燁只象征性地掙了一下,聲音從被子里悶悶地傳了出來,委屈巴巴道:“朕下次不敢了�!�
王滇低頭親了親他的后頸,“放心,我沒生氣。”
梁燁立馬有了力氣,翻身就掐住了王滇的腰,眼里沒有半分認錯的意思,顯然他認準了示弱王滇就不會真生氣,裝模作樣可憐巴巴的看著他,一臉地乖巧。
王滇果然神色緩和了下來,拍了拍他的臉,“定的哪天?”
梁燁下意識蹭了一下他的掌心,喜氣洋洋道:“下月十五,緊接著就是年關(guān)休沐。”
顯然是連婚假都準備好了。
王滇微微一笑,“我很期待�!�
第92章
失望
梁燁趴在他身上,
喜滋滋地去親他的耳垂,盯著上面的耳洞看了半晌,輕輕捏了捏,
“朕已經(jīng)讓人給你打了耳墜,
大典上的婚服已經(jīng)快做好了,
改日就能試穿。”
王滇目光一頓,“已經(jīng)快做好了?”
古代婚服,
尤其是皇帝大婚的婚服,
定然是繁瑣復(fù)雜,做起來費時費力,可如今婚服已經(jīng)快要做好,一定是很久之前就開始做了——幾天之間,
梁燁這廝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會逼他。
梁燁得意道:“早便開始趕制了,
朕總有辦法能讓你答應(yīng)�!�
王滇伸手掐住了他的腮幫子,皮笑肉不笑道:“怕不是你一回宮就打算好了吧?若是我沒出現(xiàn),那也有人穿,你怎么可能不立后讓別人抓你的把柄?”
梁燁眨了一下眼睛,
誠懇道:“現(xiàn)在只給你穿�!�
王滇伸手捧住他的臉,
疑惑道:“你這腦子到底什么構(gòu)造?走一步往后能看十八步,
你這么算無遺策怎么不早解決了崔語嫻?”
梁燁任由他抱著自己的腦袋左看右瞧,悶聲道:“喝了白玉湯記不清楚人和事,
不喝就疼得厲害,
有了你之后不喝才勉強好些�!�
王滇一臉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臉頰,
“哎喲,
小可憐兒�!�
梁燁十分配合地擺出了個委屈巴巴的表情,
用力點了點頭,
手腳并用將人扒拉住,
嘟囔道:“你卻半點都不肯心疼朕,總?cè)请奚鷼�。�?br />
王滇拍了拍他的后腦勺,“我的不是,總?cè)悄闵鷼猓唇o你氣得。”
梁燁埋在他的頸窩里磨蹭了半晌,心滿意足地抬起頭來,大度道:“朕偶爾也有做得過分的時候,就算勉強扯平了,如何?”
這廝充分展現(xiàn)了什么叫毫無底線的厚顏無恥,王滇笑道:“我們?nèi)缃穸家捎H了,不必算得如此清楚�!�
梁燁眼底閃過了絲狐疑,“真的?”
“你說呢?”王滇臉上虛假的笑容瞬間消失,用力掐住了他的腮幫子,瞇起眼睛道:“我這段時間想了許久,終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嗯?”梁燁被他扯住腮幫子,茫然地看著他。
“崔語嫻掌控梁國數(shù)十年之久,結(jié)果短短幾個月就被扳倒,”王滇幽幽道:“不管我有沒有出現(xiàn),你都會回宮�!�
那些堆積成山的珠寶和兵器,運行流暢的暗部,禁軍嘩變反應(yīng)迅速的士兵,絲毫沒有耽擱就趕到的南軍,和梁燁看起來十分熟悉的焦炎,乃至早就開始動工的婚服——
怕不是梁燁早早就開始布局,不過他趕得巧,正好碰上了收網(wǎng)的時候,所以梁燁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他的身份,放心地讓他插手朝政,他帶著現(xiàn)代思維粗暴又眼花繚亂的操作就是對崔語嫻最大的煙霧彈,有意無意近乎完美地掩護了梁燁暗地里的行動……
當他以梁燁的視角去復(fù)盤整個事件時,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確實加快了梁燁計劃行進的速度,而梁燁原本可以毫發(fā)無傷地完成權(quán)力的更迭,消耗掉他這個“替代品”的命。
不過梁燁改變了主意,采取了另一種更加冒險的方式——他不止要皇位,還要王滇這個人。
以至于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被名為梁燁的網(wǎng)牢牢地纏繞住手腳,他從一開始就沒能抓住機會跳出這個棋局,從開始到現(xiàn)在的每一步都被梁燁掌控在內(nèi),逃無可逃,梁燁自然知道這一點,梁寰這個孩子無非是他給出的定心丸,先穩(wěn)住對方,再一點點將他的防線蠶食殆盡。
而梁燁自始至終都不肯解蠱蟲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在他的棋盤上,勝負已定,而王滇已經(jīng)失去了談條件的資格。
王滇最終的歸宿就是、也只能是以皇后的身份待在他身邊,如果王滇以參知政事、戶部尚書抑或其他身份站在朝堂之上,甚至只是以“王滇”這個身份超出了他的視線,單憑王滇和他一模一樣的那張臉,王滇的存在便是最大的威脅,遑論王滇早就不知不覺間展露出的并不遜色于他的能力——
這是來自帝王的忌憚。
想明白之后的某個瞬間,王滇是崩潰的,然而他卻可悲地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竟然毫無半點對梁燁的厭惡。
這才是真正的梁燁,他已經(jīng)同皇帝這個身份骨血相融,而他妄圖將梁燁單獨剝離出來——事實證明他失敗了,他撼動不了梁燁,更無法撼動他背后那座巍峨無際又根深蒂固的大山。
“朕原本是不想管的�!绷簾钛劾锝K于又久違地泛起了興味,他不緊不慢,像是在觀察著瀕死的獵物茍延殘喘,神經(jīng)質(zhì)的笑容慢慢爬到了臉上,聲音輕柔又殘忍,“殺了崔語嫻又能怎么樣,滅了崔家簡家滿門又如何,就算將那四萬人全都剜心剔骨,也沒什么意思,他們想要權(quán)力,想要大梁,朕就讓他們什么都得不到,沒有了梁國,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報復(fù)。”
王滇松開了手,卻被他一把抓住攥進了掌心,他盯著王滇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反而透出扭曲又陰鷙的快意,“世人庸俗又惡心,死干凈才好,不過權(quán)勢握在手,玩弄人心也頗為有趣,朕樂得陪他們玩�!�
“不過跟你玩,才最有趣�!绷簾钇^親了親他的指尖,眼底盡是興味和志在必得的狂妄,“你是朕遇到過的最有意思的人,可惜你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讓朕有些失望�!�
王滇心里暗罵了一聲。
“不過朕不介意,太聰明了也不是好事。”梁燁欣賞著他難看的臉色,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臉上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這輩子都別想朕解開蠱蟲,你跑不掉的,王滇�!�
王滇一巴掌糊在了他那張略顯猙獰扭曲的臉上。
正發(fā)狠的人結(jié)結(jié)實實愣了一下,旋即不悅地瞇起了眼睛。
“你這種表現(xiàn)通常來說叫做——”王滇捏住他的臉頰,輕蔑道:“被人戳破之后的氣急敗壞。”
梁燁沖他齜了齜牙,轉(zhuǎn)頭就去咬他的手,王滇沒他反應(yīng)速度快,被他一口咬在了虎口處,疼得面色一陣扭曲,“松嘴!”
梁燁咬著他的手掌挑釁地盯著他,齒間一個用力,血便從嘴角溢了出來。
王滇沒有半分猶豫,一膝蓋頂在了他的小腹上,梁燁吃痛松開了嘴,緊接著就被一巴掌甩到了腦袋上,他捂著腦袋不可置信地瞪著王滇,“你還敢打朕?”
王滇低頭看了一眼被他咬得血淋淋的手掌,冷聲道:“你發(fā)瘋不打你打誰?”
梁燁使勁磨了磨牙,陰狠道:“別以為朕不敢教訓(xùn)你�!�
王滇指了指方才香爐放著的位置,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梁子煜,你到底是想找刺激,還是想安安穩(wěn)穩(wěn)成親?”
梁燁明顯糾結(jié)了一瞬,“自然是同你成親�!�
他媽的還敢糾結(jié)。
什么狗屁的心機深沉,腦子再好使本質(zhì)上也是個心機深沉的瘋子。
“你愛怎么玩怎么算計隨你。”王滇抓住他的前襟將人扯過來,冷著臉道:“我還是那句話,既然成親,你都算計到這里了,就別說出來壞了我的興致�!�
梁燁意味不明地盯了他半晌,忽然伸手來戳了戳他臉頰,想了想說:“朕是真的想成親,和你�!�
“嗯�!蓖醯岚櫫税櫭�,抓住了他的手,“但你把事情挑破就很煩人�!�
梁燁震驚道:“你先挑破的,王滇,你怎能如此厚顏無恥?”
王滇眉梢微動,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是么?”
梁燁不滿地想咬他,王滇直接把尚在流血的手掌堵在了他唇上,涼涼道:“不裝模作樣地忍著了?”
手掌上的血被人慢條斯理地舔走,溫熱又詭異的觸感讓王滇險些一巴掌甩上去,他及時制止了梁燁企圖咬個對穿的危險想法,垂下眼睛用帕子將傷口隨意綁了起來,“陛下,真能演啊,玩弄人心看著別人一點點淪陷是不是特別滿足?尤其是這傻逼還重蹈覆轍�!�
梁燁略帶遲疑地點了點頭。
王滇幾乎下意識地從心底涌上股惱怒,他將帕子打成了個死結(jié),笑道:“然后呢?你就沒動過心?”
梁燁低頭將帕子上的死結(jié)給解開,然后慢吞吞地給他系了個漂亮的活結(jié),悶聲道:“不知道。”
“不知道就敢讓我做你的皇后?”王滇瞥了一眼他握著自己的手,看他被自己逼問得可憐巴巴的樣子又生氣又控制不住的心疼,直白又赤裸地威脅,“信不信我做了皇后照樣能干政,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又喂你喝白玉湯,變成第二個崔語嫻?”
梁燁低著頭勾起了嘴角,“朕不會給你這種機會。”
“那你可得看好了�!蓖醯岜凰旖俏⑽P起的弧度勾得有些心猿意馬,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但他又實在難以否認,這樣瘋癲又無情的梁燁對自己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簡直……漂亮得要命。
他幾乎不受控制地湊上去,含住了那抹被梁燁噙在嘴角的、冷漠又狡黠的笑意。
梁燁本能地偏了偏頭,不滿足于這種淺嘗輒止的吻,然而不等得逞,內(nèi)殿的門忽然被人敲了一下,緊接著就傳來了充恒的聲音,“主子,屬下有要事稟報。”
梁燁動作驟然一頓,顯然要應(yīng)聲,王滇動了動喉結(jié),拇指抵住他的側(cè)頸,驟然加深了這個吻,梁燁猝不及防憋了口氣,被占完了便宜才想起推開他,偏過頭用力地咳嗽起來。
“主子?”充恒等了片刻沒有回應(yīng),聽見梁燁咳嗽,又不放心地喊了一聲。
王滇笑瞇瞇地幫他拍了拍背,梁燁陰惻惻地瞪了他一眼,起身穿上了外袍,“進來�!�
話音剛落,充恒便匆忙走了進來,果不其然透過屏風看見王滇的影子,正想湊近梁燁說話,梁燁抬了抬手,“說�!�
充恒便只能尷尬地站在了屏風外,沉聲道:“主子,簡凌死了�!�
“死了?”梁燁的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屏風內(nèi),王滇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嘴角,緊接著就皺起了眉,“簡凌死了?”
第93章
獎勵
“原本也只是吊著口氣。”梁燁冷冷笑了一聲:“死了倒是便宜他。”
充恒欲言又止,
大概是顧忌著王滇在場,梁燁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死就死了,
扔去亂葬崗。”
“是。”充恒應(yīng)聲退了出去。
回密牢的路上,
他正路過某處宮殿,
從里面?zhèn)鱽砹擞茡P的琴聲,此處離壽康宮很近,
他一個躍步便蹬上了墻頭,
正要循著琴聲過去,卻忽然聽到了一聲嬌叱:“何人�。俊�
緊接著就是應(yīng)接不暇的暗器,充恒險險躲過,面色冷酷的低頭看向?qū)Ψ健?br />
申玥儷看清他的模樣之后冷笑道:“哪里來得毛頭小子?竟敢在皇宮內(nèi)攀墻窺伺。”
充恒大部分時間都跟著梁燁,
但鮮少露面,
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shù),除了近身伺候梁燁的幾個宮人和侍衛(wèi)外,幾乎沒人認識他。
不過他卻認識申玥儷。
“這里又不是你們東辰的皇宮,管得真寬,
窺伺也不會窺伺你。”充恒抱著胳膊站在墻頭,
“倒是你,
堂堂一個公主賴在我們大梁不走,是何居心?”
“分明是你們將本宮扣押于此!”申玥儷眼底怒意閃過,
“你們陛下先是毀約不承認信物,
又殺了崔語嫻,
東辰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唔�!背浜闫沉怂谎�,
“真是倒打一耙,
信物分明是你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偷來的,
崔語嫻造反在先,
不殺她殺誰?再者說人家南趙和樓煩的使臣早就見勢不對溜了,分明是你自己蠢笨,還好意思怪別人�!�
申玥儷冷著臉又一排暗器甩了過去,充恒先是用劍鞘擋了一遭,可申玥儷的攻勢愈發(fā)猛烈,充恒見勢不對,便不耐煩地拔出了劍。
“你這小賊信口雌黃!”申玥儷怒道:“那信物明明是梁燁的!他親手遞給我的!”
“當年主子弄丟玉佩的時候病得連人都看不清,誰知道你搶的還是偷的!”充恒對付她完全沒有難度,奈何梁燁沒下令要殺人,他也只能勉強收著力氣,眼底的不耐煩和暴躁跟梁燁如出一轍。
“何人在里面喧嘩?”一墻之隔,清冷的女聲傳了進來。
充恒一聽臉色忽變,虛晃一招之后,干脆利落地收了劍,躥上了墻頭跳了下去。
申玥儷恨恨地瞪了一眼墻頭,也不欲生事,怒氣沖沖地將暗器收了回去。
“回太妃娘娘,里面住著東辰的玥儷公主�!笔亻T的侍衛(wèi)恭敬地回答。
談亦霜點了點頭,無意探訪,便繼續(xù)往前走。
旁邊的宮女笑著繼續(xù)之前的話題,“娘娘,奴婢聽他們說舟溪園的梅花開得最好,而且園子里有暖亭,最適合賞梅了。”
談亦霜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不經(jīng)意瞥見了旁邊匆匆走過的身影,“小恒兒?”
充恒猛得剎住了腳步,低頭抱拳沖她行禮,“充恒見過太妃娘娘。”
“這么著急是要去哪兒?”談亦霜笑道:“大冷天的,熱得都出汗了。”
充恒猶豫了片刻,抬起袖子使勁擦了一下鼻尖上的薄汗,抬起眼睛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復(fù)又垂下眼睛,乖巧道:“去舟溪園給主子折梅花。”
談亦霜有些詫異,“陛下要梅花?”
“是主子的心上人要看�!背浜阈攀牡┑┑�,心想王滇既然喜歡荷花,梅花應(yīng)該也差不多,他又飛快地看了談亦霜一眼,緊張道:“娘娘喜歡梅花嗎?”
旁邊的宮女抬袖掩嘴輕笑,談亦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宮女瞬間就低下了頭。
“梅花雖好,但這天氣嚴寒,強求去看反而失了意境�!闭勔嗨Φ篮軠睾�,“既是陛下吩咐你去的,便快些去摘吧,琉璃,咱們回宮�!�
充恒有些挫敗地垂下了腦袋,余光瞥見她素色的衣袖,又大著膽子上前一步,“娘娘既然不想去看,我便摘來送給您。”
不等談亦霜再開口,人已經(jīng)快步離開。
談亦霜看了一眼他方才在積雪里踩出來的腳印,輕輕嘆了口氣。
——
寢宮。
王滇從浴池中出來,便看見桌子上盛放的幾支紅梅,已經(jīng)被人手賤薅禿了大半,花瓣零零散散地落在了桌面上,“哪來的梅花?”
“充恒摘的�!绷簾钅砹硕浠ㄈ拥搅怂圩由�,那朵花順著布料滑落到了厚厚的地毯上。